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夸图斯与德西乌斯领导下的拉丁人之战是罗马人与外族之间最重要的一战。种种迹象表明,如果拉丁人战败,其就会被罗马人统治,同样,如果罗马人战败,也会沦为拉丁人的臣民。泰特斯·李维认为,这两支军队在军纪、素质、战斗力和人数方面都势均力敌,唯一区别就在于:与拉丁军队将领相比,罗马军队统帅更工于战术。
在这场战争中,还有两件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事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即为拢军心、正军规,一个执政官选择了自杀,另一个执政官则选择了杀子。在泰特斯·李维看来,这两支军队的共同之处是由于长期交战而形成的相同的语言、相同的军纪、相同的武器装备、相同的作战阵形,甚至相同的作战单位和军官称谓。因此,既然实力相当,一方则必然有某些非凡之处用于鼓舞士气提升战斗力。正如我们在他处提到过的,胜利取决于决心,因为只要战士胸中决心不灭,他们绝不会退缩。正因如此,为了使罗马战士的决心比拉丁人更持久,既出于巧合,也出于执政官的素质,托夸图斯不得不杀子,德西乌斯不得不自杀。
泰特斯·李维在指出双方势均力敌时,详细描述了罗马人如何组织和调遣军队作战。所以,此处不再赘述,但有几个值得关注的事我却无法避而不谈,当今所有统帅对它们的忽视,导致了组织调遣军队作战中严重缺乏纪律性。从李维那里,我们知道罗马军队分为三个主要作战单位,托斯卡纳语称为“三列阵法”。第一列为枪兵,第二列为主力兵,第三列为后备兵;每一列都有自己的骑兵。在战场上列阵时,枪兵置于最前沿,其后面紧接的是第二列主力兵,在第三列相同的空间上,部署后备兵。每个作战单位的骑兵都被部署在三个方阵的左右两翼。骑兵部分,因其队形和位置,被称为“翼”,因为他们看起来像鸟的一双翅膀。罗马人的第一列由枪兵组成密集队形,以向前冲杀并抵御敌军的攻击。第二列的主力兵,最初不参加战斗,而是当第一列被敌人击败或压制时,对其进行支援;他们不是排成密集队形,而是排成疏松的阵形,这样如果第一列被敌人击败而被迫后退,第二列能够和第一列整合且不破坏阵形。第三列的后备兵阵形比第二列更疏松,旨在与败退下来的前两列(即枪兵和主力兵)整合在一起。阵形布置完毕后,他们就投入战斗。如果第一列被迫后退或被打败,他们能直接退入主力兵阵列的间隙中,重新组成一个完整的阵形,继续战斗。如果这两个阵列都被击败或被迫后撤,他们可以退到后备兵更疏松的阵线中,三个阵列又组成一个阵形重新作战。如果这样也被击溃了,就真的失败了,因为没有机会重整阵形。因此,当后备兵阵列参战时,说明军队已身处险境,于是谚语有曰“一切取决于后备兵”,抑或如托斯卡纳习语所曰“我们已经孤注一掷了”。
正如当今将领们已抛弃了所有其他传统,且对古代军队纪律漠不关心一样,他们也已摒弃军事纪律举足轻重的意义。当军队排列成能在战斗中三次组成的阵形时,要击败它,进攻三次已属走运,进攻者的勇气必须要足够打击它三次。只能承受一次攻击的军队,通常指基督徒军队,更容易战败,因为无组织性或缺乏勇气的军队均会与胜利无缘。我们的军队无法三次组成阵形,是因为其丢失了将一个阵列吸纳到另一个阵列中的传统。究其原因,当代战斗阵形中存在两个问题:其一,将阵列一字并排展开,使阵形很宽,但很薄弱,面对进攻时,会因缺乏纵深而不堪一击。其二,为了加强阵线,他们会按罗马方式组织阵形,然而却没有组织好第二阵列如何吸纳第一阵列,所以当第一阵列败退下来时,所有阵列都会乱作一团,不战自败。因为前面的阵列一旦溃退,就会与第二阵列发生冲突,如果第二阵列想要前进,就会受第一阵列的阻碍。因此,当第一阵列冲垮第二阵列,第二阵列又冲垮第三阵列之时,混乱丛生,整个军队往往会遭受灭顶之灾。
