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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嵘 (1) 诗品 (2)

诗品序

气之动物,物之感人, 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 (3) 照烛三才,晖丽万有。 灵祇待之以致飨,幽微藉之以昭告。 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 (4)

昔《南风》之辞, (5) 《卿云》之颂, (6) 厥义夐矣。 夏歌曰:“郁陶乎予心。” (7) 楚谣曰:“名余曰正则。” (8) 虽诗体未全,然是五言之滥觞也。

逮汉李陵,始著五言之目。 〔1〕 (9) 古诗眇邈,人世难详。推其文体,固是炎汉之制,非衰周之倡也。 (10)

自王、扬、枚、马之徒,词 〔2〕 赋竞 〔3〕 爽,而吟咏靡闻。 (11) 从李都尉迄班婕妤,将百年间,有妇人焉,一人而已。 (12) 诗人之风,顿已缺丧。 东京二百载中,惟有班固《咏史》,质木无文 (13)

降及建安, 曹公父子,笃好斯文;平原兄弟,郁为文栋; (14) 刘桢、王粲,为其羽翼; 次有攀龙托凤,自致于属车者,盖将百计。 〔4〕 (15) 彬彬之盛,大备于时矣。

是后陵迟衰微,迄于有晋。太康 中,三张、 (16) 二陆、 (17) 两潘、 (18) 一左, (19) 勃尔复兴,踵武前王,风流未沫,亦文章之中兴也。

永嘉 时,贵黄老,稍尚虚谈。于时篇什,理过其辞,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传 ,孙绰、许询、桓、庾诸公诗,皆平典似《道德论》, (20) 建安风力 (21) 尽矣。

先是郭景纯用 上之才, (22) 变创其体; 刘越石仗清刚之气, (23) 赞成厥美。 (24) 然彼众我寡,未能动俗。

逮义熙 中,谢益寿斐然继作。 (25) 元嘉 中,有谢灵运,才高词盛,富艳难踪, 固已含跨刘、郭,陵轹潘、左。 (26)

故知陈思为建安之杰,公幹、仲宣为辅; (27) 陆机为太康之英,安仁、景阳为辅; (28) 谢客为元嘉之雄,颜延年为辅。 (29) 斯皆五言之冠冕,文词之命世也。

夫四言,文约意 〔5〕 广,取效《风》、《骚》,便可多得。每苦文繁而意少,故世罕习焉。 (30) 五言居文词之要, 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也, 故云会于流俗。 岂不以指事造形,穷情写物,最为详切者邪?

故诗有三 〔6〕 义焉,一曰兴,二曰比,三曰赋。 文已尽而意有馀,兴也; 因物喻志,比也; 直书其事,寓言写物,赋也。 (31) 弘斯三义,酌而用之,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彩, 〔7〕 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

若专用比兴,则患在意深,意深则词踬; 若但用赋体,则患在意浮,意浮则文散,嬉成流移,文无止泊,有芜漫之累矣。

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 嘉会寄诗以亲, 离群托诗以怨。 至于楚臣去境, (32) 汉妾辞宫; (33) 或骨横朔野,或魂逐飞蓬;或负戈外戍,杀气雄边;塞客衣单,孀闺泪尽;又 〔8〕 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 (34) 女有扬蛾入宠,再盼倾国。 (35) 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 非长歌何以骋其情?故曰:“《诗》可以群,可以怨。” (36) 使穷贱易安,幽居靡 〔9〕 [1] 莫尚于诗矣。

故词 〔10〕 人作者,罔不爱好。今之士俗,斯风炽矣。才能胜衣, (37) 甫就小学,必甘心而驰骛焉。 于是庸音杂体,人 〔11〕 各为容。至使膏腴子弟,耻文不逮,终朝点缀,分夜呻吟。独观谓为警策,众睹终沦平钝。 次有轻薄之徒,笑曹、刘为古拙, (38) 谓鲍照羲皇上人, (39) 谢朓今古独步。而师鲍照,终不及“日中市朝满”; (40) 学谢朓,劣得“黄鸟度青枝”。 (41) 徒自弃于高听,无涉于文流矣。

观王公缙绅之士,每博论之馀,何尝不以诗为口实。 随其嗜欲,商榷不同, 淄渑并泛, 朱紫相夺, 喧议竞起,准的无依。 近彭城刘士章, (42) 俊赏之士,疾其淆乱,欲为当世诗品,口陈标榜,其文未遂。感而作焉。

昔九品论人, (43) 《七略》裁士, (44) 校以宾实, (45) 诚多未值。至若诗之为技,较尔可知。以类推之,殆均博弈。 (46) 方今皇帝,资生知之上才,体沉郁之幽思,文丽日月,赏究天人。 昔在贵游,已为称首。 况八纮既奄,风靡云蒸, 抱玉者联肩,握珠者踵武。 (47) 固已 〔12〕 瞰汉、魏而不顾,吞晋、宋于胸中。 谅非农歌辕议, (48) 敢致流别。 嵘之今录,庶周旋于闾里,均之于谈笑耳。 (49)

【古笺】

①《梁书》:“锺嵘,字仲伟,颍川长社人。永明中为国子生,起家王国侍郎。天监初,迁中军临川王行参军,衡阳王宁朔记室,迁西中郎晋安王记室,卒。”

②《礼记·乐记》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

③《诗大序》曰:“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案:《文心雕龙·物色》篇曰:“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又《明诗》篇曰:“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亦与仲伟之言相发。

④《易·说卦》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左太冲《蜀都赋》曰:“符采彪炳,晖丽灼烁。”颜延之《归鸿》诗曰:“万有皆同春。”

⑤杨雄《河东赋》曰:“礼灵祇。”谢庄《月赋》曰:“柔祇雪凝,圆灵冰镜。”李善注:“柔祇,地也;圆灵,天也。”《乐记》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正义》曰:“幽冥之处,尊敬鬼神,以成物也。”案:“幽微”,犹“幽冥”也。《书·汤诰》曰:“敢昭告于上天神后,请罪有夏。”

⑥《诗大序》曰:“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乐记》曰:“歌者,直己而陈德也,动己而天地应焉。”《公羊传》曰:“拨乱世,反诸正,莫近诸《春秋》。”何休注:“莫近,犹莫过之也。”

⑦《乐记》曰:“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郑玄注:“其辞未闻也。”案:其辞见《尸子》及《家语》,曰:“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家语》,王肃所伪。《尸子》则《隋志》云:“《尸子》二十卷。其九篇亡,魏黄初中续。”“其辞未闻”,盖在所续九篇内,非郑所见耳。陈恭甫《尚书大传辑校》曰:“于是卿云聚,俊乂集,百工相和而歌《卿云》。帝乃倡之曰:‘卿云烂兮, 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案:此歌近儒多言其伪。

⑧“郁陶乎予心”,《尚书·五子之歌》文。“名余曰正则”,《离骚》文。《家语》曰:“夫江始于岷山,其源可以滥觞。”注云:“言其微也。”案:六朝人不辨伪书,仲伟举《五子之歌》以为“五言滥觞”可也,然此下不举《毛诗》而举楚词,则所未喻。夫五言,《毛诗》多有,如《豳风·九罭》、《小雅·北山》、 《大雅·绵》皆是。仲伟远弃《风》、《雅》之全篇,近取楚词之单句,惑矣!

⑨案:《文心雕龙·明诗》篇曰:“古诗佳丽,或称枚叔。‘孤竹’一篇,则傅毅之词。比采而推,两汉之作乎?”亦与仲伟之说相发。特古诗皆失姓氏,故仲伟托始于李陵尔。余别有古诗及苏、李诗《辨证》。

⑩案:《汉书·礼乐志》曰:“李延年多举司马相如等数十人造为诗赋,以合八音之调,作十九章之歌。”据此则《郊祀歌》即司马相如等所造诗也。而云“吟咏靡闻”,盖谓无五言诗也。又案:徐陵《玉台新咏》取《文选·古诗十九首》之八首,题为枚乘诗。考陵与仲伟、彦和、昭明同时而年辈稍后,《诗品》、《文心》、《文选》皆不言枚乘有诗,不知陵何据而云然也。

《论语》:“周有乱臣十人。有妇人焉,九人而已。”案:仲伟不数唐山夫人,以所作非五言也;不数卓文君,以《白头吟》在六朝只作古辞,不云卓文君辞也。

案:《汉书·艺文志》:“歌诗二十八家,三百一十四篇。”班固云:“自孝武立乐府而采歌谣,于是有代、赵之讴,秦、楚之风。皆感于哀乐,缘事而发。亦可以观风俗,知厚薄云。”夫“感于哀乐,缘事而发”,即《序》所云“气动”“物感”,“形诸舞咏”者也。此岂得云非“诗人之风”邪?仲伟于是为失辞矣。

