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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周哥哥的爱心

孟云娴是被周恪按着脑袋看完鞭刑的。

一鞭一鞭,打的那贼子叫声撕心裂肺,也令孟云娴的心一抽一抽,抽了三十下。

刚刚施完鞭刑,不知从哪里泼来一碗水,对准了皮开肉绽的贼人,原本几欲昏厥的贼人因这一泼再度痛苦到了一个巅峰。

“那是盐水。”周恪的解释很及时。

“贼寇扒手,本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若伸手,就无法回头。看看那些人对扒手的痛恨,再想想你今日被抓,会有什么后果。”

孟云娴低下头,抽抽鼻子,没哭出来。

她这些日子哭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此刻心中惊吓多余悲伤,竟是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面前伸出一只手来,孟云娴盯着那只修长干净的手看的有些入神。

就是这只手,拎过她,推过她,打过她,吓过他。

此刻,它似乎是要牵着她。

手的主人弯腰找到她的手,紧紧握住,他的语气褪去了刚才的冷漠与愤怒,变得平淡而温暖:“回家吧。”

……

最终,孟云娴是被背回去的。

周恪那一推一撞,因为真的生气用了些力道,没想扯到了她背上连着腿根的经脉,现在冷静下来,她才发现每走一步背上就扯着疼,连呼吸都疼。

回去的路上,孟云娴趴在他的背上,异常的沉默。

周恪走出一段路,忽然开口:“听闻战祸连连,饥荒洪涝时,百姓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路有饿殍,人无人性,万贯家财甚至换不回一捧粮米,人们为活下去能残忍分食同类。”

“这世上有很多很多的可怜人,惨状各自不同,因为你未曾见过,所以才觉得日子清苦贫寒是最大的苦。”

背上的人脑袋动了一下,声音弱弱的:“你见过吗?”

周恪摇头:“我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些,只知道确有其事。所以我也很庆幸只是当做一个故事来听,而非亲身经历。”

又道:“云县那么多人,只有你被盗了银子吗?你这几日看到了多少桩,又有谁是像你一样,被盗了银子就恶狠狠地也要去盗别人的银子?”

孟云娴跟他讲道理:“他们没有银子,还能再挣,还有家底,可是我娘说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银子了,说不定就饿死了。”

“所以你还偷得有道理了?莫不是以为带着这样的理由被抓,能减免一些刑法,博得一些同情?别做梦了。”

孟云娴把脸埋进他的背。

周恪的教训还在继续:“你分明是被影响了,所以遇到这件事情,脑子里也只剩下愤怒和恶念,一心要以牙还牙,什么都不顾了。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绝路,你若不是满心消极,或许会发现别的法子。”

“人活一生,短得不过百年,若是活的见不得光满身罪恶,即便是死了也会遗臭万年永不超生。所以永远不要轻易的放纵心中那些恶念,若是朝前看只能让你看到不甘与怨愤,不妨试试朝后看,或许这样能让你生出几分知足与感恩,带着善心与正气走下去,一生所好,皆能取之有道。”

孟云娴没有再说话了,周恪以为他啰嗦的太多,人家已经睡着了。想着今天对她着实算不上客气,孩子嘛,以后可以慢慢教,也就不急于一时的教训她,便背着人往家走。

天色已经很暗了,各家各户都归家闭门,周恪知道郑氏在家,不方便这样背着人回去,正准备叫醒背上的人,她径自弹起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周恪不明所以的把她放下来,只见她忍着背上得疼痛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虎头虎脑的四处张望,找了一个大概的位置,从身上摸出一块铜板来放到地上。

周恪走到她身边,唇角弯起:“你这是做什么?”

孟云娴盯着那个铜板,眼里有不舍,语气却坚定:“村里孩子想找大人要铜板买糖都十分不容易,并非回回都能如愿,如今接近年关,兴许是哪家的孩子要来的糖人钱,高兴过了头掉在这里,被我捡到了,若是他着急回来寻却寻不到,一生气也去偷别人的铜板怎么办。”

周恪和她辩论:“且不说掉铜板的是孩子,你怎知就一定会被失主捡了去。或许方才是我说的重了,这个不偷不抢,你捡了便捡了。”

孟云娴有自己的看法:“丢铜板的失主是孩子的可能性大,失主有心寻找,找到捡回去的可能性也大。”她说的十分认真一板一眼:“这样一来,我或许在极大地可能上阻止了他因为恼火就去盗窃呢。”

那一刻,周恪有点不太懂她的小脑袋里是一个什么样的思路,又觉得她有些有趣和可爱。

……

孟云娴没有弄到钱,也没有采到药,母亲见她两手空空回来什么都没说,她愧疚不已,准备去找老秀才问问看有没有药理的书籍,她还是得学会辨认药材替母亲采药。

第二日去找老秀才的时候,她意外的发现他很忙。

一问才知,如今正逢年节,许多人家托他写春联对联,还有寄家书的,写聘书的,连情书都有!

