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魏无双的石头身豆腐心来说,苏婉儿完全就是相反的极端。
豆腐身石头心!
用两个褒义词分别是外刚内柔和外柔内刚。
用两个贬义词分别是外嚣内怂和外怂内嚣。
从小到大无数次抗争失败的案例告诉魏无双,当苏婉儿发起脾气来的时候绝不能硬刚,要懂得打不赢就跑,跑不赢就想办法跑。
所以,魏无双跑了,哪怕她深深地知道这里是自己家,她也跑了。
抱着毛绒刍狗吭哧吭哧地跑过后院,跑过回廊,在后院的月牙门处遇到了正举头望天、满面忧伤的魏膺。
“大郎,你在干什么?”
“我在听风儿的声音。”
魏无双侧着身子好好听了一下,风声没听见,就听见苏婉儿痛骂沈念的叫喊,以及瓶瓶罐罐摔了个粉碎的呻吟。
“神经。”
“婉……”顿了顿,魏膺叹息道:“她还是那么有精神,像极了从前的她。”
从前的她和他……
魏无双认真地想了想苏婉儿发脾气的原因,决定先撤再说,“肚子饿,先走了啊!”
魏膺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转身离开,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渐渐复苏的暖意,也拂动了他的长袍。
魏无双却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感慨。
“真是春风不解风情,这个时候就该配上凋零的秋叶和凄厉的晚风才对嘛!”
低下头,正看到毛绒刍狗那双傻乎乎的眼睛,一股止也止不住地恶感福灵心至,对着毛绒刍狗的脑袋就是一阵疯狂撸薅。
“傻狗傻狗傻狗……”
…………………
当沈念心满意足地让小可爱认识到和男人不能讲道理的时候,他要经商开办城市综合体的消息已然在长安城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说之前的人们已经习惯了他的胡作非为,直把经商当做他脑子又抽疯的话,那么,当杜荷一连数天往长孙宽的府邸跑,甚至不惜抱着被子和长孙宽同榻而眠之后,人们属实无法继续淡定下去。
“他疯了?”
躲在深宫不敢露头的李泰正扒拉着一碗梅菜扣肉,错愕之后,五官猛地一凝,抱住肚子就往卧榻上打滚,碗碟打翻,汤汁肉片跌落,把被褥衣衫染得全是。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什么狗屁城市综合体,之前还说得玄乎,整个就是一缩小版的集市,长安城东西两市往来天下货物,凡三百六十行,行行皆有店面经营,他以为他是谁,居然还要开办一个集市,简直是……简直是……太好了!”
李泰浑身一震,只觉得每一个毛孔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每一块肥肉都在颤抖。
“如此糊涂之事,父皇娘亲定然不会再帮他。”
“舅舅最是不喜他胡来,早已规劝过无数次,此次定然也不会替他说话。”
“若我此时奔走各方,以规劝他的名义将各方一起凝聚起来,待到事成之后,我岂不是能收获无数赞扬?”
“谦虚!要谦虚!”
“赞扬先不谈。舅舅必定将心思转到我的身上,说不得父皇阿娘也会恶了他。”
“那我……岂不是能登天了?”
想到这里,李泰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通红如血,喘气声一声比一声大,头顶更是冒出了缕缕青烟,仿若升仙。
“来人!备车!去长孙公府!”
李泰嗓子都喊哑了,不等车马备好,一咕噜就上了马车,他发现他的身体从来没有如此轻盈过,就像踩在云朵之上一样,难道这就是升仙的感觉?
马车走后,两名被当做垫脚石的内侍口吐白沫,烂泥似的躺在地上。
“王……王爷……我觉得我们还可以抢救一下。”
李泰沉浸在升仙的触感中无法自拔,让御者把马车打得飞快,引来路人一阵喝骂。
到了长孙公府,李泰连踢带踹地让门房赶去通报,看到门房鼻青脸肿地回来,不等门房施礼,撒开两腿就往里面跑。
“舅舅!舅舅!快救救大郎啊!”
尖锐的声音如同指甲在黑板上划出了十条印痕,长孙公府里立刻一阵鸡飞狗跳。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长孙无忌威风凛凛地跪坐在案几后面,不论任何时候,他都恪守着一名文臣就基本的外在礼仪。
然而,当他看到李泰的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爆了。
“给老夫滚出去!”
还没来得及进门的李泰脚才刚刚准备踏进去,一听这话,脚就想往外收,偏偏又收不住,哎呀一声,面朝下地砸到地上。
长孙无忌两眼一闭,这个憨货,越来越像一头蠢猪。
“舅舅……”
砸到了鼻子,眼泪鼻水哗啦啦就往下流,李泰委屈地抬起头,看着长孙无忌,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解释?
我长孙无忌做事,还要解释?
想想还需要李泰打压沈念,长孙无忌紧了紧拳头,安慰道:“快快起来,都是一家人无需行此大礼。”
典型地找台阶给李泰下。
李泰哪里听得出来啊,一边爬起身,一边捏着鼻子道:“舅舅说错了,本王不是施礼,而是……”
“滚出去!”
“哦!”
见长孙无忌面色极为不善,李泰不敢造次,满脑问号地转身走人。
刚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不对啊,舅舅,我是来请您帮忙的啊!”
“不帮!”长孙无忌看都懒得看他。
李泰忙道:“不是借钱。”
“不是的话可……可个球!”
长孙无忌心中一凛,暗自擦了把汗,险些就上了你丫的大当!
“舅舅,您听我说啊!”
“不听!”
李泰急得直跳,“为何?”
“你看看你身上。”
长孙无忌捏起鼻子,如见不可描述之物般扇着脸前风。
李泰恍然大悟,“我没掉粪坑啊!”
“那你身上都是什么?”
李泰低头看了一眼袍衫,顿时啊一声叫。
他此时才发现,他的袍衫上尽是黄褐色的粘稠之物,间或间还有些细细长长的存在,像极了一块块糊上去的巴巴,还是蔬菜没消化干净那种。
李泰哭了,“此乃梅菜扣肉。”
长孙无忌“切”声道:“是啊,不过都是拉出来的!”
李泰瞳孔一张,崩溃了。
他想过无数次见到长孙无忌的场景,还在马车里演示过无数次。
诸如如何表现出对沈念胡作非为的伤心,如何表现出不能规劝沈念走上正途的痛哭流涕,如何表现出对长孙无忌给予厚望的深切期望……可谓炉火纯青。
却偏偏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方式,当即一屁股坐到地上哀嚎起来。
这还如何让舅舅刮目相看!
尚未出师便折戟沉沙,我得罪谁了啊!
对了,是大郎,若非他有事,我又何必有事!
该死的大郎,你个天杀的,没出现都要我脸面丢尽啊!
“哇哇哇哇……”
长孙无忌听得心烦意乱,若非李泰如此,他还真没察觉,李泰说到底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毛都还没长齐!
“行了行了,舅舅不怪你了,但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身为大唐越王殿下,更是要注重一言一行才行。”
即便有长孙无忌的安慰,李泰也哭了好大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长孙无忌道:“说吧,何事?”
李泰猛然一惊,对啊,我这是来干嘛的?
都怪你,该死的大郎!
“舅舅,你要救救大郎啊!”
“什么?”长孙无忌着急地站起身来,“太子殿下如何了?”
李泰哭道:“他竟然要经商,还要在长安城里再弄一个东西两市那样的东西出来,如此下去,皇室颜面何存,太子颜面何存?他怕是要被父皇活生生打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