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热先生和热小姐,都是离异后带着孩子的一方,这一选择意味他们必然要承受更大的代价。组建新的家庭,开始新的生活,必须考虑孩子,让这些孩子身心健康、能明辨是非、价值观完整,谈何容易?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寻找通往幸福的路径,牵着一个,背着一个,拉着一个,就这么艰难前行,行至一半,怀里,又有了我。
我像个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出生时就连遭波折。预产期已到,妈妈也如期有了反应住进了医院,但这孩子不知是不愿来到这艰难的人世,还是单纯因为头太大,而难以问世。爸妈后来回忆说难产了十天,辗转了两三家医院,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事实是在二医院住院等了一周都没生出来,医院催着出院爸爸只好带妈妈回家。
走到延安路附近了妈妈突然开始有了反应。1983 年的乌鲁木齐,狂风大作的四月中,夜幕低垂,妈早已疼得六神无主,爸艰难地扶着她亦步亦趋,就这么挪到了家附近的三医院,医生护士见状一拥而上直接抬进产房。那是 4 月 14 号,我还是没有出生。终于在三天之后,模仿一句常见的写法:一声啼哭,打破了产房的宁静。
难产十天,听起来难以想象,正常人早已命绝或者干脆剖腹了,但我也不愿求证这与事实有多大出入了,因为还有一件“祥瑞”等着验真伪。
“这孩子的眼睛,怎么瞪得这么大!”
护士把我抱进病房里,惊讶地说。
据爸妈回忆,我出生没多久,就“啪”地睁大了小眼睛,咕噜噜转着圈儿,仔细打量着周围,看看天,看看灯,看看墙,看看人,看着目力所及的一切,这举动把爸妈吓了一跳,爸妈的朋友们在一旁附和着:“这孩子不得了,这是要睁眼看世界啊!”
父母对孩子有期待太正常,也容易把孩子自然的行为当做天赋异禀。
这还仅仅是开始,我这对中年得子的父母,在往后的人生里对我投入了太多的爱和关注,每一点风吹草动都钩着他们的神经。他们加紧打造一个特别的孩子,要担得起他们的期待,足够优秀到能弥补他们所有的人生缺憾,妄图举全家之力雕琢出一个惊世的作品。因为我刚出生,就睁大了眼睛,他们得对得起这般祥瑞。
如果时光能倒流,襁褓里的我宁愿闭着眼睛去享受片刻的宁静,不让他们徒增额外的希望,只盼此生能做个平平常常的孩子,过着普普通通的人生。我怕给他们期待,我怕被他们高估。如果能回到过去,我真的希望自己不要给他们任何非分的暗示,好让爸妈给我一个不被过分关注的童年。
事实上,我因一个不存在的理想主义,而成了一个既被宠溺,又被严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