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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宦官

西汉建立之初,对外大封同姓宗室为王,对内大封功臣为列侯,内外互相维护犹嫌不够,再用外戚以为辅助。吴楚七国之乱后,宗室地位日削,功臣也遭猜忌,外戚势力有所抬头。

到东汉,皇室多与豪强联姻,以便取得他们的支持,宋巩固政权。一些豪强与皇室联姻后,便成为皇亲国戚,权势迅速扩展起来,逐渐形成外戚专权的局面。东汉诸帝又多幼年即位、夭折、绝嗣,遂多由母后临朝,这也使外戚得以专权。小皇帝即位后,不能理事,全靠母亲,母亲信用娘舅家,皇帝就成了傀儡。皇帝慢慢长大后,不甘心大权旁落,朝臣们也多在外戚操纵之下,皇帝只好依靠自己身边的宦官来打击外戚。光武中兴后,宦官悉用阉人,正式形成宦官集团。东汉中、末期,就是在外戚和宦官两种势力的较量中度过。在反复斗争中,宦官权力不断扩大,直到专断朝政。

汉章帝(76年即位)时,纳窦氏女为贵人,后立为皇后。皇后兄窦宪为侍中、虎贲中郎将,弟窦笃为黄门侍郎,并侍宫省,宠贵日甚。他们肆意掠夺土地、财产,甚至连皇室成员都不放在眼中。一次,窦宪以贱价强行夺取沁心公主(明帝的女儿)的园田,公主不敢与之计较,但章帝尚能控制政局。章帝召窦宪斥责:“你夺公主园田,何异于赵高指鹿为马?!贵为公主尚且被夺田霸产,何况小民!朝廷要废弃你,就像扔掉小鸡、老鼠一样!”直到窦后撕破自己的衣服前来谢罪,章帝才算罢休。

章和二年(88)汉章帝死,10岁的太子即位,是为和帝。窦太后临朝听政,窦宪以侍中身分内管机密,出宣诰命。弟笃为虎贲中郎将,弟景、瓌并为中常侍,均据要职。永元元年(89)窦宪、耿夔率军破匈奴于稽落山(在今内蒙古)招降20余万人。窦宪率军至燕然山(蒙古杭爱山),刻石记载此次战争经过。窦宪既立大功,名声大震。朝中大臣慑于他们的威势,多看他们的脸色办事。地方刺史、郡守、县令多出其门下。他们欺压吏民,竞相敛财纳贿。

和帝15岁时,对窦宪等外戚干政极为不满,但又无法与朝臣接近,只与宦官朝夕相处。和帝认为只有中常侍、钩盾令郑众机敏有心计,遂与他计谋除窦宪之事。郑众出主意,要乘窦宪回京之时动手。宪回京,和帝一面派大臣到郊外迎接,一面诏令执金吾、五校尉勒兵屯卫南、北宫,闭城门,尽捕窦宪的爪牙。用武力逼迫窦宪交出大将军印授,更封为冠军侯,令其与诸兄弟立即回封国。不久,又嘱使者逼其自杀。

宦官郑众以功升大长秋,后又封为鄛乡侯,宦官从此参政。史家评说:宦官窃权之祸,自此始矣!

和帝27岁驾崩,幼子才百日,迎立为太子,和帝邓皇后,以太后身分临朝听政。这个小殇帝几个月后死去,邓太后又立长子祜为皇帝,是为安帝,年仅13岁,仍由邓太后临朝。太后兄邓骘崇信曰隆,官拜大将军。邓家累世宠贵,封侯者29人,大将军以下13人,州牧、郡守48人,侍中、将、大夫、郎、谒者不计其数。公元121年,邓太后去世,外戚失去了靠山。

安帝亲政后,立即动手收拾外戚,以“邓氏阴谋废帝”为罪名,杀了邓氏兄弟,宗族子弟一律免官,勒归原籍。同时,封亲信宦官江京为都乡侯,李闰为雍乡侯,樊丰、刘安、陈达等宦官也显赫一时。樊丰等人调发钱财、木料,营造房屋、坟地、园地,太尉杨震谏阻反被免官。

公元125年,安帝在南巡途中死去,宫廷中又充满了杀机,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以孙程为首的19个宦官取得了宫廷政变的胜利,拥戴12岁的济阴王刘保即位,是为顺帝。逼安帝皇后阎氏迁往离宫,其弟阎显和江京等宦官均被处死。孙程被封为浮阳侯,食邑万户;中黄门王庚为华容侯;长乐太官丞王国为郦侯,各食邑九千户,余下皆封侯、食邑,计19侯也。人言,汉室与宦官共天下。

