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那个多事之秋,侵略日军张开血盆大口,急欲吞掉整个中国。
国民党部队节节败退,日军不可战胜之神话像一团阴云笼罩着、扩散着。
侵华日军于1937年7月底占领平津后,即以速战速决的战略方针沿津浦、平汉、平绥铁路线分三路进兵。沿平绥线进攻之敌为第五师团和关东军第一、第二、第十一、第十五独立混成旅团。在南口和天镇,击溃国民党部队守军后,以追击姿态于9月20日前后进入涞源、灵丘、浑源、怀仁、左云一线。
中国军队第二战区在内长城沿线的作战部署为:
当关东军“蒙疆兵团”沿平绥铁路攻占了大同,坂坦的第五师团攻占蔚县地区时,即加强山西省北部的防务,从朔县的利民堡逶迤向东,沿内城和恒山的北麓经杨方口、广武、雁门关、茹越口、狼峪、北楼口、凌云口、董庄、团城口而达平型关、马跑泉。另在凌云口向东经恒山、乱岭关、鳌峪、松树山至广灵以南的刁泉村,即平型关以东地区亦构筑了防御阵地。
关东军于9月13日占领了大同及附近的丰镇等地之后,原在该地区的第二战区部队主力,先后撤至以南的恒山内长城一线进行防守;原在阳高的李服膺第六十一军(以后陈长捷继任军长),经应县撤至茹越口;原在大同的第三十五军撤至雁门关;骑兵第一军位于集宁、凉城地区;骑二军在井坪镇(平鲁)一带。
为阻止敌关东军“蒙疆兵团”沿同薄路南下和第五师团由平型关沿滹沱河会攻太原,第二战区于9月5日确定:
一、杨爱源的第六集团军负责防守内长城由应县的北楼口向东经凌云口至平型关,松树山而达广灵东南的牙村一线地区;
二、傅作义的第七集团军负责守卫内长城之北楼口向西至朔县的利民堡一线;
三、何柱国的骑兵第二军守卫平鲁至以西的下水角一线地带;
四、赵承绶的骑兵第一军防守偏关以东之老营和偏关以北长城外之清水河地区;
五、林彪的第一一五师守卫在平型关以东至灵丘地区;
六、担任预备队的第七十一师位于繁峙,七十二师位于代县,三十五军位于阳明堡;
七、战区指挥所位于岭口。
八路军先头部队一一五师,由陕西省三原以北地区出发后,经韩城东渡黄河,自山西省侯马镇乘车沿同薄路北上至原平。
三四四旅和独立团在师长林彪和旅长陈光率领下,经繁峙、大营于9月19日抵上寨、下关地区集结。师直属队和三四四旅在副师长聂荣臻和旅长徐海东率领下,经五台、龙泉关、龙王堂到达下关地区与先到的部队会合。政治部主任罗荣桓率领部分政工干部在阜平发动群众。
9月17日中共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电示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副总司令彭德怀及各师首长,指出:
敌人为夺取华北五省,采取了右翼迂回,即首先攻占山西的战略方针。以此姿势威胁河北、山东左侧背,逼迫国民党退出华北平原,最后夺取冀鲁。敌入山西依然是右翼迂回的战法,即以第五师团先行中央突破,然后以大迂回的姿势,包抄恒山南段,迫我绥远西境、恒山南段及五台等处之各军,平汉北段之各军,均不得自由行动。不论如何,恒山山脉必为敌军夺取晋察冀三省之战略中枢。
此时的毛泽东,心情很不平静,几经奋争,终于能开动他这天才军事家那睿智的大脑,在作战图前,为抗战大局,静下心来研究与日军作战的部署了。
尽管对八路军出山第一仗怎么打,能打得如何,毛泽东无法像以往内战中那样直接布置和指挥,但凭军事家的气魄和胆略对于敌情的上述判断,对八路军的战略行动作了如下部署:
为战略上展开于机动位置,即展开于敌之侧翼,钳制敌军进攻太原与继续南下,援助晋绥军使之不过于损失力量起见,一二○师应进入晋西北,依托管涔山,侧击沿南薄路南下之敌;一一五师应以自觉的被动姿势,进入恒山地区,支援晋绥军;一二九师依情况的变化,决定使用方向。
林彪及所部就是以这种“自觉的被动姿势”而来的。可这位年轻的指挥员在戎马生涯中主动惯了,对这种“被动的姿势”显然不习惯。他不露声色的外表,包裹的是一股无名之火,况且见好仗就打已成了习惯。此时的林彪,眼睛虽小可正睁得大大地在寻觅着战机,和日军打它一仗,那才能够显示出八路军存在的价值。
日军正值有恃无恐的氛围之中。
敌第五师团使用第一线的五个大队,大胆地实施右翼迂回。9月21日下达了作战命令,令第21旅团长三浦敏联队长,率广灵方面的两个大队,经浑源、西河村、小道沟、涧峪村,进攻平型关西侧地区。
显然,该敌行动的第一步,是击败灵丘至营镇之间的晋阎军,夺占平型关,继则实施追击,进行纵深迂回。
不能只说日军这一招是妄想。假若不遇到林彪的话,局势完全可能按日军的意图发展。
此时,阎锡山已被逼到了绝境,只得硬着头皮顶下去,拟由杨爱源一并指挥第三十三、第三十四团、第十七军等几个团,在灵丘、沙河间地区与日军决战。
由于晋阎各军士气低沉,连阵败北,自21日以来纷纷退向平型关。
对于国民党部队溃败的狼狈状,八路军开进路上已领略到了国军的“风采”。
从原平下车后,八路军向北走,国民党部队却向南走。路上,八路军看见国民党大批的溃兵歪戴帽子,用步枪挑着弹药、包裹和老百姓的鸡,碰到八路军就问:
“你们往哪里开呀?”
