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伊罗斯 那么我的克瑞西达为什么这样不容易征服呢?
克瑞西达 似乎不容易征服,可是,殿下,当您第一眼看着我的时候,我早就给您征服了——恕我不再说下去,要是我招认得太多,您会看轻我的。我现在爱着您,可是直到现在为止,我还能够控制我自己的感情。不,说老实话,我说了谎了;我的思想就像一群顽劣的孩子,倔强得不受他们母亲的管束。瞧,我们真是些傻瓜!为什么就要唠唠叨叨说这些话呢?要是我们不能替自己保守秘密,谁还会对我们忠实呢?我虽然这样爱您,却没有向您求爱。然而说老实话,我却希望我自己是个男子,或者我们女子也像男子一样有先启口的权利。亲爱的,快叫我止住我的舌头吧,因为我这样得意忘形,一定会说出使我后悔的话来。瞧,瞧!您这么狡猾地一声不响,已经使我从我的脆弱当中流露出我的内心来了。封住我的嘴吧。
特洛伊罗斯 好,虽然甜蜜的音乐从您嘴里发出。
(他吻了她。)
(朱生豪 译)
哦,从什么威力中你取得这力量,
连缺陷也能把我的心灵支配?
教我诬蔑我可靠的目光撒谎,
并矢口否认太阳使白天明媚?
何来这化臭腐为神奇的本领,
使你的种种丑恶不堪的表现
都具有一种灵活强劲的保证,
使它们,对于我,超越一切至善?
谁教你有办法使我更加爱你,
当我听到和见到你种种可憎?
哦,尽管我钟爱着人家所嫌弃,
你总不该嫌弃我,同人家一条心:
既然你越不可爱,越使得我爱,
你就该觉得我更值得你喜爱。
(梁宗岱 译)
凡伦丁 与其活着受煎熬,何不一死了事?死不过是把自己放逐出自己的躯壳。西尔维娅已经和我合成一体,离开她就是离开我自己,这不是和死同样的刑罚吗?看不见西尔维娅,世上还有什么光明?不能和西尔维娅在一起,世上还有什么乐趣?我只好闭上眼睛假想她在旁边,用这样美好的幻影寻求片刻的陶醉。除非夜间有西尔维娅陪着我,否则夜莺的歌唱只是不入耳的噪音;除非白天有西尔维娅在我的面前,否则我的生命将是一个不见天日的长夜。她是我生命的精华,我要是不能在她的煦护拂庇之下滋养生机,就要干枯憔悴而死。即使能逃过他这可怕的判决,我也仍然不能逃避死亡;因为我留在这儿,结果不过一死,可是离开了这儿,就是离开了生命所寄托的一切。
(朱生豪 译)
希罗 爱神在上,我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品是值得享受世间一切至美至好的事物的,可是造物造下的女人的心,没有一颗比得上像贝特丽丝那样骄傲冷酷的。轻蔑和讥嘲在她的眼睛里闪耀着,把她所看见的一切贬得一文不值,她因为自恃才情,所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她不会恋爱,也从来不想到有恋爱这件事,她是太自命不凡了。
欧苏拉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所以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他对她的爱情,免得反而遭到她的讥笑。
希罗 是呀,你说得很对。无论怎样聪明、高贵、年轻、漂亮的男子,她总要把他批评得体无完肤:要是他面孔长得白净,她就发誓说这位先生应当做她的妹妹;要是他皮肤黑了点儿,她就说上帝在打一个小花脸的图样的时候,不小心涂上了一大块墨渍;要是他是个高个儿,他就是柄歪头的长枪;要是他是个矮子,他就是块刻坏了的玛瑙坠子;要是他多讲了几句话,他就是个随风转的风标;要是他一声不响,他就是块没有知觉的木头。她这样指摘着每一个人的短处,至于他的纯朴的德行和才能,她却绝口不给它们应得的赞赏。
