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道歉

司马娇柔是全班成绩最好的一个，六门功课中只有军事常识这一门略弱些。

而她的同桌夏侯坚强呢，六门功课中五门较差，只有军事是强项。

今天考军事。第四道题目是：

蜀国大将张飞使用的兵器——

1.青龙偃月刀2.丈八蛇矛

3.鸡毛掸子 4.擀面杖

这道选择题难住了司马娇柔。

她心里嘀咕：“老师怎么出这种偏题、怪题！为什么问的是外国的事呢？如果问的是魏国，我知道魏国大将徐晃使的是大斧，曹操最喜爱的宝剑叫‘青釭’。”

司马娇柔是追求完美的人。这张试卷上她只有第四题不会做，如果不能做出所有的题目，这张卷子就不完美了。她的其他五门功课都考了满分，如果军事不能考满分，她的整个期中考试成绩就不完美了。

司马娇柔知道，夏侯坚强一定清楚张飞用的什么兵器，就像她清楚自己用的什么化妆品一样。

要不要参考一下夏侯坚强的答案？司马娇柔犹豫着。

夏侯坚强是经常参考司马娇柔的答案的。昨天考文学时，要求默写曹操的名诗《球和头》。标准答案是这样的——

远看是个球，近看是个头。

是球还是头？是头还是球？

但夏侯坚强喜武不喜文，这么有名的诗句硬是默不出来。她只好将视线移向司马娇柔一侧——

老师正盯着夏侯坚强呢，这下逮个正着。在考试的时候，老师的目光喜欢集中在曹彰、夏侯坚强这些差生身上。但曹彰这时并没作弊，因为按照程序，应该是夏侯坚强参考完了，司马娇柔再让曹彰参考。不过按理说，曹操是曹彰的爸爸，曹彰应该能背爸爸写的诗，应该让夏侯坚强参考他的答案，可是曹操的诗人基因只传给了曹植，没有传给曹彰。

“夏侯！”老师怒吼一声。

夏侯坚强心虚地问：“什么事，老师？”

老师说：“由于你的作弊行为，你的文学考试只能得零分。”

夏侯坚强无所谓地说：“反正，如果我不作弊的话也只能得零分。”

老师说：“除了分数上的惩罚，你还得向司马娇柔同学道歉。”

夏侯坚强便向司马娇柔说了“对不起”。

现在，司马娇柔想，自己已被夏侯坚强参考了无数次，偶然让她回报一次也不为过。

司马娇柔便飞快地向夏侯坚强的卷子上投去一瞥，只需一瞥也就搞定了。

考卷经过批改重新发下来的时候，几多欢喜几多愁。

曹彰对着老师大叫：“老师，你批错分数了！”

老师没好气地说：“你的军事常识得了满分，还不满意？要我给你扣掉几分吗？”

曹彰说：“我不是说我自己。”

“那你说谁？”

“司马娇柔，她的军事考试不该得满分。”

“那，依你说她该得几分？”

“零分。”

“凭什么？！”

“她作弊了。”

老师不信：“你是说她偷看你的答案？她和你中间还隔着夏侯坚强呢。”

“她正是偷看了夏侯坚强，我观察得清清楚楚，因为我很快就把卷子做完了，有时间东张西望。”曹彰揭发道，“除了得零分，司马娇柔还应该向夏侯坚强道歉。”

老师便问司马娇柔：“你有没有偷看夏侯坚强？”

司马娇柔不好意思承认，她硬着头皮说：“没，没有。”

老师又问夏侯坚强：“你发现司马偷看你的答案了吗？”

“我没发现。”夏侯坚强说，“但我愿意相信曹彰的话。”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死党，我不相信死党相信谁？”

老师说：“正因为他是你的死党，所以他不能为你作证，就像狼不能为狈作证一样。”

“那，老师，”曹彰问，“你说，我跟夏侯两个，谁是狼，谁是狈？”

“这不过是个比喻罢了。”老师嘟哝道。

“好，我也来打个比喻，”曹彰说，“老师，你跟司马，谁是狼，谁是狈？”