案:东京五言,有主名者,班固《咏史》之外,有张衡《同声歌》一首、秦嘉《赠妇诗》三首、徐淑《答秦嘉诗》一首、郦炎《见志诗》二首、赵壹《疾邪诗》二首、蔡邕《翠鸟》一首、蔡琰《悲愤诗》一首、孔融《杂诗》二首、《临终诗》一首、应亨《赠四王冠诗》一首、辛延年《羽林郎》一首、宋子侯《董娇饶》一首,凡十七首。而秦嘉、徐淑、赵壹、郦炎诗,仲伟皆品之。此处乃云“唯有班固《咏史》”,何邪?至于《文选·古诗》“冉冉孤生竹”,《文心》以为傅毅之词;古辞《饮马长城窟行》,《玉台》以为蔡邕之作,以未确定,故不列入也。

汉献帝年号。

《汉书·叙传》:“渊哉!若人实好斯文。”“平原兄弟”,谓曹丕、曹植也。《魏志·陈思王植传》:“年十岁馀,诵读《诗》、《论》及辞赋数十万言。善属文。建安十六年,封平原侯。”《文帝纪》:“初,帝好文学,以著述为务,自所勒成垂百篇。”《武帝纪》注引《魏书》曰:“太祖创造大业,文武并施。御军三十馀年,手不舍书。昼则讲武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王粲传》:“始,文帝为五官将,及平原侯植皆好文学,粲与北海徐幹、广陵陈琳、陈留阮瑀、汝南应玚、东平刘桢,并见友善。”案: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曰:“至于建安,曹氏基命。三祖、陈王,咸蓄盛藻。”《文心雕龙·时序》篇曰:“建安之末,区宇方辑。魏武以相王之尊,雅好诗章;文帝以副君之重,妙善词赋;陈思以公子之豪,下笔琳琅。并体貌英逸,故俊才云蒸。”并与仲伟之言相发。

《汉书·叙传》曰:“攀龙附凤,并乘天衢。”案:《王粲传》曰:“自颍川邯郸淳、繁钦,陈留路粹,沛国丁仪、丁廙,弘农杨修,河内荀纬等,亦有文采,而不在此七人之列。”又云:“吴质,济阴人。以文才为文帝所善。”此所谓“攀龙托凤”者也。

《论语》曰:“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汉书·儒林传》:“自此以来,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学之士矣。”

晋武帝年号。

《史记·李将军传》曰:“敢男禹,有宠于太子,然好利,李氏陵迟衰微矣。”《晋书·张载传》:“弟协,协弟亢。时人谓载、协、亢、陆机、云曰二陆、三张。”“两潘”,谓潘岳、潘尼也。《晋书·潘岳传》附有从子尼传。“一左”,谓左思。郑玄《诗谱序》:“民劳板荡,勃尔俱作。”《离骚》:“及前王之踵武。”又曰:“芬至今犹未沫。”案:“踵武前王”,谓太康文学继建安之盛也。

晋怀帝年号。

曹子建《洛神赋》:“托微波而通词。”

《世说新语·文学》篇:“何平叔注《老子》始成,诣王辅嗣。见王注精奇,乃神伏,曰:‘若斯人,可与论天人之际矣。’因以所注为《道》、《德》二论。”又曰:“何晏注《老子》未毕,见王弼自说注《老子》旨。何意多所短,不复得作声,但应诺诺,遂不复注,因作《道德论》。”案:《世说·文学》篇注引《续晋阳秋》曰:“正始中,王弼、何晏好老、庄玄胜之谈,而世遂贵焉。至过江,佛理尤盛,故郭璞五言始会合道家之言而韵之。询及太原孙绰转相祖尚,又加以三世之辞,而《诗》、《骚》之体尽矣。询、绰并为一时文宗,自此作者悉体之。至义熙中,谢混始改。”《宋书·谢灵运传论》曰:“在晋中兴,玄风独扇,为学穷于柱下,博物止乎七篇,驰骋文辞,义殚乎此。自建武迄于义熙,历载将百,虽比响联词,波属云委,莫不寄言上德,托意玄珠,遒丽之词,无闻焉尔。仲文始革孙、许之风,叔源大变太元之体。”《文心雕龙·明诗》篇曰:“江左篇制,溺乎玄风。袁、孙以下,虽各有雕采,而辞趣一揆,莫与争雄。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矣。”《南齐书·文学传论》曰:“江左风味,盛道家之言。郭璞举其灵变,许询极其名理。仲文玄气,犹不尽除;谢混清新,得名未盛。”诸说并与仲伟之言相发。

案:萧子显云:“郭璞举其灵变。”意与此同。惟檀道鸾“郭璞五言始会合道家之言而韵之”之说,与此刺谬。寻诗用道家言,始于汉末仲长统《述志》。正始而后,其流弥广。如嵇叔夜《答二郭》云:“至人存诸己,隐璞乐玄虚。”阮德如《答嵇康》云:“恬和为道基,老氏戒强梁。”张华《赠挚仲治》云:“恬淡养玄虚,沉精研圣猷。”孙楚《征西官属送于陟阳候作诗》云:“莫大于殇子,彭聃犹为夭。”石崇《答曹嘉》云:“玄寂令神王,是以守至冲。”安在始于郭璞邪?

案:《文心雕龙·才略》篇曰:“刘琨雅壮而多风。”亦与仲伟之说相发。

晋安帝年号。

案:檀道鸾曰:“至义熙中,谢混始改。”沈约曰:“叔源大变太元之体。”萧子显曰:“谢混清新,得名未盛。”并与仲伟之说相发。

宋文帝年号。

《魏志·陈思王植传》评曰:“陈思文才富艳,足以自通后叶。”

杨德祖《答临淄侯笺》曰:“今乃含王超陈,度越数子矣。”

案:《宋书·谢灵运传论》曰:“子建、仲宣,以气质为体。并标能擅美,独映当时。”《文心雕龙·明诗》篇曰:“兼善则子建、仲宣,偏美则太冲、公幹。”说并异仲伟。《谢灵运传论》又曰:“降及元康,潘、陆特秀。爰逮宋氏,颜、谢腾声。”《南齐书·文学传论》曰:“潘、陆齐名,机、岳之文永异。”又曰:“颜、谢继起,乃各擅奇。”皆谓潘、陆、颜、谢齐名也。然在当时即有异议,《世说·文学》篇注引孙兴公曰:“潘文烂若披锦,无处不善;陆文若排沙简金,往往见宝。”是抑陆而扬潘也。《南史·颜延之传》:“延之尝问鲍照己与灵运优劣,照曰:‘谢五言如初发芙容,自然可爱;君诗若铺锦列绣,亦雕绘满眼。’”是申谢而诎颜也。仲伟称“谢客为元嘉之雄”,旨同明远;谓“陆机为太康之英”,则翩反兴公矣。

案:四言在齐、梁之世,习者诚罕,晋已前却不尽然。最著之什,如韦孟《讽谏》、曹植《责躬》、仲宣《赠友》、刘琨《答谌》、嵇康《幽愤》、陶公《命子》,不可胜举也。

陆士衡《文赋》:“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

《文心雕龙·声律》篇曰:“吟咏滋味,流于字句。”《颜氏家训·文章》篇曰:“至于陶冶性灵,入其滋味,亦乐事也。”

《说文》:“会,合也。”“会于流俗”,谓合于流俗也。

案:《诗大序》:“诗有六义。”仲伟独标“三义”者,殆以风、雅、颂为诗之体,无与于作诗之法故乎?

《周礼》:“大师教六诗。”注引郑司农云:“兴者,托事于物。”孔疏:“司农云:‘兴者,托事于物。’则兴者,起也。取譬引类,发起己心。诗文诸举草木鸟兽以见意者,皆兴辞也。”案:《论语》:“《诗》可以兴。”《集解》引孔曰:“兴,取譬连类。”《文心雕龙·比兴》篇曰:“兴者,起也。起情者,依微以拟议。”则冲远《礼》疏实兼用孔、刘二说。厥后宋李仲蒙本其说而阐之曰:“触物以起情,谓之兴,情动物者也。”明李东阳亦本其说而阐之曰:“比、兴皆托物寓情而为之。盖正言直述,则易于穷尽,而难于感发。惟有所寓托,形容摹写,反复讽咏,以俟人之自得。言有尽而意无穷,则神爽飞动,手舞足蹈,而不自觉。此诗之所以贵情思而轻事实也。”得此说而“兴”义益明。仲伟以“文尽意馀”为“兴”,但见其流,未明其源。

《周礼》:“大师教六诗。”注引郑司农曰:“比者,比方于物。”仲伟“因物喻志”之说本此。《文心雕龙》曰:“何谓为比?盖写物以附意, 飏言以切事者也。”亦与仲伟之说相发。

《周礼》:“大师教六诗。”注:“赋之言铺,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仲伟“直书其事”之说本此。《文心雕龙》曰:“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亦与仲伟之说相发。

《诗大序》曰:“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戒。”又曰:“是谓四始,诗之至也。”案:《文心雕龙》特标《风骨》、《情采》二篇,仲伟所云“风力”、“丹彩”,盖即彦和之“风骨”、“情采”也。

案:“意深”,犹“意隐”也。《文心雕龙·比兴》篇曰:“毛公述传,独标兴体。岂不以比显而兴隐哉!”孔颖达《诗大序疏》曰:“比之与兴,虽同是附托外物,比显而兴隐,故比居兴先也。《毛传》特言‘兴也’,为其理隐故也。”即本之彦和也。

