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曼海姆 著
匈牙利社会学家卡尔·曼海姆1893年3月27日出生于布达佩斯,1947年卒于伦敦。在学完文科的大学预备教育后,曼海姆即进入布达佩斯大学学习哲学,后来又就学于柏林、巴黎和海德堡,曾经投师M.韦伯门下。1918年曼海姆获得哲学博士学位,六年后任海德堡大学讲师,此后不到两年就继奥本海默(Franz Oppenheimer)之后成为法兰克福大学社会学和经济学教授。1933年之前德国社会学有五个中心:柏林、法兰克福、海德堡、科隆和莱比锡,曼海姆曾在其中学求和执教的就有三个,他的深厚的社会学功底可见一斑。曼海姆早年受卢卡奇、A.韦伯和齐美尔(Georg Simmel)等人的影响,曾以哲学家自居,不久就转向社会学。20世纪20年代末,得益于上述学术中心的教育和训练,曼海姆创立了知识社会学。
1933年,曼海姆因受纳粹迫害流亡英国。在英国定居期间还为一家出版社编辑“国际社会学和社会重建文库”,并出版过社会计划方面的著作。
1947年初曼海姆去世,他的学生将他的一些论文以及未发表的文稿编为三本文集:1952年出版的《知识社会学论文集》、1953年出版的《社会学及社会心理学论文集》和《文化社会学论文集》。曼海姆最主要的贡献在于知识社会学,这集中体现在他的《意识形态与乌托邦》一书中。
“知识社会学”这个术语译自德文“Wissenssoziologie”。然而,“Wissen”较“知识”(Knowledge)的含义更广,后者通常指科学的或实证的知识。而且,德文的“Soziologie”更接近于“社会哲学(social philosophy)”,因而较“社会学”(sociology)的含义更广。
在分析特定时代、特定阶层的知识和智力活动时,知识社会学不仅关注思想观念和思维模式,还要关注产生这些思想观念和思维模式的社会背景。这使考察某个社会里哪种思想观念被某些社会群体所接受和拒绝,其背后的动机和利益何在,如何以理论、教条和学术运动得到表达成为必要。(第xxviii页)。曼海姆的《意识形态与乌托邦》就是在这个意义上探讨知识社会学的。
对曼海姆来说,知识社会学的问题,就是关于存在的问题。和揭露社会利益群体尤其是某些政治集团所进行的欺骗和伪装的意识形态研究不同,知识社会学所关心的是客体按照不同社会环境向主体展示自己的方式。作为理论,它力求分析知识与存在之间的关系;作为方法,它探讨在人类思想发展中各种关系所具有的各种形式。他所做的大部分工作,可概括为“对我们时代的诊断”。
曼海姆是站在“局内人”的角度回答这些问题的。在他看来,认识既不是思维法则或内在的辩证法,也不是事物的本性或客观的逻辑,而是“非理论制约因素”(non-theoretical conditioning factors),即社会和存在的因素决定着认识过程,并渗透于整个认识“视野”(perspective)之中,影响认识的结果。他宣称,“知识”分为两种类型:以科学标准为基础的真知识和与种类相关的知识,如宗教、哲学和传统知识。
在这里,曼海姆不局限于利益在一切思想(包括被称为科学的那部分)中得到反映这一洞察,他力图勾勒出社会中实际利益集团与他们所信奉的观念和思想方式之间的特殊联系。这既与以前的学者不同,也和同时代学者的思路有别。他成功地表明了“意识形态”和“乌托邦”不仅偏离来自客观观察的思想,而且还关注模糊不清或稍纵即逝的情景方面。他从一个总体理论框架中,锻造出对经验研究十分有效的工具。(第xxi页)这些工具在笔者看来至少包括以下几方面的内容:贯通全书的对意识形态和乌托邦概念的历史的、逻辑的、政治的和社会的考察分析;评价性意识形态和非评价性意识形态概念的区分(第二章);对政治社会学本质的形态的详细阐释(第三章);对乌托邦精神的几种形式(如自由主义理念、保守主义理念和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理想等)的分类和论述(第四章)等。尽管解决问题的措施并非那么简单明了,但他已经把主要问题阐述得清晰透彻,易于解决。他对那个时代学术危机分析的深邃程度是史无前例的。
由于利益动机会对理性的认识产生蒙蔽作用,为了学术的独立性,为了保持价值中立,曼海姆着意指出,在所有的方面,知识社会学都要关注智力和学术活动的承担者知识分子,即每个社会都有那些从事积累、保存、重塑、传播知识遗产的个人和群体。这主要是因为,从认识的科学性和客观性而言,和其他阶级相比,“知识分子”是一种自由的游离的阶层,他们能够摆脱其自身境遇的局限,达到一种非意识形态的近乎全面的认识。
《意识形态与乌托邦》一出版,便好评如潮。R.凯尔明斯特在书评《卡尔·曼海姆与当代知识社会学》中称,“曼海姆的知识社会学作为一种富有启发意义的研究纲领,充满着自信的雄伟气势”。和以前的研究相比,它更加具有思辨性、理论性而非经验性,更能够体系化为有关理智——情感行为、认知行为、思想生活和精神生活的普通社会学。沃斯认为,和此前欧洲及美国学者所做的努力相比,曼海姆的贡献是一次杰出的飞跃。在企图历史地确定我们时代的渊源的过程中,沃斯实际上把曼海姆赞扬为启蒙运动,特别是启蒙运动的利益理论的一位代表人物。在英文版封底的书评上,哈拉斯基写道:“和其他的社会历史研究不同,该书所关注的不是西方文明的盛衰,而是其生存的方式。它对意识形态(可用来稳定社会秩序)和乌托邦(可作为取得新秩序的武器)的分析研究十分深邃”;马·阿斯柯利则盛赞它“具有伟大而持久的价值,无愧为经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