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是位于中国内陆北方的一座小城,和所有大部分北方的城市一样,这里的冬天总是让人习惯性地将手插在口袋里不愿意拿出来,而夏天又往往伴随着好几天都没有一丝风的情形,即便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带给人们的也并不是凉爽的感觉,而是带着湿气的闷热。
时值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一段日子的开始,灼热的太阳烤的路面上的沥青散发出一股股刺鼻的味道。从远处看去,那些行驶在公路上的汽车周围的空气都在飘荡着,让那些车看起来像是刚刚从蒸笼里取出来的铁饭盒,呼哧呼哧地冒着热气,在传送带上缓缓前行。
即便是在夕阳西下之后,踩在被暴晒了一天的马路上,也让人有一种地面都已经融化了的感觉。在这样的日子里,人们更习惯躲在有空调的屋子里,只有那些精力过于旺盛又无处发泄的人才会在太阳下山之后,约上三五个人到篮球场上挥汗如雨。
S市刑警一大队的大队长叶珂虽然也是个精力旺盛的人,但显然不属于会靠体育运动来发泄的那一类,尽管墙上的钟已经将时针指向了七点,他却还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脱掉了外套,上身只穿了一件半袖的T恤衫,将房间里的空调开到了最大。
即便如此,汗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让那件衣服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有些焦躁地站起了身,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最近几年,S市公安机关加大了对刑事案件的侦破力度,S市的治安情况有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但这并不能证明就没有刑事案件发生,眼下,他就正被一个案子困扰着,据群众举报,有一个地下赌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秘密活动着,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已经让几户家庭家破人亡,初步估计,庄家至少已经敛财超过数百万元。
市局对此非常重视,接连组织了几次扫黄打非的专项行动,可庄家的嗅觉非常灵敏,往往在警方赶到的前一刻便人去楼空,会议上,局长几次震怒,认定警方内部出现了内鬼,专门向对方通风报信,随后将案件的侦破工作交到了刑警一大队,不允许其他任何人的参与。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制定出一套完善的抓捕计划,并且将警方内部的内鬼一并挖掘出来,可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那个人的任何线索。
“叶珂,下班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S市公安局的法医,同时也是叶珂恋人的上官羽推门走了进来,她今年已经28岁,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高大约160公分多一些,身材苗条,五官精致,那身警服穿在她的身上,更衬托的她英姿煞爽。
叶珂和她的相恋完全是一场意外。
在正式成为S市公安局的法医之前,她曾在一家医院里做了两年的护士,而叶珂在一次任务中意外受伤,就是上官羽帮他包扎的伤口,几年后,再次相见的时候,他们却已经成了同事,在局长的撮合和他的不屑努力下,没过多久两个人便坠入了爱河,只是到现在,两个人都还没有结婚。
叶珂没有说话,只是转过了身,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头,让他很不舒服,上官羽上前几步,细心地为他理了理头发,“怎么?还是没有线索?”
“是啊。”叶珂叹了口气,“这次,不像是去抓捕凶手,而是明知道是我们的内部人做的,从内心里,我不想对这里的任何人产生怀疑。”
“当他开始和犯罪分子串通一气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战友了。”
“也许你说的对。”叶珂苦笑了一下,抓起外套,和上官羽一起走出了办公室,刚要锁门,口袋里的手机就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岩急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看看电梯依旧停留在一层,来不及多等,他几乎小跑着从楼梯上跑了下去,莫晓晓跟在他的身后,跑的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也不知道,你和赵普刚去办公室,病人的情况就发生了意外,生命体征急速消失,李老师采用了所有可能的抢救措施,还是没救回来。”
“怎么会这样?”张岩倒吸了一口凉气,正是赵普闹的最欢的时候却出了这样的事,现在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他恨恨地一拳砸在了墙壁上,手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莫晓晓问道:“是不是我们的责任?”
