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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最大诚信原则

一、最大诚信原则的定义(Definition of Utmost Good Faith)

最大诚信原则又称为“最高诚信原则”。它要求签订保险合同的各方当事人均必须最大限度地按照诚实与信用精神协商签约。“诚信”就是各方当事人都必须把各自知道的有关事实告知对方,如实陈述,不得隐瞒、误报或欺骗。如果有一方当事人违反“最大诚信原则”,另一方有权解除保险合同。英国特许保险学会(CII) 1991年编写的《合同法与保险》(Contract Law and Insurance)一书对于最大诚信原则的解释是:“Utmost good faith is a positive duty to voluntarily disclose,actually and fully,all facts material to the risk being proposed,whether asked for them or not.”

最大诚信原则从产生至今已经有200多年,成为保险业的基本准则,特别是在海上保险合同中要求更加严格、更加具体。因为国际贸易范围广泛,海上运输是超国界的水上贸易活动,而作为保险标的物的船舶、货物及责任等处于船舶所有人或承运人手中,保险人对其所承保的海上风险和保险标的无法加以控制。因此,保险人一般是基于对投保人或被保险人的充分信任来接受投保和承担保险责任。对于海上保险合同中承保的船舶、货物是否存在、有无瑕疵、出航与否及其他有关保险事项,保险人主要靠投保人的书面或口头陈述,据以签订海上保险合同。

根据这种实际情况,法律要求投保人必须依诚实和信用原则办事,从而达到预防海上保险合同中诈欺行为的目的,确保海上保险合同真实有效,保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持海上保险市场的正常秩序。英国1906年《海上保险法》第十七条规定:“A contract of marine insurance is a contract based upon the utmost good faith and,if the utmost good faith be not observed by either party,the contract may be avoided by the other party.”(海上保险合同是建立在最大诚信的基础上的合同。如果任何一方不遵守最大诚信,另一方可撤销该合同。)

二、最大诚信原则的内容(Contents of Utmost Good Faith)

(一)告知(Disclose)

告知也称“披露”,是指被保险人在签订保险合同时,应该将其知道的或推定应该知道的有关保险标的物的重要事实(Material Fact)如实向保险人进行说明,因为如实告知是保险人判断是否接受承保和确定保险费率的重要依据,所以告知是最大诚信原则的基本内容之一,为各国法律所确认。英国1906年《海上保险法》第十八条对于被保险人在订立海上保险合同的告知(披露)予以了明确规定。

1.被保险人的告知(Disclosure by Assured)

(1)Subject to the provisions of this section,the assured must disclose to the insurer,before the contract is concluded,every material circumstance which is known to the assured,and the assured is deemed to know every circumstance which,in the ordinary course ofbusiness,ought to be known by him.If the assured fails to make such disclosure,the insurer may avoid the contract.

(2)Every circumstance is material,which would influence the judgment of a prudent insurer in fixing the premium,or determining whether he will take the risk.

(3)Whether any particular circumstance,which is not disclosed,be material or not is,in each case,a question of fact.

(4)The term“circumstance”includes any communication made to,or information received by,the assured.

2.投保代理人的告知(Disclosure by Agent Effecting Insurance)

Subject to the provisions of the preceding section as to circumstances which need not be disclosed where an insurance is effected for the assured by an agent,the agent must disclose to the insurer.

(1)Every material circumstance which is known to himself,and an agent to insure is deemed to know every circumstance which in the ordinary course of business ought to be known by,or to have been communicated to him.

(2)Every material circumstance which the assured is bound to disclose,unless it came to his knowledge too late to communicate it to the agent.

199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商法》第二百二十二条同样规定:“合同订立前,被保险人应当将其知道的或者在通常业务中应当知道的有关影响保险人据以确定保险费率或者确定是否同意承保的重要情况,如实告知保险人。”

(二)陈述(Representation)

陈述不同于告知,具体指在洽谈签约过程中,被保险人对于保险人提出的问题进行的如实答复。由于陈述的内容也关系到保险人承保与否,涉及海上保险合同的真实有效,也成为最大诚信原则的另一基本内容。一些国家的法律将其规定为一项独立内容,如英国1906年《海上保险法》第二十条把“陈述”单独列出:

(1)Every material representation made by the assured or his agent to the insurer during the negotiations for the contract and before the contract is concluded,must be true.If it is untrue the insurer may avoid the contract.

