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诱捕周佛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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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伪政府垮台前,周佛海已在上海;8月16日匆匆赶回南京。伪政府宣布解散后,他又跑到了上海。
周佛海为何如此迷恋上海呢?原来,日本投降,他已被重庆国民党政府委任为上海行动总队总司令。有了这个头衔,他大张旗鼓地成立了总司令部,并向上海各界颁布命令,如:辖区内的部队不得擅自移动;各种集会未经司令部核准不得举行;人民仍需纳税,不得拒交等等。
当时的上海周围,已经有新四军游击队在活动,为了阻止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对上海的接收,周佛海调集了上海地区的全部伪军,分守各个要点。他还利用投降的日军驻上海的部队为其防卫。
日军驻上海的部队是第十三师团,指挥官叫川本。周佛海跑到川本那里,告诉他重庆方面已下了命令,由周本人负责上海治安,请日本方面合作。川本当即表示,他完全执行天皇的无条件投降命令,保证在上海的日军不扰乱社会治安,全力支持上海行动总队。
有了日本人的支援,周佛海更放心了,居然命令伪军阮清部偷袭上海郊区七宝镇的新四军,打死打伤新四军官兵多名。
周佛海在伪政府垮台后,仍是不遗余力地维持“伪”统治,给重庆国民党政府抢夺地盘,其目的还是要向重庆方面邀功领赏,企图减轻自己的卖国罪恶。
也就在这个时候,戴笠来到上海。
戴笠一到上海,便通过杜月笙约周佛海见面。戴笠对周佛海说,蒋介石派他来上海的任务之一就是要保护周佛海,并对周佛海全家性命安全负责,决不会做无信义之事的!当时就把周佛海说得热泪盈眶。
此后,戴笠几乎每天都要同周佛海见面谈话。谈话地点多在周佛海家中,两人唧唧咕咕常常谈论很久。
到了9月,汪伪政权中的一些要人相继被抓入狱,身为汪伪政权二号人物的周佛海却无人来查询,这使得周佛海本人心中也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一方面,他觉得自己为蒋介石尽了不少力,老蒋不该再为难他;另一方面又担心最终难逃缉捕之列,脾气也变得异常古怪。
一天,汪伪要员之一的罗君强去周佛海处,周见到罗君强后突然嚷道:
“大家都去自首了,你为什么不去?”
罗君强被这突然一问弄得懵了,他看了看周佛海的脸色,转而说道:“人家那是盛大的招待宴会,我既然没有接到请贴,就不好意思自己送上门了。”
周佛海随后冷冷地说:“军统已经奉命对我们采取行动,许多人被拘捕了,地点是在南京火车站的看守所!”
罗君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戴笠那边怎么个说法!”
周佛海懒洋洋地道:“等着政府的最后处置吧!”
就在这种提心吊胆坐卧不安中度过了数日,到了9月27日,戴笠过来告诉周佛海:
“蒋委员长要见你!”
被通知接见的还有罗君强、丁默村、杨惺华、马骥良等五人。
接见的地点是在千里之外的重庆。
周佛海得此通知后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为能受到蒋介石的“接见”而高兴;另一方面也担心此去重庆凶多吉少。他心里没有底,便去了当时的“军事委员会委员长驻沪代表公署”主任蒋伯诚那里探询意见。这个蒋伯诚与周佛海私交很深,分析时局常常切中要害。
周佛海去了蒋伯诚家,提及即将飞渝之事,蒋伯诚听完之后,用手掌轻轻地拍着床沿,自言自语地连说了几个“妙”字!
周佛海被弄得一头雾水,问道:“蒋兄认为妙在何处?”
蒋伯诚却反问道:“你去重庆是否已下定决心?”
周佛海回答:“不曾!”
蒋伯诚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兄还是自己拿定主意吧!我劝兄去渝不好,我劝兄留沪也不好,兄的前途总是要有凶险的!”