宦官得志,飞扬跋扈,孙程等19侯,自恃功高,往往在殿上相争,不守臣节。有大臣上奏,称孙程等干乱悖逆,久留京都,必为大患。顺帝被迫下诏将孙程等徙封远县。两年后又诏令回京,依然宠幸。孙程临终,遗言上书,以侯国传给弟弟孙美。顺帝许之,却将国分为两半,一半封给孙程的养子寿。第二年,又下诏,规定宦官的养子均可袭封爵位,遂成为定例。

顺帝在位19年,后来皇后梁氏娘家人逐渐参政,父梁商,兄梁冀先后任大将军,外戚势力又开始抬头。顺帝无子,立后宫美人子炳为太子。公元144年,顺帝死,太子炳即位,为冲帝,只有两岁。梁皇后进为太后,临朝听政。只一年,冲帝亡。又迎立渤海王子缵,为质帝,年8岁,仍是梁太后临朝,梁冀把持朝政。梁冀挟权专恣,恃势横行,一日,质帝指着梁冀说:“这正是跋扈将军呢!”梁冀心惊,想道:“这小皇帝这么小就如此厉害,如他长成,如何得了!”所以暗嘱内侍,将毒饼送给质帝吃,将他毒死。然后梁冀做主,立蠡吾侯志为帝,为桓帝,年15岁,梁太后仍临朝。自此,梁家权倾天下,梁氏一门前后7个封侯,3个皇后,6个贵人,两位大将军,卿、将、尹、校57人,宫卫内侍,均为梁家走卒。四方贡献给皇帝的奇珍异宝,得先选好的送到梁府,才能献给皇帝,内外官员升迁,得到梁府去谢恩。凡不肯附和梁冀的官吏,均遭诬杀。梁冀在生活上骄奢淫逸,在洛阳城中修建两座富丽堂皇的宅第。又广开园囿,多养奇禽异兽。又在城西建有兔苑,绵延数十里。

对梁冀的飞扬跋扈,桓帝一向敢怒不敢言。一天,桓帝借上厕所之机,偷着问随侍的小黄门(宦官)唐衡:“我身边的人,谁与梁冀没有关系?”唐衡告诉桓帝:“中常侍单超、小黄门左悺、中常侍徐璜、黄门令具瑗,都与梁氏有隙,不过口不敢言,容忍至今。”于是桓帝召宋单超、左悺,对他们说:“梁将军兄弟专朝,迫胁内外,公卿以下,从其风旨,今欲诛之,于常侍意如何?”单超等说:“诚国奸贼,当诛日久。”又召宋徐璜、具瑗,计议翦除梁冀。桓帝咬单超臂,出血为盟。黄门令具瑗召集虎贲、羽林、剑戟土一千余人,会同司隶校尉张彪等,包围梁冀住宅,收回他的大将军印授。梁冀夫妇于当日仰药自杀,梁党公卿、列校、刺史、二千石数十人连坐致死,遭黜免故吏、宾客300多人,朝廷官员几乎被罢免一空!

单超等5个宦官以诛灭外戚有功,均封侯:单超为新丰侯,食邑二万户;徐璜为武原侯,具瑗为东武阳侯,食邑各1500户;左棺为上蔡侯,唐衡为汝阳侯,各食邑1300户。五侯之外,又封了一些宦官为乡侯。此后到灵帝末年的30年间,东汉的宦官势力日盛一日,一直把持着朝政。

五侯掌权后,骄横跋扈,狐假虎威,无恶不作。公元160年,单超死,皇帝赐予东宫秘器、棺中玉具,发五营骑士、将作大匠起冢茔,备极显赫。左悺等四侯,更加骄横,竞起宅第,多娶良人美女为姬妾,衣必绮罗饰必金玉,与宫中嫔妃差不多。时人称他们“左回天,具独坐(专横无比),徐卧虎,唐两堕(两可、恣意胡为之意)”。他们收养子,或取自同宗,或乞诸异姓,或买奴为子,谋袭封爵,兄弟姻亲,都乘势攀援,出宰州郡,贪赃枉法,搜刮百姓,与盗贼无异。尚书朱穆、太尉杨秉、司隶校尉卧縯不断参奏、弹劾宦官的恶行,罪证凿凿,桓帝不得不惩治了几个宦官,但对整个宦官势力并未根本触动。桓帝后期和灵帝时期(在位21年),东汉朝廷几乎是宦官的天下了。