率领法国军队的富瓦亲王战死的那场拉文那战斗,如今看来,也是一场鏖战。西班牙和法国均按照上述方式组织军队阵形,并排列队,因此双方都只有宽度要远大于纵深的单一阵线。在像拉文那这样宽阔的平原交战时,他们总是采用这样的战术。因为他们认为如果军队排成两列,撤退时容易产生混乱,为了避免混乱发生,故将阵线排得很长,如上所述。但是一旦可作战空间狭小不堪,他们就只能忍受上述糟糕的安排,毫无办法。无论是实战,还是军事演习,他们均以此糟糕阵形御敌。
同样,正如法国国王查尔斯穿越意大利之后,因为城市反叛而爆发佛罗伦萨人和比萨人之战,最终前者被后者击败的地方一样,在比萨领地内的圣莱戈洛,灾难完全是由于盟友骑兵团导致的,他们在阵前被敌人打败后,溃退至佛罗伦萨步兵阵列,引发混乱,结果所有战士均闻风而逃。曾经的佛罗伦萨步兵队长——梅瑟·西里亚科·达尔·博尔格,经常在我面前说,除了盟友骑兵外,他从未被打败过。瑞士人被誉为现代战争的大师,他们与法国并肩作战时,首先考虑的就是将其军队部署于两翼,这样即使盟友骑兵被迫撤退,也不会与其冲撞在一起。虽然此战术容易理解且十分可行,但当代将领们仍无人以此改进当代军队阵形。虽然同样有三重军队编制,即前卫、主力和后卫,但其唯一用处仅在于方便安排士兵扎营。如上所述,此法阵列,众人皆在劫难逃。
鉴于许多人为了掩饰其无知,声称火炮的毁灭力已使得古代战例战术不再适用于当代,下面的章节我将会对火炮是否使得往昔岁月英勇不再这个问题再作探讨。
除以上所述外,我在想,当代被法国人称为“日子”而意大利人称为“武器的功绩”的正面战斗,罗马人在不同时期共进行了多少次,于是我立刻想起大众持有的观点:如果那个时代里有了火炮,罗马人就不可能征服外族行省,也不可能轻易地变外族为其附庸国,也绝不可能进行如此大胆的掠夺占领。他们认为,毁灭性武器的应用已经扼杀了人们像古时那样运用展现其优势的能力。第三个观点还认为,现今比过去更难实现议和,保持古代惯例是不可能的。事实上,不久以后,战争将会变成火炮之间的单纯较量。
探究此观点是否可靠,或者查究火炮究竟会增强还是削弱军队的实力,及其究竟会剥夺还是赋予优秀将军展现“才能”的机会,我认为均值得关注。所以从第一个观点入手,即如果那个时代有火炮,古罗马人将无法取得当时的战绩。
为此,我要指出,战争既有进攻也有防守。那么,我们不禁要问火炮对哪一方更有用或更危险。虽然火炮对双方都有一定作用,但显然其对防守者的杀伤力要远大于进攻者。因为防守者往往身处有城墙的城镇或有栅栏的营地中。如果是有城墙保护的城镇,像大多数城堡一样,空间可能非常狭小,但也或者比较大。若是空间狭小,防守者就必败无疑,因为城墙根本无法抵挡火炮的威力,最厚的城墙也只能多撑几天而已。由于城中的防守者没有足够空间退守或挖掘壕沟或修筑壁垒,因此其失败无法避免。即使有火炮的帮助,他们也无法抵抗敌人从城墙上打开缺口涌入城中,因为有一条公认的真理:火炮无法抵挡猛烈的大规模进攻。所以,在对抗阿尔卑斯山外的异族凶猛进攻时,火炮根本不起作用,但是对抵挡意大利人的进攻却非常有效,因为后者不会大规模进攻,只是以分队形式袭击,这种袭击方式只能称作骚扰战。以这种脆弱阵形向有火炮防守的城墙突破口进军,无疑是自寻死路,对付这样的进攻,火炮非常有用。但是当进攻者以密集持续的阵形涌向突破口,除非有壕沟或壁垒阻挡,否则他们就会到处渗透。火炮即使歼灭一些敌军,也依然无法抵挡更多人冲杀进来夺取胜利。