案:《文赋》云:“言寡情而鲜爱,辞浮漂而不归。”即“意浮文散,嬉成流移”意也。

《书·君牙》:“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孔传:“冬大寒,亦天之常道。”案:《文心雕龙·物色》篇专诠此理,其略曰:“是以献岁发春,悦豫之情畅;滔滔孟夏,郁陶之心凝;天高气清,阴沉之志远;霰雪无垠,矜肃之虑深。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一叶且或迎意,虫声有足引心。况清风与明月同夜,白日与春林共朝哉!是以诗人感物,联类不穷。”

《易》曰:“嘉会足以合礼。”

《礼记》:“吾离群而索居,亦已久矣。”

案:指屈原也。

案:指班婕妤。《汉书·外戚传》曰:“班倢伃失宠,恐久见危,求供养太后长信宫。上许焉。婕妤退处东宫,作赋自伤悼。”由后宫而退处东宫,故曰“辞宫”也。

案:指汉武帝李夫人也。《汉书·外戚传》:“李夫人兄延年,侍上起舞,歌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礼记·王制》曰:“命大师陈诗,以观民风。”郑注:“陈诗,谓采其诗而视之。”案:仲伟所云“陈诗”,盖赋诗之谓。文虽出此,而意微殊。

《论语》曰:“《诗》可以群,可以怨。”《集解》引孔曰:“群居相切磋,怨刺上政。”

《易·乾·文言》曰:“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嵇康《琴赋》:“处穷独而不闷者,莫近于声音也。”《论语》:“好仁者无以尚之。”皇侃疏:“尚,犹加胜也。”

案:裴子野《雕虫论》曰:“闾阎年少,贵游总角,罔不摈落六艺,吟咏性情。学者以博依为急务,谓章句为颛鲁。淫文破典,斐尔无功。无被于管弦,非止乎礼义。”亦与仲伟之说相发。

案:《颜氏家训》曰:“有一士族,读书不过二三百卷,天才钝拙,而家世殷厚。雅自矜持,多以酒犊珍玩交诸名士。甘饵者递相吹嘘,朝廷以为文华,亦尝出境聘。东莱王韩晋明笃好文学,疑彼制作多非机杼,遂设言,面相讨试。竟日欢谐,辞人满席,属音赋韵,命笔为诗。彼造次即成,了非向韵。众客各自沉吟,遂无觉者。韩退叹曰:‘果如所量。’”亦与仲伟之说相发。

陶渊明《与子俨等疏》曰:“常言五六月中,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自谓是羲皇上人。”

鲍照《代结客少年场行》:“日中市朝满,车马若川流。”

虞炎《玉阶怨》云:“紫藤拂花树,黄鸟度青枝。”案:谢朓《玉阶怨》云:“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仲伟谓炎学朓,仅得此句也。《公羊·桓三年传》:“仅有年也。”何休注:“仅,犹劣也。”

《书》:“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惭德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孔传:“恐来世论道我放天子常不去口。”

左太冲《吴都赋》:“商榷万俗。”刘渊林注:“《广雅》曰:商,度也;榷,麄略也。言商度其麄略。”

《列子·仲尼》篇曰:“口将爽者,先辨淄渑。”张湛注: “淄水出鲁郡莱芜县,渑水西自北海郡千乘县界流至寿光县,二水相合。”殷敬顺《释文》: “淄、渑水异味,既合则难别。”

《论语》曰:“恶紫之夺朱也。”《集解》引孔曰:“朱,正色;紫,间色之好者。”

案:《梁书·庾肩吾传》:“太子与湘东王书曰:‘比见京师文体,懦钝殊常。玄冬修夜,思所不得。既殊比、兴,正背《风》、《骚》。以当世之作,历方古之才人。观其遣辞用心,了不相似。玉徽金铣,反为拙目所嗤;巴人下里,更合郢中之听。阳春高而不和,妙声绝而不寻。竟不精讨锱铢,核量文质。有异巧心,终愧妍手。诗既若此,笔亦如之。’”《金楼子》曰:“今之俗也,搢绅稚齿,闾巷小生,苟取成章,贵在悦目。龙首豕足,随时之宜;牛头马髀,强相附会。”《颜氏家训》曰:“今世相承,趋末弃本,率多浮艳。辞与理竞,辞胜而理伏;事与才争,事繁而才损。放逸者流宕而忘归,穿凿者补缀而不足。”诸家所论当时文弊,并与仲伟相发。

《南齐书》:“刘绘,字士章。”

《魏志·陈群传》:“制九品官人之法,群所建也。”严可均辑《傅子》曰:“魏司空陈群始立九品之制。郡置中正,平人才之高下,各为品目。”

《汉书·刘向传》:“子歆,典领五经,卒父前业,于是总群书而奏其《七略》,有《辑略》、《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兵书略》、《术数略》、《方伎略》。”

《庄子》曰:“名者,实之宾也。”

《论语》:“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案:“殆均博弈”,谓品人难值,品诗易当,如博弈之技,胜负白黑,较尔可知也。

《论语》曰:“生而知之者,上也。”《汉书·司马迁传》:“亦欲以究天人之际。”案:“方今皇帝”,谓梁武帝。

《梁书·武帝纪》:“齐竟陵王开西邸,招文学,帝与沈约、谢朓、王融、萧琛、范云、任昉、陆倕并游,号曰‘八友’。”

《淮南子·墬形训》曰:“九州之外有八夤,八夤之外有八纮。”《说文》:“奄,覆也。”《史记·淮阴侯传》曰:“发使使燕,燕从风而靡。”《文选· 鸟赋》:“云蒸雨降兮,纠错相纷。”

曹子建《与杨德祖书》曰:“人人自谓握灵蛇之珠,家家自谓抱荆山之玉。”

司马相如《子虚赋》曰:“吞若云梦者八九于其胸中,曾不蒂芥。”案:《梁书·文学传序》曰:“高祖旁求儒雅,文学之盛,焕乎俱集。”《南史·文学传序》曰:“武帝每所临幸,辄命群臣赋诗。其文之善者,赐以金帛。”又《袁峻传》曰:“武帝雅好文辞,赋诗献文章于南阙者相望焉。”故曰“抱玉者联肩,握珠者踵武”也。

曹子建《与杨德祖书》曰:“击辕之歌,有应《风》、《雅》。”李善注:“崔骃曰:‘窃作颂一篇,以当野人击辕之歌。’”

《梁书》本传载《诗品序》止此。

【许校】

〔1〕明钞本“目”下有“矣”字。

〔2〕明钞本作“诗”字。

〔3〕明钞本作“竟”字。

〔4〕明钞本作“年”字。

〔5〕明钞本作“易”字。

〔6〕明钞本作“六”字。

〔7〕明钞本作“粉”字。

〔8〕明钞本作“或”字。

〔9〕明钞本作“闷”字。

〔10〕明钞本作“诗”字。

〔11〕明钞本作“各”字。

〔12〕明钞本无“固”字,“已”作“以”。

【许疏】

(1)案:《嵘传》,《梁书》、《南史》互有详略,兹参录如下:锺嵘,字仲伟,颍川长社人,晋侍中雅七世孙也。父蹈,齐中军参军。嵘与兄岏、弟屿并好学,有思理。嵘,齐永明(齐武帝年号)中为国子生,明《周易》。卫军王俭领祭酒,颇赏接之。建武(齐明帝年号)初,为南康王侍郎。时,齐明帝躬亲细务,纲目亦密。于是郡县及六署九府常行职事,莫不争自启闻,取决诏敕。文武勋旧,皆不归选部。于是凭势互相通进,人君之务,粗为繁密。嵘乃上书言:“古者明君揆才颁政,量能授职,三公坐而论道,九卿作而成务,天子可恭己南面而已。”书奏,上不怿,谓太中大夫顾暠曰:“锺嵘何人?欲断朕机务,卿识之否?”答曰:“锺嵘位末名卑,而所言或有可采。且繁碎职事,各有司存。今人主总而亲之,是人主愈劳,而人臣愈逸,所谓代庖人宰而为大匠斫也。”上不顾而他言。迁抚军行参军,出为安国令。永元(齐东昏侯年号)末,除司徒行参军。天监(梁武帝年号)初,制度虽革,而日不暇给。嵘乃言曰:“永元肇乱,坐弄天爵。勋非即戎,官以贿就。挥一金而取九列,寄片札以招六校。骑都塞市,郎将填街。服既缨组,尚为臧获之事;职惟黄散,犹躬胥徒之役。名实淆紊,兹焉莫甚。臣愚谓永元诸军官是素族士人,自有清贯,而因斯受爵,一宜削除,以惩侥竞。若吏姓寒人,听极其门品,不当因军,遂滥清级。若侨杂伧楚,应在绥抚,正宜严断禄力,绝其妨正,直乞虚号而已。谨竭愚忠,不恤众口。”敕付尚书行之。迁中军临川王行参军。衡阳王元简出守会稽,引为宁朔记室,专掌文翰。时居士何胤筑室若邪山,山发洪水,漂拔树石,此室独存。元简命嵘作《瑞室颂》以旌表之,辞甚典丽。嵘尝求誉于沈约,约拒之。及约卒,嵘品古今五言诗为《诗评》,言其优劣云云,盖追宿憾,以此报约也。承圣(梁元帝年号)元年,卒于官。

