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自幼聪颖过人,加上他又像海绵吸水一样的勤奋好学,所以他年纪轻轻便具有广博的知识。他是6岁上的学,地址是在辽宁新民县,当时张作霖在地方保安队里当营长,他是把私塾先生请到家中来教习张学良的。后来进入奉天,张作霖又专门请了一位清朝的举人来教育张学良。19岁时,他毕业于奉天讲武堂第一期,考取了第一名,很多人都赞誉张学良是天才。当时的讲武堂堂长为张作霖,他看到儿子奋发长进,有真才实学,大为高兴,于是从第四期开始便改由张学良任堂长。
由于他在待人处事上极其讲究义气,广好交游,他不仅在中国人之间结交了许多肝胆相照的知己,而且也结识了许多外国朋友。其中和他交往最深的,一位是意大利人齐亚诺,他是意大利最高统治者墨索里尼的女婿,当时任意大利驻北京的使臣;另一位则是澳大利亚人,名叫端纳,他早在奉天的时候就是帅府的顾问,张学良一口流利的英语,除了在奉天基督教青年会学习之外,主要是从端纳那里学得的。这两人虽属外国人,但因他们年龄相仿,性情相近,加之都酷爱高尔夫球,渐渐地便结成了莫逆。
这一天,秋高气爽,他们三人相约来到了北京香山的一座高尔夫球场。秋天是北京的黄金季节,尤其是香山,更是北京的秋色之最。天高云淡,枫叶如丹。他们驱车停驶在香山饭店的门前,饭店是不久前刚刚竣工的,建筑豪华新颖,设备典雅考究,这座高尔夫球场就是归属饭店所有。
张学良、端纳、齐亚诺,连同张学良的随从副官陈海,他们尽兴地玩了整整一个下午,待到太阳落山时,他们才鸣金收兵,兴致勃勃地回到饭店的小餐厅。他们依照惯例,每次比赛之后,都是以输赢决定由谁请客。张学良的副官陈海,经过一番计算,输家该是张学良。张学良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从侍者手中要过菜单,请各位点菜。山珍野味,开怀畅饮,大家都吃得非常尽兴、开心。
酒足饭饱,张学良极为满意。他趁副官算账的时机,独步到后院经理室,他要亲自去向经理面谢。沿着曲径回廊,当他经过后花园时,猛地看到假山一旁的翠竹丛中闪过一个丽影。这身影怎么这么熟悉呢?张学良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一会儿,那位丽人款款从竹林中走出来,她手中拿着本书,正在默默念诵。张学良一见,心中一阵惊喜:怎么会是她?
张学良三步化作两步,急匆匆地迎了过去,惊喜地喊道:“四小姐!”
“啊,是您?!”赵四也是意外地惊喜,“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
“我常到这里来打高尔夫球的。只要我一来北京,每次必到这里。你呢?你也常来吗?”
赵四小姐一听张学良这样发问,不禁格格格地笑了起来。
张学良有些发窘,问道:“你笑什么?”
“您常来怎么还不知道,这饭店是我爸爸开的。”
张学良一听,以拳击腿道:“哎呀,我怎么没对上号呀!要是早知道是你家开的,我非……”
“不过,我倒并不常来。”赵四截断了张学良的话头。这次她已不像上回那么拘谨,她瞥了一眼张学良,笑笑说,“这次也是赶巧了,正好遇见您!”