意大利许多城镇均被阿尔卑斯山附近的外族攻陷就是明证,尤以布雷西亚为典型。其反抗法国统治时,法国人仍以其国王的名义据守卫城。为了防止来自卫城的法国人袭击,威尼斯人在通往卫城的街道上构造了防御工事,并将大炮置于卫城前方、两侧及其他妥当之处。但是,富瓦亲王却对此嗤之以鼻。与之相反,他带领骑兵中队下马作战,冲破火炮的封锁,占领了城市。无人听说过火炮让他损失惨重。因此,如上所述,当小城市防守者自知其城墙低矮且没有可以躲避的壁垒和壕沟,而不得不依赖火炮时,他们会很快溃败。
若是防守一座有回旋空间的大城市,包围者的火炮仍然比防守者的更有用。首先,要使火炮对包围者造成伤害,必须将其抬至高于地面的位置,因为在水平面上,敌人挖掘的壕沟和构筑的壁垒能够为其提供防御,致使你根本无法对其造成破坏。即使将火炮抬升并拖到城墙的凹处,或者用别的方法提升到高处,你仍然会遇到两个问题。第一,使用相同尺寸和威力的火炮时,你不可能像包围者那么有效率,因为你不可能在狭小空间内操作大型武器。第二,即使成功将其安置,你也无法建筑安全可靠的壁垒来掩护火炮,它会被外面的攻击轻易摧毁,而在地面上,任何人都能有想要的空间和便利。因此,包围者有威力足够大的火炮时,防守者不可能在高处设置火炮,如果被赶至低处,如上所述,火炮则很难发挥作用。所以,防守城市不得不像古代军队那样依靠肉搏战,用小口径的火炮作为支援。虽然小型火炮有一定作用,但是其劣势抵消了其优势。由于重炮,城墙被摧毁,壕沟被填平,当守军进行肉搏战时,其处境会因此更为不利。所以,如上所述,这些战争机器对包围者比对防守者更有用。
至于第三个观点,如果为了避免正面作战而用栅栏保护军营,除非情况对你有利并能发挥你方优势,否则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同样是为了避免交战,你不会比古时情况更好,况且有火炮的时代,你可能会更处于劣势。因为如果敌人攻击你,并且地理优势不明显,只要其处于比你更高的地方,这种情况就会发生,或者如果在他们到来之前,你还没有挖好壕沟做好防护,那么敌人会在你采取补救措施之前,将你赶出来,你就不得不放弃防御工事与敌人作战。西班牙人和拉文那交战时就是如此。他们在龙果河岸建立防御阵地,但是其土木工事不够高,而法国人占有略微地理优势。最终其防御工事被火炮摧毁,被迫参战。但是假设你选择的营地高于敌人领地,且土木工事良好坚固,那么鉴于你的地形优势和其他准备充足,敌人就不敢发动进攻。通常情况下,敌人据守易守难攻之地时,必须依靠古代战术,即四处搜索,占领和包围你的友邦城市,切断你的供给,以迫使你离开营地进行决战,如上所述,火炮发挥不了作用。因此,从罗马人发动战争的原因中,可以看到其几乎所有的战争都是进攻模式,而非防守模式,由此可见,上述内容仍然适用,即如果那个时代有火炮,它将成为罗马人的优势,并加速他们的胜利。
