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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乌鸦再临

出于安全考虑,也因工作的特殊性随时要执行各种任务,警察总监部内所有副科级以上干部都就最近分配了公寓。公寓由位于阜昌砖茶厂建筑群紧邻的阜昌洋行办公楼改成,与另一侧紧邻的教堂将警察总监部夹在正中,尚稚作为正处级干部分配到了公寓内装饰最精美面积最大的套间之一,而韩畏的级别更高,住在巴公房子里,殷石愚则自有庭院。

为方便在第一时间内从公寓冲回警察总监部应对紧急情况,原阜昌砖茶厂外围墙体全为三层楼房的一楼,被硬生生掏出了一个楼洞,将办公区域和生活区域接连成两个大套院,尚稚的公寓套间位于原阜昌洋行的四楼。

再审徐国器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自然是一无所得。虽然尚稚再次展现了标新立异的审讯技术,但对于明知没有结果的高江生和苦米地大造显然早就失去了耐性,半途就借辞告退。再审了一个小时,时间也到了晚二十时正,尚稚经历了一整天的智力争斗,精力不济,结束了今天的审讯。

整整一天都在忙于事务,根本没时间看看自己的住所怎么样,尚稚这还是第一次回了这个所谓的家,可是在身处楼道内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房号,又还没无礼到敢拿钥匙乱捅一气的地步,倒是犯了难。

正巧顶头的一间套房开门,机要处处长陈锦隆和妻子程玉兰穿戴整齐地出来,见是新邻居和那个叫王彦华的部下站在楼道里左右乱转,开口招呼着说道:“哟,尚处长,忙完了?”

尚稚点头堆笑:“陈处长用完晚饭了?这是去哪儿呢?”

陈锦隆:“看电影去,《富贵春梦》,李香兰的新片。尚处长这是找不着自个的房门了?”

尚稚:“是啊。今天忘记问林处长我分的是多少号了,盘算着现在去问问呢。”

陈锦隆:“整个四楼就一间套房空着呢,那只能是这间了。就在燕处长的正对面……哦,不是燕处长了!就只有四零二是空着的了。”

尚稚下意识地看了眼门锁紧闭的四零一号套房,笑道:“谢了,回见。”

进得门来打量了一眼陈设,尚稚还算满意。

办公室改建成三室一厅还带厨房厕所的套房内装饰得极其精美,俄罗斯—拜占庭式风格的券形曲线、弧线比比皆是,色彩镶金嵌玉,几处地方用大镜面扩大了空间感,尤其是穹顶上的水晶吊灯更将套房的奢华提高了一个档次,惟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原用途是巴洛夫兄弟开办的洋行办公楼,嵌入墙壁的两个定制大文件柜无法移除,导致得有点不伦不类了。

主卧室内的保险箱的门大开着,钥匙插在锁眼里,床铺上已铺上了崭新的缎面被子,壁炉里已码好了晒得干裂的劈柴棒子,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甚至灶炉所用的煤油都已应备齐全。虽然没有家室的特工没谁会自己做饭,警察总监部也专门设有干部吃小灶的小食堂,但这都足以证明林力田在做这些事情上的用心之细了,堪称面面俱到。

整个套房都仔细的欣赏完了,再回头来到客厅看看两个搁在地板上的新皮箱,尚稚脱下大衣摘了帽子挂在衣架上,点着了壁炉,边忙活着边说道:“林处长可真是有心了,这应该是把我在东湖疗养别墅的衣服都拿过来了,省了我没换的。”

“那我可没衣服换了,你今天就给我买了一套行头,还是服部掏的钱!这可不是你答应的待遇!”王彦华话虽喊得大声,但是滴溜溜的几个眼色转下来,所表达的完全是另外一套意思。

尚稚立即打出几个手语,意即:‘检查完毕,没有窥视孔。’手语打毕,尚稚再在床下、花瓶、电话、柜底等等隐蔽角落检查有没有监听器,同时说道:“你有薪资的拿啊,一个月五十块钱加六十张饭票,没住的地方可以免费安排宿舍,如果出临时任务还有津贴,怎么都够你喝的了。”

王彦华在套房客厅的另一边检查,嘴上嚷嚷道:“那我老家的老婆加一儿一女不是三张嘴?不得我寄钱回去养活?这说是发这么多钱,没准发的就是军票呢!就连法币都是一天三跳水的发毛,军票这玩意可更是好些地方不认!”