“我,我也不知道啊。”莫晓晓此刻也是焦急万分,R医院重建后本就根基不稳,摇摇欲坠,现在再经不起一点的动荡了。
“我知道了,先别着急,让我想想怎么办。”张岩眉头紧锁,快步向楼下走着,在楼梯的转角处,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穿着病号服,手里却捧着一束玫瑰花,看到他们下来,含笑迎了上去,莫晓晓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快步绕过了他,跟在张岩的身后走进了急救室,那男人愣了愣,想要跟进去,却被礼貌地拦了下来。
急救室里,李生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妖小狐就站在他的身边,小心地为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李老师,我们都尽力了,您不要想太多。”她低声细语地安慰着李生,可李生却依然一脸的惋惜。
“不应该啊,小狐,这真的不应该啊。”他叹了口气,“对这个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病人已经在恢复期,虽然依然有很高的猝死率,但像这种毫无征兆的猝死,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我们都相信你,李老师,但是病人已经去世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件事情也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作为一名医生,你已经尽到了你的职责……”
“小狐,你刚刚回来,还不了解,我的意思是,这个病人绝不应该就这么死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李生说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向病床上还没有来得及盖上白布单的尸体走了过去,可在刚刚的抢救工作中,他的体力已经严重消耗,刚走出几步就险些跌倒,张岩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李老师,您小心。”
“院长,你也来了?”李生露出了一抹苦笑,挣扎着走到了病人的尸体前,刚要伸手,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那人微微用力,李生便蹒跚着倒向了一边,身边的妖小狐和莫晓晓连忙扶住了李生,一脸怨恨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岩上前一步,站在了李生和这个男人之间,冷冷地看着眼前一脸怒容的赵普。
“我是什么意思,张院长你还不清楚吗?”赵普冷哼了一声,“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这里的任何人都不能动我母亲的尸体,口口声声说我母亲已经在恢复期的是你们,说不能做手术的是你们,不同意我给母亲转院的还是你们,现在怎么样?我母亲就死在了这里,这个责任没有分清楚之前,我绝不同意你们再碰她。”
“你想要怎么做?”张岩强压着怒气问到。
“五十万,私了,或者打官司,你们自己选。”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院长,我们不能答应他。”还没等张岩说话,莫晓晓就已经蹦了出来,“你把你母亲送到医院之后,就连看都不怎么过来看,现在反而说我们治疗的不好……”
“晓晓!”张岩打断了莫晓晓的话,“别说了,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他走到了李生的面前,低声问道:“李老师,我们的治疗没有任何的问题,对吧?”
“院长,你也不相信我吗?”李生愣了愣,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悲哀,“我从医几十年,我不否认,自己也犯下过很多错误,甚至……但是,这一次,我绝对没有。”
“李老师,您误会了。”张岩保持着微笑,“对于您的技术,我一向无比信任,我只是想和您确认一下而已,如果您的治疗没有任何的纰漏的话,晓晓,小狐,麻烦你们扶李老师回去休息好吗?”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了身,看着赵普,淡淡地说道:“我相信我们医院的技术和医生的职业道德,所以,我不能同意你私了的建议,你现在可以报警,我相信警方在尸检之后,会给出一个公证的结论。”
“这是你说的,但愿你不要后悔。”赵普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这股笑意,张岩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安。
他还来不及想明白这股不安究竟从何而来,急救室外就传来了一阵喧哗。
“你们这里是谁报的案?”那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他刚要回身开门,赵普却已经抢先一步走了出去,他只好快步跟了出去。
“叶队长,是我。”赵普看了看眼前这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官,含笑走了上去,“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让您亲自跑一趟。”
“你是?”看着这个熟络地和自己打着招呼的中年人,叶珂觉得很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我是咱们市局的门卫,见过你几次。”赵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中华烟,抽出了一支,递到了叶珂的面前,张岩却有些好气又好笑,他认出,那包烟正是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那包。
“是你啊。”叶珂一脸恍然大悟,接过烟刚要点上,却被身边的那名女警拉住了,“叶珂,这里是医院,我们是来办事的。”
“哦,对。”叶珂拍了拍额头,将烟收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我母亲死在这家医院里,我想请上官警官为我母亲做尸检。”赵普说到这里,突然间放声大哭,“叶队,你也知道,我父亲去世的早,我和我母亲相依为命,是她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本来盼着我长大成人有出息了,能好好孝顺她了,谁知道,她却被这一群庸医给治死了,叶队,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你也得帮帮我,我母亲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叶珂拍了拍赵普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如果是医院的问题,我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一定是医院的问题,你不知道,他们不给我母亲做治疗,我要转院,他们却还不同意,你说,这不是医疗事故还是什么?”赵普擦拭着自己的眼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岩,张岩的心里却发出了一声叹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赵普会和公安局的人有这样密切的关系。
“叶队长,是不是应该也听听另一方当事人的说法呢?”张岩尽可能面带微笑地走到了叶珂的面前,有些忐忑地说到。
“你又是?”
