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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林里回荡起惨绝人寰的叫声。
直到把那几个王八蛋揍成猪头，沈念也没问过他们的名字。
反正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揍他们的是谁，想要报仇的话，直接找上门就行了。
到时候自然有人会问他们的名字，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勇气说出来。
魏膺的另一只手也肿了起来，并没有继续乘坐沈念的马车，而是让魏无双帮扶着骑上了他的白马。
当渭水河畔充斥着士子小娘们兴奋难当的欢笑时，他和魏无双两人两马，在蓝天白云和草长莺飞的衬托下离开了。
唐人似乎有一种天生的能力，就是把人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变得极富浪漫气质。
魏膺和魏无双心事重重的背影居然和背景完美地融为一体，无休无止地透着一股泼墨般的萧索，无遮无拦的天地便是那大片的留白，令人为之艳羡。
河畔的士子和小娘则是另一番情景，无酒无菜无月夜，他们照样弹歌作乐，就着沈念的五首诗词将渭水河畔蹦成了露天迪斯科。
沈念很不喜欢这样的场景，总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属于这片天地，于是，他难得不凹一次人设地悄摸摸带着小可爱离开了。
马车暂且还能用，皇室用的车架尽是上好的木头，绊了大石头也还能保证正常运转，就是速度没办法提起来，叫小可爱一路上嘀嘀咕咕地和马儿作对。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一道人影从小树林中走了出来。
人影身后跟着那几个被沈念和魏膺揍得面目全非的家伙，随手扔给他们一个钱袋子，几个家伙相互搀扶着再次返回小树林，而这人则停留在了小树林外边，看着沈念离去的方向淡淡浅笑。
“心性倒是长进不少，换作之前怕是能将此地变成一座修罗场，倒是可惜了这一番借力打力的安排。”
“不过也罢，你越是如此越是坐不上那个位置。”
“你小看了天下人，却不知天下人根本没将你放在眼中。”
“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但愿你能次次化险为夷！”
春风徐徐，在渭水上流下波光粼粼的图画；两岸春耕繁忙，于天地间划下一道道印记。
一袭白袍于渭水河畔慢慢踱步，渐行渐远……
……………………………
回到东宫的沈念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他要尽快把企划书完善出来，尽可能将后世见过、听过、实际操作过的东西塞进唐朝的环境里。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沈念从来没觉得自己带着一千多年的见识就当真能高人一等。
当然了，很多事情确实能高人一等。
但是，如果就因为高人一等就把唐人当傻子糊弄，那他自己必然是个傻子。
我高人一等我骄傲了吗？谦虚，要谦虚！
所以，企划书的完善十分缓慢，几乎每天仅仅能以一页纸的速度进行，这已然令他感到高兴。
若是李泰的五千贯钱到手，那就更高兴。
“大郎大郎，我给你送钱来了！”
数日之后，李丽质清脆的欢笑声在东宫里响起，头顶上两个总角随着奔跑上下跳动，两根金丝发带随风飞扬，更显年少活泼。
“钱，什么钱？”
“四郎输给你的钱啊！他不好意思来，就让我替他送来了。”
“好好好！辛苦咱们家丽质了！哈哈哈……”
看见她，沈念便觉得所有烦恼一扫而空，而后张开双臂，迎着她跑了上去。
“呀！”
李丽质一声欢叫，跳起身，往沈念身上扑。
吧唧一下，撞到小可爱怀里，委屈地抬起脑袋问道：“大郎好坏，都不理我。”
小可爱两根手指头掐着她的后衣领，往上一拎，抱到怀里，点头道：“不对，他理你的。”
“那他为何不接住我？”
“奴还没说完嘛！”小可爱用下巴点点沈念所在的方向，“他理你的钱。”
李丽质瞧着红彤彤的小嘴巴往身后看去，还没转过去之前就已经知道沈念在干什么，这一转过来当场所见，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满脸通红。
沈念此时的模样算是半点也看不成了。
整个人趴在马车上，从竹筐里抓出一把铜钱死命地嗅着，伴着哈哈哈、嘿嘿嘿的怪笑，两个眼珠子里尽是铜钱板板的倒影，旁若无人。
五千贯究竟有多少？
一贯钱在贞观时的官方定例是一千文，一千文大约八九斤重，五千贯便是四万五千斤左右，整整拉了十五辆马车。
十五匹骡马拉得直喘粗气，身体向前拼命倾，一看就知道吃力得不行，车轮子碾在石板上吱呀呀的叫唤，发出痛苦的呻吟。
男人似乎都很喜欢听这种声音，除了沈念，随同压车而来的几名宦官也看不成了，尽管这里没有一个铜板属于他们，但并不妨碍他们用看大腿美女的目光看着高高的钱堆咽口水。
“咕咚！”
“咕咚！”
……
“咦～～～好恶心啊！”李丽质稚嫩的小手飞快地在小脸前摆舞，还没被物质打败过的她毫不客气地显露出自己的厌恶。
小可爱赞同地点头道：“公主说得好！”
李丽质把小可爱的脖颈抱得更紧了一些，“嘻嘻，还是女孩子好，不为五斗米而折腰。”
“米？什么米？”
“米就是铜钱啊！娘亲说铜钱可以买米，所以民间百姓就把米和钱唤成同一个意思啊！”
说完，只觉得身子一轻，被小可爱毫不怜惜地放到地上，再抬头，身前哪里还有小可爱的影子？
“郎君，别扒拉了！赶紧搬进钱库要紧！对了，咱们东宫没钱库！郎君，赶紧用兜子兜着！什么，你不够用了？奴来！奴的衣衫用料多，比你能多兜几米！”
“啊！”
李丽质愣了半晌，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惊叫，“你们好坏！我不理你们了！”
然而，压车而来的宦官和侍卫倒是跪了一地，沈念和小可爱压根儿就没把她当回事。
沈念站在钱堆里，大捧大捧地把铜钱往出倒。
小可爱则站在马车外边，端着宫裙往里接。
一人挖，一人接。
吭哧吭哧！
两人累得大汗淋漓，脸上却泛着幸福的笑容。
“嘿嘿嘿！”
“哈哈哈！”
“每次只要我一喊，阿耶和娘亲都会哄我的。”李丽质没有得到回应，眼泪吧唧吧唧就往下掉，忽而灵机一动，咬着贝壳般的嫩牙道：“是你们逼我的！”
唰！
她把小手往怀里一伸，再把小手往出一掏，一叠厚厚的纸张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