“这说明咱们有缘啊!”张学良脱口而出的话,竟害得赵四涨红了脸。张学良此时也觉得话说过了,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和赵四这次的意外相逢,真让张学良喜出望外。自从那次在舞会上相识以后,赵四的倩影时常在他的脑海中萦回,尤其是她长长睫毛下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想起它就让张学良禁不住心旌摇荡。这双清潭似的大眼睛,具有一种无法抵御的魅力,张学良一看到它,仿佛整个身心都一齐被它吸收了去。
张学良暗下决心,这次决不能再像上回那样轻易分手了。临别的时候,他握着赵四的手,执意相约明天舞会再见。
赵四被握得手都疼了,可张学良仍未松开,他依旧使劲地握着。赵四只沉得,张学良那男性的、强有力的大手,握得她从手上痛到心里。可这痛,她是情愿的,她这是第一次接触异性,她感到一种从未体味过的满足。只觉得张学良身上的血,像一股强烈的电流似的,直输进了自己的心田。
自此以后,赵四出席舞会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大凡上流社会的舞场,只要有张学良出席,即可找到赵四的身影。他们从天津跳到北京,又从北京跳回天津。近一时期,赵四几乎夜夜都归家很晚。月光如水,树影迷离。在赵公馆附近的马路上,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常常可以看到他们在浓荫绿丛中漫步的身影。但是,每次张学良都不进入赵府,而总是在距离不远的拐弯处分手,张学良隐在树荫下,默默地目送着赵四,直望到她走进了院门,才返身往回走。这时不远处,就会有一辆轿车徐徐驶来,里面坐着他的副官,将他送回天津的寓所。
其实自从在蔡公馆舞会上见面之后,赵四小姐的倩影总是浮雕似的在张学良面前出现。张学良总想拂掉,但结果往往是适得其反。有时越想忘掉越忘不掉,他想入非非,甚至想到了与赵四小姐同床而眠,鸾凤云雨的情景。他觉得自己不应当这样想,特别是结婚后于凤至对她体贴入微,一往情深,自己在心灵里建立一块异地,也对不起于凤至。理智的堤坎,挡不住感情的潮水。他觉得自己的心里荒唐,但还禁不住往赵四小姐身上想。有时,在北京忙完军务,已经三更半夜,他还披星戴月地赶回天津。他清楚,这完全是赵四小姐的吸引。因为张学良和赵四小姐的姐姐赵绛雪、二姐夫冯武越是朋友关系,所以经常不期而至地遇到赵四小姐。打网球、打高尔夫球、跳舞,从天津到北京,几个人玩得是痛快淋漓。张学良发现,赵四小姐每当瞅他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异样的表情。那火辣辣的目光,烧得张学良焦灼不安。张学良思忖再三,决心找个机会和赵四小姐在一起,披露心迹。有一次在蔡公馆跳舞,张学良与赵四小姐像一对翩然的蝴蝶下场了。张学良搂着她酥软的腰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赵四小姐不像初次相遇那样羞怯了,闪动着黑葡萄般的双眼问:“你这样瞅我干啥?”张学良说:“我天天想你,总怕你的音容笑貌与我想象的模样有差异。”赵四小姐盈盈一笑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想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张学良情真意切地说:“无论我把你想象得如何漂亮,和你本人比都是相形见绌的。”赵四小姐说:“你对我的期望那么高,有一天会失望的。”张学良说:“不,你永远会让我信心百倍,情爱绵绵的。”赵四小姐说:“我又何尝不希望这样呢?”张学良说:“我有一个请求,怕赵四小姐笑话我荒唐。”赵四小姐说:“军团长怎么客套起来了。我不敢高攀说我们是同生死共患难的知己,但也可以算得上莫逆之交了,怎么会对你的话见怪呢?”张学良说:“那我就一吐为快了,错了,请赵四小姐海涵。我想找个机会,咱俩单独出去痛痛快快地玩几天。”赵四小姐说:“我也盼着有这样的机会。父亲对我很溺爱,出来的时候总让哥哥或姐夫陪伴我。尽管这样,你安排好了,我会不顾一切前往的。”张学良说:“我真钦佩赵四小姐义无反顾的精神,今天是23日,26日去北戴河,你要先去,我随后就到,2号浴场见。”赵四小姐点点头:“正好现在是暑假,我有时间。”