有一则故事,可以说明当时宦官权势之大。一个有钱的人叫孟陀,想当官,就贿赂中常侍张让的管家,要管家设法当众拜他一拜。一天,孟陀到张让家门口,见张家门前的车有成百上千辆。管家见孟陀来了,马上率领一帮家奴迎上来,把他的车子抬进门去。众有求于张让的人见了,以为孟陀是张让的密友,争先恐后地送礼物给他。孟陀仅拿出其中的一部分礼物送给了张让,就求了个凉州刺史。昏庸的灵帝还说什么“张常侍(张让)是我公,赵常侍(赵忠)是我母”。主奴关系完全颠倒了!大宦官张让之弟张朔为野王(今河南沁阳)令,暴虐无道,竟以杀孕妇取乐。听说李膺出任司隶校尉,吓得逃到京师,藏到他哥哥张让家的大柱子中。李膺侦知,率吏卒至张让家,打破柱子,捕走张朔,依法处死。张让告到皇帝面前,李膺据理力争,皇帝无言以对。从此,黄门常侍都提心吊胆,连休假都不敢出宫门。皇帝问何故,叩头哭泣,说:“怕李校尉。”

当时京师太学里,有3万多太学生,以郭泰、贾彪为首。太学是光武帝刘秀创办的最高学府,是专门培养官吏的地方。太学生们纵论时局,抨击宦官,推崇正直的官僚。他们评论说:“天下楷模李元礼(李膺),不畏强御陈仲举(陈蕃),天下俊秀王叔茂(王畅)。”言语中十分佩服这些官僚的节操。由于宦官的亲属抢占了大量的地方官职,影响了太学生们的仕途,因而他们与上述正直官僚结合起来,逐渐形成一个反对宦官集团的党派。

桓帝末年,太学生发动两次大规模的请愿活动。一次是永兴元年(153),为了朱穆。朱穆出任冀州刺史时,那些由宦官安排的县令邑长,害怕朱穆弹劾,纷纷解印去官,逃走40多人。有几个情急自杀,有的被朱穆治了罪。恰值黄河泛滥,饥寒流民遍野,而宦官赵忠父亲死了,竟越礼用玉匣。朱穆得知,下令检查,官吏知他严厉,就挖墓破棺,陈尸出之。皇帝闻知大怒,将朱穆拘逮回京。此事激怒了太学生,以刘陶为首的数千人到宫门上书,要求释放朱穆,称赞他是不顾个人安危,严格执行国家法纪的贤臣。桓帝见书,放回朱穆。第二次请愿发生在延熹五年(162),度辽将军皇甫规平羌有功,宦官徐璜、左棺索贿未遂,即诬告其侵吞军饷,被系捕回朝。太学生张凤等300多人,与正直官僚一起上书援救。皇甫规遇赦归家。

另外,许多中下层的官吏,也不满宦官政治,在各自的职权范围内惩治宦官及其爪牙。

官僚和太学士反对宦官专权,宦官集团也不是好惹的,终于发生了第一次党锢事件。

延熹九年(166),宦官党羽张成善占卜,预卜将有大赦,便教子杀人。被司隶李膺督促收捕,不久,果然下令大赦。李膺见杀人犯将被赦,十分愤恨,遂不顾赦令,坚持处死张成之子。大宦官侯览指使张成弟子牢修上书,诬告“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趋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在宦官的蛊惑下,桓帝大怒,于是诏令郡国,逮捕党人。太尉陈蕃不肯搜捕,说:“现在搜捕的人,都是忧国忧民的忠臣,岂能随便罗致罪名逮捕?”桓帝更怒,逮捕了李膺,下到黄门北寺狱,株连御史陈翔等200余人,均下狱严讯。还派出使者四处追捕在逃的“党人”。

李膺等人在狱中交待党人时,故意率引一些宦官子弟,宦官怕受株连,也不敢再坚持搜逮党人了。外戚窦武、尚书霍谞也上书为“党人”讼冤。碍于岳父的情面,桓帝从宽发落,赦免李膺等“党人”,驱逐回乡,但禁锢终身,不得为官。

