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看拉丁文语法书的唐纳德·克拉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看着爸爸撕开电报的信封,仔细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显然,电报信息令人费解。克拉克先生又读了一遍。唐纳德想知道上面说了什么。整个下午,黄色的信封都放在桌子上,他的思绪不止一次地离开了他正在准备的功课,去猜测那个密封的信封里可能会有什么消息。这并不是说他们从来没有收到过电报。不,他爸爸收到的电报有很多。然而,这些电报大多发去了波士顿的办公室,男孩无法想象这个人为什么要往他们位于坎布里奇市的家中发电报。
他的爸爸一进屋,唐纳德就把信封递了过去,克拉克先生很快就把信拆开了。然而,尽管它现在摊开在他面前,里面的谜团似乎还没有被解开。唐纳德很少问问题,但他发现自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让爸爸的额头上出现了奇怪的小皱纹。唐纳德知道皱眉的含义,他看到过很多次,除非出现了难以解答的问题,否则爸爸永远不会皱眉头的。自从他记事以来,他和爸爸就一直过着相依为命的二人生活,他们彼此越来越熟悉,成了最好的朋友。因此,当一个人遇到烦心事时,两人都会变得忧心忡忡。
就在男孩观察的时候,他爸爸突然抬起了头,看到他脸上焦虑的表情,和蔼地笑了笑。
“唐,我解不开这个谜题。”他说。“听着!也许你能帮我。几天前我收到了新月牧场发来的消息,说我们的经理约翰逊在离开牧场的时候被马摔了下来,伤得太重,再也不能继续和我们一起工作了。他们已经把他送到了格伦市的医院。这封信是牧场领头的牧工汤姆·桑顿发来的。桑顿向我保证,一切都很顺利,我根本不需要去爱达荷州。”
唐纳德听着。
“然而,今天我收到了这封电报,它既不是约翰逊也不是桑顿发来的,上面写着:
“‘您最好去新月牧场看看。’上面签了字——‘桑迪·麦卡洛克’。”
“桑迪·麦卡洛克是谁?”唐纳德问。
“这就是谜题!我不知道他是谁。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我也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显然,他知道很多事。他知道我拥有那座牧羊场,并认为我应该到那里去看看。我一点儿也弄不明白。儿子,你是怎么想的?”
唐纳德仔细思考了一下。
“是不是牧场出什么事了?”
“不,没有!桑顿特别写道,一切都很好。他是约翰逊的助手,他应该了解情况。此外,他为我们工作了很长时间了,对工作的每一个部分都非常熟悉。”
“也许这是个玩笑。”唐纳德大胆地说。
“把我从波士顿叫到爱达荷州,这要是个玩笑,未免也太愚蠢了。不,这不是玩笑。”克拉克先生站起身来,在地板上踱来踱去。“桑迪·麦卡洛克是个真实的人,他有一些实际的理由让我去新月牧场。我想我应该接受他的建议,去那里看看。”
唐纳德大吃一惊。他爸爸从未离开过家乡。
“那办公室呢?”
“我不在的时候,哈罗德叔叔得加倍工作了。”
“然后——我——呢?”男孩迟疑地问道。
爱达荷州似乎很遥远,远在世界的另一端。
“你?噢,你也得去!我需要你。”
唐纳德长舒了一口气。
“让我想想,”他爸爸接着说,“现在是三月底,对吗?你的春季学期就要结束了。我碰巧知道你学得很不错,因为昨天我见到了你的高中校长赫尔伯特先生。我相信,如果你的成绩因为这次旅行落后了,你回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地学习,追赶上去,对不对?”
“是的,先生!”唐纳德坚定地承诺道。
“你看,我不知道我要在西边待多久,因此我不想把你留在这里。你可能会生病的。此外,我会想你的,唐。”
“爸爸,我愿意和您一起去。”
他爸爸的眼中闪现过一丝喜悦的光芒。
“那就这么定了。”克拉克先生果断地喊道。“现在我来告诉你我的计划。我不会让新月牧场知道我们要去。相反,我们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很快,我们就能看到事情进展得怎么样,即使一切都很好,我也不会后悔走这一趟,因为我早就觉得应该去了。克拉克父子公司拥有这个牧场已经三十年了,但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现在,是时候去一趟了。”
“爸爸,为什么您从来没有去过那儿呢?”
