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床边的小闹钟突然响起金属的撞击声，皮特睡意朦胧地用胳膊肘撑起身子，环顾四周。发生了什么事？闹钟为什么响了？然而，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了一切。在这一天，他要把学校、娱乐活动和朋友们都抛到脑后，启程进入一个新的世界。他要去上班了！他心情沉重，慢慢地、不情愿地、挣扎着站了起来，并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太安静了。整个世界似乎都静止了，好像他是宇宙中唯一一个活着的人。他下意识地打开淋浴器洗澡，为穿衣服做准备。冷水使他感到一阵刺痛，让他更快地清醒过来。他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他自己在这个鬼时间起床已经够糟糕的了，至少他没必要打扰家里的其他人。当然，他的爸爸会送他离开。

但令皮特吃惊的是，他的爸爸没有出现。相反，他独自一人在大饭厅里坐下来，吃了一顿冷冰冰的早餐，最后，女侍者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个被精心包装过的午餐盒。皮特讨厌吃午饭。每当他和父母一起乘汽车旅行或乘火车旅行时，他们一家人总会在旅馆或餐车里吃饭。打开一个盒子，在围观者的注视下把自己的食物吃掉，似乎是一件很粗俗的事。因此，他不屑地打量着饭盒，心里争辩说，尽管出于对妈妈的体贴的感激，他一定会带走饭盒，但他绝对不会打开它。他宁愿挨饿也不愿吃盒子里的午饭！

在门廊上，他又遇到了另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没有一辆汽车像拴着皮带等人散步的猎犬一样喷着气等待他，准备把他送到工厂去。显然，他爸爸没有为他去皮革厂做任何准备。他必须步行！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件事，以致于他犹豫不决地站了一会儿。这里离工厂有一英里远，他根本没有没有想到自己需要步行，而现在也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走那么远的路了。也许他爸爸忘了安排汽车。皮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毕竟，他今天去还是明天去，有什么区别呢？事实上，为什么不推迟到明天再去，明天他肯定不会迟到。皮特摇摆不定，感觉很不安。但爸爸下楼来吃早饭时发现儿子还没有走，会说些什么呢？一想到这里，皮特就下定了决心。

他一步两级台阶地往下冲，穿过砾石车道，像短跑运动员一样沿着一条平缓的道路出发了。他在路上奔跑。在六月的阳光下跑步是很热的，然而，他仍然保持着前进的步伐。他爸爸告诉他，他必须在八点准时到达那里。他能感觉到汗水从他的背上流下来，感觉到他的衣领逐渐变成了一块毫无形状的薄薄的亚麻布。但他依然在奔跑。当他出现在一号厂的办公室里时，正好到了八点。

一个矮胖的男人俯身在门边的书桌前翻阅账本，不以为然地打量着这个气喘吁吁的小伙子。

“你有什么事？”他严厉地问。“这间办公室不允许男生入内。”

“我要见泰勒先生。”皮特喘着气说。

“你不能见。”记账员尖刻地回答。“他很忙。如果你想找工作，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里不招人。我们的男孩已经多到安排不完了。你最好别等了。没用的。”

“但我得见泰勒先生。”皮特坚持说。“我爸——我被告知要把这张卡片交给他。”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你有一张卡片呢？”对方粗暴地问。“把它给我。你可以坐在长凳上等着。”

记账员伸出手，皮特把卡片递了过去。

“皮特·斯特朗！”记账员读道。“是——哦，你是科丁顿先生派来的，对吗？也许是他的亲戚。”

“科丁顿先生说我要把卡片交给泰勒先生。”皮特回答，并忽略了那个带有暗示意味的问题。

“他马上就会拿到卡片的，斯特朗。原谅我的无礼。我不清楚你是被推荐到这里来的。有好多男孩来这儿申请工作，我们不得不快些把他们打发走。”男子油嘴滑舌地解释道。

显然，他为自己用冷淡的态度接待皮特而感到非常不安，因为他一直焦急地重复着自己借口，不停地道歉。幸运的是，他解释的时候，桌子旁边的一个电铃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是泰勒先生。”他喃喃地说。“我马上把你的卡片送过去。”

皮特看着他急急忙忙地穿过长长的房间，消失在角落里的一个小玻璃房中。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里面充斥着打字机的喧闹声。在更远处的墙边，有十几个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厚重的皮面账本，好像他们从世界诞生之初就坐在那里了，不停地算数，算数，算数！小伙子茫然地盯着对面，在整洁的橡树框架里，挂着一张印有“马萨诸塞州劳动法”字样的告示。因为找不到更好的消遣，皮特悠闲地走了过去，开始阅读。他看到，一天的工作时间是十个小时，但十六岁以下的男孩除外，因为法律禁止他们工作超过八个小时。小伙子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从早八点到中午十二点，再从下午一点到五点，八小时就够长了。如果他现在不是十五岁，而是十六岁，那他就不得不在早上七点到达皮革厂，一直工作到晚上六点！肯定有这样的男孩。皮特有生以来第一次庆幸自己年龄小。

