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H A P T E R
在很久很久以前,准确一点儿说应该是国王拉希德统治的时期。
在首都巴格达有一个默默无闻的挑夫,他的名字叫辛巴达。辛巴达每天都必须为别人挑东西,才能有饭吃。他干的活挺重也很累,但是却没有赚多少钱。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夏天的某一个最酷热的正午,太阳毒辣得令人们难以忍受,大街上没有一丝风,哪怕是那么一丁点的风都没有。街道两旁高树上的细叶一动不动地聆听着远方风的气息。人们都把自己关在家里,躲避毒辣的太阳就像躲避凶神恶煞一样,都避而远之。
但在这个时候,辛巴达却依然为一户富人家挑着东西。担子很重,将扁担都压得弯弯的,辛巴达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他汗如雨下。
辛巴达挑着重重的担子艰难地走在行人稀少的大街上。他终于又向前挪出了50多步,这时他累得双腿发颤,他被沉重的担子压得快支撑不住了。
他决定歇息一会儿,先喘口气休息休息。他想找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歇一歇脚,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走到了一个大富商的府前。辛巴达解开了胸前的扣子,天气太炎热了,他必须让内心凉快凉快,虽然这是多此一举,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这个大富商的府里传出了一阵悦耳的悠扬琴声和清脆的动人歌声。在这个炎热的夏日,听到这些声音,辛巴达有一种清凉的感觉。他被这些优美的声音陶醉了,以至于忘记了大地的温度又升高了许多。真是心静自然凉。
辛巴达好奇心大起,他不相信这个大富商竟是一个高雅的人。
他悄悄走到大门口向府里望了进去。这一看,看得他“怦怦”心跳,只见富商的府里面,排场摆得非常阔绰,门墙装饰得富丽堂皇,奴婢成队,家仆成群,宾客满堂,高朋满坐,好友聚厅,看得出是大富之家气势宏大,非比寻常富贵人家,那种豪华气派和显赫的王公大臣府邸没有什么两样。
辛巴达看到这一切,把眼睛都看花了。就在这个时候,辛巴达闻到了一阵醉人的酒香,他不由得又往里面仔细地看了起来,原来是一群仆人捧出了一坛又一坛的陈年佳酿,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片刻之间,就听见里面觥筹交错,宾客们高高兴兴地大吃大喝了起来。辛巴达此时是又饿又渴,腹中空空如也,想到里面和外面只隔一门之遥,生活情形相差得有天壤之别,低头长叹一声,转身就走下高高的府台石阶。
只听辛巴达边走边放声大唱:
青天在上,
苍天有眼,
浩渺宇宙,
只分阴阳;
世间悲苦,
多如牛毛,
失意哀愁,
举杯难解;
贫富敌对,
根深蒂固,
朱门酒肉,
尽由狗食;
财大气粗,
骄扬飞扈,
血肉百姓,
横行乡里,
与兽同类,
死有余辜。
多多贫民,
惨惨穷人,
面对黄土,
背朝炎天,
春耕夏种,
一无所收,
家破人亡,
背井离乡;
天下之大,
无我容身!
辛巴达唱完,俯身就要挑起担子赶路。忽听背后有人高声叫道:“喂!你别走!”
辛巴达回头一望,只见那富贵大府门口,站着两个家仆打扮的青年汉子,正高声叫他。
辛巴达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在穷苦百姓面前作威作福的富贵人家的奴仆,一想到他们那伙为非作歹借着主人家势狐假虎威的卑鄙家奴他,就会恨得咬牙切齿。此时,见到这两个家仆虽然五官端正,但一想到其他家奴的丑相,也不由得恨意顿生,当下不理睬他们的言语,只是俯身去挑他的扁担。
那两个家仆见辛巴达竟不搭理他们,不由得“咦”地叫出了一声。
左边那个家仆有些恼怒辛巴达的无礼,立刻冲着辛巴达说道:“穷挑夫,我们叫你呢,你到底听见没有?”
辛巴达偏是不理睬那个家仆,仍然俯身去整理他的担子。他这一举动,立时将那两个家仆激怒了。站在左边的家仆怒道:“想不到你这个挑夫这么嚣张!你叫什么名字?快说!”
站在他身边的家仆朝他焦急地望了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但终于忍住没说。
辛巴达回转身来,冷笑着道:“想要问我的名字,你们两个还不配!”
辛巴达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更令那两个家仆恼怒,他们忽地扑向辛巴达。辛巴达三拳两脚就把那两个家伙打倒了,那两个人又是惊惧又是愤怒,嘴里嘟哝着什么,想是有什么话要对辛巴达说,但终是没有说。
辛巴达见那两人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回走,当走到大府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朝辛巴达恶狠狠地说道:“你有种就不要走!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辛巴达一拍胸口,大声说道:“我就站在这儿,有种的就一对一来和我较量较量!”
那两个家仆也不再答话,回过头去,伸手推门而入,马上又关上大门。
辛巴达本来要急着赶路,但大丈夫说话自是驷马难追,话已说出口,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辛巴达想到等会儿必定有一番恶斗,自己受伤吃亏是小事,损坏货主的货物却是大事,当下将那一担货物挑得远远的,即使是群殴也不会踩烂砸坏那些货物了。
等到辛巴达重新走回原处,只听“嘎吱”一声响,大府大门又被打开,走出了七八个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一身锦袍,气度非凡,年纪在40岁上下,走起路来飘衣摇袍,非常威武。那人身后跟着的人都是家仆打扮,其中就有被辛巴达打败的那两个家仆。辛巴达见那两个家仆领来6个身形高大的人,他不但不惧怕,反而心里勇气倍增。
那个走在最前头的人边走边笑着对辛巴达说道:“朋友请留步!”