(2)A representation is material which would influence the judgment of a prudent insurer in fixing the premium,or determining whether he will take the risk.

(3)A representation may be either a representation as to a matter of fact or as to a matter of expectation or belief.

(4)A representation as to a matter of fact is true,if it be substantially correct,that is to say,if the difference between what is represented and what is actually correct would not be considered material by a prudent insurer.

(5)A representation as to a matter of expectation or belief is true if it is made in good faith.

(6)A representation may be withdrawn or corrected before the contract is concluded.

值得注意的是,199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商法》和现有的保险法律规范没有把“陈述”单独列出,而是把它列为“告知”的一部分。

(三)保证(Warranty)

英国1906年《海上保险法》对“保证”的解释是:“保证”是指“允诺性保证,即被保险人保证去做或不去做某种特定事情,或者履行某项条件,或者肯定或否定存在某些事实的特定状态”。(A warranty means a promissory warranty,that is to say,a warranty by which the assured undertakes that some particular thing shall or shall not be done,or that some condition shall be fulfilled,or whereby he affirms or negatives the existence of a particular state of facts.)

由于保险人无法直接控制被保险船舶和货物的运动,只有在保险事故发生时才能了解事故发生的始末和保险标的物的受损原因以及受损状况。因此,为了保护保险人的合法权益,防止海上保险中的不道德行为,各国法律确认了“保证”这一法律手段作为最大诚信原则的组成部分。

无论保证对风险是否重要,都是一种必须严格遵守的原则。如果被保险人不遵守,除非保险单另有明示规定,从被保险人违反保证之日起,保险人可免除责任,但不妨碍在违反保证之前产生的任何责任。保证可分为明示保证和默示保证。

1.明示保证(Express Warranty)

明示保证是在保险单中订明的保证,明示保证作为一种保证必须写入保险合同或写入与保险合同一起的其他文件内,如批单。明示保证通常用文字来表示,以文字的规定为依据。明示保证分为确认保证和承诺保证。确认保证事项涉及过去与现在,是对过去或现在某一特定事实存在或不存在的保证。承诺保证是指投保人对将来某一特定事项的作为或不作为,其保证事项涉及现在与将来,但不包括过去。英国1906年《海上保险法》对明示保证的解释是:An express warranty may be in any form of words from which the intention to warrant is to be inferred.An express warranty must be included in,or written upon,the policy,or must be contained in some document incorporated by reference into the policy.An express warranty does not exclude an implied warranty,unless it is inconsistent therewith.(明示保证可以用任何形式的文字说明保证意图;明示保证必须包含在或写进保险单,或包括在并入保险单的某些文件之中。除非明示保证与默示保证相抵触,明示保证不排除默示保证。)被保险人在保证保险标的物在某一特定日期内保持“良好”(Well)或“完好安全”(in Good Safety)之情况下,只要保险标的物在该日期的任何时候处于安全状态便已足够。

2.默示保证(Implied Warranty)

默示保证是指在保单中并未载明,但为订约双方在订约时双方都非常清楚的一些重要保证。与明示保证不同,默示保证不通过文字来说明,而是根据有关的法律、惯例及行业习惯来决定。虽然没有文字规定,但是被保险人应按照习惯保证作为或不作为。默示保证与明示保证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对被保险人具有同等的约束力。例如,海上保险合同的默示保证包括船舶的适航保证(Warranty of Seaworthiness of Ship)、适货保证(Warranty of Seaworthiness of Goods)以及航行合法的保证(Warranty of Legality)等。

拓展阅读

国内一些保险教科书认为,最大诚信原则的内容包括告知、保证、弃权与禁止反言4项。而国外的教科书认为,最大诚信原则的内容只包括告知、陈述与保证。

三、最大诚信原则的适用(Application of Utmost Good Faith)

国际贸易和海上航运的复杂性决定了在海上保险业务中适用最大诚信原则时,应区别告知与没有告知、正确陈述与错误陈述。

(一)告知与没有告知(Disclosure&Non-disclosure)