“我叫张岩,R医院的院长。”
“你就是R医院的院长张岩?”叶珂的眼睛亮了亮,“你可是个传奇的人物。”
“你知道我?”张岩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事情似乎还没到完全无法挽回的地步,可叶珂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次担忧起来,“我当然知道你,听说你之前在这里的时候,可做出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事情,不过,那和眼前的这个案子没有关系,羽妞,你去做下尸检吧,看看到底是不是医院的问题,另外,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张院长,你不能离开。”
“我知道,我配合你们的调查。”张岩苦笑了一下,“总不能就在这里站着,到我的办公室里坐吧,我把当时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叫过来。”
“那就麻烦你了。”
片刻之后,李生、妖小狐、莫晓晓和当时参与抢救的人便都被集中在了张岩的办公室,叶珂在沙发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支烟,自顾自地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却并没有问任何问题,办公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众人节奏不一的呼吸声和墙上的钟发出的滴答声,这种压抑的气氛却让张岩更加的不安。
“老公,别担心。”正在他焦躁不安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妖小狐在他的耳边柔声说道:“来之前,我问过蔡姐了,这个叶珂不是那种会徇私情的人,听说他曾经亲手杀了一个法医,就因为那个法医犯了法。”
“但愿是这样。”他轻轻拍了拍妖小狐的手,试图向她传递自己并没有太担心的信息,可轻微的颤抖却还是出卖了他。
那个叫上官羽的法医的确拥有很强的专业技能,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她便来到了张岩的办公室,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尸检的结果显示,死者是正常死亡,未见外伤,暂时也未见有中毒的迹象,死因是心脏衰竭。”
“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叶珂笑了笑,站起了身,“羽妞,我们回去吧?”
“我还没说完。”上官羽不满地白了叶珂一眼,“虽然尸检显示死者是正常死亡,但是从治疗的记录上来看,死者在死亡前,身体处于恢复期,而且恢复的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再过一个礼拜左右就可以出院,但是死者却突然死亡,这与病人的情况极度不吻合,我的建议是进行尸体解剖,做深层的检查,看看有没有可能是其它的中毒现象,这一点,赵普,你同意吗?”
“我没有意见。”赵普想也不想地说道:“我一定要给我母亲一个交代,绝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那你们呢?”上官羽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既然病人家属都没有意见,那我们也没有,再说,就算我们有意见,也没有用吧?”