欧苏拉 真的,这种吹毛求疵可不敢恭维。
希罗 是呀,像贝特丽丝这样古怪得不近人情,真叫人不敢恭维。可是谁敢去对她这样说呢?要是我对她说了,她会把我讥笑得无地自容,用她的俏皮话儿把我揶揄死呢!所以还是让培尼狄克像一堆盖在灰里的火一样,在叹息中熄灭了他的生命的残焰吧。与其受人讥笑而死——这就像痒得要死那样难熬——还是不声不响地闷死了好。
(朱生豪 译)
彼特鲁乔 我已经开始巧妙地把她驾驭起来,希望能够得到美满的成功。我这只悍鹰现在非常饥饿,在她没有俯首听命以前,不能让她吃饱,不然她就不肯再练习打猎了。我还有一个制服这鸷鸟的办法,使她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那就是总叫她睁着眼,不得休息,拿她当一只乱扑翅膀的倔强鹞子一样对待。今天她没有吃过肉,明天我也不给她吃;昨夜她不曾睡觉,今夜我也不让她睡觉,我要故意嫌被褥铺得不好,把枕头、枕垫、被单、线毯向满房乱丢,还说都是为了爱惜她才这样做。总之她将要整夜不能合眼,倘然她昏昏思睡,我就骂人吵闹,吵得她睡不着。这是用体贴为名惩治妻子的法子,我就这样克制她的狂暴倔强的脾气。要是有谁知道还有比这更好的驯悍妙法,那么我倒要请教请教。
(朱生豪 译)
正好比稀稀禾苗,被萋萋恶草掩蔽,
审慎的顾虑几乎被猖狂的欲念窒息。
他竖起耳朵倾听,偷偷举步前移,
满怀无耻的希冀,满腹无聊的猜疑;
希冀、猜疑仿佛是恶人的两名仆役,
让他们相忤的主张交错于他的脑际,
使他一会儿想收兵,一会儿又想进袭。
潜思中,他恍惚瞥见她天仙一般的形象,
还恍惚瞥见柯拉廷,也与她同在那厢;
向她望着的那只眼,搅得他心神迷惘;
向她望着的那只眼,却较为虔敬忠良,
不肯屈从于这种背信弃义的意向,
发出纯真的呼吁,求心灵作出主张;
但心灵既经腐蚀,竟投向恶的一方。
这就大大怂恿了他那卑劣的情思:
见心灵洋洋自得,它们也踌躇满志,
涨满了他的淫欲,像分秒填满了小时;
自吹互捧过了头,它们越来越骄恣,
竟与它们的统帅——心灵毫无二致。
听任奸邪的欲念如此癫狂地指使,
罗马王子直驱鲁克丽丝的卧室。
(杨德豫 译)
忒修斯 情人们和疯子们都富于纷乱的思想和成形的幻觉,他们所理会到的永远不是冷静的理智所能充分了解。疯子、情人和诗人,都是幻想的产儿:疯子眼中所见的鬼,多过于广大的地狱所能容纳;情人,同样是那么疯狂,能从埃及人的黑脸上看见海伦的美貌;诗人的眼睛在神奇的、狂放的一转中,便能从天上看到地下,从地下看到天上。想象会把不知名的事物用一种形式呈现出来,诗人的笔再使它们具有如实的形象,空虚的无物也会有了居处和名字。强烈的想象往往具有这种本领,只要一领略到一些快乐,就会相信那种快乐的背后有一个赐予的人。夜间一转到恐惧的念头,一株灌木一下子便会变成一头熊。
(朱生豪 译)
罗密欧 这是酷刑,不是恩典。朱丽叶所在的地方就是天堂;这儿的每一只猫、每一只狗、每一只小小的老鼠,都生活在天堂里,都可以瞻仰到她的容颜,可是罗密欧却看不见她。污秽的苍蝇都可以接触亲爱的朱丽叶的皎洁的玉手,从她的嘴唇上偷取天堂中的幸福,那两片嘴唇是这样的纯洁贞淑,永远含着娇羞,好像觉得它们自身的相吻也是一种罪恶。苍蝇可以这样做,我却必须远走高飞,它们是自由的,我却是一个放逐的流徒。你还说放逐不是死吗?难道你没有配好的毒药、锋锐的刀子或者无论什么致命的利器,而必须用“放逐”两个字把我杀害吗?放逐!啊,神父!只有沉沦在地狱里的鬼魂才会用到这两个字,伴着凄厉的呼号。你是一个教士,一个替人忏罪的神父,又是我的朋友,怎么忍心用“放逐”这两个字来寸磔我呢?