“嗯,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有一位苏格兰老人管理着牧场,照料着羊毛的运输工作。由于我们除了卖羊毛之外,没有什么可做的,因此就没有对这个地方花多少心思,因为我们对老安格斯经理很有信心。你爷爷去世后,哈罗德叔叔和我要尽全力处理这里的生意。它发展得很快,靠我们两个年轻人才能差不多应付下来。我们一直打算出去——派一个人去。”但我们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接着,我们忠诚的苏格兰人去世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感到很迷茫!他管理新月已有二十年之久,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之一。如果他没有被暴风雪困在牧场上,挣扎着要救出一群羊,他也许能活到现在,而不会因此失去生命。”
克拉克先生停顿了一会儿。
“在他之后,约翰逊接任了经理。据我们所知,他的工作做得很好,但现在他也不能继续管理了,我们得另找一个人。”
“您要找谁?”
“现在想这件事还有点儿远。你看,唐,我对管理牧场几乎一无所知。我住在波士顿,只卖羊毛。我对卖羊毛这一行了如指掌,但对管理牧场一窍不通,就像我对希腊语一窍不通。”
唐纳德笑了。他刚开始学希腊语。
“爸爸,我很高兴您不了解牧场。”他叫道。
“为什么?”
“哦,因为您似乎无所不知,因此发现您也有不知道的事,就很有趣。”
男孩的话语中流露出钦佩之情。
他的爸爸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略显悲伤的微笑,回答道:
“我知道得很少,唐纳德。年纪越大,我知道的事情就越少。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也会有这种感觉的。现在我们有机会一起学习一些东西。让我们去爱达荷州吧,尽力了解有关养羊的知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安排好了旅行计划。
他们买了许多物品,打包好行李,旅行仿佛一场最诱人的朝圣之旅。他们必须带上马具,因为哈罗德叔叔提醒他们,他们很可能要经常坐在马鞍上。他们也必须带上野营装备。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携带制作精良的左轮手枪和步枪。唐纳德的心跳得飞快。他经常和爸爸一起骑马,这是他们最喜欢的运动。现在他们能整天骑马了。此外,携带步枪和左轮手枪更是让人觉得脸上有光!
这美好的一切都是桑迪·麦卡洛克带来的!
棒小伙桑迪是谁?他为什么发电报?
桑迪·麦卡洛克!这个名字散发着一种魔力。唐纳德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他梦见了这个神秘的苏格兰人,并编织了有关对方的冒险故事。他知道他会喜欢桑迪的。谁会不喜欢呢?他的名字就够招人喜欢了。
与此同时,出发前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唐纳德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春季考试——他爸爸说,这一事实证明他学习认真,理应参加旅行。克拉克先生笑着说,希望能把自己的生意打理得同样好。
“唐,你已经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得一样好。不过,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把事情交到哈罗德叔叔的手里,尽可能给他少添麻烦。”
准备期间,唐纳德尽量让自己保持耐心。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四月的早晨,他们离开东部,前往西部那片未知的土地。旅行开始了。唐纳德从来没有去过西部。辽阔的国土,新鲜的风景,使他又惊又喜。地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实。各个州不再是地图上那粉色、绿色或紫色的斑点,它们是真正存在的地方,有居民、阳光和新鲜空气。
“我不知道美国有这么大!”他对他的爸爸赞叹道。
“唐,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你应该为自己是美国人而感到骄傲和感激。其他的国家都不像这里,会给人民如此大的帮助。你也要谦卑。这个国家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回报国家。”
他们站在火车尾部的玻璃窗前,克拉克先生一边说话,一边指着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的大片森林。
“爸爸,恐怕我不能为这样一个伟大的国家做任何事。”唐纳德用颤抖的声音说。
“有一件事我们都可以做,那就是做个好公民。我们的每一条法律都是为了人民的利益制定的。只要你遵守法律,你就是在帮助建立一个更加完美的美国。唐,要在这项工作中承担你的一份责任,不要成为累赘。”
“爸爸,我会尽力的。”男孩严肃地回答。
要帮助这片土地发展!在火车沿着湍急的河流蜿蜒而行,穿过大片林地,或者绕过那些蓬勃发展的工业城市时,唐纳德不止一次想起他爸爸的话。
这块广大的土地就是他的祖国——他的祖国!
这里到处是奇迹!
当快车轰隆隆地行驶时,他滔滔不绝地提出问题。
为什么人们去爱达荷州养羊?他爸爸为什么不在东部养羊?显然,东部有足够的空间,土地辽阔,还比爱达荷州近得多。绵羊是怎么进入爱达荷州的山区的?