此外还有一单大的——一个大户人家需要一百份手抄的心经,要找一个生辰八字合适,内心纯洁没有案底,且绝对虔诚的抄写者,一份一百文。

老秀才兴冲冲接了这笔生意才悲惨的发现自己的条件好像不太符合,他生辰八字对不上。

孟云娴灵机一动,主动对自己的生辰八字,竟然十分的附和对方的要求,她激动地两只手指着自己:“我我我……我可以!让我来行么!”

老秀才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她赶紧道:“我、我不全要,我们对半分!”

两人一拍即合。

孟云娴高兴得不得了,当即跑回去沐浴更衣,像模像样的焚了老秀才的几根香,开始了认真又虔诚的抄经人生。

她的字写得很端正,并没有因为着急用钱就变得潦草,写着写着,一个黑影挡住了她的光。

偏头一看,周恪正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她抄经。

她眼眸亮亮的,炫耀似地:“我找到活了!”

周恪看都没看她,只看她的字:“抄经之时要静心虔诚,你这么咋咋呼呼的,会亵渎神灵的。”

她煞有介事的捂住自己的嘴,扭过头去继续认真的抄。

周恪眼中含着笑,走到另一边的书架,挑了一本书坐下来慢慢的翻。

老秀才从灶房回来端着一盘馒头,看到周恪的时候楞了一下,周恪飞快的做嘘声状,让他别吵到抄经的某个人。

老秀才呵呵一笑,带着过来人的高深目光,开始继续写对联。

就这样,她顺利的抄完了所有的经书,拿到了不多不少刚刚好的五两银子,而母亲的病经过多日的休息与按时服药,已经痊愈。

向母亲道明钱财来由时,母亲沉默了好久,最后红着眼睛将她拉进怀里,生涩而又不自然的抱住她。

那一日天朗气清,明明还是冬季,她却觉得头顶阴霾尽数散去,温暖如春,如获新生。

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绝路呢。

她心里想谢一个人,提着裙子就往周哥哥家里跑,陪着周哥哥的外祖爷爷说周哥哥正在沐浴,让她去屋里等着,孟云娴走进屋里,发现周恪的桌子上放着厚厚的一堆纸,像是抄写的什么。她觉得有点熟悉,正准备伸手去翻,一个冷冷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干什么?”

她惊吓转身,被周恪一身冒着热气衣衫半敞的美男出浴图吓得又转回去了,她双手捂着眼睛:“我、我没想干什么呀。”

周恪拿过披风给自己系上,走到桌子边,语气质疑:“没想干什么?”

孟云娴慢慢放下手,才发现周恪质疑的原因是因为那堆纸张边上放着他的钱袋子。

钱袋子鼓鼓的,绣纹精美。

她涨红了脸,飞快的解释:“我、我只是想看看你桌上这是什么,我不是要拿你的钱袋子!”

周恪顺着她指的看过去,骤显局促的那些纸张悉数收起来,放到高高的架子上。

孟云娴越看越熟悉:“那是……”

周恪忽的转过身:“你是真的改过了?”

注意力就这样被拉回来,孟云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奇怪的纸张,她气呼呼的伸出手来:“我只是一时迷糊,可现在已经醒悟了!你若不信,我发个毒誓也没什么!”

周恪挑眉:“哟,发毒誓呢,这么认真啊?”

她果然认真起来:“鞭笞三十算什么,泼盐水又算什么!我孟云娴发誓,此生不再行盗窃之事,如有违背誓言,就让周恪哥哥将我的手打断!”

将我的手打断……

手打断……

打断……

四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当初那个冷漠又热心的邻家哥哥,变作了此刻执棍的五皇子。

周明隽冷脸挥棍,破风之声后,棍子重重落下发出一声沉响,孟云娴闭着眼睛猛地收回手,在地上滚来滚去:“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断了……我的手断了……”

滚了两圈,忽然发现并无痛感,她茫然的缩成一团,就看到周明隽冷笑着,手里的棍子没打在她的手上,而是打在面前的地板上。只是地板上凹陷的口子,足见力道之可怕。

周明隽丢掉手里的棍子,施施然起身,退开一步:“过来,我有话问你。”

她没动,试探道:“你、你不打我啦?”

周明隽皱眉疑惑:“你怎么像是有些遗憾呢。”

孟云娴瞬间回神,小手连连摆动,“不遗憾不遗憾,哈哈哈,不遗憾不遗憾。”她裙衫层叠,起的十分艰难,最后不慎踩到裙角,整个人朝前扑过去。

摔是不可能摔着的,周明隽稳稳地把她接住,顺势往上一提,她便精准无误的入了他的怀里。

孟云娴还没机会胡思乱想,就听到周恪淡淡道:“扑得这般老练稳重,是个老手啊。当时也是这么扑进那个小管家怀里的吗?” mAAgLgUGDrpv71XmXKcAqsWiQRSw3nggMRSxQXyqWaNUiBlMHII/ChEutN6AgR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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