对于第二个观点,其认为火炮的使用使得人们不能再像古代那样英勇,我不否认。当军队以小分队进行战斗时,如果必须攀爬城墙或者不以整体队形而是以个人形式,一个接一个发起攻击,则现在的危险要比过去更大。军队统帅会比以前面临更多危险,这是事实,因为无论在哪里,他们都会受到火炮的威胁。即使在最后一支骑兵中队或非常勇敢的士兵们的保护下也无济于事。我们发现,这两种危险情况仍然极少造成重大损失。毕竟人不可能攀登上防御严密的城墙,也不可能被小股部队攻击。如果想要占领一座城市,就必须像古时那样包围它。甚至在其被攻陷时,现在的危险也没有比过去更大,因为那个时代城里的守军不缺少发射弹丸的武器,即使不令人恐惧,仍然能有效杀伤敌人。至于军队统帅阵亡的例子,在意大利最近二十四年战争里阵亡的人数要比古代十年战争中阵亡的人数更少。除了几年之前在菲拉拉战死的卢多维科·黛拉·米兰多拉伯爵,和在切里尼奥拉战死的内穆尔公爵,没有其他人死于火炮的轰炸。富瓦亲王死于刀剑下,而不是被炮弹所杀。因此,如果作为个人无法展现英勇,原因一定不在火炮,而在于拙劣的战术和无能的(现代)军队,因为他们作为一个整体都缺乏勇气,个体就更不可能勇敢了。
第三个观点说,肉搏战不可能出现,战争将最终成为火炮之间的较量。这一观点完全错误,尤其对于希望军队在战斗中表现出古代素质的人们来说,更被视为绝对谬论。想要组建善战之师的人理应通过模拟战或实战,使士兵适应与敌人近距离战斗,刀锋相见。他们应该更多依靠步兵,而非骑兵,理由将在下文中详述。如果他们确实依靠步兵,并按照上述方式训练,那么火炮将变得一无是处。相对于躲避古代的战象或装有大镰刀的战车,或者其他罗马步兵遭遇的不熟悉的武器而言,当今步兵在交战中躲避炮弹更加容易。他们总能找出对付那些武器的对策,而找到对付火炮的方法则更容易,因为火炮造成伤亡的时间要比大象和镰刀战车更短。后者在战斗中会让你陷入混乱,而前者只是战斗开始前的小麻烦。步兵可以通过借助战场掩体或者在炮弹来袭时卧倒的方式轻松躲避这种小麻烦。但是,经验表明,这是没有必要的,尤其是遇到重炮需要防御时,因为调整重炮的射程很费劲。要么炮口太高,打不到你,要么太低,落在你的前面。
同样,当军队之间展开近战时,事实也清楚地表明,无论是重炮还是小炮都伤害不到你。如果敌人将火炮设在阵前,你可以缴获它;如果将它放在后面,它会在打到你之前打到他们自己人。如果在侧翼,火炮无法对你造成伤害,你反而可以冲过去夺取它,所以毋庸置疑,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瑞士人的例子即是明证:1513年在诺瓦拉,瑞士人在没有火炮和骑兵的情况下,与法国军队交战,虽然法军在防御阵地上有火炮支援,但是瑞士人还是轻而易举地击败了他们。
除了上述原因外,还因为想要火炮发挥作用,就必须要将其置于城墙、壕沟或土木工事的保护下;缺少任何一种形式的保护,它都会被敌人夺取或不起作用,当人们必须在战场正面激战时,以上情况就会发生。除非像古代人使用抛射机那样,否则火炮无法在侧翼使用。这种发射装置被安置在主力部队外围,是为了使其在阵列之外发挥作用,当操作手被敌人骑兵或其他部队袭击时,他可以躲到正规军中。那些对火炮期望甚高的人并没有理解它的用处,因此仅仅寄希望于容易让其失望的武器上。土耳其人使用火炮战胜了古波斯王苏菲和苏丹,仅仅是由于火炮奇怪的轰鸣声惊吓骑兵的马匹而引发的混乱。
最后,我的结论是,只有在如古人所表现的勇气的支持下,火炮才能发挥作用,否则,它一样无法抵御无畏的军队。