赵四小姐回到家里,感到白驹滞慢,度日如年。过了23日,盼24日;过了24日,盼25日。25日晚上,赵四小姐正在寝室里听唱片,她的四哥赵导生神色慌张地来找她,说:“四妹,有件事我得马上告诉你,但你不要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刚才我经过客厅的时候,父亲正接待一位客人,好像在给你提媒。你有个思想准备,如果不愿意,好找到理由拒绝。”赵四小姐激愤地说:“无论他是谁,我都不同意。因为我不认识他,不了解他。”赵导生劝慰道:“四妹,你别一沾火就着,事情还没有最后定下来。你把自己的想法好好讲一讲,我想父亲不会强人所难的。”
这一夜,赵四小姐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她恨不能一下子扑到张学良的怀里。
夏日的北戴河,海风徐徐,波清浪翠。2号浴场,日照沙滩万点金。五颜六色的遮阳伞,鲜花般盛开在海滨。如织的游人,有的席地而卧,接受日光浴;有的喁喁细语,谈兴正酣;有的中流击水,劈波斩浪地畅游……无论做什么,凡在海滨的人,男女老少,一色泳装,但在蚁动的人群中,一位少女别具一格:穿着白色的乔其纱短裙,翘首站立。她就是赵四小姐。她眺望着浴场入口处,心急如焚,她已经这样望眼欲穿地站立了三个小时,还不见张学良的踪影。她想,也许是身为军团长,军务紧急,不得抽身。蓦然,她的眼睛一亮,一位高挑大个、英武气派的青年军官,在一群副官、侍卫和杂役的簇拥下,从入口处走来。赵四小姐用颤抖的声音在心里呼唤道:“军团长!”张学良也在东张西望,很快他也发现了赵四小姐,径直奔了过来。还没等他走到遮阳伞下,赵四小姐就三步并作二步奔上去。一下子扑在张学良的怀里,轻轻地啜泣起来。
张学良有些莫明其妙,捧着她的脸问:“赵四小姐,怎么了?”她泪水盈眶地摇摇头。张学良让随从到远处的亭子休息,推心置腹地说:“你怎么了?是遭到了什么不幸,还是谁欺负你了?”赵四小姐还是缄默不语。张学良爽朗地笑了两声,说:“别像林黛玉似的,悲悲戚戚。来,快换上泳装,我们都是欢欢乐乐的弄潮儿!”赵四小姐受到张学良情绪的感染,破涕为笑,快步到更衣室换好衣服,跑了过来。等赵四小姐又重新出现在张学良的视野里,他惊诧万分,心旌摇荡。她体态轻盈苗条,像初春的柳条般招摇;肤肌冰清玉洁,在阳光下似乎能溶化;那对隆起的乳房,像含苞待放的花蕾。此时此刻的赵四小姐意气风发地挺直身体,勇敢地面对张学良如刺的目光。半晌,张学良才从如醉如痴的状态中醒来,说:“咱们下海吧!”
柔韧的海风掠过海面,牵起串串珍珠;蓝玻璃般的海面上被阳光照得扑朔迷离,梦境般迷蒙。张学良牵着赵四小姐的手,迎着喷珠溅玉的海浪,嬉戏着扑向大海。张学良深识水性,一会儿仰泳,一会儿蛙行。赵四小姐虽然是听着海河的涛声浪语长大的,实际是只“旱鸭子”,只能在浅滩处胡乱扑腾。张学良只好为师,托着赵四小姐的肚子,教授她游泳的基本常识。玩了好一阵,俩人都筋疲力竭了,就躺在一片僻静的沙滩上,让四肢随心所欲地摆放,尽情地享受着劳顿后的轻松。蓦地,张学良欠起身,把赵四小姐揽在怀里搂紧,说:“小妹,刚才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赵四小姐被他搂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娇嗔地“哎呀”一声,问:“你叫我什么?”以前,张学良都称她为“霞”。现在,他觉得他的灵魂与肉体都融合为一体,就像与夫人于凤至一样。因为于凤至年长于他,他称之为“大姐”,赵四小姐小他几岁,自然以“小妹”相称。张学良激情澎湃,又轻轻地呼唤了一声:“小妹!”赵四小姐又稚声稚气地问:“为什么这样称呼我呢?”张学良本想把这样称呼的缘起是于凤至告诉赵四小姐,但怕由于少女特有的敏感引起她的不悦,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你天真清纯,秀色可餐,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可爱可亲。”