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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因基地有重要事情,吃了晚饭,杨副司令就被车子接走了。杨帆和杨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待林伯伯讲述姥姥和外公之间的故事。阿静泡了一杯绿茶送到林伯伯的面前,然后坐在左侧的单人沙发上,为大家削苹果。

杨帆恳求说:“林伯伯!讲讲我外公的故事吧!”

阿静一边削苹果,一边说:“这孩子就是心急。”

林伯伯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地说:“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按理也该让你们知道了。”老人点燃一支烟,“嗯……故事还得从那次台风讲起。”接着,老人将身体往沙发后边挪动了一下,慢慢地合上眼睛,回忆起那久远而难以忘却的过去……

已是早晨五点多了,往日这个时候,天早该亮了,可今天还是晦暝如夜,天空的黑云直往西北方向奔跑,大雨时下时停,同时,东北风不停地从海边直扑过来。在海边生长的人都知道,遇到这种天气,马上就要来台风了。见状,沿江一带的老百姓特别担心,不停地仰望天空。现在正是大潮期,如果刮起台风,这东北风呼呼过来,潮水涌进江堤,沿江一带百姓要遭大灾的呀!到了傍晚,先是倾盆大雨,接着狂风呼啸。入夜后,天空一片漆黑,狂风越刮越紧,越刮越大,倾盆大雨没来得及到地上,就在空中被大风打成水雾。沿江百姓见势不妙,马上纷纷撤离,急匆匆地往城里逃难。

此时,县城北面护城河的吊桥上,已人满为患了。推拉着车子的,领着家眷的,背着包裹的,提着箱子的,大家都拼死命地往吊桥上拥挤。县城里更是一片狼藉,被大风吹落的广告牌,破碎的木板、瓦砾、玻璃到处都是,大风裹挟着雨还有毛草杂物恶狠狠地砸向逃难的人群,混乱中不断地传来小孩、老人的惊叫声……

午夜时分,大难降临了。大潮首先冲垮了沿江堤坝,汹涌的海水直冲沿江的民宅、渔民的茅屋……,没多久,护城河上的三座吊桥被洪水冲断,吊桥上的灾民纷纷落水。很快,海水涌进了城门。几乎同时,沿江一带的房屋、厂房开始倒塌,没有逃离的百姓被海水淹没卷走,黑暗中一条条生命被汹涌的海浪无情地吞噬……

天亮了,空中稀稀疏疏地下着小雨,李县长带着政府一班人来到沿江视察灾情。李县长紧皱眉头,站在城门的土堆上。进入眼帘的惨状让他不断地叹息。断垣残壁,一排排棺椁停放在路边,不时地传来撕心裂肺的豪哭声。有子孙为老人哭丧的,也有老人为子孙收尸的。一夜工夫,肆虐横行的台风就夺去了安江县几千条人命。看到这些,李县长禁不住泪水满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县长鼻大嘴宽,眼皮厚并且有点下垂,脸上还长着一些小疙瘩。

李县长平时说话不多,样子像个粗人,可做事却很细心。“林秘书!我们到老百姓家里看看。”李县长说话时喉咙还有些哽咽。

根据事先安排,李县长和随从一起走访了两家工厂和五户灾民,下一站,将是中山路的惠民医院。车到中山路口,李县长突然示意司机停下。

李县长看了看挂表,吩咐说:“林秘书,去泰顺米行,你先过去通知一下江老板。”

李县长心里清楚,灾后的粮价是一个大事情,不可掉以轻心,泰顺米行是安江县最大的米商,了解一下情况对如何稳定粮价会有好处。

泰顺米行坐落在卖米街的中段,与中山路相距几十米。它的门面是一排漂亮的西式洋房,后边是仓库和加工厂。台风刚过,米行一片狼藉,门窗东倒西歪,店门前满地垃圾和污泥,员工正忙着整理打扫,搬运清洗,还有几个木工在修理门窗。泰顺米行的江老板听说李县长快到门口了,于是,便急忙整理衣服、头发,匆匆出门迎接。江老板是安江米商中出了名的美男子。他身材高大,眉毛粗黑,目光炯炯有神,鼻梁挺直,脸颊留着长须,他穿着一件白色上衣,搭配浅黑色背带长裤,显得又精神又帅气。

江老板大步上前握住李县长的手,十分感激地说:“谢谢李县长关怀!”

李县长问:“江老板!损失严重吗?”

江老板应答:“损失很大。嗨!想不到有这么大的风,来势又这么迅猛。”

李县长一边朝仓库走,一边问:“其他米行呢?”