许多原因和事例清楚地表明,在所有军事行动中,罗马人对步兵的重视程度要大于骑兵,并以此制订作战计划。例如,罗马人与拉丁人在里吉洛斯湖附近交战,为了支援开始动摇的罗马军队,一些骑兵被命令下马,徒步作战。这个方法的采用,使战斗得以延续,罗马人最终取得胜利。此例中,相对骑兵而言,罗马人明显对徒步作战的士兵更有信心。他们在其他诸多战斗中也使用了此战术,并发现在危急关头这是最好的补救措施。
即使是汉尼拔也不能反驳这一点,在坎尼战役中,他注意到罗马执政官让骑兵下马参加战斗,于是开玩笑说“Quam mallem vinctos mihi traderent equites”,意思是:“如果他们能把骑兵交由我指挥,我将不胜荣幸。”即使这话出自一位伟人,我们也还是更应该相信罗马共和国及其众多杰出将领的观点,而非汉尼拔一家之言。除了对权威的认同之外,我还可以列举其他合理的原因:步兵可以到达骑兵无法到达的地方;步兵可以被训练保持阵列,即便阵列被攻破,步兵也知道如何重新列阵,然而骑兵就很难保持阵列,当其阵列被打乱时,不可能重新组织。除此之外,马和人一样,有时胆小,有时勇敢,于是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即胆怯之人骑着英勇之马,以及英勇之人骑着胆怯之马,无论是哪一种组合,都会扰乱军队的秩序。
组织严密的步兵能轻松击败骑兵,但是骑兵却很难击溃步兵。这个观点不仅仅在古代和现代的诸多事例中得以证实,而且也得到了公民行为规范制定者的认同:在没有组建步兵之前,骑兵是战争中的主力军,后来有了步兵,人们随即确信其比骑兵更有用。但这并不是说骑兵对军队不重要,骑兵的作用是侦察敌情,袭击和掠夺乡村,追逐逃亡的敌人,以及与敌军的骑兵对抗。但是,步兵构成了军队的基础,军队的中坚力量应该是步兵,所以应该得到更多的重视。
使意大利陷于外国统治者奴役的意大利君主犯下的诸多罪行中危害最大的就是,不重视军队的规模,过分专注于骑兵。这种荒唐做法源自军官们的刚愎自用和统治者的无知。失去官方地位的意大利民兵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逐渐沦为雇佣兵。这些民兵意识到,如果他们拥有统治者所没有的武装力量,他们就能获得应有的地位。由于他们没有财力维持一支大规模的步兵团,没有可利用的人力资源,而小规模军队不足以使他们声名鹊起,于是他们将目光转向骑兵。两三百人的雇佣骑兵队就能确保佣兵队长的名誉,而且这笔数目不大的金钱容易从国务大臣那里得到。因此,他们得遂所愿并取得了名誉,于是更加轻视步兵的作用,更多关注骑兵。这种做法的滥用导致即便在规模最大的军队中步兵也只占少数。此做法以及其他与之有关的诸多错误行为,让意大利的民兵组织变得软弱无能,从而使意大利沦为更容易被外族人欺凌的对象。
为了更明确地证实“应重视骑兵轻视步兵”这一观点的错误,另以罗马为例。罗马人在索拉城外扎营之时,从城中杀出一支骑兵袭击他们营地。罗马人组织骑兵进行反击。两军交锋时,意外出现了,第一回合交手中双方指挥官均阵亡。即便如此,战斗仍然继续,罗马士兵为了更容易战胜对手,从马上下来,使敌人骑兵也被迫下马徒步作战,凭这个战术罗马人取胜了。这个例子极好地说明了步兵比骑兵更有功效。在别的行动中,执政官让罗马骑兵下马的目的是协助处于被动、需要支援的步兵。但是在此处,他们下马不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步兵,也不是为了与敌人步兵交战,而是骑兵对骑兵的对决,因为罗马人意识到他们在马上无法战胜敌人,他们徒步战斗胜算会更大。所以,据此我推断,只有付出艰苦的努力,一支组织严密的步兵团才有可能被另外一支步兵团击败。