炎热的中午,张岩将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到了22度,却还是无法阻挡滚滚热浪的侵袭,因为开着空调,办公室的门窗都关闭着,这让整间办公室都像一个大蒸笼一样,尽管有一股凉爽的感觉,但他却知道,一门之隔的走廊里,此刻走出去,就会像突然走进了桑拿房一般。
距离赵普那件事过去已经三天了,S市公安局的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赵普也没有再到医院吵闹,但是这三天张岩过的并不舒心,R医院糟糕的财务状况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着,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挥之不去,欧氏集团留下的那笔钱还要经过一个漫长的流程才能进入R医院的账户,而且那并不能切实解决R医院面临的问题,怎样开源节流是张岩最为痛苦的抉择,他叹了一口气,抬起了头,目光再次落到了医院门口那块广告牌上,也许那里可以做一些文章,秦小雨就曾建议过,为什么不能打出无痛人流的广告?目前各大医院都在大力宣传这样的项目,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根本不知道那样的决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而他们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
莫晓晓小心翼翼地从楼梯间探出了头,看了看电梯的方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甩开了那个男人。她实在想不明白,在R医院,自己并不是最漂亮的护士,那个男人为什么偏偏盯上了自己,虽然每天收到玫瑰花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但面对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那就是一种折磨了,尤其,那个男人还是被自己屡次三番拒绝了的人。
“我的男朋友,一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不会征询我的意见,而是会果断地对我说,跟我走,我给你幸福,而不是,跟我走,好吗?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莫晓晓握了握拳头,脸上露出了一抹坚毅的表情,随即却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惜,那样的男人都名草有主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张岩的办公室,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发出了叮的一声,她下意识地看过去,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惊愕的一刻,旋即快步跑向了张岩的办公室。
“对不起先生,你不能进去。”莫晓晓那焦急的声音将张岩拉回了现实,哐当一声,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用力踹开了,穿着一件衬衫却敞着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布满了油污,满面通红的赵普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双眼通红,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看到张岩就坐在办公桌后,他几步就走到了近前,从身后掏出了一把菜刀,啪的一下拍在了张岩的面前。
随后赶来的莫晓晓看到这一幕,吓得啊的一声惊叫,“保安,保安!”她大喊着跑了出去,可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张岩却不为所动,他曾经面对过用枪口指着自己的最敬爱的人,曾经面对过用枪口指着自己的假警官真匪徒莫风,一把菜刀对于他来说,早已不算什么致命的威胁。
“赵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面带微笑地看着赵普。
“我是什么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赵普说话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酒气扑到了张岩的脸上,让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很抱歉,我不知道。”张岩冷静地说道:“我只知道,你现在拿着一把菜刀闯进了我的办公室,我可以选择报警。”
“对,报警啊!”赵普冷笑了一声,“你也看到了,刑警一大队的大队长是我的朋友,你要觉得报警有用,就报警,让他来抓我啊,看看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我不想做什么。”赵普大大咧咧地在张岩的对面坐下,抓起桌子上的烟,点上了一支,“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认识警察,公安局的局长我也认识,这个官司打起来,你输定了,那时候,就不是五十万能解决的,我看,我们还是私了的好。”
“我不接受呢?”张岩的目光扫过门边,就见几名保安正快步向这里赶过来,放下了心。
“那我就让你们给我母亲陪葬,反正她死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思了。”他突然站起身,一把抓起菜刀,向着张岩就砍了过去,但是胳膊却被几双有力的大手同时按住。
“医院打人了!”只是稍稍一愣,赵普便突然喊道:“医院治死了人,不想赔偿,现在又要打病人家属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虽然这里是医院的行政办公楼层,除了医院的行政人员,其他人很少来这里,但很多病人家属却喜欢来这层楼,因为安静,在这里,他们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息,赵普的这一声喊立时便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只是片刻的功夫,办公室的门前就已经围了很多人,都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办公室里的一切,就连腿脚不便的秦小雨也在这些人之中,只是她简朴的装束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都以为她也是病人家属。
“抱歉,他喝多了。”张岩向门外的人笑了笑,转身对保安说道:“你们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要好好照顾,不要有任何的闪失。”
“别装什么好人,你们治死了人,还不给赔偿,现在又找这么多人来想干什么?”赵普用力挣扎了几下,见无法挣脱,便转过头向外面围观的人群喊道:“喂,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转院,你们再在这里继续治下去,早晚都得被他们害死。”
“各位,别听这个人乱说。”还不等张岩说话,秦小雨就已经开口说道:“R医院的治疗水平大家都很清楚,要不然也不会选择我们这里了,我向各位保证,你们的家人在这里会得到最好的治疗,最贴心的照顾。”
“你是什么人?”赵普努力睁大眼睛,含糊不清地问到。
“我是这里的董事长,这位先生,我希望你想清楚,你在这里造谣生事,对我们医院造成的恶劣影响,我们会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利。”
“小雨!”张岩快步走到了秦小雨的身边,“他现在喝多了,跟他讲这些是没有用的。”
“谁喝多了?我没有喝多。”赵普突然挣开了保安的钳制,走到了秦小雨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略有些单薄,无论是外貌还是装束都不起眼的女子,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是这里的董事长?”
