这个怪物的名字,没出生前弗兰肯斯坦称它“being”,出生后被叫作“monster”。但是“monster”的意思就是指无法命名、无法分类的怪物,而且暗含“邪恶之物”的意思,所以翻译成中文的时候,直接按照文意译成怪物,否则音译为摩斯特又完全无法领会作者的意图。
怪物和它的创造者弗兰肯斯坦,是科幻小说中一个特别著名的典故,也就是我们今天常常说的“梗”。
讲这二位故事的小说,全名是《弗兰肯斯坦——现代普罗米修的故事》。国内出版的名字就是《弗兰肯斯坦》,也有的出版名为《科学怪人》《人造人的故事》。作者是英国女作家玛丽·雪莱。
《弗兰肯斯坦》是一部令人压抑和伤感的小说,它用第一人称书信的方式,叙述了一个令人惊悚、不寒而栗的故事。
年轻的科学家弗兰肯斯坦才华横溢,胆子很大,他从停尸房等地方取得不同人体的器官和组织,拼合成一个相貌像人,但非常丑陋的怪物。弗兰肯斯坦用雷电激发怪物,使它活了起来。但是弗兰肯斯坦看到怪物真的行走并向自己微笑时,竟然被吓得落荒而逃。没人照顾和管教的怪物由于面貌丑陋,生存艰难,被社会视为异类,处处遭受歧视和冷漠对待。怪物找到弗兰肯斯坦,要求他制造一个女怪物,陪伴自己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度过余生。弗兰肯斯坦答应了怪物,但在女怪物制作接近成功之时,担心怪物种族从此繁衍生息,危害社会,就毁掉了女怪物。这让期盼新生活的怪物大失所望,它开始疯狂报复,杀死了弗兰肯斯坦的好友和未婚妻。愤怒的弗兰肯斯坦发誓报复,追踪怪物一直到北极地带,不幸病逝。怪物也丧失了生存信念,自焚而死。
图1 《弗兰肯斯坦——现代普罗米修斯的故事》的部分英文图书封面
1818年,小说一出版就引起了社会的关注,成为畅销小说。此后多次再版,翻译成各种文字,还被搬上舞台和屏幕,成为影视改编的热门题材。文学史上从此多了一个专用名词Frankenstein,即作法自毙的人,毁灭创造者自己之物。
1973年,英国著名科幻小说创作家和批评家布赖恩·奥尔迪斯在他论述科幻历史的《百万年的狂欢》(后于1986年修订再版改名为《亿万年的狂欢》)一书中,专门论述科幻小说的形成,强烈支持《弗兰肯斯坦》为第一部科幻小说。他的观点最终被理论界认可,成为定论。
《弗兰肯斯坦》,人类历史上第一篇真正的科幻小说!玛丽·雪莱太了不起了,居然就这样做了一个文学体裁的开山祖师爷。而且,玛丽·雪莱写出《弗兰肯斯坦》的时候只有20岁!因为这部作品划时代的开创意义,她被后人誉为“科幻之母”。
这真是成名要趁早的典范。
不过,玛丽·雪莱可没想那么多,当时她只是为了完成一个文学游戏中产生的创意,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弗兰肯斯坦》在整个文学史上的价值。
玛丽·雪莱不是科学家,她没有把笔墨用在制造怪物的技术细节上,而是把故事重心放在描述怪物与人类社会无法相处的过程,渗透自己对当时种种社会问题的思考。这样的写作方式、科技的分量刚刚好,既带给读者从未有过的震撼和惊奇,又不至于因科技门槛而令作品与读者产生距离,无法达成共鸣。弗兰肯斯坦和怪物的命运始终吸引着读者。
小说《弗兰肯斯坦》的诞生过程十分有趣。雪莱夫妇寓居意大利时,拜伦是家中的常客。一天,诸位好友在雪莱的住所诵读文学作品,拜伦提议每人写一篇有关鬼怪超自然力的故事。当时众人谈得十分热烈,却只有玛丽真的动了笔,并且完成了整部作品。
当时生物学正处于蓬勃发展的阶段,人们对放电现象也已经有所认识。据研究,在写《弗兰肯斯坦》之前,玛丽已得知伊拉兹姆斯·达尔文(查理斯·达尔文的祖父)关于生命规律的研究成果,认为使死人复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她发挥了大胆的想象,借科学家弗兰肯斯坦之手,创造出一个用不同死人尸体的肢体拼凑成的怪物,并用电击而不是魔法的方式赋予了它生命。她的想象至今都没有成为现实,但她却是第一个想象用现代科技手段造人的拓荒者。《弗兰肯斯坦》也因此成为第一个借助科学技术解决问题的文学作品,这使它在文学性的独特之上又添加了符合逻辑的科学性和天马行空的幻想性。
不过,用今天读者的阅读习惯来看,《弗兰肯斯坦》写得实在啰唆了点,书信体也有点像流水账,翻译成中文后,13万字的体量难免有注水的嫌疑。不过,想想1818年是什么年代,那时的人们又能看到什么样的小说,你就会觉得《弗兰肯斯坦》真心不错。而且,在200年的时间长河中,这部小说从没有被学术界遗忘过。
仅仅是第一个提出“科学造人”的梗,就足够《弗兰肯斯坦》留存科幻史与文学史了。
图2 1931年,黑白电影《弗兰肯斯坦》的部分剧照,其中的怪物形象(左)深入人心
玛丽·雪莱全名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雪莱,1797年生于英国伦敦,1851年去世,年仅54岁。她没受过正规教育,但父亲威廉·戈德温是位小说家和自由哲学家,母亲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是女权运动者。家里可以说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在这些来客中,诗人雪莱与玛丽的父亲威廉·戈德温是忘年交,常有往来。1814年,玛丽对雪莱产生了爱慕之情,但这段恋情没有得到父亲的祝福。玛丽于是和雪莱私奔了!二人游历法国、德国、瑞士和意大利后,直到1816年,才正式结为夫妇。从此,玛丽小姐就变成了雪莱夫人。
但好景不长,1822年,雪莱溺水身亡,25岁的雪莱夫人成了寡妇。她没有再嫁,一个人带着孩子艰难生活。雪莱夫人一生著述不算丰富。丈夫去世后,她的时间大部分用来整理丈夫的诗集和遗作,个人的作品不多。除《弗兰肯斯坦》,科幻小说《最后一个人》也得到了评论界的好评。
图3 小说手稿和玛丽·雪莱画像
玛丽的父亲曾评价她:“异常大胆,有些傲慢,思维活跃,渴望追求知识,对从事的事情有着不屈不挠的精神。”没有这样个性的女性,恐怕很难从前半生跌宕起伏的命运中逃脱出来,也不可能写出《弗兰肯斯坦》这样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