赵四小姐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张学良把两片灸热的嘴唇贴在了赵四小姐的樱桃小口上,说:“小妹,你有什么心事还不能告诉我吗?”赵四小姐睁开眼睛,面色沉郁地说:“父亲要将我嫁人。”张学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问:“你同意了?”赵四小姐说:“从那天在蔡公馆的舞会上与你相识起,我的心就被你塞满了,什么也装不进去了。况且,我又不了解那个人,我怎么能以身相许呢!”张学良担心地问:“听说令尊大人很执拗,他能容你在婚姻大事上自作主张吗?”赵四小姐斩钉截铁地说:“我已长大成人了,我认为我应该选择的我就选择,纵然是刀山火海也不能阻拦!”张学良由衷地赞叹道:“巾帼女子,丈夫气概!”赵四小姐语重心长地说:“咱们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感到你浩然堂皇,凛凛正气,像高山峻岭一样值得信赖与托付。”她这一番话,说得张学良心中波翻浪涌,泪水夺眶而下,说:“小妹,我们相爱,并非是心血来潮,你我也不是那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辈。我们有着共同的基础,真挚的爱情会地久天长的。你纯情上进,坦诚好学。在我的心中是一颗光华璀灿的明珠。如果你想继续求学深造,我是东北大学的校长,给你创造这样一个机会还是轻而易举的。如果你厌烦了书卷,就随我治军从政,甘苦同享。对外国人称你为秘书,对中国人称你为侍从小姐。虽然我已有妻室子女,但对你会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我的夫人于凤至,你还不太了解,她识大体,懂礼义,不会很久就会接纳你的。”赵四小姐感动涕零地说:“命运已经将我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爱情是狂潮之水,能托起一切生命之舟;爱情是和煦之风,让春天走进绿叶里微笑!汉卿,让我们用感情的炼狱历程去验证它吧!”张学良说:“我们共同的生活会证明你的金玉良言的!”
眼前的世界是这样的明丽而美好。潮起潮落,云卷云舒……
只要有好的舞会,他俩总是风雨无阻,从不爽约,但是有一次却出现了意外。
这是1928年6月初的一天,也是蔡公馆举办的舞会。早早赶到的赵四小姐穿着盛装,在大厅里徘徊踱步。舞会已经开始了,张学良怎么还迟迟不来?赵四神情有些焦灼,她时而看看大厅里的时钟,时而走到窗前探视着院外……人们都已经进入舞场了,前厅空荡荡的,只剩下赵四一个人在独自不安地走动。
对于一位小姐来讲,总不好这样傻等下去。赵四怏怏地走进舞场,她虽然跟别人跳着舞,但却心不在焉,毫无兴致,并常常踩到别人的脚上,或撞到旁边人的身上。
当赵四撞了一位老者,她正欲向人家道歉,突然舞厅外面响起了汽车的急刹车声!她也忘记了向那位老者说声“对不起”便匆匆从舞池里抽身走出,注视着门口。不一会儿,张学良的亲信副官陈海快步闯了进来,他一面走,一面用两眼搜寻。赵四知道他是在寻找自己,于是绕过人群,迎了上去。
“四小姐,军团长请您马上坐车去他的官邸。”陈海一见赵四,立刻将她拉出了舞厅。
副官陈海,虽说年纪只有二十三四岁,但平时处事却是极为老练沉稳。赵四一见他今天这样神色慌张,气喘吁吁,不由得心头一紧,急问:“出了什么事?”
陈海摇头说:“军团长只让我立刻接您过去。”
陈副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开了车门。赵四带着一肚子狐疑,随同陈海坐上了汽车。
汽车风驰电掣,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张学良的临时寓所。他们匆匆穿过大厅,进到二楼,只见张学良正在一间小客厅里蹙着眉头来回走动。
赵四停在门口,抬眼望望张学良,只见他满脸悲戚,犹如罩上了一层厚厚的秋霜。赵四还从未见过张学良这种忧戚的表情。赵四的心顿时突突地紧跳了起来,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学良回身发现了赵四,当他看见赵四那么惊恐时,便努力放缓了语气:
“小四,今天舞会我负约了,你生气了吗?”
