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相距一英里，上下相差一千英尺。

这便是汤姆发现的实际情况。尽管看起来好像他向下扔一个石子，就能打在那个正在花园中除草的、身着红裙的女人的背上，甚至能打在山谷对面的石头上，然而实际上，这里距离那里还有很长的距离。山谷底部的宽度，就和农田的宽度一样。山谷的对面有一条沿山体向下流淌的溪流，它上方的那些灰色的岩石、山坡、石阶和沼泽，全都直直地耸入云霄。

汤姆开始向下走了。起初走的那三百英尺路，全是陡峭而荒凉的，上面遍布石楠树，间或有一些松松的棕色砂石。汤姆连蹦带跳地走下这些陡峭的山坡，走完这犹如锉刀般粗糙的山坡后，他的脚后跟开始变得疼痛不已。但他的心里仍旧在想扔个石子，就能投到花园里。

之后是长达三百英尺的、像阶梯一样的石灰岩，层层相连，像是木匠用尺子测好以后，再拿凿子一点点敲出来那样笔直。在这里，你看不到任何石楠树，不过——

起初是一块面积不大的绿草坪，上面有各式各样的好看的鲜花和绿草，其中有石蔷薇、虎耳草花、百里香、茴香，还有其他许多品种的香草。

接着是一块高约两英尺的石灰岩。

接着还是一片辽阔的花草坪。

接着又是一块高约一英尺的石灰岩。

接着是一片宽度为五十码的花草坪，但却像房顶那样陡峭。汤姆只能顺着草坪滑下去。

接着是一道高约十英尺的石阶。汤姆不得不停下脚步，顺着石阶一边向下爬，一边寻找石缝，因为如果他不小心跌落下去的话，肯定会径直滚到那位老妇人的花园中，到时她准会被吓晕的。

之后，他找到了一条窄窄的、昏暗的石缝，石缝里满是蕨类植物。他就像爬烟囱一样，手脚并用地顺着石缝向下爬去。然后又是一个长满花草的山坡，又是一道石阶，就这样，直到——噢，天啊！我多么希望他能立即爬到谷底，他也是这么期望的。但是尽管如此，他还在想扔一个石子，就能投到那位老妇人的花园里。

最终，他来到了一个漂亮的树林，树林里生长着花楸树、橡树和白木树。所有白木树的树叶背后都是银色的。树林下面是峭壁、陡峭的山坡、岩石，还有成片的蕨类植物和芦苇。透过这些树木间的缝隙，汤姆可以看见那条水光闪闪的溪流，能够听见溪水潺潺流过白卵石的声音。那条溪流实际上是在距离他三百英尺之下的地方，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一点。

倘若让你从那里看向下面的话，你或许会感觉脑袋发昏，然而汤姆不会。因为他是一个勇敢的、专门清扫烟囱的孩子。当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座又高又陡的山崖上时，他没有选择坐地哇哇大哭，而是说：“啊，这正是我希望的那样！”他尽管已经非常疲惫，但还是坚持着穿过那成片的蕨类植物。又过了一会儿，汤姆来到了一片布满石灰岩堆的地方，这些岩石的缝中长满了石楠树，汤姆还没有穿过这一堆岩石，就又暴露在了炎炎的烈日下。此时，汤姆像大部分人一样，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垮掉了。

他一步都迈不动了。尽管太阳炽烈地照耀着他，但他却觉得浑身冰冷。尽管肚子里什么食物都没有，但他却觉得似乎饱的想吐。尽管他此刻距离那个小屋，只剩下两百码的草场要走了，但他却怎么也走不到那里了。此刻，那溪流和他就隔着一块庄稼，他清楚地听到了那溪流的流水声，但他却感觉它似乎离他有一百英里远。

汤姆在草坪上躺了下来，甲虫爬到了他的身体上，苍蝇则飞到了他的鼻子上。若非那些蚊子苍蝇什么的对他实在过于关心，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站起来。那些蚊子盘旋在他的耳旁，不停地叫着，而那些苍蝇呢，它们一旦发现他手上和脸上哪处没有沾染煤灰，就会落在那里使劲地啃咬，最终总算将他吵醒了。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继续走，翻过一面低矮的墙壁，顺着一条极窄的小路走到了小屋的门前。