第二次党锢事件开始于灵帝建宁二年(169),规模之大,时间之长,株连之广,均超过了第一次。

桓帝耽恋酒色,三立皇后,贵人数十,宫女百千,却无子嗣。公元167年,桓帝死。皇后窦氏的父亲窦武等拥立解读亭侯刘宏为帝,是为灵帝,年仅12岁。窦太后临朝,用窦武为大将军,陈蕃为右傅,共参政事。帝乳母赵娆性情狡黠,善揣人意,与中常侍曹节、王甫勾结,朋比为奸,谄媚太后。太后十分信任他们。陈蕃私下对窦武说:“曹节、王甫在先帝时已操弄国权,浊乱海内,如不设计除奸,后必难图!”窦武与太后商议诛灭宦官。太后不准。事泄,赵娆、王甫、曹节挟持、拥卫在灵帝左右,派人去杀窦武。窦武避入兵营,下令军士:“黄门、常侍反,尽力者封侯重赏。”王甫率兵数千,与窦武对峙,王甫军大呼:“窦武反,汝皆禁兵,当宿卫宫省,何故随反者?”武军纷纷弃械投降。窦武拍马逃走,王甫紧追。窦武无路可走,拔剑自刎。又捉住陈蕃,杀之。曹节又乘机秦请灵帝,收捕李膺等100多人,偷偷地全部杀害了。宦官集团又在全国大肆搜捕、杀害党人,几天时间,被杀害、监禁、流放的党人达六七百。接着又关押了1000多名太学生。以后又诏令州郡,将党人的门生、故吏及父子、兄弟凡在官位者,一律免官禁锢,并株连五服之内的亲属。因镇压党人有功,曹节官迁长乐卫尉,封肓阳侯;王甫迁中常侍,守黄门令如故。从此,曹节、王甫扇动内外,奸虐弄权,父兄子弟皆为卿、校、牧、令,遍及天下。王甫养子王吉为地方官5年,竟残害百姓万余人。

公元189年,灵帝死,皇子辩即位,年14岁,是为少帝,何太后临朝。早先,灵帝何皇后生子辩,王美人生子协。何后鸩杀了王美人,协养于灵帝生母董太后宫中。董太后欲立协为太子,灵帝也同意,中常侍蹇硕奏:“若欲立协,必先诛何进,以绝后患。”何进是何后兄,为大将军。帝召何进入宫,至宫门口,司马潘隐告之:“帝欲杀你。”何进急归内宅。潘隐随后至,对何进讲:“御驾已崩,蹇硕矫旨,欲杀你,赶快想办法吧!”何进忙屯兵以待。刘辩即位后,何太后掌大权。司隶校尉袁绍带兵5000人入宫,要抓蹇硕,硕慌忙避入御花园,为中常侍郭胜所杀。袁绍又劝说何进,杀尽宦官。何进入宫说何太后,何太后说:“中官统领禁省,乃是汉家故事,何必尽除?”张让、赵忠闻讯,又使人贿赂何太后的母亲和弟弟,使之为他们在太后面前说项。何进无法,又找袁绍出主意。袁绍说,可召四方英雄,统率大军来京,尽诛阉竖。号令一下,地方军阀董卓等均领兵前宋。张让知之,与同伙议曰:“此何进之谋,我等若不先下手,皆灭族矣!”于是,在长乐宫嘉德门内埋伏刀斧手,然后请太后下诏召何进进宫议事。袁绍说,这是宦官们的阴谋,劝何进不要进宫。何进不听,袁绍只好选精兵千余,令弟袁术引兵布于青琐门外。何进至嘉德殿门,袁绍等被留在门外。张让、段珪迎出,围住何进。张让历数何进罪行,何进想退,宫门已闭,伏甲齐出,将何进斩为两段。袁绍久等不见何进出,在门外大叫。张让将何进头从墙上抛出来,说:“何进谋反,已伏诛!”袁绍大叫:“阉官谋杀大臣!”何进部将吴匡在门外放起火来,袁术引兵攻入宫廷,见宦官就杀。张让、段珪、曹节等劫太后、少帝、陈留王走北宫,被大臣卢植撞见,大叫:“段珪逆贼,安敢动太后!”段硅回身就走,与张让拥少帝及陈留王奔北邙山。后面大队人马追赶,张让走投无路,投水而死,段硅被杀。洛阳小儿唱歌谣:“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说的就是这件事。袁绍领兵宫内外追杀宦官,凡无须者,不分老少,均杀之,有些是误杀。至此,朋比为奸的张让、赵忠、曹节、侯览等“十常侍”均被杀死。袁绍尽杀宦官,汉代也随之灭亡,代之以三足鼎立的三国时代。 e880sAT/KS3U55mEnThdTtALSnBsu+f8YusxvCqQEQ5EpdYXyWyMuPdWSM3iQG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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