江老板给李县长递烟。“上午,我了解了一下,损失都很大。”

李县长摇摇手,走进仓库。“仓库进水了吗?”

江老板点燃香烟。“这么大的风雨哪有不进水的。”

李县长理了理头发。“记得你在江边还有一个向教堂租用的粮食仓库。”

江老板挪开嘴上的香烟,应答道:“是的。”

李县长不但对江老板的泰顺米行相当了解,而且与他的丈人非常熟悉。江老板的丈人是个盐商,平时与官府交往比较多。前几天,为了打击私盐,他丈人又专门找过李县长。盐商想要暴利,没有政府支持肯定不行,所以他丈人与李县长的关系非常密切。江老板估计李县长家里的金条起码一半是他丈人送的。李县长是一个既要官帽,又要金条的人。他认为,灾后粮食价格过分上涨必然引起社会动乱,因此,他要说服江老板,支持县政府,不要乱涨价,共同维护社会稳定。江老板早已猜到李县长的来意,知道李县长与他拉近关系的目的,但是他不会冷落李县长,他觉得与李县长搞好关系对自己也有好处。

李县长问:“那边损失怎么样?”

江老板两指夹着香烟,烟蒂贴在嘴唇上。“幸好存粮不多,不然,损失就大了。”

李县长一边解开衣扣,一边问:“教堂仓库的租赁价格高不高?”

江老板应答:“价格不高,可容易进水,不过,那边地处码头,粮食进出方便。”

李县长问:“其他米行粮食存货多不多?”

江老板吸了一口烟,然后说:“大家粮食的库存都不多。你当县长的这几年风调雨顺,粮食年年丰登,今年要不是来这么大台风,肯定又是丰收年。所以一些米商觉得粮食价格要掉,前些日子都纷纷将粮食往外运送。”

李县长急了。“县政府储备粮不多,赶快组织米商从外地调回来。”

江老板听后心里窃喜,大灾之后政府没有救济粮,正是米价大涨的机会,他觉得赚大钱时机来了。其实,江老板仓库里有几十万斤大米。为了不让同行知道,他偷偷把大米储存在宁江大田和安江后山的仓库里。他除了仓库里的几十万斤大米之外,手中还有大批量的采购合同。不久前,江老板放空气,说粮价要跌,还故意把沿江仓库里的大米卖给安徽的商贩。同行见泰顺米行在出货,便纷纷减少库存。现在,安江县所有米行、米商的库存加起来还不如泰顺米行的大米多。安江县有4万多人,几十万斤大米两三天就会抢光。李县长一听米行、米商存货都不多,心里就着急了。老百姓家中无粮,灾民整天挨饿,安江马上就会出现大乱。李县长看着仓库里的粮食,思考应对办法。

“米商见米价上升,肯定会主动进货的,这个您放心吧!”江老板笑着说。

“你说米行、米商的存粮都不多,我能放心吗?我提醒你噢,你泰顺米行的粮价不可涨得太快,要带好头,要学你丈人。你丈人在安江赈灾是留着好名声的,县政府粮库里的救济粮大部分是你丈人捐助的。”李县长竖起大拇指,晃了晃,“百姓都夸你丈人是有善心的红顶商人!”

“我向老丈人看齐。”江老板谨慎承诺,“我米行一定做到平——平价销售。”

江老板的丈人平常十分重视名声和形象,逢灾必捐,在安江乃至宁江地区都有好口碑。江老板嘴上说向他丈人看齐,心里却在琢磨如何提高粮价。江老板的所谓平价就是跟着市场行情走,市场粮价走高他也跟着走高,他不首先提高粮价就是了。尽管他应答很谨慎,可一说出口还是有点后悔,因为凭他的粮食储量和实力,他完全有能力操纵当下粮食市场的价格。李县长对江老板的承诺比较满意,一边点头,一边转身往外走。李县长走到门外,交代身边的官员,要求他们马上从附近地区调粮,解决安江眼前的粮食短缺,并动员社会各界捐钱赈灾。

“昨晚江老板喜得贵子,我们的江夫人可高兴呢,也声称要捐粮赈灾。”林秘书说。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头一个喜事。”李县长高兴地问:“江夫人住在哪家医院?”

“昨晚城里的惠民医院早就挤满了人,听夫人说天主教堂义诊所医术还不错,我就叫人将夫人送到那里。”接着,江老板转身问林秘书:“林秘书,你怎么知道的?”

