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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姆莱脱

[I,ii,129-59]发现自己的父亲被害,而且母亲没出几星期就改嫁他人,汉姆莱脱王子对生命感到无助的狂怒,对他而言,生命中除了绝望已经一无所有。

啊,但愿这一个太坚实的肉体会融解,消散,化成一堆露水!或者那永生的真神不会制定禁止自杀的律法!上帝啊!上帝啊!人世间的一切在我看来是多么可厌陈腐,乏味而无聊!哼!哼!那是一个荒芜不治的花园,长满了恶毒的莠草。想不到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刚死了两个月!不,两个月还不满!这样好的一个国王,比起这一个来,简直是天神和丑怪;这样爱我的母亲,甚至于不愿让天风吹痛了她的脸庞。天上和地下!我必须记着吗?嘿,她会偎依在他的身旁,好像吃了美味的食物,格外促进了食欲一般;可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不能再想下去了!脆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女人!短短的一个月以前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送我那可怜的父亲下葬;她在送葬的时候所穿的那双鞋子现在还没有破旧,她就,她就,-上帝啊!一头没有理性的畜生也要悲伤得长久一些,-她就嫁给我的叔父,我的父亲的弟弟。可是他一点儿不像我的父亲,正像我一点儿不像赫邱利斯一样。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她那流着虚伪之泪的眼睛还没有消去它们的红肿,她就嫁了人了。啊,罪恶的匆促,这样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乱伦的衾被!那不是好事,也不会有好结果;可是碎了吧,我的心,因为我必须噤住我的嘴!

[I,v,92-112]得到父亲的鬼魂“记着我”的命令后,汉姆莱脱向所有的神灵和魔鬼发誓永远不忘。

天上的神明啊!地啊!再有什么呢?我还要向地狱呼喊吗?啊,呸!忍着吧,忍着吧,我的心!我的全身的筋骨,不要一下子就变得衰老,支持着我的身体呀!记着你!是的,你可怜的亡魂,当记忆不曾从我这混乱的头脑里消失的时候,我会记着你的。记着你!是的,我要从我的记忆的碑板上,拭去一切琐碎愚蠢的记录,一切书本上的格言,一切陈言套语,一切过去的印象,我的少年的阅历所留下的痕迹,只让你的命令留在我的脑筋的书卷里,不掺杂一丝下贱的废料;是的,上天为我做证!啊,最恶毒的妇人!啊,奸贼,奸贼,脸上堆着笑的万恶的奸贼!我的写字板呢?我必须把它记下来:一个人尽管满面都是笑,骨子里却是杀人的奸贼;至少我相信在丹麦是这样的。(写字)好,叔父,我把你写下来了。现在我要记下我的话,那是,“再会,再会!记着我”。我已经发过誓了。

[II,ii,547-603]伶人投入的表演让汉姆莱脱为自己无法在现实中采取行动,为父亲报仇而深感羞惭,但同时他也看到了一个机会,可以让戏剧表演为自己的计谋服务。

