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唐棠见过许知璃。

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唐棠拿着录取通知书，揣着懵懂和渴望来到了C市。

那是她第二次来到C市，也是人生第二次出远门。

但这一次跟上次不一样，那次是短暂的惊鸿一瞥，这次她终于走出来，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开学典礼上，她意外的看到了楚肖珩。

当他走上台后，原本安安静静的大礼堂，瞬间躁动了起来。

她听到前后左右都在惊叹热议……

唐棠坐在前排区域，不用看大屏幕，就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脸。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耳边的议论声渐渐消失，只有他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用那沉懒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娓娓道来。

这声音与记忆中的相重合，唐棠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

“好好学习吧小孩。”

“考上名牌大学，你就能改变命运”

“别信那些说读书没用的话，穷人唯一的出路是读书，知道吗？”

……

水汽快要涌出来时，唐棠低下头，用手背压住眼睛。

一旁的冯青橙发现她的异常，问她，“怎么了？”

唐棠平静情绪，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眼睛有点不舒服。”

“我有眼药水，你要不要用？”

“好啊，谢谢。”

唐棠把眼药水还给冯青橙时，她凑过脑袋低声笑，“好多人在打听你哦，还有人说你是本届新生最美。”

唐棠不以为意，她再次看向台上讲话的人。

冯青橙瞧她那淡定的模样，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美女，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台上的灯光打下来，将男人的五官镌刻的愈发深邃。

黑色短发比少年时更短了些，整个人也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现在的他看起来更遥远，更不好接近。

楚肖珩讲话结束，全场掌声雷动。

在他走下台时，唐棠起身，对身旁人道：“我去下洗手间。”

楚肖珩走出大礼堂，从助理手里接过烟盒，抽出一根，助理当即拿出打火机，将他捏在手里的烟点燃。

楚肖珩将烟衔在唇中，抽了一口，一手抄兜，大长腿迈着慵懒的步伐前行。

他刚走到车边，拉开车门，身后传来女孩脆生生的叫声，“肖珩哥哥！”

楚肖珩微怔，转过身，人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唐棠站定，呼吸还在起伏，带着微喘道：“我本来还打算去找你，没想到今天在开学典礼上看到你。”

楚肖珩微微扬眉，手撑着车门，定定的看着她。

对视几秒后，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唐棠。”楚肖珩看着她，清晰的吐出这两个字。

他的表情还是那淡淡的懒散，没太多情绪，唐棠脸上的笑容已瞬间绽开。

“我今年入学，C大金融系。”

楚肖珩略略颔首，“不错。”

唐棠抿着唇，嘴角扬起，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楚肖珩问：“还有事吗？”

“……”唐棠脸上的弧度渐渐回落。但她很快再次弯起唇，眼里带着渴望，还有一丝讨好，“肖珩哥哥，我能请你吃饭吗？”

楚肖珩抬手，看了下表，又看了看唐棠。

唐棠像是怕他拒绝，忙道：“我……我想跟你聊聊，还钱的事。”

楚肖珩看了她几秒，道：“行，上车吧。”

楚肖珩直接跟司机报了个地点。唐棠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旁。

后座很宽敞，她跟他之间的距离再坐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男人一双大长腿交叠，慵懒的靠在后背上，手里拿着手机，正在看着什么。

她悄悄的看他，见他正在看手机，视线大胆的在他身上徘徊。

他还是曾经的模样，只是线条更加成熟利落，当他低垂着眼看手机时，侧脸异常没有情绪，令人望而生畏。

起初她还在努力打腹稿想说点什么，但被他冷淡的气质无形威压后，已经不挣扎了。

楚肖珩从上车后一直在忙，忙到后来都忘了身旁还有个人存在。

直到车子停下，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带人来吃饭。

楚肖珩选了一家会员制私房菜馆，环境清幽，菜品也对他的口味。

唐棠跟着他往里走，看着周遭的假山流水，雕梁玉栋，深感这顿饭可能价格不菲。

但这是他挑选的地方，只要他喜欢，她愿意花钱。

两人落座后，服务员递上菜单，楚肖珩问唐棠，“有忌口吗？”

唐棠心里一热，回道：“我不吃香菜。”

“好。”楚肖珩常来这里，对招牌菜很清楚，随口点了几道后，问她，“还要加吗？”

“不用了。”话刚落音，怕他以为她是抠门，又道，“你想吃什么就加。”

服务员为他们斟好茶水，离去。

“肖珩哥哥，我欠你的钱……”

她刚开了个头，手机铃声响起，楚肖珩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震动。

楚肖珩拿起手机，接通。

“我在嘉园。”

“带一个小妹妹吃饭。”

“没什么不方便的，想来就来。”

楚肖珩挂断电话后，对唐棠道：“朋友过来一起吃饭。”

“……”唐棠张了张嘴，点头，“哦。好。”

沉默片刻。

唐棠深呼吸，看向楚肖珩，就像学生对老师说话那般，认真道：“肖珩哥哥，谢谢你这些年资助我读书，我现在进了大学，可以分出时间精力打工，我会在大学四年，把之前的钱逐步还给你。”

楚肖珩慵懒的靠着椅背，目光落在她身上，点了点头，“行。”

这几年交给秘书办这个事儿，他都快忘了。不过当她出现的那一刻，他还是想起了她。

她上了C大，他有几分意外，又有几分理应如此的感觉。

但他不再是十七八岁爱管闲事的年纪。上了大学，接下来的路，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他并不需要她还钱，但她愿意把这件事当做目标，或许对她的人生有帮助。

唐棠垂下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种陌生的距离感，令她手足无措。

一阵若有似无的淡香袭来，伴着轻柔的笑声，“阿珩。”

唐棠抬起头，看到一个女人走到桌边，她穿着米白色连衣裙，款式简单又莫名的好看，脚下踩着一双细高跟鞋。那时候的她不认识名牌，但她知道这个人从衣服到包包，从头发丝到脚踝，都透着昂贵精致的气息。

女人在楚肖珩身旁的位置落座，看向唐棠，道：“你好。”

唐棠点头，微笑，“你好。”

她笑着问楚肖珩：“这是你哪个叔伯家的妹妹吗？”

“不是。”楚肖珩淡声，对唐棠道，“许知璃。”

又对许知璃道：“她叫唐棠。”

许知璃还想听他解释几句她是谁，可他显眼是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许知璃冲唐棠笑起来，“糖糖？这个名字好可爱。”

唐棠弯起唇角，“谢谢。”

精致的菜品呈上不过片刻，楚肖珩的手机又响了。

他跟那边聊了几句，放下手机，起身，道：“抱歉，有点事，得先走了。”

说罢，拿起西装外套，迈步前又看向许知璃，问：“你开车了吗？”

许知璃点头：“嗯。”

“吃完送她回学校。”

“好的。”

楚肖珩看向唐棠，“你们俩慢慢吃。”

唐棠看着楚肖珩的背影，有点懵逼，就这么走了？

许知璃看出她的错愕，笑道：“别介意啊，阿珩就是这么忙。”

唐棠扬唇，很勉强的笑了笑。

他一口没吃就走了，她开始心疼这顿昂贵的饭钱。

“你跟阿珩是……？”许知璃面露疑惑，脸上仍带着笑，看起来温柔又友好。

唐棠知道她想问什么，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俩算什么关系？

朋友？她觉得自己攀不上……

“我是阿珩的未婚妻。”许知璃见她一脸犹犹豫豫的表情，率先道。

唐棠脸上一闪即逝的错愕被她捕捉到，她继续道，“阿珩一心忙事业，身边很少有女性朋友呢，尤其像你这么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