这个小屋收拾得非常整洁，围在花园四周的栅栏是水松，它们也被修剪得十分整齐。

屋门是敞开的，门的四周悬挂着铁线莲和玫瑰花，它们密密匝匝地修饰着屋门。汤姆缓缓地来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瞅了几眼，内心有些忐忑。

屋子里装着壁炉，但并没有烧起来，壁炉边上坐着一个慈祥和蔼的老妇人。她身着红裙，穿了一件提花短衫，头上戴着洁白的帽子，帽子上面还有一条黑色的丝绸头巾，头巾的绑带在她的下巴下打了个结。她的脚边坐着一只简直称得上是猫祖宗的、年迈的公猫，而她的对面则摆着两张长凳，上面坐着十几个衣着整齐干净、脸蛋红扑扑的胖小孩，正在闹哄哄地学习字母，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孩子们见汤姆身上那么脏，都感到非常惊讶。女孩儿们被吓得放声大哭，男孩儿们则开怀大笑。他们都非常无礼地冲着汤姆指指点点的，然而汤姆早就累得顾不上这些了。

“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做什么？”老妇人厉声问道，“是扫烟囱的小孩儿吧！赶快离开这里！我们这里的烟囱不用清扫。”

“水。”不幸的小汤姆微弱地说道。

“水？屋子后面都是，你去那吧。”老妇人说，声音听着十分吓人。

“可是我累得哪也去不了了。我肚子很饿，还非常渴，快不行了。”说完，汤姆就双腿发软，瘫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脑袋倚在了门柱上。

老妇人透过眼镜盯着他看了好几分钟，终于说：“他病了，就算他是清扫烟囱的，但孩子终归是孩子。”

“水。”汤姆再次说道。

“天啊！”她摘掉眼镜，将它放到一边，站起身来走到汤姆的面前，“你现在不能喝水，我给你端杯牛奶喝吧。”她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隔壁的屋子里，端来了一杯牛奶，顺便拿了块面包。

汤姆一下子就将牛奶全部喝光了，接着他抬起头来，像是精神已经有所恢复。

“你从哪儿过来的呀？”老妇人问道。

“从那儿的沼泽地。”汤姆用手指着天空说道。

“哈特霍福沼泽？莫非你是从这悬崖上下来的？你在说谎吧。”

“我说谎做什么？”汤姆说完重新将头倚在门柱上。

“你是怎样跑到上面去的呢？”

“我是从哈特霍福庄园跑到那里的。”此时汤姆感觉非常疲惫，并没有什么时间和心思去编造谎话，只好简明扼要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愿上帝庇佑你，你确实没偷东西么？”

“没有。”

“愿上帝庇佑你！好吧，我相信你没偷。天啊，是上帝指引这个可怜的孩子来到这儿的，因为他并没有偷东西，是被冤枉的。他先是逃出了哈特霍福庄园，后又穿过哈特霍福沼泽，最后从眼前的这个悬崖上走了下来！若非有上帝指引，谁会相信他居然能来到这里呢？你怎么不吃面包？”

“我吃不下去。”

“这面包很美味的，是我亲手做的。”

“可我这会儿吃不下去。”汤姆说完将头抵在膝盖上，接着问：

“今天是星期天吗？”

“不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星期天呢？”

“因为我听见了教堂的钟声。”

“愿上帝能够庇佑这个可怜的孩子。他生病了。你随我过来吧，我给找个地儿休息一下，如果你能稍微干净一些，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我会让你在我的床上睡上片刻的。随我来吧。”

然而当汤姆试图起身站起来的时候，他感觉气力全无，脑袋也晕晕的，老妇人只好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然后搀着他去找地方休息。

老妇人搀着他来到外面的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有柔软好闻的干草堆，还有一条旧毯子。老妇人吩咐汤姆好好睡觉，以便恢复一下体力，还说再过一个小时就到放学时间了，到那会儿我会再过来看你的。

