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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好好地考虑考虑人生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崇教殿是住不下人了，一进去就像是进了凶兽梼杌的大嘴里。
沈念向来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所以，直接让小可爱端了案几放在大殿门口的地上，就着夜空闪烁的美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起来。
星汉无语，银河璀璨。
怪不得李世民可以在星光下那么惬意。
或许是因为可以洗涤他的灵魂吧？
沈念没那么多的阴暗，也不需要沐浴星光，洗澡堂子四楼的秀色更符合他的餐桌食谱。
“小可爱，你说我究竟是谁？”
“郎君就是郎君。”
“郎君是谁？具体点。”
“郎君名讳奴不能说。”
居然是不能说，而不是不敢说。
沈念一阵牙疼，“说吧，说了奖励你炸鸡腿。”
小可爱口水滴答了好几下，才严肃地端正好坐姿。
“郎君乃是道家老子李耳之子孙，大唐太上皇李渊之嫡孙，当今圣人世民之嫡长子，名讳李承乾，字高明！”
“是吗？”
“当然！”
“果真？”
“真得不能再真！”
是啊！
我应该是李承乾，而不是沈念啊！
沈念仰望星空，无语的星汉安抚不了他落寞的心情。
他突然很恨星空。
当初是你要带我来，带来就带来，如今你要杀死我，我该怎么过？
白天的滔天巨浪犹在眼前，过程虽然欢喜，宛若一出折子戏，结局也大团圆，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其中的凶险却被埋藏在浮夸的表面之下。
若是没有让长孙宽早做准备？
若是李泰年纪大一点，经历了百官的锤炼？
若是李渊抱着你死我活的拼命心态？
若是长孙无忌胆子大一点？
若是李世民不想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若是长孙皇后来得再晚一些？
其中环环相扣，但凡有一丁点错漏，整个朝堂都将被点燃，而他沈念就是被点燃的那根蜡烛，纵有千般坚韧，也只能被蜡炬成灰。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啊！”
如果我没把我和李承乾分得那么清楚，何必走到这一步？
唐朝的酒并不辣，没有经过二次蒸馏的酒液，酒精度也不高。
这样的酒在后世被统一归纳为黄酒。
但其中分层、演变、种类多得如这满天繁星，几乎每一个酿酒人就是一杯独一无二的佳酿。
酿造了这一杯三勒浆的家伙估计是个不怎么洗手的家伙。
酒液虽然清澈，闻起来总有一种淡淡的汗臭在鼻尖弥散。
就像沈念自己。
尽管他一直把自己当做李承乾，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李承乾。
他不过是一直在凹自己是李承乾的人设罢了。
凹人设的真实含义其实是：人设是摆设，而并非真实的自己
所以，他发现，在面对李世民的时候，他很恐惧。
恐惧李世民发现他不是他，从而一刀把他杀了。
即便是今日的狂狼汹涌，只要他是真正的李承乾，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朝廷风波。
毕竟，李承乾那么傻，怎么做到他这般风生水起？
“小可爱，问你个问题。”
“嗯？”
小可爱头也不抬地啃着炸鸡腿。
今日郎君好生奇怪，明明已经胜了，却还咬吓得鞋子都差点跑掉了。
把这些力气用在啃鸡腿上不香吗？
“你说，一个人如果成为另一个人的前提条件是忘记本身的一切，包括他的姓名，他的人生，他所经历过的每一个人，那些人给他的一切，那么，你愿意去忘记吗？”
“奴不懂。”
小可爱摇摇头，含糊道：“奴自记事起便一直待在宫里，天下换了四位主人，这座皇宫也换了四个主人，他们样貌不同，性格迥异，但他们都是奴的主人。”
“果然，问不出什么来。”
对了嘛！
你就是个吃货，本身就是个吃货，连人设都不用凹。
又哪里能知道凹吃货人设的人心里怎么想的？
“其实，郎君不用想这些的。”
一根炸鸡腿舔得比被狗啃过还要干净。
小可爱随手把骨头一扔，角落里传来一声闷哼。
“你知道那里有人吧？”
“嗯！”
“你故意的？”
“只是路过的小内侍，无心的。”
“信你才怪！”
“郎君信我啊！”
“信你什么？”
“郎君，虽然你不喜欢穿衣服，喜欢折腾人，说话说不到重点，爱忽悠人，总用看憨货的眼神看我，当然了，也看别人，还不愿意和别人接触，很是孤僻……”
“停停停！”
沈念很有一种错觉，若是不打断的话，小可爱能把他的缺点一直数到天亮。
“别的我忍了，什么叫我不喜欢穿衣服，你见过我放飞自我？”
“郎君每次一穿衣服就厌烦，很多时候奴明明想把郎君打扮得漂亮一些都不行。”
“有种你别往我身上套十几层内衣！”
“那都是规矩。”
“可我不喜欢！”
“所以啊！”小可爱摊开手，“规矩就在这里，只是郎君不喜欢而已。”
好有哲理。
沈念顿了住。
“这话你是胡说的吧，是吧？”
小可爱满脑问号，“刚才我说了什么？”
沈念一拍额头，“对嘛！这才是你嘛！”
“继续。”
“哦！”小可爱道：“可是，不论郎君有怎样的缺点，但都是奴的主人啊！虽然从您大病清醒过后就再也没有对奴拳打脚踢，但您就是奴的主人啊！”
沈念：“……”
合着小可爱动不动就喜欢让医官拿榔头捶我都是报复？
要不要动手试试？
看了看小可爱有他大腿粗的手腕子。
沈念决定让下这个念头。
“不管郎君是怎样的，但郎君就是奴的主人，大唐太子殿下，名讳李承乾，字高明！”
轰隆隆！
沈念如遭雷劈，登时如醍醐灌顶！
“对啊！不管我是怎样的我，但我本身就是李承乾，李承乾就是我，思维的不同也说明不了我就不是李承乾！”
我是沈念不假，可我也是李承乾！
何必非要分出个你我，弄得好像精神分裂一样！
心结解开！
沈念豁然开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可爱，我决定了。”
“郎君决定什么？”
“我决定，我从今以后就是李承乾！我也要用李承乾称呼我自己！以后，我就叫李承乾了！”
吧嗒！
小可爱刚刚拿在手上的炸鸡腿掉落在地。
“来人啊！太子殿下又疯了！”
“不是，等……”
“传医官！传医官！”
“不是，你听我……”
“医官待会儿才来，奴先帮您。”
“你干什么？别过来，把鸡腿儿放下！”
“放心吧郎君，看了那么多次，奴已经学会了。”
“你学会个屁！我命令你把鸡腿儿放下！”
“郎君，奴来了！”
“啊！李承乾，你个王八蛋！”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