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楼屿听到这话,眉目舒展了些,放下茶盏,“过来。”
“怎么了?”玲珑走到兄长面前站着,心里有些忐忑,心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让兄长不悦。
叶楼屿不慌不忙的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过那个红色的盒子,打开后从中拿出了一支珠钗,“这支蝴蝶粉桃钗是哥哥补给你的,日后受了委屈记得和我说,你当梁皇后看不穿你的小把戏?”
梁皇后要是连这点也看不清楚,那也就枉坐中宫几十年了,只不过梁皇后愿意向着她罢了,可这样终究不好,万一梁皇后以为玲珑是算计她可就不美了,有些事情能在家里解决的,就不必闹出外头去了。
“谢谢哥哥,”玲珑捧着花钗,花钗精致,蝴蝶栩栩如生,桃花开的正好,似乎能嗅到点点花香,比梁皇后赐予的那支还要好看,总算是露出了点小女儿的灵动模样,“我知道梁皇后肯定能看得出来,只是我赌梁皇后一定会站在我这边。”其实无论是谁,大抵都会站在她那边。
说到底,文氏终究是老国公爷的妾室,并不算什么正经夫人,不过是看着年事已高,看在老国公爷的面子上,尊一声叶老夫人,在背地里,还不知如何谈笑,也有不少人说叶家嫡庶不分呢。
但凡国公爷续弦,也轮不到文氏做主,不过如今玲珑已然及笄,也可以逐渐的接过中馈了,可这不是一件易事,文氏把持中馈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愿意放手。
加上玲珑的确是个懒散的性子,只管着大房的事情都觉得惫懒,更何况是管一大家子,到时候四房还不得没日没夜的闹出点事来折腾玲珑。
好在国公爷得到的大部分赏赐都在玲珑手中,公中的也少,四房爱拿着就拿着吧,玲珑还嫌弃的很呢。
“那也不必如此委屈自己,今日可是上巳节,你穿戴漂亮些,等会回了屋换了这些,晚上花灯会便戴着这支花钗。”
“我可以去吗?”玲珑的杏眸闪着光,每年上巳节,在西街都会办有一个花灯节,算是一个变相的男女约会的好机会,已出阁的女子可以携同出游,未出阁的女子则要戴上帷帽或者面纱,不能被人窥见容颜,而且一般要家中兄长陪同,尤其是贵族女儿。
“不让你去你也会偷偷地溜出去,去年今日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去年叶楼屿有急事,便不能带她出去玩,谁知道这人偷偷地溜出去,好在他一直有派人保护她,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额,好吧。”玲珑低下头,她还以为没有人知道呢,没有想到兄长早就知道了,只是未曾拆穿她罢了,果然她的那些小聪明在兄长面前不值一提呀。
“快回去吧,歇息一会,傍晚我带你去。”叶楼屿难得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的,谢谢兄长。”玲珑屈膝行礼之后抱着红色盒子离开啸风院,明月和明夏等在啸风院外的花亭里,看见玲珑出来,连忙过去。
“姑娘。”
“回去罢,明月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
“哥哥送的,回去就知道了。”在院子外面她们一般很少说闲话,这满叶府都是文氏的人,多说多错,唯有衡欢院和啸风院是安全的,在自家还这般小心翼翼,也是个笑话,可哪个府里没点子腌臜事情。
一到衡欢院,玲珑打开盒子,“这是哥哥送的珠钗,哥哥说今晚带我逛花灯会。”玲珑眼中有着小雀跃,再如何懂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能出府游玩也是欣喜的。
玲珑很少出门,未出阁的姑娘还真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都在家中学习,偶尔参加些书社茶会,这样的事情一月也少有一次。
“那太好了,有大公子保护,姑娘就可以放心出去,那奴婢去给姑娘准备晚上要穿的衣裳,姑娘想要穿哪件呢?”