(梁宗岱 译)
海丽娜 唉!要是真的只是这样倒好了。我不是想我的父亲,我这些滔滔的眼泪,虽然好像是一片孺慕的哀忱,却不是为他而流。他的容貌怎样,我也早就忘记了,在我的想象之中,除了勃特拉姆以外没有别人的影子。我现在一切都完了!要是勃特拉姆离我而去,我还有什么生趣?我正像爱上了一颗灿烂的明星,痴心地希望着有一天能够和它结合。他是这样高不可攀,我不能逾越我的名分和他亲近,只好在他的耀目的光华下,沾取他的几分余晖,安慰安慰我的饥渴。我的爱情的野心使我备受痛苦,希望和狮子匹配的驯鹿,必须为爱而死。每时每刻看见他,是愉快也是苦痛。我默坐在他的旁边,在心版上深深地刻画着他的秀曲的眉毛,他的敏锐的眼睛,他的迷人的鬈发,他那可爱的脸庞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处微细的特点,都会清清楚楚地摄在我的心里。可是现在他去了,我的爱慕的私衷,只好以眷怀旧日的陈迹为满足。
(朱生豪 译)
既然是你奴隶,我有什么可做,
除了时时刻刻伺候你的心愿?
我毫无宝贵的时间可消磨,
也无事可做,直到你有所驱遣。
我不敢骂那绵绵无尽的时刻,
当我为你,主人,把时辰来看守;
也不敢埋怨别离是多么残酷,
在你已经把你的仆人辞退后;
也不敢用妒忌的念头去探索
你究竟在哪里,或者为什么忙碌,
只是,像个可怜的奴隶,呆想着
你所在的地方,人们会多幸福。
爱这呆子是那么无救药得呆
凭你为所欲为,他都不觉得坏。
(梁宗岱 译)
亚马多 我爱上了那被她穿在她的卑贱的鞋子里的更卑贱的脚所践踏的最卑贱的地面。要是我恋爱了,我将要破坏誓约,那就是说了一句虚伪的谎。虚伪的谎怎么可以换到真实的爱呢?爱情是一个魔鬼,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罪恶的天使。可是参孙也曾被它引诱,他是个力气很大的人;所罗门也曾被它迷惑,他是个聪明无比的人。赫拉克勒斯的巨棍也敌不住丘匹德的箭镞,所以一个西班牙人的宝剑怎么能够对抗得了呢?不消一两个回合,我的剑法就要完全散乱了。什么直刺,什么横劈,在他看来都是不值一笑。他的耻辱是被人称为孩子,他的光荣却是征服成人。别了,勇气!锈了吧,宝剑!静下来,战鼓!因为你们的主人在恋爱了。是的,他在恋爱了。即景生情的诗神啊,帮助我!因为我相信我要写起十四行诗来了。想吧,智慧;写吧,笔!我有足够的诗情,可以写满几大卷的对开大本呢。
(朱生豪 译)
罗密欧 啊,吵吵闹闹的相爱,亲亲热热的怨恨!啊,无中生有的一切!啊,沉重的轻浮,严肃的狂妄,整齐的混乱,铅铸的羽毛,光明的烟雾,寒冷的火焰,憔悴的健康,永远觉醒的睡眠,否定的存在!我感觉到的爱情正是这么一种东西,可是我并不喜爱这一种爱情。你不会笑我吗?
班伏里奥 不,兄弟,我倒是有点儿想哭。
罗密欧 好人,为什么呢?