啊,我是一个多么不中用的蠢材!这一个伶人不过在一本虚构的故事、一场激昂的幻梦之中,却能够使他的灵魂融化在他的意象里,在它的影响之下,他的整个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的眼中洋溢着热泪,他的神情流露着仓皇,他的声音是这么呜咽凄凉,他的全部动作都表现得和他的意象一致,这不是很不可思议的吗?而且一点儿也不为了什么!为了赫邱琶!赫邱琶对他有什么相干,他对赫邱琶又有什么相干,他却要为她流泪?要是他也有了像我所有的那样使人痛心的理由,他将要怎样呢?他一定会让眼泪淹没了舞台,用可怖的字句震裂了听众的耳朵,使有罪的人发狂,使无罪的人骇愕,使愚昧无知的人惊惶失措,使所有的耳目迷乱了它们的功能。可是我,一个糊涂颟顸的家伙,垂头丧气,一天到晚像在做梦似的,忘记了杀父的大仇;虽然一个国王给人家用万恶的手段掠夺了他的权位,杀害了他的最宝贵的生命,我却始终哼不出一句话来。我是一个懦夫吗?谁骂我恶人?谁敲破我的脑壳?谁拔去我的胡子,把它吹在我的脸上?谁扭我的鼻子?谁当面指斥我胡说?谁对我做这种事?吓!我应该忍受这样的侮辱,因为我是一个没有心肝,逆来顺受的怯汉,否则我早已用这奴才的尸肉,喂肥了四境之内的乌鸢了。嗜血的,荒淫的恶贼!狠心的,奸诈的,淫邪的,悖逆的恶贼!啊!复仇!-嗨,我真是个蠢材!我的亲爱的父亲被人谋杀了,鬼神都在鞭策我复仇,我这做儿子的却像一个下流女人似的,只会用空言发发牢骚,学起泼妇骂街的样子来,真是了不得的勇敢!呸!呸!活动起来吧,我的脑筋!我听人家说,犯罪的人在看戏的时候,因为台上表演的巧妙,有时会激动天良,当场供认他们的罪恶;因为暗杀的事情无论干得怎样秘密,总会借着神奇的喉舌泄露出来。我要叫这班伶人在我的叔父面前表演一本跟我的父亲的惨死情节相仿的戏剧,我就在一旁窥察他的神色;我要探视到他的灵魂的深处,要是他稍露惊骇不安之态,我就知道我应该怎么办。我所看见的幽灵也许是魔鬼的化身,借着一个美好的形状出现,魔鬼是有这一种本领的;对于柔弱忧郁的灵魂,他最容易发挥他的力量;也许他看准了我的柔弱和忧郁,才来向我作祟,要把我引诱到沉沦的路上。我要先得到一些比这更切实的证据;凭着这一本戏,我可以发掘国王内心的隐秘。

[III,i,56-88]汉姆莱脱思考自杀。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在奋斗中结束了一切,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是更勇敢的?死了,睡去了-什么都完了-要是在这一种睡眠之中,我们心头的创痛,以及其他无数血肉之躯所不能避免的打击,都可以从此消失,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结局。死了,睡去了;睡去了也许还会做梦。嗯,阻碍就在这儿:因为当我们摆脱了这一具朽腐的皮囊以后,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那不能不使我们踌躇顾虑。人们甘心久困于患难之中,也就是为了这一个缘故;谁愿意忍受人世的鞭挞和讥嘲,压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法律的迁延,官吏的横暴和微贱者费尽辛勤所换来的鄙视,要是他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谁愿意负着这样的重担,在烦劳的生命的迫压下呻吟流汗,倘不是因为惧怕不可知的死后,那从来不曾有一个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国,是它迷惑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宁愿忍受目前的磨折,不敢向我们所不知道的痛苦飞去?这样理智使我们全变成了懦夫,决心的炽热的光彩,被审慎的思维盖上了一层灰色,伟大的事业在这一种考虑之下,也会逆流而退,失去了行动的意义。

[III,ii,395-406]为了让自己进入利于行动的心理状态,汉姆莱脱准备先去正面申斥他母亲对父亲犯下的罪行。

现在是一夜之中最阴森的时候,鬼魂都在此刻从坟墓里出来,地狱也要向人世吐放戾气;现在我可以痛饮热腾腾的鲜血,干那白昼所不敢正视的残忍的行为。且慢!我还要到我的母亲那儿去一趟。心啊!不要失去你的天性之情,永远不要让尼罗 的灵魂潜入我这样坚定的胸怀;让我做一个凶徒,可是不要做一个逆子。我要用利剑一样的话刺痛她的心,可是绝不伤害她身体上一根毛发;我的舌头和灵魂要在这一次学学伪善者的样子,无论在言语上给她多么严厉的谴责,在行动上却要做得丝毫不让人家指摘。