(2)《诗品》之名及各刻本。《诗品》之名,《梁书》本传及隋、唐、宋各志均作“诗评”。今人古直云:“案:序云:‘彭城刘士章欲为当世诗品,口陈标榜,其文未遂,感而作焉。’则本名‘诗品’。《国语·郑语》:‘以品处庶类者也。’韦昭注:‘高下之品也。’仲伟此书自比‘九品论人’,故曰‘诗品’云尔。”郭绍虞云:“案:是书晦于宋以前而显于明以后,故唐、宋类书除《吟窗杂录》节引数语外,馀如《艺文类聚》、《初学记》、《北堂书钞》、《太平御览》、《事类赋注》等书均未见称引,而明、清丛书中则屡见采辑。今就见于各丛书者录之:有《稗史集传》本、《说郛》本、《夷门广牍》本、《格致丛书》本、《天都阁藏书》本、《顾氏文房小说》本、《四十家小说》本、《续百川学海》本、《汉魏丛书》本、《津逮秘书》本、《龙威秘书》本、《历代诗话》本、《学津讨原》本、《诗法萃编》本、《择是居丛书》本、《诗触丛书》本、《谈艺珠丛》本、《玉鸡苗馆丛书》本、《对雨楼丛书》本、《诸子百家精华》本、《萤雪轩丛书》本。尚有《一 笔存》本,系钞本。”案:尚遗严可均辑《全梁文》本、郑文焯手校《津逮》本。就上列各本《诗品》言之,今人赵万里独推重《择是居丛书》本,以该本据明正德元年退翁书院钞本开雕,时有胜义,足供较勘也。本《讲疏》用何氏《历代诗话》本,而以《择是居丛书》本及《对雨楼丛书》本(二本大致相同)参校之。《诗品》之注,似以明冯维讷《诗纪·别集》所标注者为最先见。友人储皖峰云:“《峭帆楼丛书》本《离忧集》卷上载有陆钺所著《锺嵘诗品注释》。”谨检《离忧集·巽庵小传》,有“陆钺,字仲威,号巽庵,常熟人。少羸疾,弃举子业,与钱牧斋辈联社吟咏。所著书有《杜诗注证谬》、《锺嵘诗品注释》、《纪年诗集》、《纪年文集》、《诗馀》,共若干卷。年五十五,忽盲废”云云。钺此书刻本未见。本品诗家爵里,以友人彭啸咸所考最详,兹多据录。

《诗品》与当时风会。总我国之史观之,中古之中世期,乃混乱最久而最甚之时代也。汉之末也,则为三国鼎峙之局;晋之乱也,则为十六国割据之局;及过江以还,则为南北朝对立之局。因国土之分裂,与种族之殊异,排挤凌轹之端,播为风气,卒其推衍所至,久而弥炽。三国之世,纵横骋词,震动敌国,已有所闻。并以九品设官定制,寒门世族,浸以养成。迨夫典午失驭,海内分崩,南北区号,历久为梗。《宋书》“索虏”,《魏书》“岛夷”,肆其秽词,互相丑诋。至若出使专对,行人之选,尤必夸其才地,抵掌谈论,抑扬尽致,以与邻国争胜衡长焉。是为属于政治之批评。又因其时异族杂处,种类混淆,衣冠之族,辄自标异,门阀积习,无可移易。以士庶之别,而为贵贱之分,矜己斥人,所争尤严。是则起于风俗之批评。夫竞争正统,指斥僭号,矜尚门地,区别流品,既悉为当时政治、风俗习见之例,则其他之文化学术,有不蒙其影响者乎?历览艺林,前世文士,颇矜作品,鲜事论评。及曹丕褒贬当世之人,肆为之辞,于是搦筦论文,多以甄别得失为己任。在梁一代,萧子显秉其史论之识,以绳文学;刘勰更逞其雕龙之辩,以评众制;庾肩吾则载书法之士,而品之有九;锺嵘亦录五言之诗家,而次之为三。衡鉴之作,于斯称最矣。窃谓嵘处于政治、风俗讥议相尚之秋,殆自有所默授而作。若萧、刘、庾诸氏,亦蔚然并起于此时,更足证风会之有自也。爰就论世之义,略阐明之,以弁卷首,为读书知人之先导云尔。

品例略志。《诗品》体例,分品取九品、《七略》之意;论域限以五言之目;评见则宗尚自然,颇与《雕龙》同趣,斯皆锺氏序中显订之例。顾案之本书,悉未有符。一者则自弛其说,云“三品升降,差非定制”,若应璩、谢混,一名两品,次于何有?二者如夏侯湛《家风》之诗、谢惠连风谣之制,均见品及,则四言、杂言,概乎遭混。三者则且屈例以求,“加事义”、“表学问”云云,胥妨“英旨”,自不烦言。其馀标例所无,随文敷陈,读者或习而不察,著者则厥旨未彰。顷既从事释述,特表其绪馀,示诸卷首,释例附见。一曰见分体置品之微。记室品第之说,第以其卷次求之,殊多未尽。彼之心目中固尚有明划之三派焉。一派为正体诗,以曹子建为首。子建所制,得乎欢怨中和,有五言正宗之目。子建而后,陆士衡循其规矩者也,谢灵运则能光大其体法者也。此派之诗,至谢超宗、颜则辈而继响渐绝。一派为古体诗,以应璩为首,而辅以元瑜、坚石诸人,造怀指事,颇申古语。嵇康、阮籍虽复矫异,势未甚违。此派之诗,至张欣泰、范缜而不绝如缕。一派为新体诗,以张华为首,托体华艳。休、鲍后起,美文动俗。王、沈以下,流为宫体。此派之诗,风靡一时,固无论矣。记室就此三体,分次三卷,先正体派,次为古体、新体二派,盖有扬正抑俗之微意存焉。惟其间厕列,颇多所抽换,以显优劣。如颜、谢分品(采汤惠休说),休、鲍亦分品(所谓“商、周不敌”也),皆其例,馀得类推。要以大体观之,则异派分卷,殆属恒例。如曹公气态苍莽,子建“词采华茂”,其体迥异,故析置之也。同派必表源流,即非同卷,亦绝无源下流上之例。此应璩、陶潜,以简朴同其体系者,虽曰青出,终当共厕一卷也。斯盖记室千年就堙之旨,足与萧子显《文学传论》之说合调,殆所谓“百虑而一致”欤?余诚恐今世复有王渔洋辈斤斤不释者,爰为销解其略云尔。二曰标作家风格之观。《雕龙·体性》仅及八体,以言文态,未见总尽。《诗品》援源以论作家,就人而赞风格,合论理甚顺之序,无范围作风之嫌。窃谓风格品语,为记室微旨所寄,令人玩索不置。笺释之责,系此最重。刍荛之献,因详于斯。与其他非论文之书仅训诂字句者,自不同科。三曰存知人论世之义。如上卷品李陵诗,中卷品秦嘉、徐淑诗,皆其例。盖与谢灵运《邺中八咏诗》小序同旨。四曰明一代文变所自。本书以详于流变闻,故入品者,文或未工,而身系风会,实有足多。如孙绰、许询之诗,颇表晋代玄风,萧《选》未收,此则品序悉详。五曰不废平侧之理。记室恶用四声,除文拘忌。唯平侧之理,初未委弃。其“清浊通流,口吻调利”云云,与“浮声”、“切响”之说亦复何殊?然则此谓“清浊”,自不离乎平侧之意也(与切韵家所谓“清浊”绝非一事)。更就其所举音韵为重诸例,曰“置酒高堂上”,曰“明月照高楼”,平侧皆调,尤可证。六曰行文无后世之精确。如云:“曹公父子,笃好斯文;平原兄弟,郁为文栋。”令后人为之,必以异辞同义为戒。《艺苑卮言》有云:“太原兄弟,俱擅菁华;汝南父子,嗣振《骚》《雅》。”斯其例也。六代则无论诗文,都无此戒。陆机《五等诸侯论》云:“三代所以直道,四王所以垂业。”则“四王”与“三代”义并。谢灵运诗“扬帆”、“挂席”,用偶句而实一事。厥例颇多。今人不省,强分“曹公父子”指操、丕,“平原兄弟”指植、彪,不知白马与陈思赠答,有“以莛扣钟”之诮,何能并称“文栋”乎?本书尝称魏文足以“对扬厥弟”,《雕龙·明诗》篇则谓“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才略》篇又谓“文帝以位尊减才,思王以势窘益价”,由于“俗情抑扬”。然则“文栋”自系偕誉丕、植,不得以后世行文之法,刻舟而求也。录此,聊见中古修词之一例。

(3)与下云“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同意,乃揭明诗之源泉,由景生情,而情寄于诗尔。