“我记得上月做了件藕荷色的半臂襦裙,就那件吧,再备下一个面纱,要我上月绣的那个桃花式样的。”配上哥哥送的桃花钗最好不过了。
“晓得了,姑娘快去歇会吧,免得晚上没精神。”明秋推着玲珑去午歇,这个点了,也不能歇多久,等明日早起又要去请安问礼,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净也无了。
不过好在如今姑娘是县主了,有了这么个爵位,以后想来四房也不敢再如何,除了公中的月例银子,以后每月还有来自宫中的月例和赏赐,宫中的人常来常往的,还有谁敢怠慢了去。
玲珑也是有些困意,每回进宫宴席便是如此,在宫中,哪怕是她,也要提起一百二十个心思,不敢出了半点岔子,也是担忧一不小心入了谁的圈套,所以半日下来就疲累极了。
大楚表面看似平静无波,可内里却蕴藏着风云诡谲,迟早有一日,那些表面平静下的波澜会浮出水面,爹爹作为功臣,这么些年,百姓爱戴,陛下也未必没有忧惧,就算如今的陛下未曾有,可谁知道下一任陛下是否能容下,狡兔死,走狗烹,一朝天子一朝臣,向来喜欢看史书的玲珑很懂这个道理。
待歇息起来,已经日落西山,很快便要天黑,这个时候,几个大丫鬟便开始为玲珑梳妆,今日可是难得的日子,势必要把姑娘打扮的美美的。
“明秋,少些珠钗,就只戴哥哥送的,出去玩,待会你家姑娘要走都走不动了,这顶的满头珠翠,万一遇上歹徒可怎么办。”玲珑稍微一转动下脖子都有些难受。
“姑娘多虑了,有大公子在,那些歹徒只有躲着走的份。”这满京城,还有哪个不知道叶郎中的威压嘛,叶楼屿替陛下办过几个大案子,让那些人心服口服,恐怕瞧见叶楼屿一如老鼠遇见猫。
市井里还流传着一个笑话,一日叶郎中带人抓捕贼人的时候追到了赌场,才一进去,就吓的里边几个出老千的露出了破绽,被人当场识破,吓得那些人以后都不敢出老千了。
“那也不要,太多了,对了,今日其他几个姑娘也会出府吗?”玲珑从头上拿下几个珠钗。
“自然是的,花灯会一年也少见的会办几次,其他几位姑娘早就准备着了。”明春可是打听消息的一把好手,很多事情都不必玲珑吩咐就能打听妥当。
“也是,不过总归不与我一处走。”二房有三哥,四房有二哥,叶楼屿出门也从来不带玲珑之外的妹妹,所以和其他几个姑娘也不亲切。
“姑娘只管跟着大公子便是了。”明秋给她戴上粉晶耳铛,“姑娘,好了。”
“今日你们无需跟着我,有哥哥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跟着反而显眼。
“姑娘,你可考虑清楚了?大公子可不如奴婢们细心呀。”大公子是对姑娘好,可那些奴婢们做的事情大公子也未必顾及的到。
“无需多言,就这样罢。”玲珑摆摆手。
“姑娘,大公子来了。”明月从外边进来通报。
“我这就来。”玲珑戴上面纱,遮住了一半容颜,只留下一双似水的眸子。
玲珑怕兄长等着,小跑着出去,瞧见叶楼屿的神色又马上停下,扯了扯裙摆,缓步过去,“兄长。”
“怎这般没规矩,方才疾行像什么样子。”大楚贵女向来奉行笑不露齿,行不摆群,这也是《女论语》里边切实教导。
“兄长,今日过节,便放过我一日吧,我遮了面容,旁人认不出来。”玲珑隔着面纱吐了吐舌,若是让兄长看见又要恼了。
“也罢,那今日便不再计较,日后可不能如此,尤其是在宫内。”女子的行走坐卧都在旁人的眼中,而这些也都是议亲的筹码,若一个女子规矩礼仪极好,哪怕容貌一般,也比容貌上佳却无礼仪规矩的要好,也更得各位夫人的青眼。
“是,玲珑记住了,兄长,我们走罢,再不走,花灯会就要结束了。”玲珑今日高兴,哪怕是被训诫也并无不高兴。
“嗯。”叶楼屿走在前头,想到今日日子特殊,便也少说两句,免得扰了她的兴致,养个妹妹也是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