虽然帕提亚骑兵数目庞大,但罗马的克拉苏和马克·安东尼,依靠极少的骑兵和众多的步兵占领了帕提亚的领土很长时间。尽管克拉苏和他的军队被消灭了,但是马克·安东尼英勇作战,最终脱离险境。虽然罗马人遭受了不幸,但我们仍看出步兵比骑兵的价值更大,平原广阔,无险可依,河流稀少,远离大海,交通不便,但是帕提亚人自己也承认,马克·安东尼凭借他杰出的才智拯救了自己。虽然帕提亚拥有庞大的骑兵,却依旧不敢与他的军队决战。克拉苏被留在了战场上,仔细研究他当时的行为记录,人们发现他死于敌人的计谋而非武力。尽管克拉苏陷入被动,帕提亚人也没有趁机冒险进攻他。相反,他们总是在附近游击,拦截他的护卫,许下空头承诺,直到将他逼入绝境。
如果近期没有太多有说服力的事例证明步兵的“功效”要比骑兵更大的话,那么我将不得不花大力气以作证实,但事实证明这种担心完全多余。之前提到过九千瑞士士兵在诺瓦拉进攻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兵,并打败了他们。因为一方面骑兵无法靠近他们,另一方面他们还不屑那些步兵,因为其大部分步兵是只会吹牛的加斯科涅人,组织混乱。后来有两万六千瑞士军队前往米兰,欲与法国国王弗朗西斯交战,后者有两万骑兵、四万步兵和一万门大炮。即使没有像诺瓦拉那样取得胜利,他们依然英勇战斗了两天,虽然被打败了,但仍然有半数的军队成功逃脱。马尔库斯·雷古鲁斯·阿蒂利乌斯不仅有勇气以步兵与敌人骑兵作战,他还与象兵作战。即使他没有获胜,也不是因为他的步兵缺乏勇气而使他不相信他们能战胜困难。再次强调,要想战胜纪律严明的步兵,必须要借助纪律更加严明的步兵,否则只有痛苦的绝望。
米兰公爵菲利普·维斯康蒂在位期间,伦巴第遭到一万六千瑞士人的进攻。于是公爵派遣卡尔米纽奥拉率领他的军队迎敌,共有一千骑兵和少数步兵。卡尔米纽奥拉不熟悉敌人的作战方式,用骑兵进攻敌军,以为能迅速击溃他们。但是瑞士人稳住了阵脚,他却损失惨重,于是撤退了。然而,作为勇士,他知道情况改变时如何抓住有利战机,所以当增援军队到达,实力增强时,他果断出击,命令骑兵下马,并将其置于步兵前面,于是这些骑兵无处可逃。由于卡尔米纽奥拉的骑兵下马作战,而且有厚重的盔甲保护,他们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瑞士人的阵列,而没有损伤,随着阵线的突破,最终战胜了瑞士人。结果仁慈的卡尔米纽奥拉选择宽恕他们,瑞士人得以保全性命。
我相信很多人都已意识到这两个兵种之间的特点差异,但是我们当今有些世人仍不接受这一点,无论是古代抑或现代的事例,或者正在发生的公认的错误,都不足以使现代统治者改变观点并意识到:一位君主或一个国家要想保持其军队的声誉,就必须恢复步兵的地位和信誉,信任他们,壮大他们,这样他们才能为统治者带来安全保障和显赫声望。但是,如果统治者就像忽视了上述的其他提醒一样忽视了这点,则不良后果将迅速降临,不仅不会为国家带来荣誉,反而会造成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