尚稚:“放心吧,军票是用来搜刮市面的,咱们跟日本人合作,他们能给咱们军票?给法币,法币!而且内部允许按三比一的比例法币兑换大洋!”话落,转过视线打了个手语,意即这边安全。

“你今天把我从法租界一拉过就没让我歇口气,就算我申请了宿舍我也没来得及置办铺盖啊?我睡你客房,你三间卧室就你一个人,不多我一个挤挤。”王彦华回打了个手语,意即这边也安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互相递着废话,迅速而仔细地把套房内外全部检查完毕,并未发现监视监听设备。王彦华松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正准备开口说正经事,突见尚稚脸色突变、猛地握拳一举,王彦华及时吞下了已经在嘴边上的话语。

尚稚指指窗户,然后打了个手语:‘有古怪。’

王彦华仔细观察,客厅窗户也是典型的俄罗斯式,分框六块,但最下窗框下的两块玻璃中的左边那块,却能略为清晰地看见外面景物。王彦华明白了,窗外寒风凛冽,而室内烧起了壁炉,按常理来说玻璃上面应该全部是一层汽雾才对,可这块玻璃上的汽雾远比其它五块玻璃上少,就是这块玻璃有古怪:“算的是我今天才上班,等发薪水的日子要等十五天。”

“你什么意思!?”尚稚把灯拉了,在黑暗中迅速接近窗边,借着黯淡的冬月仔细观察窗户玻璃,轻轻用食指指肚摁压,触感告诉尚稚这块玻璃略有弹性,绝不是普通的玻璃。

王彦华赶紧查看全屋的其它玻璃上还有没有这样的迹象:“你身为正处,薪水和待遇至少是我三倍以上吧?借点使使,应个急,开薪了马上还你。”

“不好意思,我也算是今天才上班,我同样要等到月底才开薪,否则你没见我今天还找服部垫钱给你置办行头?再说了,你几时见我借钱给别人过?你几时又见我还钱给别人过?你这口就不应该开!”尚稚的眼睛尽量贴近玻璃,斜着角度观察玻璃外面,正见一小片薄膜用一根非常细的银色电线连接,贴在玻璃外面的角里。

王彦华已经检查全屋的窗户玻璃,再无这样的古怪:“那你现在要开销你怎么办?”

“我没钱还不会找人借啊?要是没人借,我手头上几千块钱的部门办公经费呢,权当我的开销是公事好了。”尚稚眉头皱起,盘算怎么解除这个监听设备。俄罗斯风格的窗饰纹案精美繁复,不是觉察到了玻璃上的汽雾异常还真是发现不了这根细线,但要解除也很简单,只要猛力一开一关窗扇就有可能扯断这根线,可问题是哪儿有人在数九寒冬去开窗?

王彦华再检查屋内其它的玻璃或瓷制品:“那把我的开销也算在公事上呗?”

“你每天几瓶马尿,办公经费上有这一项开支?你现在叫台德华酒楼的席面送来的话,我签字认可这是公事夜消?”尚稚主意打定,立即跑回厕所准备翻出急救药箱。

王彦华赶紧拦住,快速打手语说道:‘不排除盥洗镜是单向透视镜。’

“行了,别哭丧着个脸,我手指缝里漏点也能保障你那几瓶马尿的钱,先拿酒柜里那几瓶顶着吧,要睡觉的话你就赶紧铺你自己的床去。”尚稚打手语回答:‘厕所外立墙面是悬空的楼梯拐角,没有夹墙,无法安置监视人员。’

将急救药箱打开撕下了几个棉签头上的棉花球,用水蘸湿了,尚稚拿着湿棉花团小心翼翼地将窗户打开条缝隙,一条胳膊伸出窗外,把湿棉花团捏在那根银色的细电线上,然后回了客厅用手语命令王彦华故意翻捣东西制造声响,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互相递着废话。

等到了十分钟这个保险时间,尚稚再次开窗,单手抓着医用镊子伸出窗外,夹住棉花团轻轻地一拧一扭,棉花团应手而落,而银色细电线薄薄一层橡胶上细微的裂纹、以及铜线的断口,都足以让人判断出这是因天气寒冷而冻裂的,不是人为破坏。

轻轻吐出一口闷气,尚稚关上窗户到厕所里冲走了棉花团、烧掉了光竹签,同时说道:“不知道加了什么合成物,变得能振动性能特别敏锐,然后记录下这个振动,用机器转化成声音,估计会失真,但在声音和语言学家的手上,应该可以判断出谈话的大意——才脱离了外界五个月,都不知道这些特工科技已经是日新月异,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王彦华:“谁装的?”