克拉克先生在一连串的询问声中低下了头。
“你要用问题把我埋住了!”他大声笑了起来。“好吧,我会尽力回答你的。新墨西哥州是我们国家的第一个绵羊养殖中心。羊群最初是从西班牙运来的,这些羊群从墨西哥一路来到新墨西哥州和加利福尼亚。这里的山丘为这些长着厚皮毛的动物提供了必要的凉爽环境,同时也为它们提供了充足的草料。白天,人们在外牧羊,晚上,人们把它们赶进牧羊人建造的雪松畜栏里。这些羊大多是在西班牙饲养的美利奴羊。后来,1853年,一个名叫威廉·W·霍利斯特的人带着三百只母羊穿过我们的大陆来到西部。想想看,这是一次怎样的旅程啊!”
“那时有建好的铁路吗?”
“没有。也没有桥梁。只能游过河流,爬过山峰。此外,他经常寻找水塘,因为霍利斯特先生对这个国家不够熟悉,不知道该去哪里为他自己和羊群找水喝。”
“我认为没有一只羊能受得了这样的旅程!”唐纳德喊道。
“但是,大多数羊都做到了。”他的爸爸回答,“这就是我们西部绵羊养殖业的起源。现在,这是我们国家最伟大的行业之一,很快你和我就会对此有更多的了解了。”
“我希望我们也能很快了解桑迪·麦卡洛克。”男孩插话说。
“希望如此。但你要记住,不要对牧场里的任何人说起电报的事。如果火车准点的话,我们今天中午就能到达格伦市,我们得要靠运气到达新月牧场。牧场离车站有十五英里,就在落基山脉的山脚下。”
“落——您不是在说落基山脉吧!”唐纳德屏住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
“正是落基山脉。你忘了你学过的地理知识了吗?”
“我当然记得,落基山脉的一条分支确实斜着穿过了爱达荷州,但不知怎么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真的要去落基山脉!”
克拉克先生很享受地看着对方激动的样子。
“那里有熊、山猫,还有——”
“也许吧,但你可能宁愿待在家里,完成你的学业。”
“我可不这么想!”小伙子坚定地回答。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片神奇土地上的奇观,以至于他感觉旅程的最后几个小时格外漫长。
但旅程终究结束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重型火车开进了格伦市,他们急忙带着行李下到了站台上。他们是唯一的乘客,却带了大量的箱子、桶和食品箱。当他们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瘦小伙走到车站管理员面前,用苏格兰口音坚定地叫道:
“米切尔,我没看见给新月牧场的石灰桶。”
“它们在这儿。你会在站台尽头找到的。来吧,我帮你把它们堆在马车上。”
克拉克先生转向那个苏格兰人。
“你要去新月牧场吗?”
“是的,先生。”
“你能带我儿子和我一起去吗?”
苏格兰人仔细地观察着他。
“您去牧场是要做生意吗?”他问道,并敏锐地望着说话人的眼睛。
克拉克先生和善地注视着他。
“我们可能有生意要做。”他回答。“无论如何,我们都想去一趟。我叫克拉克,我来自波士顿。”
“先生,您是说您姓克拉克?”
“是的。”
苏格兰人坚定的目光丝毫没有动摇。
“先生,您就是牧场主吧?”
“是的,我是。”
年轻人黝黑的脸上掠过一丝十分满意的光芒,然后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欢迎您,先生。”他诚恳地说。“我不认为带您和您的儿子去新月牧场会有什么麻烦。”
他转过身,领着他们来到一辆马车前,在车上堆了几袋粮食,让客人们坐在上面。然后,他把他们的行李和带来的货物都搬了上去,收紧了马背上的绳子。
在马车艰难地爬上又长又矮的山丘时,克拉克先生开始询问牧场的事。他问了许多有关乡村和羊群的问题,并得到了简洁的回答。
不久,苏格兰人转过身来。
“先生,您对牧羊不怎么了解。”
这句话说得很简洁,不会被误认为是粗鲁言论。
“是很不了解。”
“伙计,别让别人知道这件事。”苏格兰人回过头,给了一条简短的建议,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马身上。
克拉克先生咬了咬嘴唇,以掩饰微笑。
“我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
“桑迪·麦卡洛克,先生。”对方安静地回答。
唐纳德等待着,急切地想听谈话接下来会转到什么方向上,但令他惊讶的是,他的爸爸和桑迪·麦卡洛克都没有提到那封神秘的电报。
夜幕降临时,载着他们的马车驶入一条泥泞的车道,停在草地上的一座看上去光秃秃的房子前,房子周围有许多巨大的谷仓和羊圈。房子里走出了一个肩膀宽阔、皮肤晒成古铜色的人,他站在台阶上,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他穿着一条羊皮裤子,一件脏兮兮的法兰绒衬衫,脖子上围着一条红手帕,后面打着结。唐纳德注意到,他的墨西哥皮带里插了一把左轮手枪。他好奇地盯着陌生人。
马车一停,克拉克先生就跳了出来,伸出手。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他愉快地说,“我叫克拉克。我和我的儿子唐纳德从波士顿来看牧场。”
那个男人跳向前。
“我是汤姆·桑顿,先生。您来拜访这里可真是令人高兴!也很令人意外。”
他热情地拍了拍克拉克先生的肩膀,紧紧握住唐纳德的手。
但是,尽管他大声地说话,在提着他们的行李时笑得很厉害,但出于某种原因,唐纳德确信汤姆·桑顿真的一点儿也不高兴见到他们。
第二天早晨,唐纳德和他的爸爸很早就睡醒了。
他们一点儿也不想待在这座寒冷的大房子里,只想到阳光下去。头顶晴朗无云,蔚蓝的天空向远方朦胧的群山伸展,山脚下的小山丘覆盖着淡淡的绿色。附近的几块草地被羊群染成了灰白色。寂静的空气中传来了低沉的牧羊铃声,以及无数看不见的羊圈和谷仓里传出来的羊群的咩咩声。
多么新奇的一幕啊!
