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诸葛如意算盘

黄维被困在了双堆集，蒋介石自然异常着急，已不再要求“南北对进”后的会师，只求救出黄维了。蒋介石先给李延年下了一道手谕，并派总统府参军处高级参谋李以劻乘飞机将手谕送去。

李延年读罢手谕，苦笑道：“李兄，你想必知晓，我这个第六兵团和刘汝明的第八兵团都是今年11月间改编建立起来的，还没有经过好好训练。特别是我的三十九军，战斗力很差，至于装备，比起邱清泉和李弥兵团的就更不如了，要我去摧毁共方的封锁线，难啊！”

李以劻听了，勉强点了点头，心中却在讥讽：“这个黄埔军校一期的老大哥，又是陆军大学将官班甲级的二期毕业生，这时候只会说泄气话，一点儿没有山东大汉的气概，还不及非黄埔出身的黄伯韬倒能以身殉职呢！”

明知必败而又不能不奉令作战，这就难怪李延年和刘汝明怯战。果然，他们只与解放军周旋了一个回合，便逃回淮河以南去了。这样，李延年再不言“死而后已”，而说：“不死最好，活着再干。”

李延年、刘汝明方面“北进”既是如此之糟，只有靠徐州方面的“南进”了。杜聿明电呈蒋介石说，要是这样，兵力不够，至少再增加五个军。蒋介石为难了好大一会儿，回电说：五个军不行，两三个军可以想法子调。

这两三个军从何处调呢？蒋介石对目前各战场上布置的兵力，又作了番考虑。平津地区傅作义指挥的50万人，已处于被围状态，无法调动。西北胡宗南手下的几个军中倒有可抽调部分，但哪有偌大的空运能力！长江以南广大地区几个新兵编练司令部，只有一些才成立的二线整补师，根本没有作战能力。他搜索枯肠，认为只有配属于白崇禧“剿总”的宋希濂部和十三绥靖区司令官王凌云指挥的第二军，无论从防务上和运输条件上，都可抽调增援。

11月27日，在湖北荆门的宋希濂接到蒋介石从南京发来限半小时到的紧急电报，命他和王凌云立即去南京。两人奉令先乘轮船到了汉口，见过总司令白崇禧，决定于12月1日上午由总部派飞机送他们去南京。

告别时，白崇禧又说有要事相商，把宋希濂留了下来。两人来到办公室，白崇禧亲自把门拴上，招呼宋与他同坐在长沙发上。

白崇禧忙问：“你看目前形势怎样？”

“很紧张，很危险。”

“是的，确实很危险。东北几十万大军全完了，许多精良的美式军械都落到共产党的手里。他们有的是人，很快就可组成军队。东北物质条件好，不必担心给养，更有俄国人在后面撑腰。若是林彪大军一进关，局势就更不好收拾了。”

宋希濂明白白崇禧说这话的用意，于是顺着话茬问：“总司令看林彪军队是不是会马上进关？”

“现在林彪军队已经集结在锦州一带，我看很快就会进关争夺平津。老弟，徐州方面，黄伯韬已在碾庄圩全军覆灭，黄维又在双堆集陷入重围，形势很糟。总统电召你们到南京去，肯定要调你这个兵团东下参战。这样一来，华中地区只剩张淦兵团和鲁道源、张轸、陈明仁几个军了。除张淦兵团外，其他几个军的战斗力都很差。要是你一走，武汉就空虚了。我看陈毅、刘伯承两个野战军合并而来，兵力在百万以上，凭你的这些队伍，怕未必能解徐州之围。”说到这里，白崇禧起立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以自信而又兴奋的语调说：“武汉一定要保住，必要时要和共军进行和谈。即使万一不守，只要保住这里的兵力，还可退到湖南、广西、云南、贵州大西南地区，和共产党造成南北抗衡的局势，拖到美国不得不出手援助时，事情便大有可为了。”

宋希濂这时才听出话外之音，白是要他的军队留下，以壮大桂系势力，好和共产党单独谈判。至于蒋介石仅存的主力，就是在徐蚌地区被打光，白崇禧也可以不管。但是宋希濂究竟是蒋介石的嫡系骨干将领，对桂系的野心，早有所知。听到这里，他便站了起来，认真地回答说：“忠臣谋国，百折不回；勇士赴难，万死不辞。今天时难已危到极点，只有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或者还可渡过难关，否则，会像太平天国的石达开，分裂出走，末了仍难逃覆灭的命运，还请总司令三思。至于从我个人来说，我自然希望不离开鄂西，尤其不愿把自己的部队分割使用。然而为了大局，我不得不从。”

白崇禧显出失望的神情，朝宋希濂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即自我解围说：“那好！你先到南京看看情况，如形势已无法挽救，去了无济于事，最好请求总统及顾总长免调。”

宋希濂和王凌云当天乘专机到了南京，由军务局长俞济时亲自接他们来到总统官邸。蒋介石显得异常亲切地接见了他们说：“这次叫你们来主要是要让你们后备的全部力量援徐蚌地区作战，挽救目前这种形势。现在徐蚌地区进行的决战，关系党国的存亡，希望你们的部队尽速东进。在加入战场后，先以全力解救黄维兵团之围，然后再会同徐州部队，击破共军稳定战局。”说完，他命王凌云找顾祝同商量部队如何空运的问题，叫宋希濂留下问话。

蒋介石又引宋希濂来到办公室，问武汉方面有什么动静。宋希濂早有准备，将临行前白崇禧的秘密谈话内容作了详细汇报。蒋介石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对每一细节和白崇禧的表情都仔细问过。末了说：“好！我知道了。你答复他的话说得很得体。”随后蒋介石正式下令调宋部第二十军、二十八军和王凌云部第二军东下徐蚌参战。

宋、王二部的先头部队奉令到汉口，正准备上轮启运，白崇禧突然派他的亲信干部率警一团将轮船看守起来，不准上船。消息通到南京，无论国防部的电报，还是顾祝同的电话，都被白崇禧顶了回来，概不买帐。

救兵如救火，白崇禧如此留难，真把蒋介石气坏了。他明知白崇禧有贰心，但此刻又不得不忍，亲自拿起电话和白崇禧通话：“白总司令吗？健生老弟，我要你调3个军到徐蚌参战，实是不得已之举，等解围以后，仍归原来建制，希望你即日放行！”

“不行啊！总统，这三个军的防守点都是要害之处，我抽不出接替的力量啊！”

蒋介石知道这不过是借口，但此时也只好说：“我知道。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这一战关系党国存亡。若是当初你统一指挥徐州‘剿总’，处在眼前这种紧急情况，你不是也要调兵支援吗？”

白崇禧心中暗笑：“幸亏我没上你的圈套。”他在电话中说：“情况不同了啊！总统！上个月我把黄维兵团抽给你了，防御已经削弱了，现在又要抽去三个军，要是共军乘虚而入，我怎么办啊？请总统算算，华东的兵力比华中多几倍？武汉还要不要啊！”

“战争的全局由我负责，武汉若有闪失，我可以不叫你担待。”蒋介石气粗起来了。

“那总统现在就将我撤职好了！”白崇禧针锋相对。

“你不服从命令，什么态度？”

“合理的命令我服从，不合理的命令我不接受！”

两人在电话里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半个多小时，调兵的事仍无结果。蒋介石气得满脸通红，将电话机使劲往桌上一摔，连声骂“娘希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