(4)白居易曰:“夫文尚矣,三才各有文:天之文,三光首之;地之文,五材首之;人之文,六经首之;就六经言,《诗》又首之。何者?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上自圣贤,下至愚騃,微及豚鱼,幽及鬼神,群分而气同,形异而情一。未有声入而不应,情交而不感者。”此论诗歌作用之伟大,足与记室之言相发。“三才”者,合大自然与人间世而言之。诗人窥情风景,体察人群,照烛所及,必见精诣。若夫美教化,移风俗,宏括万有,陶冶一切,辉光日新,胥诗之大用也。飨灵祇、告幽微之制,以颂体为多,《诗大序》所谓“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是也。孔颖达曰:“周礼之例:天曰神,地曰祇,人曰鬼。鬼神与天地相对,唯谓人之鬼神耳。人君诚能用诗人之美道,听嘉乐之正音,使赏善伐恶之道举无不当,则可使天地效灵,鬼神降福也。”此则似涉初民之诞妄,实欲藉诗歌之艺术,使人类为向上之演进,自有其用意也。

(5)伪《家语·辨乐》:“舜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其诗云:‘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文选·琴赋》注引《尸子》,只此诗首二句。孙志祖曰:“案:《南风》之诗,郑注《乐记》云:‘其辞未闻也。’”

(6)此处“歌”、“颂”互文,非另体也。《尚书大传》:“舜将禅禹,于时俊乂百工,相和而歌曰:‘卿云烂兮, 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案:《大传》即古之纬书,自难征信。

(7)伪《古文尚书·五子之歌》文。

(8)《离骚》文。顺德黄先生曰:“《离骚》文辞复杂,五言句实不一二觏。”

(9)《汉书·艺文志·诗赋略》载《杂各有主名歌诗》十篇。章学诚《校雠通义》曰:“《汉志》臣工之作,有《黄门倡车忠等歌诗》,而无苏、李‘河梁’之篇。或云《杂各有主名歌诗》十篇或有苏、李之作。”皎然《诗式》曰:“五言,周时已见滥觞,及乎成篇,则始于李陵、苏武。”

(10)《文心雕龙·明诗》曰:“古诗佳丽,或称枚叔。其‘孤竹’一篇,则傅毅之词。比采而推,其两汉之作乎?”

(11)案:《汉书·艺文志·诗赋略》载枚乘赋九篇、司马相如赋二十九篇、王褒赋十六篇、枚皋赋百二十篇、扬雄赋十二篇。谓皆“词赋竞爽”,信矣。然《汉书·礼乐志》明云:“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多举司马相如等数十人造为诗赋,略论律吕,以合八音之调,作十九章之歌。”是即所谓《郊祀歌》十九章也。又《汉书·佞幸·李延年传》亦云:“延年善歌,为新变声。是时上方兴天地诸祠,欲造乐,令司马相如等作诗颂,延年辄承意弦歌,所造诗谓之新声曲。”并相如曾为歌诗之证。又《汉书·何武传》:“宣帝时,天下和平,四夷宾服,神爵、五凤之间,屡蒙瑞应,而益州刺史使辩士王褒颂汉德,作《中和》、《乐职》、《宣布》诗三篇。”是褒亦能诗。至枚氏父子,亦颇有传疑之作。如《玉台》载乘《杂诗》九首,《文章缘起》谓乘作《丽人歌诗》,刘向《别录》则谓皋有《丽人歌赋》,是亦难断枚氏无诗。独子云确未闻有吟咏耳。《文心雕龙·明诗》曰:“严、马之徒,属辞无方。成帝品录,三百馀篇,朝章国采,亦云周备,而辞人遗翰,莫见五言。”而不指非五言之诗,似较仲伟之说为审。

(12)案:此可证卓文君《白头吟》、王昭君《怨诗》皆非本人作。

(13)许学夷《诗源辩体》卷三曰:“班固五言《咏史》一篇,则过于质直。锺嵘云:‘班固《咏史》,质木无文。’是也。”

(14)案:建安十六年,曹植封平原侯。《文心雕龙·明诗》篇曰:“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胡应麟论古体杂言曰:“魏文兄弟,崛起建安。”又论古体五言曰:“子桓兄弟,努力前规。”

(15)《薑斋诗话》卷下曰:“建立门庭,自建安始。曹子建铺排整饰,立阶级以赚人升堂,用此致诸趋赴之客,容易成名,伸纸挥毫,雷同一律。”

(16)《诗纪·别集》注云:“三张,载、协、亢也。”

(17)“二陆”,机、云也。

(18)“两潘”,岳、尼也。

(19)“一左”,谓思。不及其妹芬者,以芬只擅赋耳。

(20)刘熙载《诗概》云:“此由乏理趣耳,夫岂尚理之过哉!”胡适之先生以“桓、庾”为桓温、庾亮,见其所著《文学史》第八章。《诗纪·别集》四引《续晋阳秋》曰:“正始中,王弼、何晏好庄、老玄胜之谈,而世遂贵焉。至过江,佛理尤盛,故郭璞五言始会合道家之言而韵之。询及太原孙绰转相祖尚,又加以三世之辞,而《诗》、《骚》之体尽矣。询、绰并为一时文宗,自此作者悉体之。至义熙中,谢混始改。”案:孙、许之诗,未尽平典,亦间有研练之词。《剡溪诗话》引孙绰《秋日》诗“疏林积凉风,虚岫凝结霄”,又引许询诗“青松凝素髓,秋菊落芳英”、“丹葩耀芳蕤,绿竹荫闲敞”、“曲棂激鲜飚,石室有幽响”,均善造状。而询诗“丹葩”二句,尤与左思诗“白雪停阴冈,丹葩耀芳林”迫似。若谓太冲宗归建安,则询诗又岂尽异趣哉!(所引询诸诗,丁刊《全晋诗》卷五均失收。)

(21)黄侃《文心雕龙·体性札记》曰:“风趣即风气,或称风气,或称风力,或称体气,或称风辞,或称意气,皆同一义。”

(22)《文心雕龙·明诗》曰:“江左篇制,溺乎玄风,嗤笑徇务之志,崇盛亡机之谈。袁、孙已下,虽各有雕采,而辞趣一揆,莫与争雄,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矣。”

(23)《文心雕龙·才略》篇曰:“刘琨雅壮而多风。”

(24)《诗源辩体》卷之五曰:“锺嵘云:‘永嘉时,贵黄、老,至刘越石仗清刚之气,赞成厥美’云云,此论甚详。予考永嘉以后,传者绝少,故不能备述。但刘越石前与潘、陆同时,今谓永嘉而后,景纯‘变创’,越石‘赞成’,则失考矣。”又《诗概》云:“刘越石诗定乱扶衰之志,郭景纯诗除残去秽之情,第以‘清刚’、‘ 上’目之,殆犹未觇厥蕴。”

(25)《宋书·谢灵运传论》曰:“叔源大变太元(孝武年号)之体。”

(26)按:仲伟以为灵运才高则含跨刘琨、郭璞,词盛则凌轹潘岳、左思,亦犹元稹谓杜“兼昔人独专”之意。

(27)李重华《贞一斋诗说》曰:“魏诗以陈思为主,馀子辅之。五言自汉迄魏,得思王始称大成。”

(28)《诗薮》外编卷二曰:“锺记室以士衡为晋代之英,严沧浪以士衡独在诸公之下,虽各举所知,咸自有谓。学者精心体味,两得其说乃佳。”

(29)《诗源辩体》卷之七曰:“锺嵘云:‘谢客为元嘉之雄,颜延年为辅。’愚按:太康五言,再流而为元嘉。然太康体虽渐入俳偶,语虽渐入雕刻,其古体犹有存者。至谢灵运诸公,则风气益漓,其习尽移,故其体尽俳偶,语尽雕刻,而古体遂亡矣。此五言之三变也。”又《诗源辩体》卷三十五曰:“锺嵘《诗品》言‘陈思为建安之杰’,至‘颜延年为辅’,乃当时众论所同,非一人私见也。”

(30)案:四言至是时早不能抗行《三百》,文益繁而习益敝,故仲伟言之云尔,非谓四言本无足为也。唐李白尝言:“兴寄深微,五言不如四言。”

(31)丁刊《升庵诗话》卷十二“赋兴比”条引李仲蒙曰:“叙物以言情谓之赋,情、物尽也;索物以托情谓之比,情附物也;触物以起情谓之兴,物动情也。”刘熙载《艺概》卷三云:“风诗中赋事,往往兼寓比、兴之意。锺嵘《诗品》所由,竟以‘寓言写物’为赋也。赋兼比、兴,则以言内之实事,写言外之重旨。故古之君子,上下交际,不必有言也,以赋相示而已。不然,赋物必此物,其为用也几何?”