两个新来者找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在那里,他们可以看到前面广阔的天地。
太陌生了,太有趣了!
在峡谷下面的某个地方,他们可以听到奔腾的溪流发出音乐般的声响,溪流在蜿蜒起伏的山丘中蜿蜒而出,最后消失在绿色山谷的阴影中。
就在他们静静地站着,尽情享受周围的美景时,一个愤怒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声音是从他们身旁的谷仓里传来的。
“我告诉你,汤姆·桑顿,我赞同桑迪·麦卡洛克。老安格斯活着的时候,羊在剪毛后总是要进行药浴,约翰逊管事的时候也是这样。这就是新月牧场得到了现在的好名声的原因。这里没有患羊螨病的羊,不会感染其他的羊。”
“杰克·欧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想提醒老板,是不是?如果根本没必要,我们为什么要像海狸一样花十天给羊群洗药浴呢?药浴是一项肮脏的、令人厌烦的工作。你只是在给别人打工,不是吗?”
“羊群会被毁掉的!”
“你为什么要在乎——它们又不是你的羊。”
“桑顿,我在这个牧场待了很长时间,情不自禁地想关心它的情况。我对桑迪所做的事情同样感到自豪。我们在这片地方赢得了声誉,因为我们做了该做的事——遵守法律、让牲畜保持干净健康。桑迪说,无论如何,他都会给自己的羊群进行药浴。”
“桑迪这个麻烦的家伙!他一直给你们出主意,直到把你们弄得心烦意乱。如果他不说话,你们就会听我的。但不管他说了什么,我现在才是经营这个牧场的人。我也打算一直将牧场经营下去。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照我说的做。”
“或许应该问问克拉克先生对药浴有什么意见。”
“别麻烦了,”桑顿冷笑道。“我昨晚听了他说的话。他是个新手。我相信他一点儿也不懂绵羊养殖。”
克拉克先生在讲话前把唐纳德拉进了阳光充足的田野上。
他沉思了一阵,然后转过身来说:
“那么,你怎么想?”
“爸爸,我想让桑顿马上离开这里!”男孩怒气冲冲地说。
“慢慢说,儿子,慢慢来!在谴责他之前,我们必须弄清楚桑顿的情况。他已经在牧场干了十年了。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没有经理,也不知道应该让谁当经理。记住‘跑得快的人会绊倒。’别着急,唐,慢慢来。”
唐纳德脸红了。
“我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但听到他那样谈论您,我很生气。”
“唐,忠诚是一种很好的品质。”克拉克先生深情地把手放在儿子的肩上。“我希望你是一个忠诚的人。但在这件事上,我们必须慢慢来。”
“爸爸,什么是药浴?”
“给羊群清洗身体之类的吧,我也不清楚。”
“你要做这件事吗?”
“你说呢?”
“当然,我对此一无所知,”唐纳德谦虚地回答,“但不知怎的,我觉得桑迪和那些人是对的。”
“我也这么认为。”
“爸爸,我能不能问问桑迪什么是药浴?”
“等有好机会的时候,唐,我想亲自问问他。”
机会来得出乎意料,因为就在那一刻,桑迪·麦卡洛克从一个羊圈里走了出来,穿过马路来到了中央的谷仓。
“桑迪,你今天在干什么?”克拉克先生叫道。
“先生,我要带着我的羊群去南边的草地上进行药浴。”
“我真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因为我们有机会去看一看了。”克拉克先生说,然后他低声问道:“桑迪,你为什么要给羊药浴呢?”