[III,iii,36-72]篡位者(同时也是汉姆莱脱的继父)克劳迪斯在祈祷时承认了自己可怖的罪行,同时也承认自己无法为之忏悔。

我的罪恶的戾气已经上达于天;我的灵魂上负着一个元始以来最初的咒诅,杀害兄弟的暴行!我不能祈祷,虽然我的愿望像决心一样强烈;我的更坚强的罪恶击败了我的坚强的意愿。像一个人同时要做两件事情,我因为不知道应该先从什么地方下手而徘徊歧途,结果反弄得一事无成。要是这一只可咒诅的手上染满了一层比它本身还厚的兄弟的血,难道天上所有的甘霖,都不能把它洗涤得像雪一样洁白吗?慈悲的使命,不就是宽宥罪恶吗?祈祷的目的,不是一方面预防我们的堕落,一方面救拔我们于已堕落之后吗?那么我要仰望上天;我的过失已经消灭了。可是唉!哪一种祈祷才是我所适用的呢?“求上帝赦免我的杀人重罪”吗?那不能,因为我现在还占有着那些引起我的犯罪动机的目的物,我的王冠,我的野心,我的王后。非分攫取的利益还在手里,就可以幸邀宽恕吗?在这贪污的人世,罪恶的镀金的手也许可以把公道推开不顾,暴徒的赃物往往就是枉法的贿赂;可是天上却不是这样的,在那边一切都无可遁避,任何行动都要显现它的真相,我们必须当面为我们自己的罪恶做证。那么怎么办呢?还有什么法子好想呢?试一试忏悔的力量吧。什么事情是忏悔所不能做到的?可是对于一个不能忏悔的人,它又有什么用呢?啊,不幸的处境!啊,像死亡一样黑暗的心胸!越是挣扎,越是不能脱身的胶住了的灵魂!救救我,天使们!试一试吧:弯下来,顽强的膝盖;钢丝一样的心弦,变得像新生之婴的筋肉一样柔嫩吧!但愿一切转祸为福!

[III,iii,73-95]汉姆莱脱遇见独自祈祷,无人在旁保护的克劳迪斯,意识到这是个刺杀他的绝好时机。但他停下了,害怕他会因此将一个本该下地狱受罚的灵魂送进天堂。

他现在正在祈祷,我正好动手;我决定现在就干,让他上天堂去,我也算报了仇了。不,那还要考虑一下:一个恶人杀死我的父亲;我,他的独生子,却把这个恶人送上天堂。啊,这简直是以恩报怨了。他用卑鄙的手段,在我父亲罪孽深重的时候乘其不备地把他杀死;虽然谁也不知道在上帝面前,他的生前的善恶如何相抵,可是照我们一般的推想,他的业债多半是很重的。现在他正在洗涤他的灵魂,要是我在这时候结果了他的性命,那么天国的路是为他开放着,这样还算是复仇吗?不,收起来,我的剑,等候一个更惨酷的机会吧;当他在酒醉以后,在愤怒之中,或是在荒淫纵欲的时候,在赌博,咒骂,或是其他邪恶的行为的中间,我就要叫他颠踬在我的脚下,让他幽深黑暗不见天日的灵魂永堕地狱。

[IV,iv,32-66]听闻别人为了争夺一块小小的土地要发动战争,汉姆莱脱又为自己连最重的欺辱都无法为之复仇而感到羞惭不安。

我所见到听到的一切,都好像在对我谴责,鞭策我赶快进行我的蹉跎未就的复仇大愿!一个人要是在他生命的盛年,只知道吃吃睡睡,他还算是个什么东西?简直不过是一头畜生!上帝造下我们来,使我们能够这样高谈阔论,瞻前顾后,当然要我们利用他所赋予我们的这一种能力和灵明的理智,不让它们白白废掉。现在我明明有理由,有决心,有力量,有方法,可以动手干我所要干的事,可是我还是在说一些空话,“我要怎么怎么干”,而始终不曾在行动上表现出来;我不知道这是为了鹿豕一般的健忘呢,还是为了三分懦怯一分智慧的过于审慎顾虑。像大地一样显明的榜样都在鼓励我;瞧这一支勇猛的大军,领队的是一个娇养的少年王子,勃勃的雄心振起了他的精神,使他蔑视不可知的结果,为了区区弹丸大小的一块不毛之地,拼着血肉之躯,去向命运、死亡和危险挑战。真正的伟大不是轻举妄动,而是在荣誉遭遇危险的时候,即使为了一根稻秆之微,也要慷慨力争。可是我的父亲给人惨杀,我的母亲给人污辱,我的理智和感情都被这种不共戴天的大仇所激动,我却因循隐忍,一切听其自然,看着这两万人为了博取一个空虚的名声,视死如归地走下他们的坟墓里去,目的只是争夺一方还不够作为他们埋骨之所的土地,相形之下,我将何地自容呢?从这一刻起,让我摒除一切的疑虑妄念,把流血的思想充满在我的脑际! xINKFk6+zOeSChrJn46JOPRw7pWil430mIGh/qzHoIleitNwYj7EE8etknk0bm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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