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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本艺术中获得灵感

巡回演唱时我们到了日本。我去欣赏了日本的传统戏剧,比如歌舞伎、能剧和文乐。这些表演极度规格化,有人用“表象主义”这个词形容它们,跟我们在西方更常采用的伪自然主义相反

每个角色都穿着庞大无比、精巧繁复的戏服,举手投足也跟真实生活里的人大不相同。他们扮演的可能是贵族、艺伎或武士,脸上都化了妆,说话声音也很不自然。文乐类似木偶戏,演出时通常有很多人站在台上操控接近真人尺寸的木偶。我们不可以“看见”那些人,但他们就在那里,虽然个个穿得一身黑 。人物角色非常不完整,因为他们说的话并非来自近处或木偶背后,而是来自坐在舞台另一边的其他演员。仿佛演员的各部分演出都被割离,切割成数不清的相关联的片段与功能。你得自行在脑海里重组那个角色。

这些东西能运用到流行音乐表演上吗?我不知道。但有天晚上在东京吃晚餐时,时装设计师约尔根·里耶(Jurgen Lehl)说了一句老行规:“舞台上的一切都要放大。”我豁然开朗,开始构思新的舞台服装。我想要西装,但尺寸要大,采用能剧服饰的风格。其实约尔根的意思不是这样,他指的是手势、表情和声音。但我也把它运用在服装上

我利用巡回演出的空当飞往巴厘岛,因为我和伊诺录制《我在幽魂丛林的日子》时结识的编舞家托妮·巴泽尔(Toni Basil)大力推荐,说那是个让人忘我的地方,表演无所不在。我租了一部小型摩托车直奔山区,远离海滩度假区。我很快就发现,只要当天下午有人到村里的庙宇供奉鲜花水果,几乎就可以确定那个地方晚上会有祭典上演。

果然,我每天晚上都能观赏到由甘美兰管弦乐队伴奏的舞蹈以及扮演印度史诗《罗摩衍那》的皮影戏,那是一种融合了宗教与剧场元素的史诗剧兼祭祀活动(甘美兰管弦乐队是小型乐队,主要有调过音的金属锣和形状似木琴的乐器,各种乐器之间的交互作用既和谐又精巧)。在祭祀表演中,某些演出者会陷入恍惚,然而,即使在恍惚之中,一切依然按照既定程序进行,并非如西方观众所预期,变成混乱失序的场面,那是一种更有深度的舞蹈

如同在日本剧场里,这里的表演者通常戴面具或涂抹夸张的脸妆。他们的肢体动作也是风格独特又“不自然”。我开始体会到,与传统西方剧场相比,这种“表象式”剧场跟其他类型的流行音乐表演有更多共同点。

这些演出的现场让我深受震撼。比如观众——多半是当地村民,各种年龄段的都有,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无心观赏。他们会来来去去,跟推车小贩买个零食,或抽根印度比迪烟,再回来观看。这种情景比较像是在音乐酒吧,而不像在西方剧院。西方剧院的观众必须肃静端坐,直到表演结束才能离开或谈话。

巴厘岛的那些“秀”完全与人们的日常生活结合,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没有任何企图要把祭祀和表演与观众区隔开来,一切事物似乎都彼此交融,食物、音乐和舞蹈都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想起约翰·凯奇(John Cage)的一则轶事。他在日本时曾询问当地人信奉什么宗教,得到的回答是,日本人没有正规的宗教。当然,日本人在婚礼、葬礼及婚姻生活中的确有佛教、神道教的仪式,却没有每星期上教堂或寺庙这种事。他们的“宗教”完全渗入文化,呈现在日常事务与惯例当中,跟生活密不可分。我开始意识到,戏剧性未必是坏事,在世界上很多角落,它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也未必是虚假的。

我想我已准备好要接受这种全新的表演观,而且我迅速了解到,表演节目可以不需要假装“自然”。西方强调伪自然、崇尚自发性,认为那样才有真实感,其实那只是舞台表演的方式之一。我认为,穿上戏服扮演一场秀也没什么不好。那不代表不诚恳,事实上,只要仔细去观察,到处都见得到这种预先演练过的表演。福音教堂里的礼拜仪式很有放克风格,又充满活力,但它们也是反复地以几乎相同的顺序进行的。这并不会让那些仪式变得不真实或力道不足。宗教渗入表演,跟我们的音乐之间有明显的同质性。

我在洛杉矶跟托妮合作,为《留在光亮中》专辑里的几首歌曲制作音乐录像。针对《一生只一回》这首歌,我取材日本的街头舞蹈、福音教会的入神状态和我自己的即兴创作,想出复杂的舞步。托妮过去曾经跟没有舞蹈基础的人合作过,所以很懂得该怎么引导我做出那些即兴动作,再进行编排,选择最好的部分,修改得更美妙,再排列出顺序。我们花了几星期时间,才让那些舞步变得更紧凑。所有的舞蹈要用一镜到底的方式拍摄,所以我必须能从头到尾一气呵成跳完,不能中断。按照托妮的说法,那是一段“歌舞表演”,实际的成品却跟这个词给人的印象相距十万八千里。

剪辑的时候,我们加入了一些短片,透露某些舞蹈动作的来源:有一段是日本青少年在东京代代木公园跳舞(如今公园里已经禁止跳舞)的影片,只有短短几秒;还有几个取自人类学影片里的非洲舞蹈镜头,舞者蹲伏在地面上。我想让观众知道我的舞蹈取材何处,不想让人以为那都是我凭空想出来的,只不过,我那抽搐般的即兴动作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原始版本。

传声头像又录了一张专辑《含糊其辞》( Speaking in Tongues ),制作程序跟《留在光亮中》非常类似,只是这回少了伊诺的参与。我在构思后续的表演和巡回演出时,决定将我从日本、巴厘岛和福音教会得到的灵感派上用场,整场表演从头到尾都要仔细规划。

如今回想起来,大型乐队初期的巡演应渐进式发展。我舞步越来越有模有样,因为我慢慢琢磨出了哪些即兴舞步最适合哪首歌的哪一部分。那是一种有生命的编舞流程,就跟我拍录像时一样,只是如今牵涉更多人,做的也是一整场表演。我用记事板规划一切,偶尔会搞不清楚哪首歌可以搭配哪个舞台装置。一段时间后,歌曲才会跟舞台与灯光相互配对,其他动作细节也是一样 J

这回我们决定全体都穿中性的灰色服装。我发现,舞台上的人要么会突显出来(穿白色或亮晶晶的衣服),要么会消失(穿深色衣服)。音乐表演节目无可避免地有许多器材在舞台上——吉他、鼓、键盘乐器、扩音器,有时候器材跟表演者一起被灯光打亮。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请人把所有金属器材(铜钹脚架和键盘架)涂成平光黑,以免抢了表演者的光彩。我们把吉他的扩音器藏在伴奏乐队的平台底下,看不见了。穿灰色西装似乎是最佳选择,而经过事前的缜密规划,每天晚上的灯光效果都很一致。通常乐手或歌手选择穿上白色或黑色上衣后,不是比其他人都闪亮,就是整个人黯然失色。我们避免了这个问题。 oB/OLtZstwctmuV9rAUPNpEfwnHmFFb6o/hjnzvHCySgYrNW98tgMrqiX/1syg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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