(32)《史记·太史公自序》曰:“屈原放逐,著《离骚》。”

(33)陆时雍《诗镜总论》谓:“王嫱以绝世姿,作蛮夷嫔。”

(34)案:张协《咏史》诗云:“抽簪解朝衣,散发归海隅。”又沈约《八咏诗》咏“解佩去朝市”云:“去朝市,朝市深归暮。辞北缨而南徂,浮东川而西顾。”仲伟意与之同。

(35)李夫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见李延年歌。

(36)《论语·阳货》篇文。

(37)《淮南·氾论训》云:“周公事文王也,身若不胜衣。”

(38)《诗薮》内编卷二云:“建安首称曹、刘。陈王精金粹璧,无施不可。公幹才偏,气过词。”

(39)案:锺宪谓:“大明、泰始中,鲍、休美文,殊已动俗。”今观此语,尤见齐、梁士俗尊鲍之甚矣。鲍诗之流为梁代侧艳之词,及此体之风靡一世,均于此觇之。

(40)《诗纪·别集》注:“鲍照《结客少年场行》。”案:此诗真至,足追曹、刘,世徒赏其藻艳,曷足语此。

(41)《诗纪·别集》注:“虞炎《玉阶怨》。”陈师道曰:“谢朓云:‘黄鸟度青枝。’语巧而弱。”(杜诗《雨》四首《详注》引。)吴骞《拜经楼诗话》卷三曰:“‘黄鸟’句未见于谢集,不知出何诗也。”案:陈、吴均不知此句文义与上句有殊,故有此误。上句谓师鲍照,而不及鲍照之句;此句则谓学谢朓所得独此,尚远逊于原作之“黄鸟”句也。《水经·浊漳水注》:“以木为偏桥,劣得通行。”“劣得”,谓“仅得”也。若岑参《送郑少府赴滏阳》云:“黄鸟度宫墙。”则又袭虞炎矣。今人彭啸咸云:“《淮南子·道应训》:‘孔子曰:“菑、渑之水合,易牙尝而知之。”’注:‘菑、渑,齐二水名。’”案:此说又见伪《列子·说符》篇。

(42)齐中庶子刘绘,字士章。下卷有品。

(43)《汉书·古今人表》分九等。

(44)《汉志》:“刘歆总群书,而奏其《七略》。”

(45)“宾实”,即“名实”。《庄子·逍遥游》篇曰:“名者,实之宾也。”(伪《列子·杨朱》篇引《老子》同。)

(46)《论语·阳货》篇曰:“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47)古直曰:“‘方今皇帝’,谓梁武帝。齐竟陵王开西邸,招文学,帝与沈约、谢朓、王融、萧琛、范云、任昉、陆倕并游,号曰八友。”曹植《与杨德祖书》云:“吾王于是顿八纮以掩之。”五臣注:“八纮,八方也。”《升庵诗话》卷十四“锺常侍《诗品》”条注云:“言文士之多”。

(48)此记室谦辞。“农歌辕议”,即太史公所谓“其言不雅驯,荐绅先生所不道”也。

(49)郑文焯云:“夫古今选家,知人论世,病在不亲;稗官纪事,又多失实;史传或意为轩轾,未足定月旦也。嵘之今录,去古未遥,且有周旋当代者,宜其较尔宾实,宏致流别矣。”

一品之中,略以世代为先后,不以优劣为诠次。又其人既往,其文克定。今所寓言,不录存者。

夫属词比事,乃为通谈。 若乃经国文符,应资博古;撰德驳奏,宜穷往烈。 至乎吟咏情性 [1] ,亦何贵于用事? (1) “思君如流水”, (2) 既是即目; “高台多悲风”, (3) 亦唯所见; “清晨登陇首”,羌无故实; (4) “明月照积雪”, (5) 讵出经史? 观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 (6)

颜延、谢庄,尤 〔2〕 为繁密, (7) 于时化之。故大明、泰始中,文章殆同书抄。 近任昉、王元长等,辞不贵奇,竞须新事, (8) 尔来作者,寖以成俗。遂乃句无虚语,语无虚字,拘挛补衲,蠹文已甚。但自然英旨,罕值其人。 (9) 词既失高,则 〔3〕 宜加事义, (10) 虽谢天才,且表学问,亦一理乎?

陆机《文赋》,通而无贬; (11) 李充《翰林》,疏而不切; (12) 王微《鸿宝》,密而无裁; (13) 颜延论文,精而难晓; (14) 挚虞《文志》,详而博赡, 颇曰知言: (15) 观斯数家,皆就谈文体,而不显优劣。 至于谢客集诗,逢诗辄取; (16) 张骘《文士》,逢文即书: (17) 诸英志录,并义 〔4〕 在文,曾无品第。

嵘今所录,止乎五言。 (18) 虽然,夫 〔5〕 网罗今古,词文殆集。 轻欲辨彰 〔6〕 清浊,掎摭病利。 凡百二十人, 预此宗流者,便称才子。 至斯三品升降,差非定制,方申变裁, (19) 请寄知者尔。

【古笺】

①案:以上标明撰次之例。

②《礼记·经解》:“属辞比事,《春秋》教也。”孔疏曰:“属,合也。比,近也。春秋聚合会同之辞,是属辞;比次褒贬之事,是比事也。”

③魏文帝《典论·论文》:“文章,经国之大业。”《易·系辞》:“若夫杂物撰德,辨是与非,则非其中爻不备。”孔疏曰:“言杂聚天下之物,撰数众人之德。”《书·武成》曰:“公刘克笃前烈。”

④徐幹《杂诗》:“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⑤曹子建《杂诗》:“高台多悲风,朝日照北林。”

⑥案:“清晨登陇首”句,今考未得。

⑦谢灵运《岁暮》诗:“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案:以上标明品诗宗旨,并举例以明之。

⑧案:王渔洋《香祖笔记》曰:“越处女与勾践论剑术曰:‘妾非受于人也,而忽自有之。’司马相如《答盛览论赋》曰:‘赋家之心,得之于内,不可得而传。’诗家妙谛,无过此数语云云。”亦即仲伟“直寻”之义也。

⑨案:“颜延”即颜延之,省字以就文句也。《宋书·谢灵运传》曰:“纵横俊发,过于延之,深密则不如也。”又《传论》曰:“延年之体裁明密。”

⑩案:《南齐书·文学传论》曰:“今之文章,略有三体。次则缉事比类,非对不发,博物可嘉,职成拘制。或全借古语,用申今情,崎岖牵引,直为偶说。”亦与仲伟之说相发。

《南史·任昉传》曰:“晚节转好作诗,用事过多,属诗不得流便。自尔都下士慕之,转为穿凿。”案:《南史·王僧孺传》曰:“其文丽逸,多用新事,人所未见者。”又《王谌传》曰:“谌从叔摛,以博学见知。尚书令王俭尝集才学之士,总校虚实,类物隶之,谓之隶事,自此始也。俭尝使宾客隶事,多者赏之。事皆穷,摛后至。俭以所隶示之,摛操笔便成,举坐击赏。”又《刘峻传》曰:“武帝每集文士策经史事,曾策锦被事,咸言已罄。帝试呼问峻,峻忽请纸笔,疏十馀事,坐客皆惊,帝不觉失色。”诸传所言,并可与仲伟相发。

案:以上揭当时文弊而刺之。

案:《文赋》见《文选》。李善注引臧荣绪《晋书》曰:“机妙解情理,作《文赋》。”

《隋书·经籍志·总集类》:“《翰林论》三卷,李充撰。梁五十四卷。”案:《论》已佚,严可均《全晋文》辑存数则。

案:《宋书·王微传》不言著《鸿宝》。《隋志·子部·杂家》有“《鸿宝》十卷”,不著撰人姓名,不知即微撰否?

案:《颜光禄集》无论文专篇,惟《庭诰》内有论文之言,或即指此。

《隋志·总集类》:“《文章流别集》四十一卷。梁六十卷。《志》二卷。《论》二卷。”案:《集》、《志》、《论》均佚,《全晋文》辑存《流别论》十馀则。

案:以上言本书与诸家论文之书并异其趣也。《文心雕龙·序志》篇曰:“详观近代之论文者多矣,至于魏文述《典》,陈思序书,应玚文论,陆机《文赋》,仲治《流别》,弘范《翰林》,各照隅隙,鲜观衢路。”又曰:“魏《典》密而不周,陈书辩而无当,应《论》华而疏略,陆《赋》巧而碎乱,《流别》精而少巧,《翰林》浅而寡要。”又《才略》篇曰:“挚虞品藻流别,有条理焉。”亦与仲伟之说相发。

《隋志·总集类》:“《诗集》五十卷。谢灵运撰。”又:“《诗集钞》十卷。谢灵运撰。”

《隋志·史部·杂传类》:“《文士传》五十卷。张隐撰。”案:《三国志》注所引有张骘《文士传》、张衡《文士传》;《太平御览》引书目录,张骘《文士传》、张隐《文士传》之外,又有张鄢《文士传》。“隐”、“鄢”、“衡”,盖即“骘”之讹也。

案:以上言本书与诗文选集亦不同流。

《汉书·司马迁传》:“网罗天下放失旧闻。”

“轻欲”,犹“便欲”也。《战国策·齐策》:“使轻车。”注云:“轻,便。”《文选·典引》曰:“惇睦辨章之化洽。”李善注:“《尚书》曰:‘平章百姓。’‘辨’与‘平’,古字通也。”曹子建《与杨德祖书》曰:“刘季绪才不能逮于作者,而好诋诃文章,掎摭利病。”

案:凡百二十又三人。言“二十人”者,举成数也。

《晋书·阮籍传》曰:“子浑,有父风,少慕通达。籍谓曰:‘仲容已预吾此流,汝不得复尔。’”《左传》曰:“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

