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选贤举能”的“禅让”时代,孔子把它称为“天下为公”的“大同之世”。至于他推崇备至的“大同之世”是个什么样子,没有明言。依据《春秋公羊传何氏解诂》等古籍的描述,大概是一个共同生产、共同消费的社会,在一个叫做“里”的基层社会,有八十户人家,选举年高德劭的人担任“父老”,能说会道、身体强健的人担任“里正”。春、夏、秋三季,百姓外出耕种,“父老”和“里正”负责监督,出去晚了,或者收工回来没有随手带点薪柴,都要受到批评。到了冬天,父老在“校室”里,教育儿童;里正则催促妇女从事纺织。日常生活中,长期保持“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助”的友好互助风尚。《韩诗外传》说:一个里巷的人家不分彼此,互相保护,出入轮流看守,疾病相互照顾,患难相互救助,青黄不接可以互通有无,宴会相互招呼,婚姻大事共同商量,捕获的猎物共同享受,大家都受到仁爱和恩惠。因此,民众之间和睦、亲爱、友好。
在儒家典籍中,把夏朝建立之前称为“大同之世”,是一个“天下为公”的时代。《礼记·礼运》引用孔子的话,这样描述“大同”: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意思是说,从前大道盛行的时候,天下是公共的,选举贤能的人来掌权,讲信用,修和睦。所以,人们不仅仅亲爱自己的亲人,不仅仅把自己的子女当作子女,使老人得以善终,壮年人发挥作用,幼年人得以成长,鳏寡孤独和残疾人都得到扶养。男人各有职责,女人适时婚嫁。反对糟蹋财物,也不必据为己有;厌恶不尽力而为,也不必把能力作为牟取私利的手段。因此,不会有阴谋,不会有盗贼,大门可以不关。这就是大同。
禹年老时,在联盟议事会上讨论继承人选,众人推举皋陶、伯益。禹却想把权力传给自己的儿子启,于是暗中培植启的势力。禹死后,启杀死伯益,继承父亲的权位,于是出现了“家天下”的夏王朝,开启了以后历代王朝由一家一姓世袭统治的先例。孔子把它称为“天下为家”的“小康之世”,他这样说:
利青铜簋。铭文中有“武王征商,唯甲子朝”,而牧野之战就发生在甲子日清晨。
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著其义,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埶者去,众以为殃。是谓小康。
意思是说,如今大道已经消失,天下被一家一姓据为己有,人们只亲爱自己的亲人,只把自己的子女当作子女,财产权力为自己所用。统治者世袭已成为常规,用城墙沟池巩固统治,把礼义作为纲纪,端正君臣关系、父子关系,使兄弟和睦、夫妇和谐。在此基础上,设立制度,划分田里,表扬勇智,功劳归于自己。阴谋大行其道,战争开始发端。夏禹、成汤、文王、武王、成王、周公因此成为统治者。这六位君子,都谨慎恪守礼义,表彰道义,考察信用,彰显过失,倡导仁爱与谦让,使人民视为常规。如果不照此执行,则统治不稳,民众遭殃。这就是小康。
镂雕旋纹象牙梳。造型美观,工艺精致,是迄今为止远古时期保存最为完好的梳子。
春秋战国的诸子百家,在追忆远古时反映出来的历史观,似乎是一代不如一代的悲观主义。他们所处的春秋战国时代,最为糟糕,称为“乱世”。稍往前推移的夏商周,则是“小康之世”,虽不甚理想,但比“乱世”要好多了,所以是“小康”。“小康”之前是一个理想社会,称为“大同”。历史学家吕思勉说得好:“在大同之世,物质上的享受,或者远不如后来,然而人类最亲切的苦乐,其实不在于物质,而在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大同时代的境界,永存于人类记忆之中。不但孔子,即先秦诸子,亦无不如此。”
无怪乎,康有为要写《大同书》,孙中山要把“天下为公”“大同”作为毕生追求的理想。
天亡青铜簋。记载了天亡助武王祭祀,武王赏赐天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