就在这时，他看到记账员回来了。

“斯特朗，请跟我来，”年长的男人说，他语气恭维，与以前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边走好吗？泰勒先生在等你。”

皮特跟着对方穿过长长的房间的中央过道，进入了一个用玻璃围起来的小房间。房间里有一个男人，他坐在一张卷盖式书桌旁，被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和信件包围着。

“泰勒先生，这位就是年轻人斯特朗。”记账员对主管说道。

“很高兴见到你，斯特朗。”

他锐利的目光在皮特身上扫了一下。皮特吓得浑身发抖，生怕对方突然说：

“我对你了如指掌。你根本不叫斯特朗。你叫皮特·科丁顿，你因为考试不及格而被送到工厂来了。”

然而，这种事并没有发生。主管只是点了点头，说：“好的，卡特。你可以离开了。”

卡特先生出去的时候，皮特听到了门闩发出的咔嗒声。

“嗯，年轻人，你想在皮革厂找份工作吗？”泰勒先生问道。

“是的，先生。”

“科丁顿先生打电话来对我说了你的事。他告诉我，你完全没有经验，对这一行一无所知。要我说，如果你想有所成就，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从这一行最基础的工作做起。”

“我想是的，先生。”

坐在椅子上的主管向后一靠，仔细端详着他面前的这个小伙子。

“你看上去很健壮。”

“噢，是的，先生。”

“不怕干活？”

皮特犹豫了。

“先生，如果我喜欢我正在做的事情，我就不怕干活。”他天真又诚实地回答道。

很明显，这个诚实的回答使泰勒先生感到高兴。

“我想我们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斯特朗。”他笑着说。“但如果你想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不管你喜欢与否，你都必须坚持干下去。”

“我想试一试。”

“有这种精神才对。你不怕把手弄脏吧？”

皮特轻蔑地笑了起来。后来，他再想起这一刻的时候，总会嘲笑自己的无知。

泰勒先生似乎很满意。

“好吧，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去卸兽皮，”他说。“我们人手不足，可以找一个男孩搭把手。你过十六岁了吗？”

“不，先生，我十五岁。”

“那可太糟了。我不喜欢雇佣只能工作八小时的男孩。我们最需要能干满十个小时的工人，从清晨一直干到关门。你们这些未成年的家伙不能干这么久。不过，既然你是科丁顿先生推荐来的，我们只好尽力为你安排。你姓斯特朗！你认识科丁顿先生吗？”

“我认识他很久了。”皮特回答。

“那么你一定知道，他是一位诚实正直的绅士。”泰勒先生热情地说。“获得他的友谊很难得，也很值得骄傲。你要注意，别让他失望。”

“我不想让他失望，”皮特急忙回答。“不过，他告诉我，给我找到工作之后，他就不会再为我做任何事了。我得靠自己立足。他是公司的总裁，我只是个为他打工的男孩。”

小伙子不知不觉地重复了他爸爸的话。

“没错。他就该这么做。”主管亲切地表示同意。“科丁顿先生真是太好心了，竟然为你费心，要知道，他是个大忙人，每天要记住的事情比我们大多数人一辈子想得还多。当然，等你进来以后，他就不会花时间关注你了。他已经帮了你一个忙，给了你一个开始，接下来他就会把你从他的脑海中抹去。你不能指望别的，我很高兴你足够理智，能看到这一点。”

一想到他的爸爸会“把他从脑海中抹去”，皮特的内心就露出了微笑。当然，泰勒先生看不到他的微笑，即使他看到了，他也不会明白。现在，他停止交谈，按了按手肘边的铃，一位传信员应声而来。

“约翰逊，带着这个男孩到院子里去。”他说。“把他介绍给卡马谢尔，告诉他这个男孩是来帮他卸兽皮的。他叫斯特朗。年轻人，祝你好运。记住，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空缺的好职位在等那些能证明自己足够强大的人来填补。”

皮特和主管握了握手，但他忘了回答。不知何故，泰勒先生的话让他有了一连串全新的想法，他无法立即把它们从脑子里赶走。那么，他需要在众多工作职位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而不是瞎忙活！对他来说，仅仅有一个富有的爸爸并没有多大帮助。当然，他的爸爸可以帮助他得到一份工作，但不能帮助他完成工作。很明显，在科丁顿皮革厂，如果你不够聪明，如果你自己抓不住机会的话，就会有很多人抢走你的机会。皮特决定，他必须“努力干活”。受到这种鞭策而采取行动，让他感觉很新奇。