《易·系辞》曰:“化而裁之谓之变。”韩康伯注:“因而制其会通适变之道也。”司马迁《报任少卿书》曰:“然此可为知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许校】

〔1〕明钞本作“性情”。

〔2〕明钞本作“犹”字。

〔3〕明钞本无“则”字。

〔4〕明钞本作“载”字。

〔5〕明钞本无“夫”字。

〔6〕明钞本作“张”字。

【许疏】

(1)案:《沧浪诗话》云:“诗有别才,非关学问。”

(2)《诗纪·别集》注:“徐幹《杂诗》。”

(3)《诗纪·别集》注:“陈思《杂诗》。”

(4)案:吴均《答柳恽》首句云:“清晨发陇西。”沈约《有所思》起句云:“西征登陇首。”仲伟殆误合二句为一句耶?《汉书·武帝纪》:太始二年诏云:“往者朕郊见上帝,西登陇首,获白麟以馈宗庙。”又《礼乐志》载《郊祀歌》云:“朝陇首,览西垠。雷电尞,获白麟。”即赋其事。是“登陇首”之语确有史实可稽,仲伟于是为失言矣。王士禛《论诗》云:“五字清晨登陇首,羌无故实使人思。定知妙不关文字,已是千秋幼妇词。”则又为仲伟所误矣。

(5)《诗纪·别集》注:“谢康乐《岁暮》。”

(6)案:文资事义者谓之“补假”,《文心雕龙》专辟《事类》篇以论之矣。“直寻”之义,在即景会心,自然灵妙,实即禅家所谓“现量”是也。《薑斋诗话》卷下曰:“禅家有‘三量’,惟‘现量’发光,为依佛性。‘长河落日圆’,初无定景;‘隔水问樵夫’,初非想得,则禅家所谓‘现量’也。‘僧敲月下门’,只是妄想揣摩,若即景会心,则或‘推’或‘敲’,必居其一,何劳拟议哉!”

(7)《诗源辩体》卷之七曰:“颜、谢诸子,语既雕刻,而用事实繁,故多有难明耳。”

(8)案:“昉既博物,动辄用事”,仲伟已评之于后矣。元长诗,陈祚明评其“刻画裁成,特少警思”,亦此之谓也。

(9)郑文焯曰:“《苕溪》引‘牵联补衲’,‘英旨’作‘英特’,‘罕值’作‘罕遇’。胡仔所见,当据宋本。”

(10)《文心雕龙·事类》篇所谓“文章之外,据事以类义”者也。

(11)案:陆机《文赋》妙解情理,心识文体,自可谓之“通”矣。但仲伟谓其“无贬”,则殊不见然。赋中明有“虽应不和”、“虽和不悲”、“虽悲不雅”、“既雅不艳”云云,即区分褒贬之证也。

(12)严可均《全晋文》只辑数条,馀并亡佚,颇难悬揣。

(13)《隋书·经籍志·杂家》载《鸿宝》十卷。书今未见。

(14)案:延之《庭诰》亦有论文之语。其论律吕音调(即宪子),曾见诮于王融,下文载之。其论言、笔之分,复为刘勰所诋,具详《文心雕龙·总术》篇。

(15)《隋书·经籍志·史部》载《文章志》四卷,挚虞撰。书今未见。

(16)《隋书·经籍志·总集》载谢灵运《诗英》九卷。疑即指此。

(17)《隋书·经籍志·史部》载《文士传》五十卷,张隐撰。“隐”字疑为“骘”字形近而讹。书今未见。

(18)案:仲伟评小谢“绮丽风谣”,已非尽五言。又评夏侯湛見重潘安仁,以《世说》考之,乃湛《周诗》为安仁所称,然《周诗》实四言也。可知古人著书,例不甚严。

(19)“变裁”,犹前言“流别”也。

昔曹、刘殆文章之圣,陆、谢为体贰之才。锐精研思,千百年中,而不闻宫商之辨,四声之论。或谓前达偶然不见,岂其然乎? (1)

尝试言之:古曰诗颂,皆被之金竹,故非调五音,无以谐会。 若“置酒高堂上”、 (2) “明月照高楼”, (3) 为韵之首。 故三祖 (4) 之词,文或不工,而韵入歌唱。此重音韵之义也,与世之言宫商异矣。 (5) 今既不被管弦,亦何取于声律耶?

齐有王元长者, 尝谓余云:“宫商与二仪俱生,自古词人不知之。惟颜宪子 乃云‘律吕音调’,而其实大谬。唯见范晔、谢庄颇识之耳。” (6) 常欲进《知音论》,未就。王元长创其首,谢朓、沈约扬其波。 (7) 三贤或贵公子孙, (8) 幼有文辩。于是士流景慕,务为精密,襞积细微,专相凌架。 故使文多拘忌,伤其真美。 余谓文制本须讽读,不可蹇碍, 但令清浊通流,口吻调利,斯为足矣。 (9) 至平、上、去、入,则余病未能;蜂腰、鹤膝,闾里已具。 (10)

陈思赠弟, (11) 仲宣《七哀》, (12) 公幹思友, (13) 阮籍《咏怀》, (14) 子卿“双凫”, (15) 叔夜“双鸾”, (16) 茂先寒夕, (17) 平叔衣单, (18) 安仁倦暑, (19) 景阳苦雨, (20) 灵运《邺中》, (21) 士衡《拟古》, (22) 越石感乱, (23) 景纯咏仙, (24) 王微风月, (25) 谢客山泉, (26) 叔源离宴, (27) 鲍昭 〔1〕 戍边, (28) 太冲《咏史》, (29) 颜延入洛, (30) 陶公《咏贫》之制, (31) 惠连《捣衣》之作, (32) 斯皆五言之警策者也。此谓篇章之珠泽, (33) 文采之邓林。 (34)

【古笺】

①《南史·陆厥传》曰:“永明末,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朓、瑯琊王融以气类相推毂,汝南周颙善识声韵。为文皆用宫商,以平、上、去、入为四声。”又《沈约传》曰:“约撰《四声谱》,以为在昔词人,累千载而不悟,而独得胸衿,穷其妙旨。”又《宋书·谢灵运传论》曰:“夫五色相生,八音协畅,由乎玄黄律吕,各适物宜。欲使宫羽相变,低昂舛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自灵均以来,多历年所,虽文体稍精,而此秘未睹。至于高言妙句,音韵天成,皆暗与理合,匪由思至。张、蔡、曹、王,曾无先觉;潘、陆、颜、谢,去之弥远。”案:仲伟“或谓”云云,即指休文而言也。陆厥《与沈约书》曰:“但观历代众贤,似不都 此,而云此秘未睹,近于诬乎?自魏文属《论》,深以清浊为言;刘桢奏书,大明体势之致。岨峿妥帖之谈,操末续颠之说,兴玄黄于律吕,比五色之相宣。苟此秘未睹,兹论为何所指邪?故愚谓前英已早识宫徵,但未屈曲指的,若今论所申。论者乃可言未穷其致,不得言曾无先觉也。”韩卿辟休文声律之说,比仲伟详尽多矣。又案:《文心雕龙·声律》篇曰:“声含宫商,肇自血气。先王因之,以制乐歌。”又曰:“夫宫商大和,譬诸吹籥;翻回取韵,颇似调瑟。瑟资移柱,故有时而乖贰;籥含定管,故无往而不壹。陈思、潘岳,吹籥之调也;陆机、左思,瑟柱之和也。概举而推,可以类见。”此亦潜辟休文也。

②案:颜延之《庭诰》曰:“荀爽云:‘《诗》者,古之乐章。然则《雅》、《颂》之乐篇全矣。’于是后之诗率以歌为名。挚虞《文论》,足称优洽。所纂至七言而止,九言不见者,将由声度阐缓,不协金石也。”是古诗颂必被金竹,晋、宋文人犹多知之也。《礼记·乐记》曰:“乐者,德之华也;金石丝竹,乐之器也。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史记·孔子世家》曰:“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此皆古诗颂“皆被金竹”之证。

③曹子建《箜篌引》:“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七哀诗》:“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案:“置酒高殿上”,仲伟引作“高堂上”,盖所见异文也。若阮瑀《杂诗》:“我行自凛秋,季冬乃来归。置酒高堂上,友朋集光辉。”字虽不误,而非“韵首”,仲伟必非指此。

④《魏志·明帝纪》曰:“景初元年,有司奏:‘武皇帝拨乱反正,为魏太祖。文皇帝应天受命,为魏高祖。帝制作兴治,为魏烈祖。三祖之庙,万世不毁。’”又《武帝纪》注引《魏书》曰:“太祖创造大业,文武并驰,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南史·萧惠基传》曰:“解音律,尤好魏三祖曲。”案:此言前达非不重音韵,特异近世声律之谈耳。

⑤王融,字元长。

⑥颜延之,谥宪子。

⑦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曰:“王粲,家本秦川,贵公子孙。”直案:王融为宋中书令王僧达之孙;谢朓为宋仆射谢景仁之从孙;祖述,吴兴太守;父纬,散骑侍郎,故云“或贵公子孙”。

