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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代记账之家今日陨落了！”
魏家食店门口，魏无双悲戚地看着顾成文马车离去的背影，神情充满了唏嘘。
在去请沈念之前，她何曾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在顾成文直指沈念，说十字借贷法不过尔尔时，她何曾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回头看着食店正面上挂着的十二条长幡，默然不语。
此时晨光熹微，轻薄的照样正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
不多时，明黄色的阳光越过长安城高耸的女墙，照射在食店顶端那一条将“魏家食店”四个大字掩盖下去的横幡上。
为《长安驳愚民入店》一行魏征亲书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黄。
白底黑字，光辉灿烂！
魏无双眯了眯双目，重新打起精神，走入店内。
客人早就走完了，把“时间折旧”纳入到成本之中的掌柜们不愿白白浪费掉一日光阴，在宵禁解除的那一刻便急咧咧返回了自己的店面，远远还能传来愤怒的怒喝和砸碎的事物之声。
长孙宽、程处默和牛二虎三人不知何时离开的，听小厮说，他们去的方向是红袖招。
直到现在为止，魏无双都不知道他们三个到底来干嘛的。
明明是死对头，又没有冷嘲热讽，并非好友关系，见太子挥斥方遒、舌战大家，也而没有兴高采烈，送上好言好语。
他们的作用似乎只是来看看而已，连见证二字都说不上。
至于去红袖招就更奇怪了，哪个美女大清早起床，能玩什么？玩别人玩剩下的？呸，下流！
顾成文是在魏征请来的医者救治一番后才被抬上马车的。
用医者的话来说，心神受损，伤及神志，活着也如死了，这辈子算是废掉了。
念及堂堂大唐闻名遐迩的四代单传记账采买大家就此湮灭，没有人是不感到唏嘘的。
“现在知道我为何非要摆弄昨夜这一出了吧？”
擂台上，魏征摆开龙门阵，操弄着他喜爱到骨子里的煮茶玩意儿，见魏无双穿过打扫的侍女和小厮走进来，便指了指对面顾成文之前所在的位置，让魏无双在他对面坐下。
魏无双失落地叹出口气，顾成文的落败似乎也抽走了她的精神气，“如此一来，太子殿下算是一战成名了吧？”
经历了昨夜那般汹涌的场面，魏征依旧泰然处之，往茶具里添加柑橘皮的姿态宛若一门无声的艺术。
“天地间阴阳流转，有人失败，自然有人成功。太子殿下所出十字借贷法旷古烁今，竟能于尺寸之间演化出时间的变化，实乃神仙一般的通天手段。”
“顾成文本事是有的，若无太子殿下，若无十字借贷法，他大可逍遥一世。”
“然天地间的奥妙便是在此，偏偏他生不逢时，遇上了手握乾坤笔的太子殿下，而他又不自知，固守残缺，我已让他小心，可他仍旧不屑一顾。所以说，输赢成败早在博弈开始之前便已经注定了。”
魏无双早已不会对魏征的翻云手段而惊讶，无所谓地问道：“所以医者早就准备好了，且从一开始便是为顾大家准备的？”
魏征含笑不语。
魏无双道：“那么我们今后就注定上了太子殿下的贼船？”
魏征道：“圣人、皇后、朝中勋贵皆亲眼目睹，你认为我们还能退缩吗？”
魏无双又唉声叹气一声，“大郎会把爷爷您骂死的。”
魏征捋须而笑，“苏亶家那个小丫头眉间自有一股栖凰之相，高不可攀，绝非寻常勋贵百姓可得。没事多跟膺儿玩玩，让他别过多伤神，那并非我魏氏能够承担的。”
魏无双拍拍屁股，起身走人，她可不喜欢喝魏征的煮茶，老一鼻子油腻味儿。
“等等！”
“咋了又？”魏无双没好气地转过身，忽然眼前一花，她下意识伸手一接，竟是一本纸张书籍，蓝皮包边，还暂新得很。
“《三字经》？李承乾著？”魏无双高声一叫，“他又写东西了？还如此厚一本？”
魏征哈哈大笑，“再加上这一本和昨夜之事一起广为流传，我们魏家不仅要为太子殿下扬名天下奔走效力，高声疾呼，还要让天下人知道，我大唐的太子殿下很疯，亦很强，强到令人害怕！哈哈哈……”
…………………
沈念觉得自己恐怕是史上最悲催的太子。
别个太子殿下前呼后拥，哪怕再落魄也能被关在冷宫里有一顿饭吃。
到了他这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偌大的崇教殿里空空荡荡，累得跟条狗一样，身边却连个端茶递水的侍女都没有。
唯一的一个侍女还在侍女所待的通房里呼呼大睡，别说给他暖脚了，给他一碗清水白米粥都做不到……主要是会被偷吃！
自己脱了衣服，洗了个脸，沈念四仰八叉地躺在卧榻上，望着高挑的穹顶上漫步游弋的微尘发呆。
“哎……我命好苦！要不仗着《三字经》的威势，让长孙皇后，哦，我娘，我妈，多派几个宫女给我？哪怕不加人手，换个也是可以的。”
“《三字经》乃是千古奇书，房玄龄都被震得七零八落的，不相信长孙知道以后不给我一些奖励。先败房玄龄，再战长孙皇后，高潮连绵才是爽啊！”
“问题是换个什么好呢？腰身盈盈肯定是要的，最好是大长腿。唐人不喜瘦弱，主要是有四百年纷争和隋末动乱的后遗症，无论男女都把战斗力放在第一位。”
“我知道历史大势，华夏即将迎来亘古未有的巅峰时期，也是世界封建史上的巅峰时期，雄踞东亚，虎视欧洲，北望大漠，南俯汪洋的时代即将来临。”
“当此时，尽情地享受万千黎民共筑的辉煌和唐朝世界的美好才是最重要的，自然不用害怕找个娉婷婀娜的妹子会被敌人的战马碾死。”
“再然后呢？如果长孙皇后不给呢？不怕，随手写首诗给她吧！一首不行？那就两首！”
经过了一晚上的针锋相对，还要在无数竹简中抽丝剥茧，将顾成文的账本一一归纳整理和总结，沈念只觉得每一个细胞都在喊苦喊累，千思万想中呼噜声不知何时就响了起来。
“殿下，殿下，圣人唤您过去！”
迷迷糊糊中，小可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是不敢在第一眼的时候看到小可爱的，只好闭着眼睛任由小可爱给他梳妆打扮。
迷迷糊糊跟着一双老态龙钟的脚后跟来到两仪殿，沈念锤捶脑袋，想要强行驱散开脑海里浆糊一样的混沌。
“儿臣见过……”
他刚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准备施礼，突然，李世民一声怒吼将他震了个激灵，睡意一扫而空。
“赋税！赋税之道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