班伏里奥 因为瞧着你善良的心承受这样的痛苦。
罗密欧 唉!这就是爱情的错误,我自己已经有太多的忧愁重压在我的心头,你对我表示的同情,徒然使我在太多的忧愁之上再加上一重忧愁。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它又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
(朱生豪 译)
克莉奥佩特拉 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平凡的感情支配着我,正像支配着一个挤牛奶、做贱工的婢女一样。我应该向不仁的神明怒掷我的御杖,告诉他们当他们没有偷去我们的珍宝的时候,我们这世界是可以和他们的天国媲美的。如今一切都只是空虚无聊,忍着像傻瓜,不忍着又像疯狗。那么在死神还不敢侵犯我们以前,就奔进了幽秘的死窟,是不是罪恶呢?怎么啦,我的姑娘们?唉,唉!高兴点儿吧!哎哟,怎么啦,查米恩!我的好孩子们!啊,姑娘们,姑娘们,瞧!我们的灯熄了,它暗下去了,各位好朋友,提起勇气来,我们要埋葬他,一切依照最庄严、最高贵的罗马的仪式,让死神乐于带我们同去。来,走吧。容纳着那样一颗伟大的灵魂的躯壳现在已经冰冷了。啊,姑娘们,姑娘们!我们没有朋友,只有视死如归的决心。
(朱生豪 译)
我爱情的至尊,你的美德已经
使我这藩属加强对你的拥戴,
我现在寄给你这诗当作使臣,
去向你述职,并非要向你炫才。
职责那么重,我又才拙少俊语,
难免要显得赤裸裸和她相见,
但望你的妙思,不嫌它太粗鄙,
在你灵魂里把它的赤裸裸遮掩;
因而不管什么星照引我前程,
都对我露出一副和悦的笑容,
把华服加给我这寒碜的爱情,
使我配得上你那缱绻的恩宠。
那时我才敢对你夸耀我的爱,
否则怕你考验我,总要躲起来。
(梁宗岱 译)
彼特鲁乔 凯瑟琳,你去告诉这些倔强的女人,做妻子的应该向她们的夫主尽些什么本分。
寡妇 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我们不要听这些个。
彼特鲁乔 说吧,先讲给她听。
寡妇 用不着她讲。
彼特鲁乔 我偏要她讲,先讲给她听。
凯瑟丽娜 哎呀!展开你那颦蹙的眉头,收起你那轻蔑的瞥视,不要让它伤害你的主人,你的君王,你的支配者。它会使你的美貌减色,就像严霜噬噬着草原,它会使你的名誉受损,就像旋风摧残着蓓蕾;它绝对没有可取之处,也丝毫引不起别人的好感。一个使性的女人,就像一池受到激动的泉水,混浊可憎,失去一切的美丽,无论怎样喉干吻渴的人,也不愿把它啜饮一口。你的丈夫就是你的主人、你的生命、你的所有者、你的头脑、你的君王;他照顾着你,扶养着你,在海洋里陆地上辛苦操作,夜里冒着风波,白天忍受寒冷,你却穿得暖暖的住在家里,享受着安全与舒适。他希望你贡献给他的,只是你的爱情,你的温柔的辞色,你的真心的服从;你欠他的好处这么多,他所要求于你的酬报却是这么微薄!一个女人对待她的丈夫,应当像臣子对待君王一样忠心恭顺;倘使她倔强使性,乖张暴戾,不服从他正当的愿望,那么她岂不是一个大逆不道、忘恩负义的叛徒?应当长跪乞和的时候,她却向他挑战;应当尽心竭力服侍他、敬爱他、顺从他的时候,她却企图篡夺主权,发号施令:这一种愚蠢的行为,真是女人的耻辱。我们的身体为什么这样柔软无力,耐不了苦,熬不起忧患?那不是因为我们的性情必须和我们的外表互相一致,同样温柔吗?听我的话吧,你们这些倔强而无力的可怜虫!我的心从前也跟你们一样高傲,也许我有比你们更多的理由,不甘心向人俯首认输,可是现在我知道我们的枪矛只是些稻草,我们的力量是软弱的,我们的软弱是无比的,我们所有的只是一个空虚的外表。所以你们还是挫抑你们无益的傲气,跪下来向你们的丈夫请求怜爱吧。为了表示我的顺从,只要我的丈夫吩咐我,我就可以向他下跪,让他因此而心中快慰。