“都见报了。”林秘书把报纸递给江老板,“你看看。”

江老板接过报纸看了看,见《安江商报》头版上赫然写着:难民嗷嗷待哺,盐商女儿雪中送炭。报社用整版篇幅报道了捐粮赈灾的事迹。江老板一边浏览,一边摇头。江老板对他夫人的赈灾举动有点不高兴,觉得她像她父亲,爱出风头,但又不好说出口。他觉得自己并不富有,赈灾要量力而行。江老板看完后,没说话,低着头,尴尬微笑。

李县长好奇,拿过江老板手中的报纸,看了看,然后说:“林秘书!我们先去教堂看看灾民,然后拜访一下大主教先生。江老板!你也一起去,当面谢谢大主教,感谢教堂义诊所昨晚对你夫人的关照。你要多与大主教交流、沟通,增进你们之间的友谊,为你以及你整个家属与教堂的合作打基础。”

江老板感激地说:“感谢李县长的关照!”

泰顺米行离教堂很近,不到一刻,他们就来到安江教堂。

安江大教堂十分有名。它建在两座小山之间,占地约100亩。其建筑融哥特式、拜占庭式和中国园林艺术为一身,中西合璧,雄伟雅致。东为尖塔、西为穹顶,四周花木环绕,红绿相映,幽雅宁静。教堂南北与小山相依,山上树木葱翠,红色的八角小木亭隐约可见。教堂分南北两区,南为生活区,北为诵经教仪区,两区围墙分隔,相对独立。

李县长走马观花,带着政府官员在教堂的难民中转了一圈,又特意去义诊所看望了江老板的妻子,并和她寒暄了几句,然后,走进教堂拜望法国主教。他知道主教不喜欢人多,就示意大家在楼下等候,只带着林秘书和江老板上楼。

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可主教还躺在席梦思上。他睡眼朦胧,望着天花板,正在回想着昨天晚上狂风肆虐的恐怖情景。这时,他隐约听见仆人在敲门,于是,皱了皱眉头,揉揉眼睛,懒洋洋地走出卧室。

“哦!是李县长,欢迎!欢迎啊!”主教连忙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都站着干吗呀,坐下坐下!”主教在中国二十多年了,汉语说得相当不错。

“昨晚,灾民涌进教堂,给主教添麻烦了,我替安江百姓感谢您!”李县长见主教穿着睡衣,“不好意思,又打扰您休息了。”说完,李县长在沙发上坐下。

“这些都是应该的,也是我们份内之事,不用客气嘛!”主教见林秘书和江老板还站着,“二位先生也请坐!”说完,他示意仆人倒茶,然后,在靠近卧室的单人沙发上落座。

“这位是泰顺米行的江老板。”李县长欠了欠身,“他今天特意前来感谢主教的,昨天晚上,他夫人卢可沁在您教堂的义诊所生下一个男孩。”

“噢一一昨晚挺着大肚子进来的是你夫人?”主教十分高兴,“贵国的男人喜欢生儿子,对吗?”主教说完,呵呵大笑起来。

林秘书第一次见主教,不知外国人的礼数,一开始坐在沙发上有点拘谨,看看主教说话如此随便,因而开始抬头仔细地打量面前这位有名的法国传教士。主教的身材比李县长更魁梧,宽大的米色睡衣还包不住他的大肚子,前胸露出浓浓的软毛,他一头金黄色头发,蓝眼睛,大耳朵,脸上长着细软的白毛,就连手背也长毛。主教说话时手在空中不停地比画着,毛发在光线下不时地发出亮光。林秘书感觉主教全身都是毛茸茸的,像一头大肥猪。

“你们义诊所的医术和医德都令人钦佩,我代表我的夫人和全家感谢你们!”江老板说完,站起来向主教抱拳施礼。

“没事的,坐下吧!”主教见江老板坐下后,接着说,“我们好像见过。”

“去年向教堂租用仓库,我们见过面。”江老板说。

“对,对对,想起来了。”主教整了整衣领,然后问:“这次台风损失大吗?”

“损失十分惨重。”江老板说。

“江老板!”主教挠了挠鼻沟,“你丈人就是大盐商卢天佑,对吧?”

