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想起来了,似乎、好像、大概、也许小可爱曾经对他说过魏家和苏家十分要好来着。
是啥时候来着?
“我打死你个登徒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魏膺一怒之下跳下马来,捏紧拳头高高举起就要打沈念,他已十八岁有余,长身玉立,沈念十三岁,不过刚到他的胸膛。
他临压下来,又携无限怒火,大有毁灭天地之势。
沈念也不孬种,他浑然不惧,还将两手背到身后,任由魏膺携万钧之势强压而来,自有一股他强任他强的太极韵律。
他的面前多了一道身影,魁梧奇伟,宛若横亘天际的银河,瞬间将魏膺的所有一切,包括他的气势,他的模样,甚至连他的手也挡在了另外一端。
啪!
一只粗糙的大手铁钳一般将魏膺的手腕紧紧箍住。
“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魏膺疼得鬼步直跳。
小可爱岿然不动,转过头来,迷茫地道:“郎君,奴没用力。”
“嘶~~~”
沈念倒吸一口凉气,阵阵后怕顺着脚尖往头皮上窜,浑身发凉,他万分庆幸,觉得方才对小可爱还算可以,至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要不然……
魏膺眼泪横流,呜呜大叫。
魏无双连忙赶上来求情,却是抱住魏膺的腰身,道:“小可爱姐姐,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大郎吧,他一时糊涂而已,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做出有损你家少爷体面的事情,你就放了他吧!”
她急得也哭了。
不行啊,和计划的完全不相同啊!
大郎应该等太子和婉儿见面之后才出现的啊!不能现在就对上啊!
看着她眼泪婆娑,由于魏膺的动作太大,她也跟着上下跳动的模样,沈念恍惚一愣,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周围的场景不断拉伸,时空旋转一般的粒子穿梭景象在他眼前浮现。
同样是一个人淡漠站着,同样是无动于衷。
同样是一群人欢蹦乱跳,同样是哀嚎不绝。
那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疯狂在他脑中旋转跳跃。
他似乎看到了马大师、王大师、闫大师、雷大师破开了空间的迷障,脚踏七色彩云穿越而来,如佛祖无相,冲他捏花一笑,高深莫测。
沈念认真地端详了小可爱的表情一番,看她不似造假,只好问道:“你当真没用力?”
小可爱摇摇头。
点头YES摇头NO?
沈念沉吟了一番,道:“再用力点,我怀疑他在骗我。”
“哦!”
“啊!”
魏膺噗通一声跪下了,瘫软如泥,泪水汗水混着鼻水将面庞浸湿,惨绝人寰的叫声中伴着无助的哭泣,听得周围人尽皆闭上双眸不忍再看,更有母亲将孩子的耳朵捂住,以免让他在年幼的年纪经历人生最悲怆的一幕。
魏无双第一次对沈念用上“您”字,“殿下,求求您放过他吧,我家大郎从小心高气傲,此次也只是气急攻心,受了魔愣,想来同样是男人,您也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虽说他做得确实过分,但还是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番见识,可好?”
能理解吗?
沈念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绕过小可爱,蹲到瘫软的魏膺身前,仔仔细细查看起魏膺的手腕。
被小可捏住的那一只手的手掌已然由于无血供应变作青黑色,手腕处更是漆黑如墨,手臂则显出异样的惨白,就跟两节截然不同的莲藕似的,分界线格外清晰。
他好奇地道:“你当真疼?”
魏膺也是条汉子,暴吼道:“有种你来试试?”
口水喷溅而出。
沈念连忙后退三步,疯狂摇头,“不了不了。”
明明有你在前面试探小可爱的武力值,我明明看到了,还会上赶着送死?我怕不是憨货?
“咳咳!小可爱,算了吧,他也是个可怜人。”沈念唏嘘地摇摇头。
可不是嘛,心爱的女人被抢走,还被情敌的侍女差点点弄成残废,一连栽在两个女人手里,始作俑者还是同一个男人。
沈念将心比心,换做是他,他估摸着这一生只剩下当渣男一途了。
魏膺还能说出硬气的话来,可见是个心强志坚的家伙。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唉……算了吧!
小可爱“哦”的一声,拎住魏膺手腕,扔水泥似的随手扔在一旁,砰,魏膺又发一声惨叫。
得救了!
魏无双虚脱般一屁股坐到地上,两手向后撑住身躯才不至于倒下去,面上、脖颈上、露出的裙装开襟处汗水晶莹,不知何时,她已被汗水浸透,将她变作一个水人。
此时,她脑袋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唯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充斥全身。
天啊,我终于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被百姓视为洪水猛兽的一面了!
魏膺的手基本上算是要不成了,凄惨的叫喊引来了城门口的千牛卫,也引来了巡城的武侯。
他们本想上前发问,忽然见了沈念,如同见到人中恶鬼似的登时魂飞天外,齐齐退后三十多步,拔刀横朔地将周围警戒起来。
一来将百姓和沈念隔绝开,以免大唐的太子殿下被大唐的百姓活生生打死。
二来在事情不对头的时候上前阻拦,以免大唐的太子殿下手下的首席打手打死人。
同样的流程他们做过不知道多少遍。
本以为太子殿下病好后变了许多,听闻还写了他们看不懂的好诗,没想到今日重又再现,他们才忽然回忆起来,曾几何时,他们那被大唐太子殿下支配的恐惧。
“好倒霉啊!今日本不该当值的!”
“杨二郎那个憨货,媳妇生孩子和我调值,呸,诅咒他孩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
“我觉得你还可以抢救一下。”
沈念觉得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应该帮忙找个医者。
虽然魏膺很不讲道理,上来就动手,虽然他没能先发制人,反而先发者后制于人。
更虽然沈念没有动手,小可爱也只是后发制人,顶着天算是正当防卫。
但后世的法理之中还讲情理,毕竟打伤了人,给人一点精神上的安慰是合理的。
此言一出,众多百姓和千牛卫、武侯尽皆愣住。
眼前此人真是太子殿下?想当初那位疯太子可是打伤了人还要狠狠在伤口上踩几脚来着,何曾如此讲道理?
听着周边悉悉率率的议论声,沈念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
不错,咱们后世人就是这么讲道理,我骄傲了吗?
“不!我不要你救!”魏膺十分硬气,软绵绵地靠在魏无双地怀里,作有声有色地抽搐状。
魏无双劝道:“大郎,咱们就不去了,来日方长,无需在此刻逞强。”
魏膺道:“不可!人生在世,总有一些蛮横不能妥协!”
他转过头,双目中燃烧的火焰几近能把沈念活生生烧死,“如此无耻之辈,配不上婉儿的温柔体贴,我要去……我要去告诉婉儿,尽她一生我都要做他最坚强的后盾!”
沈念不高兴了,“你别对我说啊!又不是我愿意娶她?”
魏膺惊讶道:“什么?你当街强抢了她居然不愿意娶她?你把她的名誉当成什么了?果然,你这个无耻之徒!”
“什么道理?”沈念气得直跺脚,“我连手都没摸过!”
“什么?你居然还想摸手?你简直禽兽!”
“我去你娘的!”
沈念气急败坏地道:“敬你是条汉子,你倒是说说我应该如何?”
魏膺脱口而出,“你应该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