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苑外最长条 〔2〕 ,闲袅春风伴舞腰 〔3〕 。正是玉人肠绝处 〔4〕 ,一渠春水赤栏桥 〔5〕 。
〔1〕杨柳枝:又名《柳枝》,属“林钟羽”。乐府横吹曲《折杨柳》是其前身,始于隋时。后唐白居易据以翻为新曲,并被采入教坊。又用为词调,有二十八、四十、四十四字诸体,内容皆咏柳。温庭筠词为二十八字,即七言绝句,但平仄、失粘不拘。集收庭筠词本调八首。论者以为其中“三五卒章,直堪方驾刘、白”(旧题明汤显祖评本《花间集》卷一)。
〔2〕宜春苑:秦代宫苑,在长安城东南杜县东。北周庾信《春赋》:“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殿里作春衣。”
〔3〕闲袅:随意摇荡。
〔4〕玉人:美女。肠绝:见前《定西番》(细雨晓莺春晚)注〔1〕。
〔5〕一渠句:唐杜佑《通典》:“隋开皇三年,筑京城,引香积渠水,自赤栏桥经第五桥西北入城。”唐顾况《题叶道士山房》:“水边垂柳赤栏桥,洞里仙人碧玉箫。”
宜春苑墙外柔弱细长的柳条,在春风中任意飘荡伴随舞腰。正是令美人柔肠断绝的地方,一渠春水潺潺地流过赤栏桥。
南内墙东御路傍 〔1〕 ,须知春色柳丝黄。杏花未肯无情思,何事行人最断肠 〔2〕 。
〔1〕南内:唐代长安兴庆宫,在隆庆坊。因在东内大明宫之南,故名(见《旧唐书·玄宗纪》)。御路:供皇家出行的道路。傍:同“旁”。
〔2〕断肠:见前《定西番》(细雨晓莺春晚)注〔1〕。
南宫苑墙东天子出行的路旁,知道春已到来柳丝吐露鹅黄。那娇艳的杏花未必不解风情,为什么行人最会因它而断肠。
苏小门前柳万条 〔1〕 ,毵毵金线拂平桥 〔2〕 。黄莺不语东风起,深闭朱门伴舞腰 〔3〕 。
〔1〕苏小:苏小小,南齐时钱塘名妓。唐白居易《杭州春望》:“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
〔2〕毵毵(sān):轻柔细长的样子。唐孟浩然《高阳池送朱二》:“澄波澹澹芙蓉发,绿岸毵毵杨柳垂。”
〔3〕朱门:红漆大门。多指富贵人家。《晋书·麹允传》:“麹允,金城人也,与游氏世为豪族。西州为之语曰:‘麹与游,牛羊不数头。南开朱门,北望青楼。’”
苏小小门前的杨柳枝千万条,细长的金丝线低垂轻拂平桥。东风吹起时黄莺也不再啼鸣,在紧闭的朱门内陪伴着舞腰。
金缕毵毵碧瓦沟 〔1〕 ,六宫眉黛惹香愁 〔2〕 。晚来更带龙池雨 〔3〕 ,半拂栏干半入楼。
〔1〕金缕:形容初春的柳丝像金色的丝线。毵毵:见前首注〔2〕。
瓦沟:屋檐仰瓦与覆瓦结合形成的流水槽。
〔2〕六宫:古代天子后宫的总称。汉郑玄注《周礼·天官·内宰》“六宫”,认为天子正寝一,燕寝五,合称六宫。后即泛指皇后及嫔妃住处。唐白居易《长恨歌》:“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3〕龙池:在唐长安隆庆坊唐玄宗故宅内,由井外溢而成。中宗时,因时有云龙祥瑞出现,故名(见《唐六典》七“兴庆宫”)。
缕缕金丝线摇荡在碧瓦檐头,勾起六宫嫔妃眉宇间的春愁。傍晚更带着龙池飘来的风雨,一半轻拂栏杆一半进入画楼。
馆娃宫外邺城西 〔1〕 ,远映征帆近拂堤。系得王孙归意切,不同芳草绿萋萋 〔2〕 。
〔1〕馆娃宫:春秋时吴国宫殿。相传吴王为越国美女西施而建,旧址在今江苏苏州灵岩山。娃,美女,这里指西施。邺城:三国时魏国都,在今河北临漳县北,有曹操铜雀台。
〔2〕系得二句:化用战国楚宋玉《招魂》“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句意,谓杨柳牵系归情,并不亚于芳草。王孙,公子,泛称权贵富家子弟。萋萋,草茂盛的样子。
馆娃宫外邺城西的万缕千丝,远映出行的帆近拂河边的堤。维系着切盼游子回归的情意,不同于春草碧绿的漫无边际。
两两黄鹂色似金 〔1〕 ,袅枝啼露动芳音 〔2〕 。春来幸自长如线,可惜牵缠荡子心 〔3〕 。
〔1〕黄鹂:即黄莺鸟。唐杜甫《绝句四首》之三:“两只黄鹂鸣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2〕袅:缠绕。
〔3〕可惜:犹可爱。荡子:外出不归的游子。《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两两成对羽毛似金的黄莺鸟,围绕着带露的枝叶婉转啼叫。春天来了恰好枝条细长如线,温柔能把游子归心紧紧缠牢。
御柳如丝映九重 〔1〕 ,凤凰窗映绣芙蓉 〔2〕 。景阳楼畔千条路 〔3〕 ,一面新妆待晓风。
〔1〕御柳:皇家宫苑内的柳树。九重:帝王居住的地方。战国楚宋玉《九辩》:“岂不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门以九重。”
〔2〕凤凰窗:雕有凤凰的花窗。绣芙蓉:指绣有荷花的窗帘。
〔3〕景阳楼:宫楼名。故址在今南京玄武湖边。据《南齐书·武穆裴皇后传》载,武帝因内宫太深,听不到瑞门报时的鼓声,就在景阳楼上置钟,让宫人闻钟早起梳妆。
宫内的柳丝掩映着九重大门,映绿了雕凤花窗和芙蓉绣帘。在景阳楼边的千百条道路上,梳妆的宫女期待着晓风拂面。
织锦机边莺语频 〔1〕 ,停梭垂泪忆征人。塞门三月犹萧索 〔2〕 ,纵有垂杨未觉春。
〔1〕织锦:编织锦缎。唐李白《乌夜啼》:“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烟隔窗语。”
〔2〕塞门:见前《定西番》(细雨晓莺春晚)注〔1〕。萧索:萧条凄凉。
黄莺鸟在织锦机旁不停歌唱,想起行人停了梭子泪湿衣裳。边塞三月还是那么萧条荒凉,即有垂杨也感不到春日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