话还没有说完那人就已经站在了辛巴达的面前。
辛巴达料定这人也是来和他为难的,知道他极难缠斗,当下屏声敛气,凝神待敌,拳头紧攥,只要一说翻脸,马上就可抢先动手,先下手为强。
那人笑呵呵地对辛巴达说道:“刚才朋友唱的那一段诗好得很,我们都很欣赏哩!”
辛巴达对那人说道:“过奖了!我们不必浪费时间!动手吧!”
那人问道:“什么,动手?”
辛巴达以为那人在戏耍他,心中怒火更浓,厉声说道:“好!你不动手,你想怎么着?”
那人不解说道:“我能怎么着?我是这家府宅的管家,特地来请你进府里聚一聚的。”
辛巴达昂然说道:“那更好了,你是管家亲自来迎接我,而我这等身份低微的乡下人,又怎能劳你大驾迎请呢!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出规则,我奉陪到底!”
那个管家正色说道:“我们盛情邀请,朋友你是一定不给面子了?”
辛巴达哪里肯相信他,也正色说道:“你们就是这样邀请朋友的吗?”
说到这里,辛巴达的声音又冷了起来:“再说我这个身份低微的乡巴佬还称不上你们的朋友!”
那个管家也冷冷地说道:“好!你好横!我今天就好好向你讨教几手!”
说着,两人扭打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得那几个家仆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老爷!”辛巴达率先回头相望,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的身影扑了过来。心中大惊,全神提防,不敢小觑这随风扑来的高大身影。辛巴达忽觉抓住管家的右手被一股大力向外牵拉了出去,想要抵抗,却是不能。
“啊呀!”一声,辛巴达的右手松脱了管家的胸领,管家的左手松脱了辛巴达的右臂。
这时阿尔达斯也叫了一声“老爷!”退到一旁不再作声。
辛巴达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但见来人身材高大,胸宽肩阔,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威风凛凛。神采奕奕,当真长得气宇轩昂。那人举手投足便把辛巴达和阿尔达斯紧紧的手劲全数卸去,这等功夫辛巴达只有望尘莫及的份儿。辛巴达自知不是这个老爷的对手,转眼之间,看见大府门口已站满披锦戴缎的富贵人士,心中好生厌恼,也不跟他面前这个老爷打招呼施礼,头也不回,整理他的担子,就要走人。
那个老爷脸色一沉,倏地伸出右手一下子抓住了辛巴达的左臂,辛巴达几次用劲挣脱都挣脱不得。
辛巴达大怒,回头朝那个老爷吼道:“你拉着我干什么?想欺负穷人吗?”
那个老爷被辛巴达劈头盖脸地乱吼了一顿,此时有众多宾客在望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被人教训,生平还是第一次。但那个老爷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还乐呵呵地哈哈大笑道:“你脾气跟我年轻的时候极为相似。”
辛巴达也不管那么多了,脱口而出:“快放开我!”
那个老爷说了一声“好!”随手放开了辛巴达。
这人本领远在辛巴达之上,辛巴达不敢产生从这人手上挣脱出去的想法。哪知这人说放便放,辛巴达想要防备已是不能了。此时辛巴达全身力气都聚集在上身,右臂陡然一松,前身就已经向前冲了过去,一个不留神,脚步趔趄,“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只疼得他手臂酸痛,满身都是脏兮兮的灰土,好不狼狈。
辛巴达一摔倒,立刻又站了起来,也不忌讳这个养尊处优的老爷走在身边,伸手就往身上脏兮兮的地方猛拍了去。
只听得“扑扑扑”几声闷响,辛巴达全身被灰尘裹住,若不仔细端详,还真不能瞧清楚辛巴达的脸面。
辛巴达身上灰尘极多,他伸手拍打灰尘又极快,尘土飘扬,纵然老爷退得极快,但身上还是沾上了不少从辛巴达身上拍落的灰尘。他的神情也是极为尴尬,被弄得哭笑不得。
这时站在大府门口的那些打扮得非常华丽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自然是大笑那个老爷虽然身手不凡也着了辛巴达的道儿。
那个老爷不怒反笑,而且是哈哈大笑,说道:“这位朋友果然是非同寻常人物,不仅文才极好,而且武艺也是极妙。”
辛巴达见自己接连得罪这家大府的老爷、管家、奴仆,那些富贵人士不但不恼恨他,还极力称赞他文武双全,心里不知他们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当是他们又在戏耍他,虽然强敌环伺,但他心里一点都不害怕,继续冲着那个老爷大声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想要戏耍我这个贫穷挑夫吗?”
那个老爷笑道:“我最佩服你这身威武不屈的气概了。我没有恶意,只是刚才听得你唱的那首歌,唱得极好,不仅歌声恰好,而且歌词也作得极具文采。听了你唱的歌后,我只觉我们俩人在芸芸众生之中似曾相识。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我今生有缘,所以特地派我的家仆来请你到我府中聚一聚,认识认识。没想我的这几个家仆不懂礼数,惹了你生气,失了规矩,产生了一场误会,还望你见谅!”
辛巴达这时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后,想到自己皂白不分,是非不辨,行事鲁莽,令误会越来越深,心中愧疚得很。这位老爷心胸宽广,自己哪及他万一。
辛巴达脸露愧色道:“我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老爷包涵谅解。”
那个老爷乐呵呵地说道:“不必如此,不知者无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