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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第三

陈仲弓为太丘长,时吏有诈称母病求假,事觉,收之,令吏杀焉。主簿请付狱考众奸 ,仲弓曰:“欺君不忠,病母不孝,不忠不孝,其罪莫大。考求众奸,岂复过此!”

【注释】

①考众奸:拷问更多的奸邪行为。

【译文】

陈寔任太丘长时,当时有一属吏谎称母亲有病要求请假,事情被揭穿后,陈寔逮捕了这个小吏,并下令处死他。主簿请求对这个小吏进行审讯,以明察他更多的奸邪行为,陈寔说:“欺骗长官是不忠,谎称母亲得病是不孝,不忠不孝,没有比这罪更大的了。拷问其他罪过,难道还有比这更重的罪行吗?”

陈仲弓为太丘长,有劫贼杀财主,主者捕之。未至发所,道闻民有在草不起子者 ,回车往治之。主簿曰:“贼大,宜先按讨。”仲弓曰:“盗杀财主,何如骨肉相残?”

【注释】

①在草:指妇女分娩。

【译文】

陈寔任太丘长时,有盗贼掠财杀人,他和主管官吏前去抓罪犯归案。还没到达案发地点,半路上听闻有百姓生下孩子不抚养,就掉转车头先去处理这件事。主簿说:“杀人事大,应该先去捉拿犯人进行惩治。”陈寔答道:“强盗谋财害命,怎么能与骨肉相残相比?”

山司徒前后选 ,殆周遍百官,举无失才,凡所题目,皆如其言;唯用陆亮 ,是诏所用,与公意异,争之,不从。亮亦寻为贿败。

【注释】

①山司徒:山涛,字巨源,河内怀县(今属河南)人。“竹林七贤”之一。晋初任吏部尚书、尚书右仆射等职。

②陆亮:字长舆,河内野王县(今河南沁阳)人,因与贾充交好而被推荐为吏部尚书。

【译文】

山涛前后两朝为官时所选拔的人才,几乎遍及各方面的官员,没有推荐过不能胜任的人选,凡是他所品评过的人,事实证明都和他说的一致;只有陆亮,是因为皇帝下诏要任命,与他的意见不合,他对此争辩,皇帝不听。陆亮不久也因为受贿被免去官职。

王安期为东海郡 。小吏盗池中鱼,纲纪推之 。王曰:“文王之囿,与众共之。池鱼复何足惜!”

【注释】

①王安期:王承,字安期,太原晋阳(今山西太原)人,曾任西晋东海内史。渡江后,曾被晋元帝引为从事中郎。为人冲淡寡欲,为政清廉。

②纲纪:即主簿。推:推究,查究。

【译文】

王承担任东海内史期间,有小吏偷捕了官署水池里的鱼,主簿查究这件事。王承说:“古时周文王的苑囿与百姓共同享用,池里的鱼又有什么可吝惜的!”

一二

王丞相拜扬州,宾客数百人并加沾接 ,人人有说色 。唯有临海一客姓任及数胡人为未洽 。公因便还到过任边,云:“君出,临海便无复人。”任大喜说。因过胡人前,弹指云 :“兰阇 !兰阇!”群胡同笑,四坐并欢。

【注释】

①沾接:指受到热情款待。

②说:同“悦”。

③临海:郡名,治所在今浙江临海。胡人:指印度来的僧人。

④弹指:佛家常用弹指的动作,表示欢喜或许诺。

⑤兰阇(shē):古印度赞誉别人的话。

【译文】

王导官拜扬州刺史时,来宾几百人都受到他的热情接见,人人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神色。只有来自临海郡一位姓任的客人和几位印度僧人毫无悦色。于是王导找了个机会去到任姓客人身边说:“您一出来,临海可以说就没有贤人了。”任姓客人听了非常高兴。王导又走到几位印度僧人面前,弹指说:“兰阇!兰阇!”印度僧人听了也一同欢笑,四座宾客都很尽兴。

一八

王、刘与林公共看何骠骑 ,骠骑看文书,不顾之。王谓何曰:“我今故与林公来相看,望卿摆拨常务 ,应对玄言,那得方低头看此邪 ?”何曰:“我不看此,卿等何以得存?”诸人以为佳。

【注释】

①王:王濛,字仲祖,小字阿奴,太原晋阳人。晋哀帝靖皇后之父。刘:刘惔(dàn),字真长,沛国相(今属安徽)人。林公:支道林。何骠骑:何充,字道次,庐江灊(qián,今属安徽)人。曾任骠骑将军、吏部尚书等。

②摆拨:摆脱,撇开。

③方:仍然。

【译文】

王濛、刘惔和支道林一起去探望何充,何充只顾看文书,不理睬他们。王濛对何充说:“我们今天特地与林公一起来探望,希望您能把日常事务放一放,与我们谈谈玄言。怎么只顾埋头看这些东西呢?”何充说:“我不看这些文书,你们这些人靠什么存活下去?”大家都认为这个回答甚妙。

一九

桓公在荆州,全欲以德被江、汉,耻以威刑肃物,令史受杖 ,正从朱衣上过。桓式年少 ,从外来,云:“向从阁下过,见令史受杖,上捎云根 ,下拂地足。”意讥不著 。桓公云:“我犹患其重。”

【注释】

①令史:官名,掌管文书的官吏。

②桓式:桓歆,字叔道,桓温第三子,官至尚书。

③云根:云起之处。喻高。

④不著(zháo):指没打着。

【译文】

桓温任荆州刺史时,一心想让自己的仁德之名遍及江汉地区,以用严刑峻法震慑人为耻辱。令史受到杖刑处罚时,棍杖也只是从官服上轻轻掠过。他的儿子桓式当时年纪还小,从外边进来,说:“刚才我经过官衙,看到令史受杖刑,只见棍杖高高地举起几乎要触及云根,轻轻地落下,就像轻风拂过地面。”讽刺杖刑根本没打在人身上。桓温说:“我还怕打得太重了。”

二三

谢公时 ,兵厮逋亡 ,多近窜南塘下诸舫中。或欲求一时搜索,谢公不许,云:“若不容置此辈,何以为京都?”

【注释】

①谢公:即谢安。

②逋(bū)亡:逃亡。

【译文】

谢安执政期间,士兵与仆役逃亡后,多数人都就近躲藏在秦淮河南塘下的船上。有人想请求谢安立刻下令搜查,谢安不同意,说:“如果连这些人都不能容纳,还怎么治理京都呢?”

二六

殷仲堪当之荆州 ,王东亭问曰:“徳以居全为称,仁以不害物为名。方今宰牧华夏 ,处杀戮之职,与本操将不乖乎?”殷答曰:“皋陶造刑辟之制,不为不贤,孔丘居司寇之任 ,未为不仁。”

【注释】

①当之:要到某地去。

②宰牧:治理。

③司寇:官名,掌管刑狱。

【译文】

殷仲堪将要到荆州去任刺史一职,王东亭问他:“行为完美可以称作德,不害人可以称作仁。如今你主宰中原,处于掌握生杀大权的职位,是否违背你一直以来的操守呢?”殷仲堪回答:“皋陶创立刑法制度,不能说他不贤;孔丘居于司寇之职,不能说他不仁。” l8fhFMveIzt/5+tpQiehexEgX6vnn9UxZEhIl50bteb3AutPU90YhI6u3Y7c8s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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