⑧《文选·子虚赋》曰:“襞积褰绉。”张揖曰:“襞积,简 也。”《思玄赋》曰:“美襞积以酷烈兮。”旧注:“襞积,衣缝也。”

⑨案:此言文用四声后之弊也。《南史·庾肩吾传》曰:“齐永明中,王融、谢朓、沈约文章始用四声,以为新变,至是转拘声韵,弥为靡丽。”

⑩《文心雕龙·声律》篇曰:“迂其际会,则往蹇来连,其为疾病,亦文家之吃也。”

案:《南齐书·文学传论》曰:“杂以风谣,轻唇利吻。”《文心雕龙·声律》篇曰:“吐纳律吕,唇吻而已。”《金楼子》曰:“至如文者,惟须唇吻遒会,情灵摇荡。”并与仲伟之说相发。

《南史·陆厥传》曰:“沈约、谢朓、王融、周颙为文皆用宫商,以平、上、去、入为四声,以此制韵,有平头、上尾、蜂腰、鹤膝。五字之中,音韵悉异;两句之内,角徵不同。不可增减,世呼为‘永明体’。”案:《南史·沈约传》:“武帝问周舍曰:‘何谓四声?’舍曰:‘“天子圣哲”是也。’然帝竟不遵用。”不特仲伟“病未能”也。

案:指《赠白马王彪》诗。

见《文选》。

案:刘桢《赠徐幹》诗曰:“思子沉心曲,长叹不能言。”“思友”当指此也。

嗣宗《咏怀》八十馀首,《文选》录其十七首。

《初学记》十八引苏武《别李陵》诗曰:“二凫俱北飞。”《古文苑》亦载之,但“二凫”作“双凫”。

嵇康《赠秀才入军》诗曰:“双鸾匿景曜。”见《文选》。

案:当指《杂诗》“晷度随天运”一首,见《文选》。

案:何晏诗今存二首,无“衣单”句。

案:当指《在怀县作》“南陆迎修景”一首,见《文选》。

案:当指《杂诗》“黑蜧跃重渊”一首,见《文选》。

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见《文选》。

士衡《拟古》,见《文选》。

案:当指《扶风歌》。

景纯《游仙诗》十二首,《文选》录其七首。

案:王微诗今存五首,无“风月”句。

案:灵运多山水之作,故曰“谢客山泉”。

案:《初学记》十八引谢混《送二王在领军府集》诗曰:“苦哉远征人,将乖萃余室。明窗通朝晖,丝竹盛萧瑟。乐酒辍今辰,离端起来日。”“离宴”当指此也。

案:指《代出自蓟北门行》也。

太冲《咏史》,见《文选》。

延之《北使洛》诗,见《文选》。

陶公《咏贫士》七首,《文选》录其一首。

惠连《捣衣》诗,见《文选》。

《山海经·海外北经》曰:“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蜀志·郤正传》曰:“方今朝士山积,髦俊成群,犹鳞介之潜乎巨海,毛羽之集乎邓林。”案:“文采邓林”,喻文之盛也。《文赋》:“水怀珠而川媚。”“篇章珠泽”盖本此。

【许校】

〔1〕明钞本作“照”字。

【许疏】

(1)《南齐书·陆厥传》载厥《与沈约书》论宫商云:“沈尚书亦云:自灵均以来,此秘未睹,或暗与理合,匪由思至。张、蔡、曹、王,曾无先觉;潘、陆、颜、谢,去之弥远。”

(2)阮瑀《杂诗》。

(3)曹植《七哀》。

(4)魏武帝操,太祖;文帝丕,高祖;明帝叡,烈祖。

(5)详见下第(10)条引《诗源辩体》。陈澧《切韵考·通论》云:“范蔚宗言宫商,犹后世之言平仄也。”盖宫为平,商为仄欤?

(6)《南齐书·陆厥传》载范詹事《自序》:“性别宫商,识清浊,特能适轻重,济艰难。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斯处。”《南齐书·乐志》曰:“宋孝武使谢庄造明堂辞,庄依五行数,木数用三,火数用七,土数用五,金数用九,水数用六。”案:庄辞今存《宋明堂歌》九首,《宋世祖庙歌》二首。

(7)《师友诗传录》载阮亭曰:“齐、梁后拘限声病,喜尚形似。锺嵘尝以讥谢玄晖、王元长矣。然二公岂失为一代文宗耶!”

(8)王融,字元长,宋征虏将军王僧达孙。避齐和帝讳,以字行。谢朓,宋仆射谢景仁之从孙。沈约,宋征虏将军沈林子之孙。

(9)黄侃《文心雕龙·声律札记》引此云:“斯可谓晓音节之理,药声律之拘。”

(10)《诗源辩体》卷三十五曰:“锺嵘与王融、谢朓、沈约同时,而论诗不为所惑,良可宗尚。其论三子云:‘曹、刘、陆、谢,不闻宫商之辨,四声之论。三祖之词,文或不工,而韵入歌唱。此重音韵之义也,与世之言宫商者异矣。文制本须讽读,不可蹇碍。但令清浊通流,口吻调利,斯为足矣。平、上、去、入,余病未能;蜂腰、鹤膝,闾里已具’云云。此论堪为吐气。”案:“蜂腰”、“鹤膝”,乃沈休文所谓“八病”之二。“蜂腰”者,第二字不得与第五字同声,如“远‘与’君别‘者’,乃至雁门关。”一说第三字不得与第七字同韵,如“徐步‘金’门旦,言‘寻’上苑春。”“鹤膝”者,第五字不得与第十五字同声,如“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详见《诗纪·别集二》所载。黄侃《文心雕龙·声律札记》曰:“记室云:‘蜂腰、鹤膝,闾里已具。’盖谓虽寻常歌谣,亦自然不犯之,可无严设科禁也。”

(11)如《赠白马王彪》诗是。王葆心曰:“记室品诗,别择其尤,别标目录,备记‘陈思赠弟’以下之成式。彦和所谓‘选文以定篇’,亦其意也。”

(12)案:即篇名。

(13)如《赠徐幹》诗是。

(14)汪师韩《诗学纂闻》曰:“诗有一人之集止一题者,《阮步兵集》四言十三篇、五言八十篇,其题皆曰《咏怀》。”

(15)案:庾信《哀江南赋》曰:“李陵之双凫永去,苏武之一雁空飞。”白居易《与元九书》云:“五言始于苏、李,去《诗》未远,梗概尚存。故兴离别则引‘双凫’、‘一雁’为喻,犹得风人之什二三焉。”盖自唐以前人早认“双凫”诗为汉苏武之作。近人梁任公疑系六朝之苏子卿,羌无征证,恐不可从。又案:《前汉书·扬雄传》:《解嘲》辞曰:“双凫飞不为之少。”雄,古今之善摹拟者,此语自有所本,殆出于苏武之此诗欤?又何逊《秋夕叹白发》云:“违俗等双凫。”当亦本此。

(16)《赠秀才入军》第十九首开句云:“双鸾匿景曜。”即指此首。

(17)“寒夕”自系其诗所用之字,必非 括诗句之意者。此诗殆已佚去,或即以《杂诗》“繁霜降当夕”当之,恐误。

(18)“衣单”诗亦佚。

(19)《悼亡》诗第二首有“溽暑随节阑”之句,疑即指此。

(20)《杂诗》第十首有云:“阶下伏泉涌,堂上水衣生。洪潦浩方割,人怀昏垫情。”“苦雨”盖指此诗。

(21)拟诗也。

(22)计有十四首,详下“古诗”品第(3)条注。

(23)如《重赠卢谌》及《扶风歌》是。

(24)今存《游仙诗》十四首是也。

(25)案:江文通《杂体诗》有《王徵君微养疾》一首,中云:“清阴往来远,月华散前墀。”写“风月”也。原诗自有此。

(26)《文心雕龙·明诗》以为宋初“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盖即指灵运也。

(27)丁刊《全晋诗》卷七载《送二王在领军府集》诗,题下有夹注云:“此诗见宋版《初学记》卷十八,作谢琨。又劣版末二句作谢琨。”案:此诗末二句云:“乐酒辍今辰,离端起来日。”似“离宴”即指此诗。

(28)如《代出自蓟北门行》是。

(29)诗凡八首。

(30)谓《北使洛》诗也。

(31)如《乞食》一首、《咏贫士》七首及《饮酒》第十五首皆是。

(32)“捣衣”,篇名。

(33)郑文焯校云:“自‘陈思赠弟’句,并有韵之文,故疑末句当以‘泽’字煞。”

(34)“邓林”,见《海外北经》。毕沅云:“‘桃林’即‘邓林’也。‘邓’、‘桃’音相近。”案:《中山经》云:“桃林广员三百里。”是其地之大可知,借以喻文彩总萃之处也。《周书·王褒庾信传论》云:“曹、王、陈、阮,负宏衍之思,挺栋干于邓林。”

[1] ”,古氏《诗品笺》作“闷”。 dUCetfj5oA4lrM433bhDzmPYMfMXUk53nNuxl7+e+cfo5XsnAC6ODfhawYKyv1h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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