“您想知道原因吗?”桑迪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的,唐纳德和我都想学习一下。”
“好的,先生,是这样的。剪完羊毛后,羊的皮毛变得轻薄,因此很容易干燥。这时我们会用混有石灰和硫磺的水给羊群洗浴。有些牧羊人还喜欢用煤焦油洗。不管用什么来洗,目的都是一样的。我们要通过这种方式杀死羊身上的寄生虫,治愈眼部疾病。如果不让羊群进行药浴,它们就会得羊螨病。一些生物会在羊的皮肤上钻洞,让羊生病。通常,羊毛也会因此大量脱落。病羊会传染其他的羊,最后整个羊群都会被感染。”
克拉克先生点点头。
“我不想让一只生病的羊到牧场上去。”桑迪继续说。“我想弄清楚羊到底是怎么生病的,这样我才能治好它。我们不希望我们的羊群破坏觅食地和水塘,把病传染给去那里觅食的其他羊群。我们在牧场上放牧,至少要做些好事——我是这么想的。”
“我们的羊一直都会进行药浴吗?”
“是的,先生,每年春天剪完羊毛后,我们都会给羊洗浴。然后,我们会在去牧场放羊之前修剪它们的脚。您知道的,绵羊用两根脚趾走路,如果不修剪的话,就会因为走路太多而感到疼痛。我想,大自然原本的安排是让羊在爬岩石的时候把蹄子磨掉一些。它们长着奇怪的脚。您知道吗?羊的脚趾之间有一个分泌油的腺体,能使蹄子保持湿润,防止开裂。”
“不,我想唐纳德和我都不知道,对不对,唐纳德?现在,关于药浴——你完全明白该怎么做吗,桑迪?”
“我就是做这件事的人,先生。”
唐纳德不知道他爸爸为什么这么关心此事。
“桑迪,你在新月牧场待了多久?”克拉克先生终于问道。
“先生,我从十五岁起就待在这里了。”
“那一定有十年了!”
“十四年。”
克拉克先生有了一个新想法。
“啊,那你一定认识老安格斯吧。”他叫道。
“是的,先生。”
“人们告诉我,他是个很好的老人家。”
“没错。”
“我从没见过他——我真希望能见见他。他的离开对牧场和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的确如此。”
“桑迪,你一定还记得他。”
桑迪以骄傲的姿态仰起头来,面对克拉克先生。
“是的,先生。”他简单地回答。“他是我爸爸。”
克拉克先生和唐纳德都盯着桑迪看。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呢?”唐纳德的爸爸一边喊,一边急切地走上前,抓住了这位年轻的牧场工人的手。
“我想您可能早就知道了。就算您不知道,我又为什么要夸夸其谈呢?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必须靠自己站起来,而不去依赖我爸爸的名声。如果我是个有用的人。不论他是不是我爸爸,您都会很快发现我的能力。如果我不是个有用的人,您也会发现这一点的。”
“桑迪,你就像你的祖先一样独立!”克拉克先生笑了。
“先生,因为我是麦卡洛克家的人!”桑迪说。
当克拉克先生告诉汤姆·桑顿,他想让大家一做好准备就给羊进行药浴时,汤姆·桑顿大吃一惊。
“桑顿,我想你已经为这项工作做好了一切准备。”老板漫不经心地继续说。
桑顿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回答。
“是的,没错,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开始了。就等您一句话。但是,克拉克先生,羊群真的不需要药浴。我们的羊状况很好。”
“桑顿,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让它们保持健康的状态。”克拉克先生微笑着回答。
“当然,先生。说得很对。我们会办的。我一有时间就会安排,不过我必须先去格伦市运送剪好的东西,大约要在那里停留十天。”
“什么?”
“就是运送羊毛,先生。”
“噢,是的。”
“我可以在离开之前开始药浴工作。”
“桑顿,我不认为这件事需要麻烦你来做。”克拉克先生缓缓地说。“你去格伦市吧,去做你的生意。”
“但是,如果您真的想给羊群药浴,一定得有人监督。”
“我来处理。”
“您!”
“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为什么——没什么,先生。对不起。只是我觉得您刚刚经过一场旅行,可能会很累。”
“哦,不,我一点儿也不累。”
桑顿看着他。
连唐纳德都很惊讶。
克拉克先生似乎丝毫不为令人尴尬的安静气氛所困扰,而是继续削着一根棍子。
“我不是要自己动手。”他最后解释道。“我会让桑迪·麦卡洛克来负责这件事。”
“桑迪·麦卡洛克!唉,先生,那个孩子绝对做不好!他是个好小伙——从某方面来说已经够好——但他不是很聪明。一点儿也不像他的爸爸。”
“嗯,如果他没有能力,我很快就会发现的。反正我也想试试他。”
“哦,如果您愿意,您可以试试他,但我比您更了解他。您把这种重要的工作交给他处理是不明智的,他应付不来。”
“我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桑顿感觉这些烦心事开始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很好,这不关我的事。”他离开房间时厉声说道。
他一走,唐纳德就喊了起来,他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噢,爸爸!我真高兴您能让桑迪来负责药浴!”
