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驰哭笑不得,压根没想过她的在意点如此奇特。
她不是废物,她确实很厉害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才找了几个问题出来。她一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换成以前,早就把她夸奖上天了。
慕驰无比认真的说:“你对自己的工作质量和工作进度这么没有信心吗?被人两三句话就打击了?”
叶颜双目通红,又可怜兮兮的吸了一下鼻子,“我当然有信心,别人挑我刺我都懒得理他们。可是你不行,你一直都很认可我的。如果你都说我什么都不行,那我真的什么都不信了。”
“你不觉得我以前是在给你吹彩虹屁吗?”为了哄她开心,所以几乎不对她严厉。
叶颜摇头,成熟理智的眼中少有的露出一丝天真的光芒,“我一直都觉得你说的是真的。”
慕驰轻笑,“本来就是真的,你不是废物。但也不是圣人,不可能事事都对。做错了事情改了就好了,没有什么不接受的错误。”
叶颜对上他的眼睛,认真中带着几分期盼的问:“错就改了就好了吗?会得到原谅对吗?”
慕驰听懂她在打什么哑谜,移开自己的眼睛,狠心说:“有些错误是不能被原谅的。”
叶颜失落的垂下头,“我知道,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会饶恕。但是真的对不起!”
已经道了无数次欠了,但说到这里,叶颜还是想道歉。
慕驰语气柔和许多,问:“没有伤到哪里吧,还可以走吗?”
叶颜扶着他的手,试探的站起来,还没站稳踝骨处传来钻心的痛,叶颜就势倒到慕驰怀中。“好像脚伤到了,得找几个人抬我下山吧。不知道伤的怎么样,我不敢动。”
下山找什么人?哪有那些闲工夫?慕驰弯腰抱起她,问题马上解决。
叶颜靠在他怀中,小声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接触,你不用委屈自己。让木匠师傅他们带我下去可以。”
“让别的男人抱自己的夫人,传出去会被人笑话。”
很没听他说自己是夫人了,叶颜心中一阵感动。他的怀抱和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让她想待一辈子不想出来。
慕驰体力非常好,山脚一路从山上把她抱下去,气都没有换一下。把她放到她自己的床上,慕驰让人去给她拿换的衣服,这打盆水来好好洗一洗。然后请沈泽过来,看看她究竟伤在哪里了?
安排完这些,叶颜就见慕驰有往门口走的趋势,叫住他说:“你可以先不走吗?可不可以多陪我一会儿?”
要是全部都顺从他,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正常相处。慕驰刚才那么紧张,不是全然不在乎她。女人就该发挥女人的优势,用点手段有何妨。
慕驰站住了,没想好如何回答。就又听见她说:“我知道我这么说有一点恶心,还有一点强人所难。可女人生病受伤难免矫情,你是这个世界里我最熟悉的人了,我想你陪在我身边。可以吗?”
这谁都拒绝不了吧。
慕驰真受不了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没再往外走。
沈泽过来看了叶颜的脚,已经肿了好大一片了,估计是扭到哪里了。撇嘴说:“真是一天看我闲的,没事找事。有点疼,你忍着点。”
沈泽握着叶颜的脚,用力一扭,骨头合位的滋味痛彻心扉。应该如此剧痛,叶颜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冒了一头冷汗并未哭。
身体上的疼痛她都可以忍受,她就是不能忍受谁说她不好,受不了心里的痛苦。
“好了。”沈泽一边洗手一边说,“最近就好好养着吧,不要下床。我去给你做一点敷药,要不了多久就能好。”
叶颜道谢,忍受如此巨大的疼痛,浑身就像被抽干了力气,靠在床上连汗都没擦。慕驰过去,用手帕帮她擦干脸上的汗水。
叶颜扯出个笑容说:“谢谢。”忽想起事发原因,大概就是她在胡说八道,慕驰才猛然回头的。“我刚才是说着玩儿的,我不会放弃你,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没有改变,你还是可以像之前那样对我。”
慕驰没说什么,静静的坐在床边,给她想要的陪伴。
快进入雨季了,还没到下午,天空已经暗沉一片,吹进屋的风也是潮湿的,带着许多闷热,似乎在酝酿遇上一场暴雨。
叶颜努力的找找话题,“农耕时代的好处就是下雨就不用工作了,忙了这么久,咱们终于能好好的歇一会儿。这种天气在被窝里面睡觉最舒服了。你还记得吗?以前暴雨天我总是请假,也只有你会轻松的给我批假。”
慕驰被她话语带动,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她夏天确实经常请假,只要下雨就不到人了。
叶颜自言自语接着说:“但是也有不好的,我们还没有遇见暴雨。最近砍了那么多树,不知道会不会山体滑坡。不过就算滑坡也没什么大问题,新安镇边上没有特别高的山,我们又在山顶,完全不会被影响到。”
慕驰表示附和,敷衍的点头。
“不过要是在山顶直接被滑下去了怎么办?那太可怕了,估计整个孤山门都没有了。”
“你想象力能不能别那么丰富?”
叶颜不服气道:“我哪里就是想象力丰富了。说暴雨伴随地震,把孤山门生生震成两半,我们一人占半个山头,对面而立,遥遥相望,此生不负相见才是想象力丰富。”
有想过很多种情况,不理她讨厌她,却从未想过这一生都不和她见面的事。只想一下那种情况,就让人心烦气乱。
慕驰冷下脸,训斥道:“你不能少说一点话吗?不能说一点吉利的话吗?”
就是聊闲天而已,他们是新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坚定的唯物理论者,从来没有什么吉不吉利的说法,那些都是假的好不好?