说完这话，她返回了之前的房间，以为汤姆会瞬间入睡的。

然而汤姆压根没有入睡。

他非但无法入睡，还莫名其妙地在床上来回翻腾，并胡乱地踢着。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很烫，非常想立即跳进水中凉爽一下。之后他迷迷瞪瞪地像是睡着了，在梦中他似乎听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女孩，一直在冲着他大喊：“噢，你太脏了！赶快去洗一下澡吧。”接着，他又想起了那个爱尔兰女人说的话：“追求干净的人自然会干净。”再往后，他听见教堂重重地敲着钟，那响亮的钟声仿佛就在他耳边。不管那老妇人刚才说了什么，汤姆始终觉得今天就是星期天。他想到教堂里面去看一下，因为可怜的小汤姆从来都没去过教堂。但他身上满是灰尘和煤灰，人们肯定不允许他进教堂的。他必须先去河边洗个澡。他不断地大声说：“我必须要洗得干干净净的，我必须要洗得干干净净的。”然而他迷迷瞪瞪的，并不是很清楚自己都说些什么。

汤姆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外屋里的干草堆上，而是站在一片草地上，跨过一条小路，就能到达那条溪流边。他反复地说着：“我必须要洗得干干净净的，我必须要洗得干干净净的。”他在似睡非醒当中，已经来到了溪流边，就跟很多小孩在病了的时候会无意识间从床上爬下来，走到房子外边那样。但是汤姆丝毫不觉得惊奇，他走到溪流旁边的草地上躺了下来，注视着澄澈的溪水。水下的每颗卵石都十分干净，并闪烁着光芒。一条小小的银色鳟鱼在看到汤姆那黑不溜秋得脸蛋时，吓得立即游走了。汤姆将手伸到了水里，感受着凉凉的溪水。他说：“我想变成鱼。我想跳进水中游泳。我必须要洗得干干净净的。我必须要洗得干干净净的。”

然后，他马上就将自己的衣服全都脱掉了。由于过于匆忙甚至扯坏了好几件衣服。不过他的衣服本来就很破旧了，自然稍微一扯就坏了。他将自己那可怜的、酸痛的小脚丫全都伸到了水中，后又将腿全都没入水中。他越深入水中，脑海中的教堂的钟声也就越响。

“啊，”汤姆说，“我必须赶快将自己洗干净。此刻教堂的钟声还很响亮，但不久它就会停的。到那时，教堂的门会被关上的，那样我就彻底进不去了。”

汤姆始终没有发现那个爱尔兰女人。此时她没有在他的后面，而是跑到了他的前面。

原来在汤姆还没有到溪边以前，那个爱尔兰女人就已然在清凉的溪水中了。她戴的头巾和身上穿的裙子随着溪水流走了，此刻她的腰间围着漂来的绿水草，头上围着漂来的白莲花，那些原本都在河底的仙女们全都游了上来，然后抬着她又返回了河底。原来那个爱尔兰女人正是仙后，这些仙女们，或许还有更多的仙女们都是她的臣民。

“您去什么地方了？”仙女们问她。

“我去帮患病的人们抚平枕头，将香甜的美梦轻柔地灌入他们的耳朵。我打开了农舍的门和窗户，将使人憋闷的空气释放出去。我轻轻地劝说孩子们远离臭水沟，还有滋生病菌的臭池塘。我将酒店的门堵住了，不让女人进去，我还将想要对妻子实施家暴的男人们的手紧紧握住。我竭力地去帮助那些漠视、不关心自己的人。我做得还远远不够，然而我已经感到非常疲惫。我领了一个小男孩来当你们的新弟弟，在我的指引下，他平安地来到了这里。”

仙女们想到就快有小弟弟了，都高兴地露出了笑容。

“不过，姑娘们，绝对不能让他看到你们，也不能让他知晓你们就在这里。他此时还是一个野孩子，就跟那些没被驯化的野兽一样，他得在它们身上吸取教训。所以你们都不可以跟他玩耍，也不可以跟他说话，更不能让他发现你们的存在。不过，你们必须要保护好他，不要让他受伤。”