“唐,这是一次实验。桑迪还年轻,他可能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不是因为他不想干好,而是因为他缺乏经验。可以肯定,他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但除了观察自己的羊群之外,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其他事。”
“我不认为他会失败。所有的人都会帮助他的。他们喜欢他。”
“我看得出来。”
“爸爸,我也喜欢他。”
“我也是,儿子。我相信他能做好这项工作,这不仅是因为我喜欢他,而且因为我确信,有那样的爸爸,儿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当我发现桑迪是老安格斯的儿子时,我感到非常惊讶。你看,大家对这位苏格兰老人的评价都很高,每个人都称呼他老安格斯。我几乎忘记了他还有另一个名字。我想我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叫他安格斯·麦卡洛克。但现在我想起这个名字了,因为我记得我在支票和信件上看到过它。”
“这是个好名字。”唐纳德说。
“桑迪出身不错。我想尽我所能帮助他。如果他有足够的能力,也许我们可以提携他一下。我希望我们能帮到他,因为我觉得我们对他爸爸的亏欠是无法偿还的。”
对桑迪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因为他要给所有的羊群进行药浴,而不是只管自己的羊。
“克拉克先生,我不太确定我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他像往常一样操着苏格兰口音谦虚地说。“我会尽我所能的,先生。”
“我相信你会的。”
桑迪也的确尽了最大的努力!
他们准备好了用适当比例的石灰和硫磺调成的热水,桑迪把手伸进去,测试了水的温度。然后,长长的水泥槽里就挤满了羊。这些凹槽的宽度刚好让羊群无法转身。人们将羊群从大围场赶到水槽附近的小围栏里,然后这些羊就一只一只地被赶向站在水槽前的人,这些人负责将每只羊依次推到水槽旁那光滑的金属斜坡上。羊很容易就能滑下去。当它们游过热气腾腾的浴池时,其他人会来到水槽的中间段,每经过一只羊,他们就会把羊头往水下按两次。这样一来,羊的眼睛和头部——以及身体——都能被清洗干净了。水槽的另一端站着其他牧工,他们会帮着这些满身泥泞的动物登上滴流台,让羊身上的水在那里流一会儿。接着,羊群就又被赶回了围栏里。
“我觉得这些羊会一直湿淋淋的!”当他们观看这个过程时,唐纳德对桑迪说。
“哦,水会干的,只不过要花几天的时间——有时花的时间会更长一点,才能让羊毛干透。”苏格兰人回答。
唐纳德目不转睛地看着,被迷住了。
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羊被一只一只赶进水槽,飞快地进去,飞快地出来,好给别的羊腾地方。每当水温变冷,人们就会添上热水。唐纳德数着,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一百只羊游过了他身边的一个水槽。
桑迪·麦卡洛克到处跑,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又去了那里,不停地发出指示。牧工们高兴地服从他的指挥。他们都喜欢桑迪,这不仅是看着对方的面子,也是看着他爸爸老安格斯的面子。他们大多数人以前都在老安格斯的手下工作过几年。
“桑迪是个好小伙!”唐纳德听到其中的一个牧工说。
“新月牧场里没有比得过他的人!”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墨西哥人迅速说道,他正在躲避从他身边飞奔而过的羊群。
“他不会把牧场带坏的。”另一个人低声说。
桑迪没听见。他太专注于工作了。他很轻易就能做好工作,但他却全副身心地投入其中。每一天,人们都能听到他欢快的声音:
他不会把牧场带坏的
“贝尔纳多,你的水凉了!把它加热一点。你不知道吗?要是水温不热,没有达到绵羊可以忍受的程度,你的工作就白干了。何塞,把你的羊群赶到前面。你想把羊泡上一整季吗?如果母羊身上的水流得差不多了,就让狗把它们带回围栏。它们会在板子上摩擦身体,把自己和围栏都清洗干净。现在,把上周从堪萨斯市来的新羊群带出来。它们在第十七栏和第十八栏里。我们把这些羊单独养在一处,免得它们给别的羊群散布病害。洗过药浴之后,就可以把它们和其他的羊放在一起了。”
男人们欣然接受了他所说的一切。桑迪没有说过废话,他的话很干脆,又能切中要害,牧工们也很喜欢。当他张开嘴唇,牙齿在嘴唇之间闪闪发光的时候,他们也喜欢看着他的脸。桑迪的微笑富有感染力。他不知疲倦地工作,当他在羊群中走动时,两只大大的苏格兰牧羊犬一直紧紧地跟在他后面。虽然他很忙,但他常常弯下腰来拍拍它们毛茸茸的脑袋,而作为回报,这些漂亮的狗会把它们长长的鼻子伸到他的手里,或者在他的膝盖上蹭来蹭去。看着这些狗追着羊,把它们赶进围栏里,对唐纳德来说是件有趣的事。有时,它们会跳到羊群的后面,从后面一直跑到最前面。然后,它们会去叼领头羊的脖子,直到领头羊转向预期的方向。完成工作以后,牧羊犬就会跑回去,咬后面的羊的脚后跟,迫使它们按自己设定的方向走。
唐纳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
你可以肯定,在给羊进行药浴的过程中,他一直很快乐。
“桑迪,你很快就没有什么事可做了。”一天晚上,男孩说道。他和苏格兰人坐在暮色中,坐在大谷仓的台阶上。
“怎么这么说,小伙子?”