周佛海不再问什么了,起身告辞。
两天之后,1945年9月30日,周佛海一行由上海飞往重庆。
周佛海到达重庆后,就住在重庆磁器口杨家山戴笠家。
周佛海走后仅两天,戴笠又来到周佛海家,对周的妻子杨淑慧说周佛海一到重庆就旧病复发,已经住进医院。需要有家人前去照顾。
戴笠指名要周佛海的老婆及次子周之友及女佣前往重庆。
周佛海的老婆答应了,其次子周之友却不想去,说:“我不会照顾,我不去!”
戴笠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不是很想去大后方看看吗?现在一块去不是很好吗?”
没料到周之友还是不领这份“情”,说:“我还是等局势稍稍稳定了再去吧!”
戴笠沉下了脸,说道:
“你知道,当我要什么人干什么事的时候,是没人敢说半个不字的!”
这番话足以能将在场的人吓瘫,却不料周之友依然不买帐,振振有辞地答道:“我不是你的部下,用不着执行你的命令!”
这个几乎是可以暗中控制一切的特务头子戴笠,岂容一个毛头小青年争辩,登时脸露凶相,说:“你不去?你今晚必须跟我走!”
一个不依,一个不饶,局面尖锐对峙着,直把在场的杨淑慧吓得哭起来。再三劝说倔犟的周之友。
周之友见此情景,知道最终斗不过戴笠,就说:
“去可以,不过第一我不和他们住在一起,第二我有行动自由。”
戴笠见周之友软了,便缓了口气,说:“好,我答应你这两个条件,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不许你用现在这个名字,你得换名;第二,不许你去看你父亲在重庆的老朋友!”
这样,周之友当场就改了名,叫周祖逵。
次日的早晨,杨淑慧、周之友等人便坐上飞机去了重庆。
周佛海病是真的,住进医院也是真的,但他从未开口叫妻子儿子来重庆,当他与家人相见时,第一句就是:
“不是我叫你们来的!”
周佛海出院后,一家人便由杨家山搬到了白公馆软禁起来。
白公馆位于山腰,左有瀑布,右有高峰,前可远眺嘉陵江,风景秀丽。白公馆内有几十名宪兵和军官看守。无论是招待人员或是警卫,对周佛海一家都很谦恭,招待也非常周到,每餐都是六菜一汤以上。除了不许离开白公馆外,其它一切行动都很自由。
周佛海和另几个大汉奸在白公馆内的情绪各不相同。周佛海一到白公馆就沉默寡言,每天在二楼踱方步,并托管理人员买了英文书籍和字典,独自一人对照着读。
丁默村是老牌特务,他到白公馆不久就买通了一个警卫,通过这人与外面取得联系,要他的亲信联络他过去的部下,为其在蒋介石等人面前说情。
罗君强则整天捧着圣经默诵,后来他又托管理人员买来一些历史书籍阅读。
周佛海憋久了难受,就想找一些昔日的熟友聊一聊,他向戴笠提出,希望能同陈布雷见面,陈布雷是蒋介石的“文胆”。与其见见面并无不益,但戴笠不同意,说:“布雷因侍从室取消,近日心绪极不好;另外,陈果夫和陈立夫在高唱严办汉奸,如你和布雷接触亲密,对布雷兄也不利!”
周佛海心里明白,除了这些借口和因素外,戴笠也不愿别人插手他的事情。
1946年3月的一天,就在戴笠死前的日子里,也许是上天暗示,戴笠竟来白公馆与周佛海长谈了5个小时,戴笠反复安慰周佛海,请他安心,说:
“蒋先生对你的问题解决必有办法,估计到9月份可以落实,请相信蒋先生!”
戴笠还向周佛海保证,有他戴笠在,周佛海就不会遇到大麻烦。
这也许是他死前的彻底交心。不久他就离开了重庆,也永远地离开了周佛海。
戴笠之死,对周佛海等人来说毕竟是坏消息,周佛海当时是非常忧虑的,他的忧虑不是对戴笠的伤感,而是惊恐自身性命难保。
戴笠死后,军统局暂时由毛人凤负责。1946年7月1日,军统局撤销,改组成立了“国防部保密局”,由国防部第二厅厅长郑介民任局长,毛人凤任副局长。
郑介民和毛人凤论能力和本事都不如戴笠,与周佛海等汉奸的私交也不是很深。周佛海一伙对戴笠的继任者的评价也不高。
丁默村以特务眼光看特务,说:“他俩上任,对我们不利,毛是一个庸才,胆小怕事,指望他保护我们,我看是不可能的,要他在老头子面前为我们说几句好话,我看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马骥良问:“那怎么办?”