仙女们听到不能和新弟弟一块玩，都感到有些可惜，不过她们向来都会服从王后的命令。

仙后顺着溪水漂流而下，去往她来的地方。自然啦，刚刚发生的这一切，汤姆都没有看到，也从未听见过什么，因为他觉得很热，还非常渴，并且一心只想赶快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所以他很快就将脑袋扎进了清凉的溪水中。

扎进水里以后，不到两分钟他就进入了梦乡。这是他自出生后睡得最安静、舒适的一次。在梦中，他见到了那天清早他走过的青草地，见到了高大的榆树，还见到了那些沉入梦乡的牛。再往后，他便什么都没见到了。

他怎么会如此高兴地进入梦乡了呢？原因非常简单，然而大家似乎都猜不到。他之所以能睡得如此高兴，是因为他被仙女们收留了。

有些人觉得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仙女，不过我们还是先假设她们存在吧。世上肯定存在仙女，并且我们这本书就是讲仙女故事的，若是世上不存在什么仙女，那这本书又该如何写下去呢？

十二点时，放学的铃声打响了。那位好心的老妇人过来探望汤姆，然而汤姆却早已不在屋子里了。她仔细地打量四周，想寻找汤姆留下的脚印，然而地面非常坚硬，压根就无法找到任何脚印。

老妇人生气地返回之前的屋子。她断定汤姆那会儿是在说谎，他欺骗了她，先装出一副生病的样子，然后又偷偷跑掉了。

不过第二天老妇人就不这么想了，

约翰爵士一行人气喘吁吁地追汤姆，然而却没能追上，只好呆呆地返回庄园。当约翰爵士从保姆那儿听说了整件事的真相时，那些去追汤姆的人都觉得自己太愚蠢了。之后当爱丽小姐——也就是那个身着白衣的小女孩——告诉了他们整件事的真相时，他们觉得自己简直愚蠢极了。她看见的就只是一个黑漆漆的、清扫烟囱的可怜的小男孩，哭着想要再次钻入烟囱。当时她感到非常害怕，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整件事就是这样。那个小男孩并没有偷拿这个房间里任何物品。从男孩那双满是煤灰的脚所遗留下来的脚印，可以判断出，在保姆上去抓他之前，他一直都在壁炉跟前的地毯上站着。这整件事都是个误会。

于是，约翰爵士只能让格里姆斯先回去，还承诺说，如果格里姆斯能将男孩带过来，并且不动手打他，格里姆斯就能获得五个先令。约翰爵士和格里姆斯都以为汤姆跑回家了，而约翰爵士想让汤姆再来一趟庄园，以便弄清全部的事实。

然而那个夜晚，汤姆压根就没有跑回他和格里姆斯的住所。格里姆斯不得不去警察局报案，请他们帮自己寻找汤姆。可是哪也找不到汤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汤姆竟然会穿过哈特霍福沼泽，进入凡谷，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跟汤姆跑到月亮上那样，是不可能发生的。

次日，格里姆斯先生愁容满面地去了哈特霍福庄园，但他到达那里时，约翰爵士早就翻过小山，去往远处了。于是，格里姆斯坐在佣人们居住的外屋里等了整整一天，直到约翰爵士返回家中。

原来约翰爵士当天夜里没能睡好。他对自己的夫人说：“亲爱的，那个小男孩肯定是跑入沼泽地中了，然后出不来了。”

于是，次日清晨五点他就起床了，洗过澡后，他换上打猎时所穿的衣服，裹住腿部，走入了马厩。他命马夫们将他平常狩猎时骑的马牵出来，并吩咐护林人也骑上马，接着又唤来照顾猎狗的仆人及其手下们，然后又吩咐护林人的手下牵一条猎狗过来。这条猎狗十分高大，就像小牛犊那样大，毛发的颜色灰灰的，跟马路的颜色很相像，而耳朵和鼻子都是红棕色的，它的吼叫声就跟教堂的钟声一样响亮。一行人牵着猎狗走到汤姆溜进树林的地方。在这里，猎狗大声地叫着，将它获得的信息传递给了他们。