被保险人在签订海上保险合同之前,主动地将有关保险标的物的重要事实(Material Fact)如实向保险人说明,这就是告知。如果被保险人对其知道的事实不认为是重要的,而未告知或故意隐瞒不告知,属于没有告知。

按照199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商法》第二百二十三条的规定,被保险人出于故意没有告知的,保险人有权解除海上保险合同,并不退还保险费。合同解除前发生保险事故造成损失的,保险人不负赔偿责任。如果被保险人不是故意没有告知,保险人有权解除海上保险合同或者要求相应增加保险费。保险人解除合同的,对于合同解除前发生的保险事故所造成的损失,保险人应当负赔偿责任(比较《保险法》第十六条)。

“告知”中的“重要事实”指的是影响谨慎的保险人在确定收取保险费的数额,或者说影响决定保险人是否接受承保的事实。1906年英国《海上保险法》对“重要事实”的定义是:Every circumstance is material which would influence the judgement of a prudent insurer in fixing the premium,or determing whether he will take the risk.

一般来说,这些事实应当与承保标的物的风险密切相关。被保险人应当在海上保险合同签订之前把上述重要事实如实告知保险人。但是,如在签约之后才得知的重要事实,被保险人仍有义务及时通知保险人。这一点同样适用于被保险人的代理人或保险单受让人。

(二)正确陈述与错误陈述(Presentation&Misrepresentation)

保险人在签订海上保险合同过程中,要求被保险人应如实陈述。如果被保险人所做的答复与事实大致相同,就为正确陈述。如果被保险人的答复与事实不符合,而且是重要的事实,就构成了错误陈述或误告。如果带有欺骗性错误陈述,诱使保险人签订海上保险合同,按照199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商法》的相关规定,保险人有权解除合同,不退保险费。

英国特许保险学会(CII)1991年编写的《合同法与保险》一书中,把错误陈述分为三种:无辜性错误陈述(Innocent Misrepresentation)、疏忽性错误陈述(Negligent Misrepresentation)和欺骗性错误陈述(Fraudulent Misrepresentation)。在英国,如果一个人欺骗性地诱导某人签订一个长期保险合同,按照英国1986年颁布的《误告与金融服务法》(Misrepresentation and Financial Services Act 1986)的规定,将被处以7年的监禁。可见,英国的法律对误告者的处罚是相当严厉的。

四、违反最大诚信原则的法律责任(Legal liability)

(一)违反告知义务的法律责任

1.投保方违反告知义务的法律责任

在海上保险中,投保方违反告知义务的情况包括误告、隐瞒、虚假告知等。不同的形式导致的法律责任不尽相同。

(1)投保人故意不履行如实告知义务的法律责任。如果投保人故意隐瞒事实,不履行告知义务,保险人有权解除保险合同,若在保险人解约之前发生保险事故造成保险标的物损失,保险人可不承担赔偿或给付责任,同时也不退还保险费。2015年第四次修订的《保险法》第十六条规定:“投保人故意或者因重大过失未履行前款规定的如实告知义务,足以影响保险人决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险费率的,保险人有权解除合同。前款规定的合同解除权,自保险人知道有解除事由之日起,超过三十日不行使而消灭。自合同成立之日起超过二年的,保险人不得解除合同;发生保险事故的,保险人应当承担赔偿或者给付保险金的责任。投保人故意不履行如实告知义务的,保险人对于合同解除前发生的保险事故,不承担赔偿或者给付保险金的责任,并不退还保险费。”

(2)投保人过失不履行如实告知义务的法律责任。如果投保人违反告知义务的行为是因过失、疏忽而致,保险人可以解除保险合同,对在合同解除之前发生保险事故所致的损失,不承担赔偿或给付责任,但可以退还保险费。2015年第四次修订的《保险法》第十六条规定:“投保人因重大过失未履行如实告知义务,对保险事故的发生有严重影响的,保险人对于合同解除前发生的保险事故,不承担赔偿或者给付保险金的责任,但应当退还保险费(比较《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商法》第二百二十三条)。保险人在合同订立时已经知道投保人未如实告知的情况的,保险人不得解除合同;发生保险事故的,保险人应当承担赔偿或者给付保险金的责任。”