罗君强苦笑一声道:“只有听天由命了!”
果然,这一伙汉奸的安逸生活很快结束了,到了8月,周佛海及几个同伙被送往南京。
戴笠保护周佛海,可以说他确实是在保护,虽不可能久安无事,但可以久拖不办,最后大事化小。而戴笠的继任者郑介民、毛人凤不再“保护”周佛海等人了,并非说明他们有什么正义感,只不过是当官从政的另一种方式:推!这也许是中国官场自古以来的为官之道。
郑介民和毛人凤对汉奸头目们采取的政策是:不论情节、不辨轻重,一起交给法院。
从1945年9月起,在全国人民的强烈要求下,国民党政府开始逮捕汉奸,陈公博、陈璧君等人相继入狱。但周佛海却被戴笠保护一直逍遥法外,因而引起了民众的愤慨。1946年1月3日,上海的《文汇报》登载了《周佛海怎么样了,我要为沦陷区同胞大哭》的文章。其文中明确指出:“试问罪大恶极的周佛海者,为什么至今仍没有发落?而且像他那样的人,难道还要调查犯罪证据?只要单看我们手头的一张一张的‘储备票’就可以指定他一百个死罪!政府不让他在上海法院受审,难道政府还如此痛惜这个败类的生命?解到重庆之后,今日不提,明日不讯,延宕再延宕,我们老百姓要问问政府究竟具有什么心肠?如果周佛海不立即明正典刑,那么中国根本无汉奸,中国根本无叛逆。我为我的沦陷区同胞大哭。”
在全国民众的要求和舆论的压力下,蒋介石不得不研究对策。8月29日,国民党政府司法部长在上海对记者发表讲话,声称周佛海等五人已被解往南京受审。
其实这时周佛海仍在重庆,直到9月15日,保密局才通知周佛海等人准备去南京。与当初戴笠诱骗他们来重庆一样,这一次也是诱骗他们,说去南京的原因是位于重庆市郊的军统局撤销,因此不能继续在此滞留,已在南京的乡下安置了住处。周佛海自己曾经要求把他们安置在江南乡间,现在这个要求可以满足了。
9月16日清晨,周佛海、丁默村、罗君强等人,离开重庆幽禁之地,乘汽车去了机场,随后登上中央航空公司的飞机,飞向了南京。
下午,飞机抵达南京明故宫机场,当周佛海走出机舱门口,见到的却是停机坪上,几十名军警分列两排站立,机场四周布满了岗哨,一派森严的气氛。见到此番景象,周佛海已经知晓自己回到南京的命运了,神情顿时颓丧起来。
他在机舱口呆若木鸡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低头走下飞机,当他走向事先预备的警车旁时,被军警一把推进车内,随即汽车疾驰而去。
起初,周佛海尚不知驶向何处,当车经山西路广场,入新住宅区驶入宁海路时,周佛海心里顿时明白自己该住哪儿了!早已从报纸上看到军统局看守所设在宁海路19号,陈公博、梅思平等汉奸亦曾被关押在这里。
车抵宁海路19号后,周佛海等人被逐一询问登记,并搜查了身体,将所携带的物品全部搜去,然后把周佛海带往楼上的一间囚室,进去后门立即就锁闭了。周佛海扫视一眼这间小小的屋子,知道自己将以一名囚犯的身份面对他人了。
过了一周,周佛海等人被解往南京高等法院所属的南京老虎桥看守所。他与丁默村、罗君强一同关入忠字监4号囚室。至此,这位汪伪政权二号人物,历经“周转”,最终进入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