他一边思考，一边跟着他的向导走下一段陡峭的台阶，来到一个院子里。院子里满是黑色的泥浆，滑溜溜的，沉重的马车的车轮轧出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对面楼房的两侧有一排货车，一群人正从货车上卸下一捆捆兽皮，然后扔到平台上。这些人穿着褪色的套衫和工装裤，其中的一些人还穿着橡胶围裙。

皮特走近时，他们瞥了他一眼。

“卡马谢尔，”那个带路的人说，“这个年轻人要帮忙卸货。老板说，卸完货以后，他要看看你们是怎么给皮分类的。他是个新手。”传信员笑着说，好像他听到了什么笑话，皮特不明白他为什么笑。“他叫斯特朗。”

卡马谢尔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爱尔兰人，他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光。

“他想在这里工作，就必须很强壮 。”他咯咯笑着回答，其他人也都笑了。“我说，年轻人，”他和蔼可亲地继续说，“你不是想穿着那些衣服去卸兽皮吧？”

“我是这么想的。”皮特点点头，答道。

“好吧，在你开始之前，你最好再想一想。你那身漂亮的衣服会被毁掉的。我说的是事实。你到那扇门里去，找一条棕色牛仔裤穿上，就在里面挂着呢，你会看到的。”

皮特进去了。

他从门后的木钉上取下牛仔裤。裤子又脏又粘，沾满了盐，里面还残留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湿兽皮的气味。他本能地不想触碰裤子。然后，他咬紧牙关，还是把它穿到了身上。他这样做，与其说是怕毁掉自己的衣服，还不如说是出于对那位爱尔兰老人的善意的感激。如果那件衣服坏了，他爸爸会给他更多的衣服。

当他走到平台上时，卡马谢尔看了看他。

“这才像那么回事。”他说。“现在，忙起来吧。我们要在中午前把皮子卸完，让车开出院子。赶快加把劲儿。”

皮特穿过又湿又滑的平台，来到了其他人正在工作的那辆车上。皮子叠得整整齐齐，用粗绳捆着。他提起手边最近的那一捆，很快又丢掉了。皮子太硬了，又黏又湿。

“它们是湿的！”他叫道。

“当然是湿的！”爱尔兰人大笑着咆哮道。“你真是什么也不懂。”

平台上的那伙人听到这些话，都大叫起来。

皮特更加愤怒了，但他努力地让自己认为他们的玩笑没有恶意。

“你们瞧，我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份工作。”他坦承道。“你们一定要给我讲讲。”

这个回答很对那些人的胃口。

“小家伙，你怎么可能了解呢？”一个红脸的瑞典人亲切地叫道。“每个进入皮革厂的男孩都必须先学习。”

“小伙子，把车里的皮扔出来，我会给你讲讲你需要了解的事。”卡马谢尔打断了他的话。“你正在卸下的是小牛皮，我们一号厂只鞣制小牛皮。二号厂鞣制羊皮，三号厂鞣制牛皮。每一个工厂处理和准备的都是完全不同的皮革，如果你有机会去其他的厂房里工作，你就会慢慢了解到这一点。我们正在卸下的这些小牛皮来自芝加哥屠宰场，这些皮从牲口身上剥下来以后，就在那里用盐腌一下；皮子的头、尾和其他部分会被折叠到里面，然后它们会被打包好，装车运走，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我们管这种皮叫“盐湿皮”。我们也会从巴黎的屠宰场和其他屠宰场购买盐湿皮。不过，有时皮被盐腌制过后，会制成干燥的，就像你在棚子里看到的那些皮一样，我们管那种皮叫盐干皮。它们来自挪威、瑞典和南美洲。我们还有干皮，干皮没有用盐腌制过。记住这几个词——盐湿皮、盐干皮、干皮。”

皮特把这些词重复了一边。

同时，他也把几包又沉又潮湿的皮扔到平台上。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不到一个小时，他的后背和手臂就因为不习惯这种运动而感到疼痛。玩网球和橄榄球与此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仍然毫无怨言地工作着。他不屈不挠的精神吸引了其他人。

“停下来吧，小伙子，休息一下。”卡马谢尔终于喊道。“你不像我们，能很好地适应这项工作。如果你第一次就这样拼命地干，明天你的背会疼死的。”

皮特感激地挺直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瞥了一眼他的手。

“如果你担心的是你的手，那我可以告诉你，它们不会像以前那样光滑白皙了。”卡马谢尔咧嘴笑着，他很敏锐，能猜到他的想法。

“哦，我不担心我的手。”皮特回答说，这样愚蠢的想法被人发现让他很难堪。“我只是在想，这双手看起来像是工作过的样子了。”

