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沈念哈哈大笑,再嚣张一点,再嚣张一点,要凹人设凹人设,再疯狂一点,再疯狂一点!
“写诗而已,如此小事何必等待?”
魏征,魏无双:“……”
唰!
一身呼啸,折扇应声而开,斗大的“潇洒”二字闪得魏征和魏无双直晃眼。
右手,沈念轻握笔杆,游龙戏凤一般写下那两句震撼了东亚一千五百年,将来也注定光耀万世的诗句!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所有的铺垫在这一刻陡然爆发,所有的鄙夷和聊以自慰在这两句一扫而空!
你们不是鄙视老子吗?行,那老子干脆不跟你们玩!因为,老子本身就是翱翔九天的巨龙,岂是你们这些蓬蒿人可比!
“好诗!好诗!”
魏征猛地爆出一声彩,随后,魔愣一般地念道:“长安愚民轻高明,余亦辞家直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真乃好诗、好诗!”
“仰天大笑出门去……”
魏无双暗中鄙夷地念着,还想成为鄙夷太子诗情的第一人,可念着念着就念不下去了,瞳孔猛地缩小,眼里尽是惊恐地神色,整个人还止不住地震了一震。
“我辈岂是蓬蒿人!”
她颤抖得不能自制。
翻遍她所有看过学过的诗词,竟然没有一首能像这两句一样,给她如此大的震撼。
如果非要给这份震撼下一个定义,那一定是——狂!
狂到没边的狂!
便似汪洋奔涌,惊涛拍岸,重锤般击入她灵魂的最深处!
她不查之下,竟然眼前一黑,蹬蹬蹬,退了三步!
“这……这当真是那个疯太子?”
沈念所写的是李白的《南陵别儿童入京》,被他改了一些,变成《长安驳愚民入店》。
魏无双还因为诗名和他怼了一阵,但魏征却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身体中似乎有数不尽的能量奔腾汹涌,要爆发而出。
李白的诗有多狂,狂到高力士为他脱鞋,狂到杨贵妃为他倒酒,而唐玄宗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极尽嚣张,极尽狂妄,还极尽缥缈,张狂若仙,却又并非高高在上,俯瞰世人,而是以世人的角度出发,驳斥一切世俗昏庸。
前十句的铺垫,最终凝结为最后两句狂妄直言,用后世话来说便是:你看不起老子是吧?行啊,那就战、战、战!
如此的狂,又岂能是诗词歌赋还停留在魏晋绵软之风的贞观大唐人所能承受的?
“千古一绝!千古一绝啊!”
魏征自顾自地弯下腰,盯在白纸黑字上,那恭谦的模样便连见到李世民也不到如此地步!
他反复吟咏琢磨,越是琢磨,心中的震撼便越是剧烈,那一字一句便似钉子一般钉在他的心上,把他脑海中无数软绵绵的宫廷诗砸了个稀碎!
直到沈念和小可爱吃完东西,打着饱嗝,四仰八叉地躺在座位上,他才猛然间清醒过来,不禁欣喜若狂。
“好一个狂人!好一个狂妄的疯子!自曹阿瞒以降,五百年光阴,再也没见如此狂傲放荡之诗了!仅此一诗,太子便可青史留名,名传千古!”魏征连连惊叹。
“哼!他骂人,才不是什么好人!”魏无双却明明心中惊骇,碍于小女儿负气的心思,不甘地跺跺脚,回去大门口迎客了,眼不见心不烦嘛!
可有沈念这尊大佛坐在里面,即便有人进来了,见到沈念也立马跑了,那速度比兔子他爹还快,气得魏无双想要揍沈念的怨念又加深了。
“郎君,这诗可否让臣悬于店门之外,如此好诗,不叫世人开开眼界,臣心中实所不忍。”
魏征自然而然地坐到沈念身旁,唐朝时期君臣之礼还没有那么繁杂,下臣面对主上的时候也较为随意,意思到了就行,没必要三跪九叩——那是打断了脊梁骨的清朝才出现的玩意儿!
“当然可以啦!”
沈念乐得看到“疯太子”的人设被更多的人看见,自然一口答应。
眼见沈念和魏征一老一少笑得得意,似乎都像占了很大便宜一样,魏无双心中默默地为自家兄长哀叹一句。
大郎啊大郎,不是小妹不帮你,实在是敌人太过狡猾,诗情也太高……小娘子我……我挡不住啊!
至于婉儿妹妹……哎……你就自求多福吧!
店内,沈念打了个饱嗝,坐起身来,正想多谢魏征两句,至少小可爱吃得确实很饱,魏征也很重承诺,确实没有收取一文钱!
这可是沈念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小可爱吃出饱腹的满足感!
减少了很多支出啊!
该写该写!
“咦?”就在这时,沈念看到魏征随手放在食案上的账册,魏征之前过来的时候随手带了过来,此时正摊开着放在食案上,“你这账不对。”
“嗯?”
魏征拿起账册,哈哈笑道:“郎君有所不知,此乃臣高价请来的店主所做,一手经营的好本事,区区五千贯便上下打理完全,若是别人,怕是要六千贯才能将此店开办起来。”
贞观初年,铜钱价值极高,朝廷一年税收不过三百万贯上下,一家食店而已,不说六千贯,一千贯都是大笔数目。
沈念定定地看了一下,唐朝账本看似眼花缭乱,实则还是流水账,他在大学里的科目之一便是企业会计学,用借贷法一对,便可看出流水账中的错误。
“你被他骗了。”
魏征神情一收:“郎君……”
他很想驳斥一句“你懂个屁”!
可狂放豪迈的《长安驳愚民入店》还白纸黑字地摆在他的眼前,这个时期的士子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都得学,能写得出千古一诗,难道不懂数学记账?
魏征已经被沈念骂了一次“愚民”,此时再想,便不敢再得一次污名。
于是,他收起轻视,将账册递给沈念,“还请郎君指证。”
这是请教了?
好啊,又可以再狂再疯一次!
沈念心里乐呵,接过账册,抖落开一张空白的白纸,用口水沾了沾毛笔尖,在白纸上画了个“十”字。
左边写借,右边写贷。
然后把流水账中的名目一笔笔写上去,最后把笔随手一扔,“左边是进项,右边是出项,有进必有出,你买了一张食案,左边便写食案一张,右边便写食案的金额,你看看吧,这才写了账册上的一页,左右两边就已经不相等了。”
魏征静静地旁边看着沈念书写,以他的智慧,最基本的借贷法并不算高深,却十分精到,一面诧异沈念竟然有做账的本事,一面也看了个七七八八,懂得了其中妙用。
越看下去,他脸上的神情便越加凝重,看完后还提笔如同沈念一般画了个十字,亲手印证了另外几页。
写下最后一个数字后,他默默地把画了借贷法的白纸收起来,一面将账册收到怀里,脸上看不出喜怒。
沈念心中暗笑,这个老银币,肯定在憋着坏。
而后,沈念又和魏征说了会儿话,主要是魏征对诗中的各种寓意进行询问,甚至到了逐字逐句推敲的地步,直把沈念弄得心烦意乱。
直到日在西边,沈念才借口宵禁,脱出魏征的魔爪,瞥见魏征没有反应,连忙带着小可爱连忙跑了。
速度太快,路过门口的时候,都没给魏无双打声招呼,气得魏无双银牙都咬碎了。
“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