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干脆把整个图书馆都搬回家好了!”
我看着手中越叠越高的书,对爸爸说道。这天放学后,我和爸爸在图书馆里,他让我把书架上的《本草纲目》《千金方》《药理学》等通通取下来。
爸爸说:
“我倒是想啊,可惜不行。好了,先借这些吧!”
我抱着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书去借阅处。尽管书很沉,但想到爸爸看了它们后,也许能发明出后悔药来,我就浑身充满了力气。
借阅处的阿姨看到我借的书,惊讶地问:
“小朋友,你借这些书能看懂吗?”
“我是帮我爸爸借的,他是……嗯,医药学专家。他正忙着发明新药,没时间自己来。”我找了理由回答道。
阿姨麻利地帮我办理完手续。正当我抱着书往外走时,听见阿姨自言自语地说:
“这孩子真懂事,要是我儿子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我听了很开心,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我抱着像砖头一样沉的书往家走,越走越觉得沉。终于,快到小区门口了,这时,突然从拐弯处冲出一个人来。“嘭”的一声,我被撞倒在地上,书本散落了一地。
“哎哟!这是谁啊?没长眼睛吗?走路乱闯乱撞的!”
头上传来一个声音,我定睛一看,是“地中海教授”——“地中海教授”姓贾,他中间的头发都掉光了,只有旁边的头发还没秃,看上去就像地中海。他经常吹嘘自己在大学里教过书,要别人叫他教授,因此,邻居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地中海教授”。“地中海教授”品行不端,在此之前,曾经多次剽窃我爸爸的发明,并因此发了大财。
“咦,这不是贾(假)教授吗?”我有些意外。
“地中海教授”听出我是在讽刺他,十分生气,瞪着眼睛说道:
“什么假教授?我是真教授,哼,要不是我当初错失了一次机会,比尔·盖茨、乔布斯算什么?都只有给我打工的份儿!你不要有眼不识泰山!”
“地中海教授”一身酒气,他是不是喝醉了?
我懒得理他,忙把书捡起来,抱着要走。他却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念叨起来:
“我说的都是真的!当年我本来有机会成功的,却因为我一时糊涂……唉,我好后悔啊……”
我快被他满嘴的酒气给熏晕了。
“杨歌,别跟醉鬼一般见识。天色不早了,快回家吧!”爸爸在我的口袋里说道。
我用力挣开“地中海教授”的手,只见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就好了!”
回到家中,妈妈还没有回来。我走进我的房间,把书放在书桌上。
爸爸迫不及待地说:
“杨歌,快把书打开,我想马上研究后悔药!”
我把书打开,爸爸抱着一支对他来说像树干一样粗的铅笔,在书上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还在一张对他来说像地毯一样大的纸上做笔记。
我做完作业先睡了,爸爸还在看书。早晨我醒来时,看见爸爸正趴在书上呼呼大睡,台灯还亮着。我叫醒爸爸,他的眼圈很黑,跟熊猫似的。
“爸爸,你昨天几点睡的啊?”
爸爸说:
“我没注意时间,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和以前一样,爸爸像个“拼命三郎”似的开始了研究。他废寝忘食地看书、思考、做笔记,还经常自言自语——虽然他说的都是中文,但我一句话都听不懂。我还带爸爸去了几次图书馆,每次都是捧着厚厚的一摞书回来。
一个星期后,爸爸把他以前做实验用的烧杯、烧瓶、试管等实验器材都搬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我激动极了,盼望爸爸早日发明成功。他又让我把药箱里的备用药都拿出来给他。
我摇摇头,说:
“不行,要是被妈妈发现,她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爸爸问:
“你还想不想要后悔药?”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对后悔药的渴望超越了一切。我心想:有了后悔药,这些药算什么?
于是,我把药箱里的感冒药、止痛片、退烧药等,全都拿出来给了爸爸。爸爸把那些药全拿去做实验了,我暗暗祈祷不要被妈妈发现。
一天下午,放学路上,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场瓢泼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回到家后,我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妈妈让我换了身干衣服,又让我去药箱拿药。想到那些药都贡献给爸爸做实验了,我连忙说:
“妈妈,不用了!”
妈妈说:
“生病了怎么能不吃药呢?我去给你拿。”
妈妈很快发现药箱里的药不翼而飞了,她生气地问我:
“杨歌,药怎么都不见了?”
爸爸朝我使了个眼色。我说:
“妈妈,那些药都过期了,被我扔了。”
妈妈气坏了,揪着我的耳朵说:
“你这个败家子!”
我的耳朵火辣辣的疼,却不敢辩解。唉,我真是命苦,又替爸爸背黑锅了!
过了几天,放学后,经过小区的花圃时,我看见花圃里开得争奇斗艳的花,正想夸它们好看呢,爸爸却对我说:
“杨歌,把花圃里的花都摘下来,我研究后悔药有用。”
我心里极不情愿,但是拗不过爸爸。我跟做贼似的,看看四下无人,就悄悄地钻进花圃里,把花圃里的玫瑰、丁香、牡丹、海棠、杜鹃等,全都摘了下来。我正摘得起劲,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杨歌,你在干吗?”
我扭头一看,竟然是“快嘴西施”!“快嘴西施”是我们社区的居委会主任,平时最爱管闲事,什么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到她那里都会被放大成西瓜那么大,还会传得整个社区满天飞。
我冲出花圃想跑,却被她一把揪住领子。只听她破口大骂道:
“好啊,杨歌,大白天的,你竟敢偷窃公共财物!俗话说得好,‘小时偷针,大时偷金’……”
“快嘴西施”说得很严重,好像我犯的错误不是摘花,而是杀人放火似的。她的叫喊声把邻居们都引来了,大家纷纷指责我不该这么做。妈妈下班回家,正好撞见我们,她见大家骂我是“偷花贼”,气不打一处来,拧着我的耳朵回家,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
妈妈走了以后,我向爸爸抱怨道:
“爸爸,我现在后悔了,我不应该支持你研制后悔药!”
爸爸说:
“没有后悔药,你后悔有什么用?”
还有一回,爸爸做实验的时候,实验器皿里冒出来一股股黑烟,散发出臭不可闻的气味——就像是穿了一个月没洗的臭袜子堆积在一起散发出来的气味!那臭味不但把爸爸熏晕了,还把邻居们引来了。大家都问我在搞什么鬼,怎么这么臭。我费了半天口舌,不停地道歉,并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才把大家劝走。
回到房间后,我对着昏迷不醒的爸爸,着急地呼唤道:
“爸爸,你没事吧?”
爸爸没有反应。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家都说“是药三分毒”,爸爸是不是中毒了?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