“如果你想在皮革厂工作，等你的手沾上几层石灰和黑色粉末，它们看起来会更像样。”卡马谢尔干巴巴地回答。“现在，让其他人来完成这项工作吧。你跟我进来，我给找点儿别的事做。你第一天来，卸的货已经够多了。”

皮特顺从地跟在后面，进了棚子，那里的人正忙着把捆着皮的绳子割断，仔细检验货物，有的小牛皮被扔到这一堆里，有的小牛皮被扔到了另一堆里。

“你看到的这些人正在按重量给小牛皮分类。”卡马谢尔解释说。“我们要把它们分好，因为这些皮不分大小和质量，都被捆好放在一起了。这些人会把优质的、较重的小牛皮放进一堆，把中等重量的小牛皮放进一堆，把重量轻的放进一堆，把有瑕疵的放进一堆，以此类推。”

“我不明白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地分辨出来。”皮特说。

“如果他们以前不常做这种事，他们就不能快速分辨。这些都是技术精湛的人。看看他们。这些人用不了几分钟就能确定皮子的价值。”

“其他人在干什么？”皮特指着一群工人问。那些人正在用长刀迅速地割皮。

“哦，他们正在去掉头部的皮和其他无用的部分，那些东西会用来做胶料。让我告诉你，皮革厂不会浪费任何材料！小牛皮离开这里以后，会被送进准备车间，它们要浸泡在水里，直到所有的污垢和盐都被洗掉。通常，这一过程需要二十四个小时到四十八个小时。”

“准备车间是什么？”皮特问道。

“准备车间？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不想破坏你亲眼看到它的乐趣。”卡马谢尔摇了摇头。“不，年轻人，我什么也不告诉你。你总会了解的。这个皮革厂有许多令人愉快的地方等着你发现呢。”

周围的人们都笑了起来。

皮特又开始疑惑了。

“现在，”卡马谢尔轻快地说，“你已经闲着很久了。拿上那把刀，去把那捆皮上的麻绳割断。”

为了完成这项任务，男孩一直干到中午的哨声响起。哨声第一次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皮特也放下了自己的活儿，跟着他们走进一间盥洗室，用砂皂擦洗双手。不知怎么的，他对午餐盒的态度不像清晨把它夹在怀里时那样轻蔑了。相反，他走到对面的空地上。工人们都聚集在那里。他坐在某个厂房的阴凉处，怀着最热切的期待揭开了铁皮盖。他太累了，能休息一下简直是太好了！他饥肠辘辘，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食物。然后他向四周扫了一眼。一些男孩和男人带着球棒和球，漫步到开阔的空地上。很明显，进行一场午间比赛是每天的固定节目，因为两支队伍很快就被组织起来了，眨眼间，一场比赛就开始了。其他的工人走近观看，皮特也一样。他想知道这些人怎么还有力气投球。他们竟然不像他一样累！比赛开始了。还没过第一局，两队的实力就明显不平衡了。

“这是羊皮队对抗小牛皮队——一号厂对战二号厂。”一名男子在他身旁解释道。“如果我们有一个像样的投手，一号厂就能赢了。奥布赖恩是我们的投手，即使在他状态最好的时候，他也不是很出色。今天他扭伤了手指，因此比平时表现得更糟。”

皮特立刻警觉起来。他不是就在一号厂吗？他忘记了疲劳，忘记了一切，只记得投手在扭伤手指时的感受。

“我能投球。”他小心翼翼地说。

“奥布赖恩！你还能坚持吗？”那个男人咆哮道。“这个小伙子说他可以投球。让他试试看，可以吗？”

尽管肌肉酸痛，背部疲惫，皮特还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站在了内场上，手里拿着球。这是他那天第一次感到自己在做熟悉的事。他的血液变暖了。他将球投过场地，一号厂的工人们发出吼叫声。球砰地一声落在了接球手的手里。

皮特又投了一次。

他投了第三次。

拿球棒的人试图击球，但没有成功。

“三振出局！”裁判叫道。

人群欢呼起来。

比赛继续进行。

“谁在投球？”人们互相询问。

没人知道。

“卡马谢尔说他叫斯特朗。”最后，有人告诉了工人们。

“小斯特朗最棒！”一个大块头瑞典人喊道。

“为小巨人欢呼！”人们发出尖叫。

每个人都响应了这一呼声。

“为小巨人欢呼！”

突然，一点钟的哨子声响了。皮特回到了现实生活中。他把手套摘掉了。好像地面突然裂开了一样，玩家和观众都消失了。工人们排着长队进入皮革厂的门。但皮特·科丁顿为自己赢得了一席之地，并由此获得了一个新的名字。从此以后，他被大家称为“小巨人”。 C/+L79VVe7wetbNx1fPeLzV/4BfWScdd5/ZTXz120QryR38SRe00VWzPd0fy2E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