赵四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张学良望着她,接着说:“我得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赵四睁大了眼睛,目光中透着惊疑。
“家父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赵四紧追了一句。
“今天早晨,家父从北京返回奉天,路经皇姑屯三洞桥时,火车突然爆炸了,被炸的车厢恰恰是家父乘坐的那节蓝色花车,现今家父生死如何,尚不得而知……”张学良声音喑哑,脸上又浮现出深深的忧虑。
“啊?!”赵四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今天下午正在准备舞会服装时,似乎听到客厅里自己父亲和哥哥们在议论什么皇姑屯炸车的事,因为近来社会混乱,什么暗杀抢劫之类的事比比发生,她已司空见惯,加之昨天张学良过生日时特意买了一件漂亮的纱裙送给了她,她正准备今天在舞会上穿给张学良看,让他高兴高兴。赵四因为心思都放在这上了,所以对于父兄们的议论并没有留意。哪里想到,这竟是张学良的父亲被炸!张作霖现今是北京的最高执政,他的被炸,这是震惊世界的一桩大事件!而且,怎么那样巧,偏偏炸的又是那节蓝色花车,这显然是谋杀。可这谋杀的凶手是谁呢?十之八九,是日本人!前些时,赵四从报纸和跟张学良的谈论中,就隐隐感到日本人野心勃勃。日本人近来在中国横行无忌,前不久在济南挑起事端,制造血案,后来据说为“满蒙悬案”事,几次威逼张大帅,企图强迫大帅在就任北京执政期间,答应下侵吞东北的条款,答应他们在东北及蒙古的一切特权。听说张作霖硬的不敢得罪,便采取了软磨拖延的办法敷衍日本人,这使日本人极为恼火,以致关东军几次想要进京行刺张作霖……这次大帅蒙难,会不会就是这种矛盾的爆发呢?日本人是不是想通过大帅被炸,制造混乱,使东北军中无主,他们好混水摸鱼,趁势侵吞东北呢?
想到这,赵四有些不寒而栗。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可能举国乃至举世都在注视着张学良,他现今的一举一动都直接关系着东三省的命脉。
“汉卿,你打算回哪儿?是奉天,还是保定?”赵四说话的声音变得紧张而又急促,同时也下意识地将张学良的称呼,由军团长改称了他的字号。
张学良完全没有察觉这细微的变化,他依旧心事重重地回答:“不,我先回滦州。我要去稳住军心,稳住部队,顺便也在那里等等家父伤势的确切消息。”
“嗯。”赵四深深地点了点头,她暗暗佩服张学良的果断、英明。近水知鱼性,靠山识鸟音。几个月同张学良的交往,耳濡目染,使她对军事也略懂了一些。到滦州去,显然是最明智的决策,一是军队主力停驻在那里,二则那儿是进退关里关外的咽喉。
“什么时候动身?”她问。
“汽车就等在下边,我本应立刻就走,只因没有见到你……”
赵四听到这,心头一热。她非常明了张学良对自己的情意,但她又不愿因为儿女之情,而影响张学良的军国大事!所以她不待张学良说完,便一步抢过去,搂住张学良,给了他深深地一吻,然后双手将张学良一推,果决地说:“汉卿,你放心去吧!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等着你!”
张学良初时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料到赵四会有这么热烈的举动。因为在近来的交往中,他们虽然心心相印,情意绵绵,但一直保持着冰清玉洁。赵四今天的这突然一吻,犹如轰雷电掣,使张学良浑身震颤,他在惊诧之余,骤然间明白了赵四的心际,这种主动的举措,是在这千钧一发时刻以身相许的表证。张学良望着激动得脸色绯红的赵四,不禁心如潮涌,他大张开双臂,将赵四紧紧地抱住,恨不得将她融化在自己的怀中……
滴滴滴!楼下的汽车在鸣笛催叫。
赵四轻轻地挣开张学良说:“快走吧!”
张学良恋恋不舍地倒退着向楼下走去。赵四目送他下楼以后,刚欲返回客厅,突然楼梯上又响起了一阵咚咚的脚步声!赵四车转身来,只见张学良又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他边说边从手腕上解下一只手表,递给了赵四:“没别的,这个你收着吧!算个纪念。”
赵四接过一看,这是只金壳金链的瑞土名表,单看那精巧的装饰就知道,一定价格昂贵。赵四一见是这表,本想推辞,可当她抬起头时,张学良早已飞步跑到楼下去了。
赵四奔向窗口,只见张学良一出楼门,就疾步跳进了已经发动的汽车。
几乎就在这个同时,赵四的府宅之内,却闹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