“对的,卢天佑是我丈人。”江老板应答。

“盐商又称红顶商人。”主教阴阳怪气,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显然带着嘲讽的味道,“在中国,盐商很吃香哟,又是官又是商,有钱又有地位。”

“我做我的生意。”江老板尴尬地笑了笑,“我从不指望丈人的。”

主教与卢天佑有旧恶,卢天佑曾当众规劝主教归还被教堂低价买走的安江西堤近千亩土地。他丈人的这一举动令主教十分恼火,主教不但一口拒绝,而且还变本加厉地要求县政府将安江西堤东边的那块土地也卖给教堂。为此事,他丈人与主教当众闹翻。今天,李县长带江老板一起来,就是希望江老板跟主教多沟通交往,增进友谊,以逐渐消除主教与其丈人的矛盾。可是,江老板却觉得,想消除丈人和主教之间的交恶十分困难。不说别的,就是两人的性格就无法调和,他的丈人和主教一样,都很傲慢。两个性情傲慢的人吵架,旁人怎么劝?他觉得还不如多为自己着想,尽快消除主教对他的偏见。

“李县长,昨晚的台风已造成多少人死亡?”主教将话题转到台风上来。

“没有统计出来,估计1000多。”李县长不愿多报数,支支吾吾回答。

“远不止1000人,整个宁江地区将超过6000人。”主教不给李县长面子,马上纠正道。

“这次台风太突然了。”林秘书解释道。

“可以这么解释,但要在预防台风上下功夫,不能穷于应付,要有对策。”主教抬高右手,“首先是抬高堤坝。”

江老板觉得主教说得有道理,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点头。

“上次我们教堂提出要买安江东堤那块地,你们考虑得怎么样啦?”主教边说边看着县长,见他不好意思回答,又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其实,这对你们有好处的,我们要用这块地,肯定是先抬高堤坝。这是用我们的钱为安江百姓造福,政府何乐而不为呢!”

李县长早知如此尴尬,不如刚才不进主教的门。他真的不好回答,教堂五年前买走的安江西堤那块地,好多人至今还在不停地呼喊要政府收回,现在主教借台风侵袭又再次提出要求购买东堤的那块土地,他怎么向老百姓解释?李县长明知主教是掠夺者,却不敢说出来,外国势力他得罪不起,听说专员、省长也怕他三分。主教对沿江的土地垂涎三尺,他心里早有计划,接下来,他打算在沿江一带造码头,建油库、建造船厂。林秘书听后,心里非常气愤,明明是掠夺土地,却说成是为百姓造福。林秘书偷偷瞪了主教一眼,然后在笔记簿上写下“强盗逻辑”四个大字。林秘书坐在李县长的边上,他的神情和动作,被李县长看得一清二楚。李县长非常认同林秘书的想法,他只是不说而已。

李县长为难地说:“可是,社会上各界有识人士不会这么想的。”

主教捋了捋胡须,然后说:“你不要怕!十几年前,我们传教士曾与安江宗教界发生冲突,我们的军舰开进安江江口,在江面上游弋了几天,后来不就平息了?何况今天我们是用钱买你们用不着的滩涂,老百姓得到了实惠,这有什么想不开的?”

主教一提起十几年前法国军舰进港示威的事情,李县长的屁股就有点坐不住了。他颤抖着声音说:“再弄成这样,收场就难了,还是谨慎为妙,谨慎为妙。”

主教马上逼迫说:“你总得想个办法出来啊!”

李县长不好意思回绝。“嗯……这次大潮造成堤坝多处冲垮,政府又缺钱,对你们来说可能是个机会,不过,要先专员点头。”

主教扭了扭脖子说:“专员工作我来做,安江百姓有想法你们县府要出面解释,这样总可以了吧?”

李县长还是不敢答应:“有很大难度。”

主教皱眉说:“你不要担心嘛,我们确实在为安江的百姓着想,目前安江的百姓可能不理解我们的好意,你们要多诱导,多解释,将来百姓领悟后,反过来会感谢我们。”主教软硬兼施,“你们的专员和省长都非常开明,他们一定会帮助教堂购地。”

李县长不敢得罪主教,是因为专员和省长都被主教用金钱收买了,他对主教稍有不敬就有可能丢掉官帽。主教曾让手下给李县长送金条,但被李县长婉拒了。这方面,李县长很聪明,受贿之前,他要进行风险评估,确定谁的金条可以收,谁的金条不可以收。收了主教的金条,就要为主教办事,为主教办事必然引起安江各界人士和百姓的不满,到那时,他会成为替罪羊。显然,李县长不收主教的金条是对的,现在,他可以灵活应对。李县长心里清楚,主教与省长和专员交往甚密,完全有可能说服他的上司对他进行施压,所以,他假装与主教配合,以免主教在专员、省长面前说他的坏话。金条他可以不要,官帽可不能丢,他还这么年轻,以后升官的机会还很多。

“您先找专员谈谈,我呢,了解一下各界人士的意见。”李县长假装示弱。

“可以。”主教见自己软硬兼施有了效果,开始缓和气氛,“我听你的。”

“哪里,希望主教多多指教。”李县长笑笑说。

“我有个建议你们看怎么样?嗯……具体一点说嘛,就是拆掉北面的城墙,填平护城河,地下建涵道排水,城外东西两侧挖河引水入江。这样,既不影响排灌,又给城市扩容打下基础,而且便利交通,将沿江新开发的土地与老城连成一体。这城墙和护城河根本挡不住今天的大炮,它是古代打仗用的,现在留它还有什么用呢?”主教看着大家,“你们说是不是呀?”