“啊,明天就能完成药浴了,不是吗?”
“是的,但这只是麻烦的开始。我们要先把羊群放进潮湿的草地上,软化它们的蹄子,这样一来,在放牧之前,我们就可以修剪一下羊蹄。然后,我们还必须给羊戴上铃铛,给它们分好队伍。”
“你说的分好队伍是什么意思?”
“我会试着给你解释一下。你必须知道,羊是天底下最奇怪的生物。人类不具备理解它们的能力。有时它们会按你的想法做事,可接下来,你就会发现它们跑掉了,你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它们有时似乎有点儿头脑。”
唐纳德笑了。
“是啊!坐在这里,你可能会笑。然而,等它们追着领头羊跳下悬崖的时候,你就不觉得好笑了。想想看,上百只死羊堆在你的脚下!”
“桑迪,这种事真的发生过吗?”唐纳德怀疑地问。
“是的。熊在某个牧场上追赶一群羊,受惊的羊群开始逃跑。如果它们能等狗或者牧工把熊赶走就好了。但它们没有!它们一直在跑,拼命地跑,一只接一只地跳过悬崖边。大部分羊都死掉了。人们把那个地方命名为‘羊骨山’。对羊群的主人来说,这是令人心痛的损失。”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
“大家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桑迪插嘴说。“可这就是它们会做的事。羊群害怕的时候从来不会发出声音——它们只知道跑。如果没有人来阻止,它们就会一直跑到死。要是有人想把它们赶回来,就必须小心行事,否则前面的羊会突然转身,和后面的羊挤到一起。很多羊就是这样死掉的。它们互相踩踏致死。唉,有一次,格伦市的一个人赶着一大群羊,在公路的一个拐弯处遇到了一辆汽车。羊害怕了,前面的羊马上向后转身。其他羊也跟着这样做。很快,绵羊混乱地挤到了一起,大家都惊慌失措,互相踩踏。羊群的主人损失了一半的羊。现在你明白了吧,这就是我们要有领头羊的原因。”
“领头羊?”
“是的。这是给羊群划分队伍的一部分。我们必须给每一群羊中放一些比其他的羊更聪明的羊,以便让它们带领愚蠢的羊。如果我们不这样做的话,我可不知道它们会跑到哪里去。我们让那些“聪明”的羊担任领头羊——我指的是那些长期群居的、熟悉道路的母羊。有时,我们也会在羊群里放一两只山羊,因为山羊有为自己寻找水源和食物的智慧。绵羊就没有这个本事!一点儿都没有!你必须带领羊群走向草地和水源。它们自己找不到任何东西。”
“桑迪,有什么事是绵羊能做到的吗?”唐纳德笑着问道。
“有的。在某些方面,绵羊足够精明。它们能嗅到风暴的气味,风暴即将到来的时候,它们就绝对不吃草。绵羊还会发出奇怪的叫声,当它们找到水时,就会用这种叫声通知其他的羊。如果水很难喝,或者被污染了,它们就会发出一种不同的声音,好像是在警告羊群。羊对喝的水非常挑剔。这是很奇怪的事,但它们确实如此!”