老师很生气。

司马娇柔也生气了。

既然老师不相信司马娇柔作弊，司马娇柔也就不相信自己曾经作过弊，也就不打算向夏侯坚强说“对不起”了。

但夏侯坚强认为，该说“对不起”的时候不说，那别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夏侯坚强这天去树林里练功时，空中飞来一只断线风筝，那是小魔女宇宙风来了。

宇宙风降落后，见夏侯坚强半蹲着，瞪大眼睛看着一棵树，一动也不动。

宇宙风问：“你这是练的什么功？”

夏侯坚强说：“这叫‘视而不见功’。”

“有什么用处？”

“练成此功后，我不想看见的人站在我面前，我就能看不见她了。”

“你不想看见谁呢？”

“司马娇柔。”

宇宙风觉得奇怪：“我上次来时还看见你们俩在一起的。”

夏侯坚强说：“这功我练了十天了，已经练到能看不见树了，可是遇到司马时却还看得清清楚楚的，不知怎么回事。”

宇宙风说：“这是因为你对树没有感情，没有深刻的印象，而你与司马娇柔交往已久，难以一下子把她从眼前抹去。——可你为什么一定要看不见她呢？”

“因为她不肯向我道歉。”夏侯坚强就把考试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宇宙风听了说：“这不像话，一定要她道歉。那么，如果她向你道了歉，你会原谅她吗？”

夏侯坚强说：“会的。如果司马向我道了歉，我就再也不练视而不见功了。”

“行，”宇宙风说，“我会让她道歉的。”

夏侯坚强问：“要是她不听你的话呢？”

“我有办法，我将实行强制道歉。”

“什么是‘强制道歉’？”

“我掌握一种魔法叫‘强制术’，在我行侠仗义的时候，可以对那些不自觉的人强制执行。比如，有人借了钱不肯还，我就用强制术使他乖乖还钱。有人做了坏事不愿承认，我就让他不得不说实话。强制道歉我还没做过，但我想应该差不多的吧。”

夏侯坚强问：“你是怎样强制别人的呢？”

宇宙风说：“我会驾着风筝飞上天空，当风筝的影子罩住那人时我立即念动魔咒，那人就会心志迷乱，不得不按我设计的说、按我设计的做了。”

课间，学生们走出教室，去操场上活动。夏侯坚强看见宇宙风驾着风筝已在空中盘旋，开始寻找目标。

风筝的影子几次接近司马娇柔，但由于别的同学跟她太靠拢，宇宙风不便施行强制。不然的话，让好多人一齐向夏侯坚强道歉，那可是殃及无辜啦。

夏侯坚强想象着司马娇柔向她道歉时的情景。心智被迷乱的司马娇柔说“对不起”时是怎样的表情？也许是没有表情吧。面无表情的司马娇柔说了“对不起”后渐渐恢复神志，她一定不再记得说过“对不起”了吧。她仍然会对夏侯坚强不理不睬、冷若冰霜吧……

这时司马娇柔已经走到操场一角，与众人拉开了距离。空中的宇宙风抓紧时机，将风筝的影子罩住司马，开始默诵咒语：

阳光下，风筝的影子正罩在夏侯坚强身上。

走到她面前，

看着她的眼，

说声“对不起”，

又是好伙伴。

但今天是晴到多云。宇宙风刚刚念完咒语，这咒语到达地面前的一瞬间，太阳钻进了云层，地上所有的影子都消失了。

宇宙风只好继续盘旋，等待机会重新出现。

可是，宇宙风没想到的是，当她在空中随意游荡时，突然云开日出！

阳光下，风筝的影子正罩在夏侯坚强身上。

宇宙风刚才发出的咒语起作用了——不过不是对司马娇柔起作用，而是对夏侯坚强。

夏侯坚强关节僵硬地走到司马娇柔面前，呆滞的目光盯住司马的眼睛，她说：“对不起。”

司马娇柔愣了一下。她早就不想跟夏侯坚强这样别别扭扭的了，可就是不好意思先开口。没想到夏侯坚强这样高姿态。

司马娇柔忙说：“不不，应该我说‘对不起’的！”

宇宙风正在空中为自己的失误懊恼，不料却是歪打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