江老板听了诧异,主教像是这座城市的主人,对城市未来胸有成竹,一口气就说出了安江县的发展蓝图。江老板看着主教,微微点头。

“江老板!你对教堂购地的事有什么想法?”主教问江老板。

刚才,主教和李县长对话的时候,江老板已想过这个问题,他觉得,安江县政府可以采用租地的办法,让教堂经营滩涂。他认为,政府没钱,教堂出钱把滩涂利用起来,是一件好事情。这样,教堂受益,老百姓也从中得好处,免遭灾害。如果之前把卫城拆掉,护城河填平,沿江的道路直通城内,昨天晚上死亡的人数就会大大减少。他觉得主教不但有商人头脑,而且对城市的布局和规划也很内行。他对主教的威胁一点不奇怪,中国不强大起来,将会继续被人欺辱。很显然,主教希望他同意教堂购地。他认为,购买土地很不现实,租地或许能谈成。如果租地价格便宜划算,主教肯定会接受。尽管江老板认为租地是个好办法,但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他怕回答不好,引起李县长不满。他转头看看李县长,李县长坐在那里故意装着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看看林秘书,林秘书低头在记笔记,一言不发。

江老板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抬高江堤能够挡住潮水的涌入,这样,可以保护沿江一带老百姓生命和财产的安全。但以卖地换取安全,老百姓肯定接受不了。我觉得租地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江老板的话虽然与主教的想法完全不同,但多少有点迎合主教的味道。主教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江老板的心思。不仅如此,主教还从江老板的神情和说话语气中,感觉到他的友善。主教觉得江老板不同于其丈人卢天佑,他愿意跟江老板这样的商人继续交往下去。

主教头脑十分灵活,马上想到以租代买的办法。“也行。租期100年,我们来开发,建造厂房、仓库租给你们使用。”主教竖起大拇指,赞赏道:“你十分聪明!处事灵活!”

江老板解释道:“100年租期太长了,这不行,这让老百姓觉得是以租代买。”

主教退让一步说:“如果租地价格便宜划算,80年也行。”

江老板笑笑说:“还太长了。”

主教又退让说:“70年总行了吧!”

江老板摇摇头说:“这仅仅是我的想法,不知李县长同不同意?”

李县长若有所思地说:“这样吧,成立一个沿江开发领导小组,协商租地事宜。”

主教听后很高兴。“行行!我们坐下来好好协商。”

其实,这是李县长专门应对主教的策略,有了沿江开发领导小组,他可以不直接出面了,这样做至少有三个好处:一、李县长可以避免与主教的面对面冲突;二、让各界爱国人士与教堂交锋,迫使教堂退出谈判;三、可以拖延时间。李县长已想好,由林秘书担任沿江开发领导小组的组长,让林秘书与主教周旋,拖延时间,一直拖到他调离安江为止。主教不懂李县长的意图,以为成立沿江开发领导小组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加快谈判进度。主教希望李县长兼任沿江开发领导小组的组长,这样,他可以直接对李县长施压。主教正准备谈自己的想法,一个女孩推门走了进来。

女孩见有客人,马上退后两步。“义父!义诊所用药不多了,要赶快去上海进药。”

主教假装严肃的样子。“丽娜!进来怎么又不先敲门呢?”

女孩天真地笑了笑说:“我又忘了。”

姑娘看上去不足二十岁,身穿白色上衣和蓝色百褶裙,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十分性感。

主教一边看着丽娜,一边说:“看你急匆匆的样子,是不是想回上海看你妈妈?”

女孩点点头说:“嗯。”

李县长觉得此时正是趁机离开的好机会,于是忙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着说:“主教忙吧,我们先告辞了,以后抽时间再来向主教讨教。”

主教有点不情愿,缓缓起身,然后,送他们至门外。 /U+ZdgLjxVpjxliVEfbkydmBRbk6xN+GjFSanHT+gTSemZIZaB92ovhSLW9X2d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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