叶颜乖乖闭嘴,靠在床上,天气过于闷热,靠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叶颜这一觉睡得很沉,梦中隐隐约约感觉沈泽来给她敷了药。然后好像和慕驰说着话出去了,然后好像还下雨了,雨不小。
叶颜抱着被子转了一圈,嘟囔着:“下雨天睡觉最舒服了。”忽然天空劈响一道惊雷,叶颜从梦中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完全清醒。
外面刷刷的雨声,如瓢浇桶倒一般,雨的确是不小。屋里一片漆黑,是雨天独有的暗沉。
叶颜摸出了火折子,点燃蜡烛。睡午觉醒来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感觉像是被抛弃了。叶颜拎着灯笼跳着往慕驰殿里走。
一路人居然没有遇到一个人,也没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偌大的孤山门宫殿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慕驰殿内也没有人。
叶颜心中疑惑,慕驰不至于趁她睡觉的时候,冒着大雨带着整个孤山门搬走了吧。这应该确实是她想多了。
“师父。”
叶颜听到季霏霏的声音,提着灯笼看过去,季霏霏踏水而来。到屋檐下,叶颜扶稳了她,“小心点,别摔倒了。他们人呢?”
季霏霏气喘吁吁的说:“他们都去救人去了。”
“救人?”叶颜问。
“下午风特别大,没修好的房子塌了,伤了不少百姓。镇上的人来请神医救命,掌门知道了就让山上的弟子都去帮忙了,他自己也去了,就留我照顾你。”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醒我?”
“掌门说你脚受伤了帮不上忙,让你好好睡一觉。”
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不叫醒她,叶颜问:“你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有人员伤亡吗?”
季霏霏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好像事情不小。掌门让你不要担心,担心也没用。”
也不说些有他在之类的话,居然说担心也没用。
“外面风大雨大,我扶你进去吧。”季霏霏接过灯笼,想和她进去。
叶颜摇头,“我不想进去,帮我搬个椅子,我就在外面等慕驰回来。”
如此恶劣的天气,在家里待在都未必安全,何况慕驰在外面奔波,叶颜怎么可能不担心。
没有智能电子设备打发时间,心里又担忧,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叶颜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快有天亮的错觉才见慕驰和沈泽一行人回来。
见到人叶颜就迫不及待的起身,跳着上前问慕驰:“怎么样?你没有受伤吧。”
慕驰脱着蓑衣,“我是去救人的,怎么会受伤?”
“那老百姓伤的怎么样?”
“还好,大多都是轻伤,没几个重伤的,沈泽都医治了。”
“那就太好了。”叶颜呼了一口气,又担忧的说,“我看今天的雨不小,可能会有地质灾害,你有提醒他们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出去乱跑吗?”
“有。”
毕竟合作多年,这么久的默契,叶颜能想到的慕驰基本上都能想到。
问完这些好像无话可问了,叶颜就在慕驰房中坐下,也不说要走。
让她坐了一会儿,慕驰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这么恶劣的天气,不知道等一下会发生什么,说不一定风把孤山门殿也吹走了,我想和我这样一个人坐在一起。”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慕驰听她说这些心中都不是毫无波澜,能够其他的情绪就代表有想法。还在山上发生那些对话,让慕驰更加清楚他依旧很在叶颜。
知道自己在意,慕驰也认真想过是不是可以放下过去?和他毫无隔阂的在一起,省得互相折磨。答案是办不到,任谁都无法选择一个杀过自己的人做枕边人吧,他办不到完全信任叶颜了。
“早点想开点吧,你不用在意我了,我也不会在意你。我们彼此放手,不要折磨对方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答应和离。也会给你自由,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会干涉的。”慕驰说。
叶颜完全愣住了,明明白天在山上慕驰是很在意她的,她还以为事情有转机,做好了更努力的准备,现在完全不行了。
“为什么?是出什么事了吗?”叶颜需要一个答案。
“什么都没发生,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个态度。换做是你,你应该也不会接受你自己。”
“可是不是我,是你。你明明那么在意我,那么爱我。就算你最近故意那么对我,我还是觉得你是爱我的。”
慕驰抬眸问:“因为我爱你,我就要无条件接受你做的一切。你杀了我,我也不在乎,像个没事人一样接受你,纵容你再杀我一次。无条件的爱太卑微了,你不会珍惜的,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再做那么没有尊严的事。”
“我……”
“叶颜,做人不要太自私了。”
“你说我自私?”
慕驰拍桌喊道:“你难道不自私吗?”
叶颜被吓得一个激灵,她是过错方,没有为自己争辩的权利。也该接受这个事实,不能让纠缠变成一种负担。
叶颜很快将自己从男女感情中抽身而出,尽量让自己冷静淡定的接受这个事实。“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的事业在这里。”
没有爱情可以,但是不能没有事业,是慕驰不让她赎罪的。
“行。”都是成年了,哪怕是见面也会把关系处理好。
叶颜这下真的没有脸面和心情再呆下去,拎着自己的灯笼,一跳一跳的往外走。
“等等。”慕驰叫住了她。
心中有一瞬间的后悔,怀疑自己的决定做的是不是对的?走了或许真的不能再挽回了。
叶颜停住脚步,手心发汗。
一瞬间过后,心情依旧就坚定,确实无法挽回了。
慕驰道:“我画了几个杠杆和齿轮的图纸,用作搬运东西,他们现在搬木材的效率太低了。你拿去看看吧,有问题的地方先改一下,不过不着急。”
叶颜跳着回去,一句话都没多说拿走图纸。心中感叹慕驰对她还是好的,怕她没事做想不开给她安排工作。投身于工作,就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