唐纳德说:“我不认为它们有足够的智慧追随领头羊。”
“嗯,你瞧,绵羊天生就有互相跟随的本能。此外,它们还会通过玩游戏来学习跟随。这是真的。”桑迪反驳道,因为唐纳德似乎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羊非常喜欢玩游戏。它们玩的游戏有很多种,最喜欢的一种就是‘跟随领头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但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玩过了。”
“我当然玩过。我们课间休息的时候经常玩。”
“嗯,羊和你一样喜欢这个游戏,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它让羊群学会了我们想让它们学会的事情之一。它们经常玩游戏,一只老羊站在前面,其他的羊在后面排成一条线。前面的羊做什么,后面的羊就做什么。因此,它们学会了把目光集中在比它们更聪明的羊身上,跟着聪明的羊行动。它们似乎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跟着领头羊。如果我们能找到领头羊,让这些羊按我们的想法行动,那会很有帮助。”
“我想是的!”
“当我们选出领头羊以后,我们就会给每一群羊做标记。”
“什么标记,桑迪?”
“标记就是一只黑脸的羊,或者是一只长着皱巴巴的角的羊,它身上一定有奇特的地方,因此在它混进羊群以后,你可以一眼就认出它。我们每隔一百只羊放一个标记。这使跟踪羊群变得更容易了。”
“很抱歉,桑迪,我显得很愚蠢,”唐纳德说,“但我想我还是不明白这些标记的作用。”
“嗯,我们的一支队伍里有两千只羊。”牧工和蔼地解释道。“那么,如果我们丢了一个标记,那估计就有一百只羊不见了。没有一只羊会单独离开,这一点可以肯定。如果羊迷了路,它们会成群结队地迷路。要是一只羊不见了,那它周围的许多羊肯定也不见了。我们会粗略地认为走丢了一百只。”
“但是,当这么大的一群羊到处走动的时候,我不认为这些标记会一直待在原位。”唐纳德继续说道,他决心要弄清楚这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小伙子,你不了解绵羊!它们渴望在群体中保持自己应有的地位,就像学生渴望在学校里获得第一名一样。如果另一只羊占据了属于它们的位置,它们就会打一架。这看上去很蠢,但对牧工来说却很有帮助。”
“那么,领头羊和这些标记真的能帮助牧羊人管理羊群吗?”
“是的,但是你忽略了牧羊人最好的帮手。”
桑迪的脸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牧羊人最好的帮手?”唐纳德重复了一遍。
“是的,小伙子!就是他的狗!”
苏格兰人弯下身子,把一只手伸进他旁边的一只柯利牧羊犬脖子上的蓬松卷毛里。另一只狗发出一声低吼,它站起来,把它的尖鼻子放在桑迪的膝盖上。
男人笑了。
“罗宾,”他对前面的牧羊犬说,“每次我跟查理王子说句话,你都要生气吗?这可不够绅士!你们两个都趴下!”
两只牧羊犬蹲在他的脚下。
“我必须对它们两个一视同仁,”他接着说,“它们的嫉妒心特别强。”
“桑迪,它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狗。”
“我很骄傲,像它们这样的狗并不多。”牧工同意道。“我把它们从小养大,亲自训练它们。和我一起上山的科林也是一只好狗,但它不是我的狗。它属于牧场。维克多和赫克托也是。你对它们的感情和对自己亲手养大的狗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在这个地方,罗宾和查理王子是最棒的狗。但要想看到它们最好的一面,只能是在放牧的时候。”
“我希望我可以看看!”
“那么,你想去放牧,是吗?嗯,给羊群分好队伍以后,我们就要出发了,或许你爸爸会让你和我一起到山上去的。”
“噢,桑迪,”男孩叫道,“你愿意带我去吗?你认为爸爸会放我走吗?”
“问问他吧,反正也没有坏处。不过,我还得等一等,等我把其他牧工送走,等桑顿从格伦市回来。羊群在药浴后必须休息几天。可怜的家伙们!它们刚失去了又厚又暖和的外套,就被浸在了热水里,真是遗憾,这样会使它们比之前更冷。此外,它们有时会在剪羊毛的时候受伤,身上留下小伤口,而石灰和硫磺会使伤口变得更疼。我总是为这些动物感到难过。然而,我安慰自己,它们应该忍受一段时间的不幸,这样就不会生很久的病了。那就像患麻疹的你坐在黑暗的房间里——你不会喜欢那种生活的,但你明白,如果不这样做,你的处境会更糟。”
桑迪笑了,唐纳德也笑了。
“桑迪,那么你还要再过几天才会出发去放牧。”
“是的。我必须等桑顿回来。我不能把你爸爸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可能会需要我。”
“桑迪,你为我爸爸帮了大忙。”
“我做的还不够。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多做一些的。麦卡洛克会尽其所能为新月牧场或它的主人做任何事。”
“我相信你,桑迪。”
“小伙子,你最好相信我,因为我说的是活生生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