(3)投保方未就保险标的物危险程度增加的情况通知保险人的法律责任。这是针对财产保险而言的,当财产保险的保险标的物危险增加时,被保险人应及时通知保险人,保险人有权要求增加保险费,或者保险人有权解除合同。但是,若被保险人未及时通知保险人,对危险程度增加而导致的保险事故,保险人可以不承担赔偿责任。2015年第四次修订的《保险法》第五十二条规定:“在合同有效期内,保险标的的危险程度显著增加的,被保险人应当按照合同约定及时通知保险人,保险人可以按照合同约定增加保险费或者解除合同。保险人解除合同的,应当将已收取的保险费,按照合同约定扣除自保险责任开始之日起至合同解除之日止应收的部分后,退还投保人。被保险人未履行前款规定的通知义务的,因保险标的的危险程度显著增加而发生的保险事故,保险人不承担赔偿保险金的责任。”

(4)投保方谎称发生了保险事故的法律责任。投保方在未发生保险事故的情况下,谎称发生了保险事故,向保险人提出赔偿或者给付保险金的请求的,保险人有权解除保险合同,并不退还保险费。2015年第四次修订的《保险法》第二十七条规定:“未发生保险事故,被保险人或者受益人谎称发生了保险事故,向保险人提出赔偿或者给付保险金请求的,保险人有权解除合同,并不退还保险费。”

2.保险人未尽告知义务的法律责任

在保险经营活动中,保险人未尽告知义务的情况主要有未对责任免除情况予以明确说明、隐瞒与保险合同有关的重要情况、欺骗投保方、拒不履行保险赔偿义务等。由此导致的法律责任也不尽相同。

如果保险人在订立合同时未履行责任免除条款的明确说明义务,该责任免除条款无效。2015年第四次修订的《保险法》第十七条规定:“对保险合同中免除保险人责任的条款,保险人在订立合同时应当在投保单、保险单或者其他保险凭证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对该条款的内容以书面或者口头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确说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确说明的,该条款不产生效力。”

(二)违反保证的法律责任

任何不遵守保证条款或保证约定,不信守合同约定的承诺或担保的行为,均属于破坏保证。保险合同涉及的所有保证内容都是重要的内容,投保人与被保险人都必须严格遵守,如果有违背与破坏,其后果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保险人不承担赔偿或给付保险金的责任,另一种情况是保险人解除保险合同。

与告知不同,保证是对某个特定事项的作为与不作为,不是对整个保险合同的保证。因此,在某种情况下,违反保证条件只是部分地损害了保险人的利益,保险人只就违反保证部分拒绝承担履行赔偿义务,即被保险人什么时候、什么事项违反保证,保险人就从何时开始拒绝赔付,但是并不完全解除保险合同。例如,保险合同中订有要求被保险人外出时必须履行仓库门窗关闭和锁闭的保证条款。如果被保险人违反了该项保证,导致保险事故的发生。对此,保险人应就此次违反保证而拒绝赔偿,并非解除保险合同。被保险人破坏保证而使合同无效时,保险人无须退还保险费。

对于下列情况,保险人不得以被保险人破坏保证为由使合同无效或解除合同:

(1)因环境变化使被保险人无法履行保证事项;

(2)因国家法律、法令、行政规定等变更,使被保险人不能履行保险事项,或履行保证事项导致违法;

(3)被保险方违反保证是由保险人事先弃权所致,或保险人发现被保险人违反保证仍保持沉默,亦视为弃权。

拓展阅读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立法法》第八十三条规定的“同一机关制定的法律、行政法规、地方性法规、自治条例和单行条例、规章,特别规定与一般规定不一致的,适用特别规定;新的规定与旧的规定不一致的,适用新的规定”来理解,适用“特别法优于一般法”应同时符合两个前提条件:一是“立法机关是同一机关”,二是“同一概念、事实、事项不一致时”。例如,《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与《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教育法》都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颁布的,当高等教育方面存在同一事项规定不一致时,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教育法》的规定而不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的规定。

《中华人民共和国立法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商法》都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颁布的,当赔偿方面存在同一事项规定不一致时,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商法》的规定而不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的规定。 tOFIu8DHZTFi6tOv/0XX0Zy49ICx6JfnbDCDmjislJlG5nF4spiNj7HfCkwGjdO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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