尚稚:“韩畏哪儿有这种科技能力,只能是饭岛。也只有宪兵队有这能力,能调用这样现代化工业国家才能制造出来的精密仪器,但韩畏肯定知情。”

王彦华:“他们不信任你,这是肯定的,除非你能在这次甄别中表现出你值得信任。”

尚稚冷不丁地问道:“找到了吗?”

王彦华神色严肃地看着尚稚,缓缓摇了摇头。

尚稚眼中翻涌出无限失落,整个人都颓丧了一大截,但是又立即振作起了精神,说道:“好了,那是以后的事情,咱们必须先解决目前的一道难关。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就被饭岛发现监听中断了,我长话短说。一件事实可以多种解答,徐国器是死定了,但是今天我故意把事实扭曲了过来,表现得要置燕景宗于死地,固然是出于私仇作祟,但更表现出了我的合作态度。”

王彦华:“至少你有两层意思是可以肯定的,你和这两个人都有私仇,你就算是为了报私仇也好是为了消除危险也罢,你都想把这两只夜莺一起杀掉,永绝后患。但是饭岛能不能清楚的理解到你的第二层意思?”

尚稚:“如果服部的记忆力够好的话,能把经过详细阐述完毕,饭岛肯定能理解。”

王彦华:“但是这个做法,就是饭岛会怀疑你的动机,那么就会在潜意识里对燕景宗产生了偏袒,你在事实上保护了燕景宗,却把危险引向了自己,至少你在饭岛的心目中的地位有所下降。”

尚稚:“无所谓,我打徐国器那一枪,就是已经在表现给所有人看了,我就是个公报私仇的小人!而饭岛到现在还没有对我发送任何消息,证明他早就知道我是这种小人,早就接受了使用我这个小人,燕景宗就是君子,却不是身现囹圄?毕竟,现在我是小人还是君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属性,只要我的属性没问题,其他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王彦华:“你之前还有意打了情报处一个特工一枪?”

尚稚:“嗯,我是故意找茬打的,一箭多雕。我打两个人的中枪部位一模一样,就连射入身体时的弹道角度都是一样的,最要紧的是两个人的身材一模一样,甚至部分身体细节都一样。如果燕景宗的智商能保持在状态的话,他脱困之后应该能悟出来怎么利用这点营救出他的。”

王彦华:“你有这么大的把握燕景宗能脱困?”

尚稚:“我已经尽了努力,我站在燕景宗的角度上替他回答问题,就是准备尽量扩大审讯知情者的范围。我既然站在燕景宗的角度上来替他自辩和反击一切疑难,这样在知情者心理中就形成了一种潜移默化的代入感:‘尚稚是仇人都能猜到这些,肯定是有道理的。而且他能猜到,我也能猜到。’人都是自以为聪明的,越是匪夷所思的真相,对于这些蠢人来说就越像是真相。所以就算不能众口铄金吧,至少也能让大部分人心理上倾向于燕景宗是冤枉的,多少起份辅助作用。”

王彦华:“你也知道是辅助作用了,燕景宗的生死可不是大多数蠢人能决定的。殷石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肯定中立,而高江生恨燕景宗不死,必然在韩畏面前下药,先不管韩畏的决定算不算数,最终还是要通过饭岛这个最重要的一关。你要攻克的是饭岛。”

尚稚:“我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因为对于饭岛的心理我只能靠赌了。但是如果饭岛的智商至少不在我之下、而且敢为势力平衡稍微冒点险的话,燕景宗脱困的几率至少大于百分之五十。”

王彦华叹道:“那燕景宗才是真正的夜莺了,但真是可惜了徐国器,明知九死一生也自投罗网来执行这样的任务,落网之后,再想从宪兵队和警察总监部里逃脱那是难如登天啊……不愧是铁血军统的民族英雄!好一个死间,好一只乌鸦!”

尚稚:“不,他不是乌鸦,他是什么代号也好,反正他都绝不是乌鸦。”

王彦华:“你有这么大的把握确定?”

“我太有把握确定了……”尚稚笑了,淡然地看着王彦华的眼睛,但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偏偏语气又很轻松,好象随口道了个早安一般寻常的语气说道:“因为我才是乌鸦。”

王彦华的眼神和躯体一同在瞬间被冰封。 mnyHB0F2vxQSyf4NZFR3nyWBxaxJO9NH4FT/ie4qOI3Ua7BAIs0Ut3mk478fet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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