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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着脸，陈胜怔怔地望着父亲，沉默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视了一会儿，陈东光这才叹了口气，说：“回来了也不进家门，像什么话？”
“爹，我……”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陈胜赶紧回屋把一万九千块钱塞进裤兜里，然后锁大门追了上去。
一路上父子无话，一前一后的缓缓走着，陈东光目视前方，陈胜则低着头。
一进村尾，就不断地有人跟他打招呼：
“是陈家大小子回来了。”
“听你妈说你在市医院里当医生了？太好了，以后去城里看病就找你了。”
“噢，噢，好好……”陈胜哼哼哈哈地回应着。
这些人还以为他衣锦还乡，其实并非如此。
回到家中，母亲廖春华一看儿子回来了顿时高兴的上前仔细打量。
“哎哟啊，儿子回来啦，四年不见快让妈看看瘦了没？”
看见母亲高兴坏了的样子和头上的丝丝白发，陈胜很是羞愧，早知道应该一早就回来的。
“陈胜啊，你回村都两三天了怎么也不回家啊？要不是听村里头的人说，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廖春华有些埋怨。
陈胜低着头，抿着嘴，眼神闪躲：
“妈，对不住，儿子觉得没脸见你们。”
“啥叫没脸，这孩子，这里是你家，咋叫没脸呢？”
廖春华很是不解，而一旁的陈东光没好气的说道：
“嗯，你是没脸见我们。”
“这死老头，说什么呢，哪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廖春华白了他一眼。
陈东光涨红了脸，火冒三丈的说：
“你啥都不知道，他都跟刘寡妇好上了，知道不？”
“啥！！？”
廖春华愣住了，随即紧紧抓着陈胜的肩膀：
“儿啊，不会吧？一定是别人乱传的吧，你才回来几天啊，怎么会跟刘寡妇好上的呢？”
陈东光上来劈头盖脸的指着陈胜怒骂道：
“村里的人都戳我的脊梁骨，我现在都抬不起头来了知道不？那刘寡妇是什么人啊？晚上多的是男人跑到她家偷腥，那是个烂货，这样的女人你也要？”
陈胜没想到原来父亲口中的“没脸”指的是这事儿，但是听着很是刺耳，便抬头力争：
“爹，香芸姐才不是烂货，您别听村里人瞎说，她对我可好了，那些欺负她的人都被我打跑了。”
“什么？你……你还为她打人？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廖春华紧皱着眉头，又气又急：“儿啊，是不是她勾引的你，一定是这样，你年纪轻受不了女人勾引，最容易上当了。”
“妈，你怎么说的这么难听，香芸姐才没有勾引我，是我主动帮她的。”
一听这话陈东光更气啊，怒瞪圆眼的骂道：
“我们省吃俭用的供你上上学，就为了让你回来勾搭上寡妇的吗？我可告诉你，她这一辈子都别想进我们陈家的门。”
“是啊陈胜，寡妇不吉利，你年纪轻又是市医院里的大医生，咱条件这么好找啥都不行？改天妈给你介绍个年轻漂亮的，一准包你满意。”
“妈，其实……其实我没有在医院……”
见误会越来越深，陈胜抿着嘴正决定要和盘说出，可话没说完，屋外头蹦进来一个活泼灵巧的女孩，一把抱住了陈胜。
“哥，你回来啦，我一听他们说你回来了就赶紧往回跑，哈哈哈哈……”
“晓玲！你考完试啦？”
陈胜多年没见到妹妹陈晓玲很是想念，高兴的摸着她的头，笑道：
“哎呀，小丫头片子长高了，成大姑娘了，等明天就能嫁人了呀。”
陈晓玲嘟着嘴，嗔道：“哼，哥都还没娶嫂子呢，哪有我嫁人的份，早着呢，我还要多玩几年。”
“对了哥，给你看个东西。”
陈晓玲神秘的一笑，溜进了房间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陈胜一看很是惊讶。
妹妹考上了，而且还是重点大学。
“晓玲，你真厉害！可给咱老陈家长脸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陈东光还在生气，坐在角落里抽着旱烟，冷不防地冒了一句：
“高兴个啥，学费还不知道在哪呢，对了，你不是在市医院里上了两个月班吗？工资拿了多少？你妹能不能念大学可就指望你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没啥油水。”
“老头子，你别逼陈胜。”廖春华看到儿子脸色不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陈胜，我看你不对劲，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没有呀。”陈胜摇了摇头。
“别瞒妈了，前些天你的手机一直关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胜看实在是瞒不住了，心想丢掉医院工作的事早晚也得跟家里坦白，不然的话怎么解释自己身上没钱？另外，村里的人去城里若是真的去医院找自己那时还不是一样的露馅？
只见陈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惭愧至极地说道：“爹，妈，儿子实在对不住你们。”
“快起来，你慢慢说……”廖春华说道。
陈胜一边哽咽，一边把如何被人陷害、如果被拘留，如何被开除然后回来当了村医的事，娓娓道来。
陈东光和廖春华受到的震惊可想而知，大医院的体面工作没了，而且还蹲了拘留，完了，那以后陈胜就是有案底的人了，这前途不是全毁了吗？
家里顿时就像响了一个晴天霹雳，刚才满屋子的喜气，顿时被炸得烟消云散。
陈东光把烟锅在炕沿上磕了磕，什么也没说，紧皱眉头的站起身，去院里劈柴了。
妈妈把陈胜从地上拉起来，担忧地问：“陈胜，在里头，他们没打你吧？”
“没有。”
这一点陈胜还算幸运，因为拘留所的老大一直罩着他。
“好好，人没事就好。”廖春华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工作没了就没了，人好好的就行，回村里给人看病也不错，那你賺了多少？”
“我才刚开两三天，一个人都没有。”
听完，廖春华低头不语。
“哥，”陈晓玲轻声安慰道：“哥你不要着急，大学我不念了过两天我去城里干活，我会吃苦，我会赚到钱的。”
父母没有责备他，妹妹要弃学打工賺钱……陈胜觉得太对不起家人了。
“妈，晓玲的学费要多少啊？我……我去想办法，一定要让她念。”
廖春华愁眉不展的叹气说：“唉，老贵了，要一万九呢，你能有什么办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