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的个体道德记忆具有个体差异性,这是由普通人的存在状态决定的。普通人每天忙于生计,道德生活经历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零碎的、非系统的。他们的道德记忆具有很强的随意性和可塑性。出于某种主观欲望、愿望、需要、兴趣、目的、理想等,他们可能建构某种道德记忆,也可能不建构某种道德记忆。纵然他们建构了道德记忆,那些记忆也是零零散散的,而不可能是高度系统化的记忆。
普通人的个体道德记忆是一个封闭、私密的世界。除非拥有它的个人对外开放自己的道德记忆世界,否则,我们很难探知其中的奥秘。正因为如此,有些人储存于其道德记忆世界中的内容可能是其他人永远无法知晓的。一方面,他们可能有行善的道德记忆,但由于他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就无法探知他们的道德记忆世界;另一方面,他们也可能有作恶的道德记忆,但如果他们刻意对外隐瞒,我们也难以知晓。在现实中,并非每个人都愿意毫无保留地对外开放自己的道德记忆世界。
个体性、封闭性、私密性等都是个体道德记忆在普通人身上表现出来的重要特征。这些特征与个人的私人生活空间紧密相关。每个普通人都具有相对独立的私人生活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个人总是试图保留一定的个体性、封闭性、私密性。不过,人类并不能作为绝对孤立的个体而存在。我们需要与周围的环境打交道,需要与周围的人打交道,否则,我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真正意义上的人不可能完全脱离他人和社会而存在。从这种意义上说,个体道德记忆不应该总是存在于个体性、封闭性、私密性之中,而是应该超越自身的特性,对外展现一定的开放性。一旦普通人的个体道德记忆开始突破自身,它就超越了自身。这种超越是向哲学的突入。
不同的人对个体道德记忆有不同的认知。在这一点上,我们至少可以区分普通人的认知和哲学家的认知。在哲学家对个体道德记忆的认知状况中,又可以在经验主义哲学家和理性主义哲学家之间加以区分。
普通人与哲学家是有区别的。这并不意味着哲学家是脱离普通人的特殊人群,而是仅仅意指他们是普通人中能够将反省思维发挥到极致的人。反省思维被杜威称为“最好的思维方式”,它是“对某个问题进行反复的、严肃的、持续不断的深思” 。反省思维激励人们连续不断地深入思考问题,并且以求得结论和确立关于真理的信念为价值目标。普通人都具有反省能力,但他们的反省通常是零碎的、非系统的,因而缺乏广度和深度;相比之下,哲学家能够借助于一定的理论习惯性地进行稳定持久、高度系统的反省,他们进行反省所达到的广度和深度是普通人难以与之相提并论的。通过反省思维,普通人能够拥有常识性智慧,而哲学家能够拥有哲学智慧。
个体道德记忆一旦进入哲学家的视野,就会被他们当成一个哲学问题来加以研究。无论经验主义哲学家还是理性主义哲学家,他们都试图探寻个体道德记忆的内在规定性和普遍规律性。经验主义哲学家通常会依据个人的心理活动事实来解释个体道德记忆的内涵、发生机制等,理性主义哲学家则通常会运用形而上学方法对个体道德记忆做出思辨性解释。
普通人的个体道德记忆可能与哲学家的个体道德记忆有区别,但这并不意味着后者在品质上必定比前者优秀,而是仅仅意指它可能在内容和形式上更复杂。普通人的个体道德记忆可能更多地装载经验性内容,而哲学家的个体道德记忆则可能更多地装载思想性内容。
个人是个体道德记忆的主体,个体道德记忆的存在状况与个人的生存状况直接相关,因此,有什么样的个人,就有什么样的个体道德记忆。因人而异是个体道德记忆的常态。个体道德记忆承载的是个人道德生活经历的丰富性、复杂性和特殊性。个体道德记忆的很多内容只有作为主体的个人才知晓。作为个体道德记忆的主体,个人所能拥有的道德记忆世界可能很宽广,也可能很狭窄。这取决于个人的个体性状况,特别是个人的个体道德生活状况和主观性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