猎狗领着他们来到了汤姆翻过的那面墙的跟前。他们把墙的某处推倒了，然后从那跨了过去。

之后，这条机智的猎狗带领这些人穿过沼泽，向前缓缓地走着，因为一天过去了，汤姆昨天留在这里的气味，在酷热干燥的气候影响下早已变得很淡了。聪明的约翰爵士之所以选在清早五点出发，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猎狗最终领着他们来到了那个悬崖的上边，然后望向他们，不停地大叫着，像是在说：“那个男孩就是从这里下去的。”

他们都不敢相信汤姆居然跑得如此远，甚至都来到了这里。当他们向那可怕的悬崖下望过去时，他们更无法相信汤姆居然有勇气从这里下去。但是既然猎狗是这么告诉他们的，那肯定就是这样了。

“请上帝宽恕我们！”约翰爵士说，“如果还能找到那个男孩，那他肯定是摔死在悬崖下面了。”

接着，他拍了一下大腿，继续说：“谁能去悬崖底下看一看，我想知道那个男孩是否还活着？如果是在是在二十年前，我肯定会亲自下去看一下！”如果他真的能年轻二十岁，他肯定会像所有强壮的青年一样爬下去的。

约翰爵士说：“若是有人能将那个男孩活着救上来，我会赏赐他二十英镑。”他一向都很信守承诺。

在跟他的这些人当中有个小马夫，的确是一个小马夫。那天被派去给格里姆斯传口信，让汤姆他们到哈特霍福庄园清扫烟囱的人正是他。

他说：“无论您是否会给我二十英镑，我都愿意下到崖底，去挽救那个可怜的小男孩。那个男孩说起话来非常懂礼貌，和其他扫烟囱的孩子不一样。”

于是，他向悬崖下爬去。他在悬崖上边时，还是一个身着漂亮衣服的小马夫，来到崖底后却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因为他在向下攀爬的过程中弄破了绑腿、上衣、背带、鞋还有帽子。更糟糕的是，他衬衫上的别针也被弄丢了，这是一根金别针，是他非常珍惜的一件物品。然而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有找到汤姆的任何踪影。

与此同时，约翰爵士他们骑着马绕着悬崖走了下来。他们先是朝右边骑了足有三英里，然后再次返回凡谷，接着又从凡谷来到悬崖底下。

当他们走进老妇人的学校时，孩子们都跑到外面来看他们，随后老妇人也走了出来。当她看见约翰爵士时，她冲着他行了一个深深的屈膝礼，只因她是隶属于约翰爵士的佃农。

“最近过得如何，老夫人，还好吗？”约翰爵士问候道。

“哈特霍福，敬祝您的福气能跟您的背部一样宽阔。”她说。她没有称呼他约翰爵士，而是称呼他为哈特霍福，因为在英国北部的乡村，大家都是这么称呼的。“欢迎您来到凡谷。不过在如今这个季节，您应该不是来狩猎狐狸的吧？”

“我的确在打猎，不过猎物是个非常特殊的东西。”他答道。

“祝愿您能有好运气。您怎么愁眉苦脸的呢？”

“我在寻找一个迷了路的小男孩。他是清扫烟囱的，昨天他从我家跑了出来。”

“噢，哈特霍福，哈特霍福，”她说，“倘若我告诉您这个男孩的去向，您应该不会伤害这个可怜的男孩吧？”

“夫人，怎么会呢，我不会的。昨天在我家发生了一个可怕的误会，他被吓得从那儿逃了出来，在猎狗的指引下，我们到了悬崖的上边，接着……”

“照这么说，他并没有撒谎骗我喽，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之后她便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跟约翰爵士说了。

“把猎狗牵来这里，放它去找那个孩子。”约翰爵士说，之后他便咬紧牙关，不再出声了。

猎狗立即便搜寻起来。它来到屋子的后边，跨过大路，跑过青青的草地，穿过小小的赤杨林。接着他们在赤杨林中找到了汤姆的衣服，于是他们瞬间明白了。 XUcM5txozPXDa8UcwomTmjOYCuT8vaEL6LTugyFmGUeim3PA3JxWRHc0FTQ7DsJ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