“上前线去打鬼子!”
“鬼子的飞机大炮厉害呀!”
“我们八路军的步枪、手榴弹更厉害!”
“哈哈!你们他妈的吹牛皮。凭几支吹火筒、大刀片能打鬼子?”
“你们不信,就看老子去打吧!”
……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个镇子里宿营,一伙国民党退下来的部队也住在那里。夜里,国民党的一个连长起来解小便时问八路军哨兵:
“你们八路军上哪去?”
“哪有日本人上哪去?”
“去不得,日本人厉害呀!”
“怕死鬼才这样说!”
那位连长被说得哑口无言了。然后我们的哨兵问他:
“鬼子有多少人?”
“数不清呀!”
“你们为什么不和鬼子拚几下呢?”
“没有好的指挥嘛!”
“那么,你带一个连又打死了多少鬼子呢?”
“我还没见到过日本人的样子哩!”
一队人马向上开进,一队人马向下溃逃,国民党部队和八路军交臂而过。
路上,不知捡了多少溃兵失掉的武器弹药,他们吓唬老百姓是能手,见了鬼子就孬得不成样子了。这里还有一个笑话:
国民党高桂滋部的一师人马驻扎在大同,日本人去了一架飞机,绕了一个圈,一颗炸弹也没投,这个师就一窝蜂地溃散了,枪炮车马丢得一干二净,听说后来阎锡山只好派汽车去拉武器。八路军供给部还捡到这个师逃散的不少马匹哩!
面对日本侵略军的进攻,国民党军队兵无战心,将无斗志,一直向南败退。而八路军却迎着敌军斗志昂场地向北挺进。
因为那条路上国民党败退的军队一帮接一帮,堵塞着道路。一一五师副师长聂荣臻还担心他们散布的失败主义情绪,会影响部队的士气。为了摆脱这些溃兵对部队情绪的影响,因此,聂荣臻决定避开他们。
“国民党军队那种不战而退的恐慌情绪,实在使我担心。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会从晋东北全部败退下来”。
八路军北上可谓后来者居上,中国军队玩了一把“深沉”,把先锋部队隐蔽在黄河以西,关键时刻冲上来了。
当时,侵华日军在华北和华东所投入的兵力总数为28个师,四十余万人。而中国军队有二百多万之众。包括特种部队在内,就三百万了。就是不打“人民战争”,在军队人数上也占着绝对的优势。
中国,不是没有实力,亦不是没有兵力。
从中国军队序列来看,其将帅可称谓之民族精英,其军队大有排山倒海之势。如此浩浩国军,竟然众不抵寡,节节败退,不能不令人深思。
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在国军这二百多个师中,占的比重显而易见,而任务又是在敌后作战,能在平型关出尽风头,不能不令国人震惊。
山西东北部,依山高耸的古长城。
两山相峙的隘口,一道青砖垒砌的雄关当路而立。
关上镌着三个大字:平型关。
关隘上,几位着草黄军服、戴圆边毡帽的军人正向远山眺望。
在众人簇拥之下,一位个头不高,身材削瘦,面容白皙的军人特别受人瞩目。
他就是长征时原红一方面军司令员、现为115师师长的林彪。
9月已进入盛夏的尾声,长城两边的原野已是一片金黄,满沟满坡的谷子撑着沉甸甸的谷穗,等待着主人的收割。一阵阵山风吹过,带着醉人的谷香和泥土的清香,使人胸襟大开,惬意无比。
林彪解开上衣的衣扣,时而望着远山凝神,时而用望远镜左右扫巡,两片紧抿的薄嘴唇虽然未曾开合,但一场大战的宏图已在他胸中勾勒出框架。
两山夹峙,路细如肠,这是绝好的伏击之地。
山,峥嵘险峻,层峦叠嶂,正好可隐藏我千军万马。
路,蜿蜒、平缓,前道灵丘、涞源,是日军入关的必经之地,尤其是关前至东河南镇的十余里公路。路北山高壁陡,无法登攀,路南山低地缓,易于伏兵出击。
卡住两山,便如卡住日军咽喉,待火力重创日军后,路南出击便如利刃直插心脏。
坂恒师团会如期而来么?
他们会不详察敌情而贸然涌入这条公路么?
林彪转过脸来,问六八五团团长杨得志。
“你说,坂坦会来么?”
杨得志望了望身旁的副团长陈正湘,肯定地说:“我想会来的,而且肯定从这儿来。”
“为什么?”林彪漠然地望着远山。
“因为他们入关以后,与他们接战的国民党军队都是一触即溃,因此他们气焰正盛,以为平型关也唾手可得,必然直扑而来,不肯再舍近求远的进行合围。”
“好,你们就埋伏在路南那片丛林里,待两头截断他们的去路后,彻底包他们的饺子。”
随行的军人都兴奋得涨红了脸。
陈正湘挥动着拳头说:“师长,你放心,只要小鬼子从这儿走,我们就让他永远倒在这儿,抖抖咱们八路军的威风。”
“此战如果打胜,我将是中华将帅中的第一人。”林彪得意地了望了薄幕下的远山。
不是林彪会打仗,而是国民党的将领不敢打仗,尤其是在蒋介石不想抗日的时候。
历史,把抗战的头功送给了林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