“对!”秦小雨微微皱了皱眉,不易察觉地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
“那就好了,我不和这个院长谈,他解决不了什么事,我直接跟你谈。”这样说着,赵普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U盘,目光在张岩的办公室里看了看,径直走到了他的电脑前,将U盘插了上去。
“你干什么?”张岩刚要阻止他,却被秦小雨拦了下来。
赵普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打开了U盘里的一份文件,“这是我从你们保安那里拿来的监控视频,你们自己看吧。”说着,他退到了一边,张岩和秦小雨连忙凑了上去,却发现,这是赵普的母亲刚刚入院接受急救后,住进CCU病房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接受了全身麻醉的患者安静地躺在床上,片刻之后,一名护士走进了病房,俯下身看了看患者的情况,突然扬起手,对着患者的脸就是一巴掌,随后她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在监控视频的记录下,护士的动作无比的夸张,仿佛与患者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看着这份视频,张岩和秦小雨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当班护士是谁?马上辞退,永不录用!”秦小雨脸色阴沉地说到。
“不能这样。”没有任何的犹豫,张岩拒绝了秦小雨的提议,“这份视频的真假现在还不能判定,再说,即便护士真的与患者有过这样的接触,我们也不能认为,这就是医疗事故,全麻后要进行唤醒实验,这只是最简单的一种方法而已。”
“按我说的去做。”秦小雨的语气中饱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随即,却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些祈求地看着张岩,“按我说的去做,R医院经受不起任何的损失了。”
“董事长果然是聪明人。”赵普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笑容,轻轻地拍了拍手,“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其它的赔偿问题?我实在不敢保证,这份视频,会不会流传到网络上。”
“那好吧,你到我的办公室来吧。”秦小雨想了想,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小雨,这样不行,他现在根本没有理智。”张岩急忙拦住了秦小雨,神色中满是担忧。
“让我为R医院做些什么吧。”秦小雨微微一笑,“张岩,相信我,这件事情我能处理好,这种事情,也不应该让你来操心,你要操心的是,怎么让R医院尽快走出亏损的境地。”
“我和你一起。”
“不,相信我一次。”秦小雨的表情无比的坚定,看着她的表情,恍惚间,张岩又想起了那个当初毅然将名下的股份转让给自己的女孩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没有人知道,秦小雨究竟是怎样说服赵普的,张岩根本无法放心让这两个人单独谈判,可秦小雨却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反锁,两个人在里面谈了将近一个小时,张岩就在门外站了一个小时,抽光了半包烟。期间,他给安保部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将相关的视频的原件送到了叶珂的手中,至于对那个护士的处理决定,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下达辞退的命令。
一个小时之后,那扇关闭的木门终于再次打开,赵普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在门边,他晃了晃手里巨大的山寨手机,“那就这样了,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尽快办到,要不然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转过身,看到张岩就站在门前,一脸鄙夷地冷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张岩皱了皱眉,抬手刚要敲门,秦小雨却捂着嘴走了出来,险些和他撞了个满怀,看到张岩,她微微愣了愣,便快步走过他的身边,跑进了旁边的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