(朱生豪 译)
特洛伊罗斯 假如我今天娶了一个妻子,我的选择是取决于我的意志,我的意志是受我的耳目所左右。假如在选定以后,我的意志又不满于我的选择,那么我怎么可以避免既成的事实呢?一方面逃避责任,一方面又不损害自己的荣誉,这样的事是不可能的。我们把绸缎污毁了以后,就不能再拿它向商家退换;我们也不因为已经吃饱,就把剩余的食物倒在肮脏的阴沟里。当初大家都赞成帕里斯去向希腊人报复,你们的一致同意鼓励了他的远行,善于捣乱的海浪和天风,也协力帮助他一帆风顺地到了他的目的地。因为希腊人俘虏了我们一个年老的姑母,他夺回了一个希腊的王妃作为交换,她的青春和娇艳掩盖了朝暾的美丽。我们为什么留住她不放?因为希腊人没有放还我们的姑母,她是值得我们保留的吗?啊,她是一颗明珠,它的高贵的价值,曾经掀动过千百个国王迢迢渡海而来,大家都要做一个觅宝的商人。你们不能不承认帕里斯的前去并不是失策,因为你们大家都喊着“去!去!”你们也不能不承认他带回了光荣的战利品,因为你们大家都拍手欢呼,说她的价值是不可估计的。那么你们现在为什么要诋毁从你们自己的智慧中产生的果实,把你们曾经估计为价值超过海洋和陆地的宝物重新贬斥得一文不值呢?啊!赃物已经偷了来了,我们却不敢把它保留下来,这才是最卑劣的偷窃!这样的盗贼是不配偷窃这样的宝物的。
(朱生豪 译)
菲罗 嘿,咱们主帅这样迷恋,真太不成话啦。从前他指挥大军的时候,他的英勇的眼睛像全身盔甲的战神一样发出棱棱的威光,现在却如醉如痴地尽是盯在一张黄褐色的脸上。他的大将的雄心曾经在激烈的鏖战里涨断了胸前的扣带,现在却失掉一切常态,甘愿做一具风扇,扇凉一个吉卜赛女人的欲焰。瞧!他们来了。
(喇叭奏花腔。安东尼及克莉奥佩特拉率侍从上;太监掌扇随侍。)
菲罗 留心看着,你就可以知道他本来是这世界上三大柱石之一,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娼妇的弄人了,瞧吧。
克莉奥佩特拉 (向安东尼) 要是那真的是爱,告诉我多么深。
安东尼 可以量深浅的爱是贫乏的。
(朱生豪 译)
罗德利哥 我该怎么办?我承认这样痴心是一件丢脸的事,可是我没有力量把它补救过来呀。
伊阿古 力量!废话!我们变成这样那样,全在于我们自己。我们的身体就像一座园圃,我们的意志是这园圃里的园丁;不论我们插荨麻、种莴苣、栽下牛膝草、拔起百里香,或者单独培植一种草木,或者把全园种得万卉纷披,让它荒废不治也好,把它辛勤耕垦也好,那权力都在于我们的意志。要是在我们的生命之中,理智和情欲不能保持平衡,我们血肉的邪心就会引导我们到一个荒唐的结局。可是我们有的是理智,可以冲淡我们汹涌的热情、肉体的刺激和奔放的淫欲。我认为你所称为“爱情”的,也不过是那样一种东西。
(朱生豪 译)
尽管你不算美,你的暴虐并不
亚于那些因美而骄横的女人;
因为你知道我的心那么糊涂,
把你当作世上的至美和至珍。
不过,说实话,见过你的人都说,
你的脸缺少使爱呻吟的魅力:
尽管我心中发誓反对这说法,
我可还没有公开否认的勇气。
当然我发的誓一点也不欺人;
数不完的呻吟,一想起你的脸,
马上联翩而来,可以为我作证:
对于我,你的黑胜于一切秀妍。
你一点也不黑,除了你的人品,
可能为了这缘故,诽谤才流行。
(梁宗岱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