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动吗?地静止不动吗?
日月会争执该去往何处吗?
谁又是所有这一切的主宰?
是谁在约束和控制着它呢?
谁会无所事事造就这一切?
是否存在某个隐藏的原因
让万物如此,不管其意愿?
或者是不是只是别无选择
万物才不得不运动和改变?
云为雨生还是雨使云聚呢?
是什么使它们存在?是谁
无为却能造就这快乐满溢?
风从北面吹来,西奔东跑,
旋转而上,不知去向何方?
它们是谁的气息呢?是谁
无为却能创造这一切活动?
……
桓公正坐在堂上读书,车匠扁在堂下制作车轮。他放下自己的凿子和锤子,来到堂上问桓公:“我可否问您,先生,您读的是什么言论呢?”
桓公答道:“圣人之言。”
“这些圣人都还活着吗?”
桓公说:“他们都死了很久了。”
“那么,先生,您读的不过是这些古人留下的糟粕罢了!”
桓公怒斥:“你一个车匠,怎敢对我读的书评头论足!要是你能说出理由便罢,要不然你就得死!”
车匠扁就回答说:“陛下,小人我是从自己工作的角度来看的。当我做轮子的时候,如果我用力过于柔和,尽管这样会很舒适,但是不会作出好轮子。如果我用力过猛,我就会疲倦,作出来的也不会成功!所以,不能太柔和,也不能太用力,我在手上把握,在心里把持。我嘴里说不出来,但我就是知道。这个我无法教给我儿子,我儿子也不能从我这里学会。因此,七十年来我一直沿着这条路前行,现在我还在做轮子。古人死时便跟他想说的话一同离开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说陛下您在读的仅仅是这些古人留下的糟粕而已!”
……
孔子虚度了五十一年,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道,直到他南下来到沛地,前去拜见了老子。
老子说:“你来了啊,先生?我听说过你,说你是北方的智者。先生,你理解了道了吗?”
孔子答道:“我还没有理解呢。”
“好吧,先生,你于何处求道的呢?”
“我是在那可以被衡量和规定的内容之中寻求的,可是虽然花了五年时间,我还是没能够找到。”
“那么,先生,你接下来怎么做的呢?”
“我又于阴阳之中寻找,但是十年、十二年过去了,我仍然不能有所发现。”
老子说:“当然了!如果道可以被进献的话,人人都会向其君上进献了。如果道可以被进奉的话,没有不向其父母进奉的。如果道可以被言说,没有人会不告知其兄弟姐妹。如果道可以被传递,没有人会不传给他的后人。可是,道显然不是这样的,理由就是:
如果心中没有一个真正的中心
来接受它,那么道不可能停留;
如果心外没有一个真正的方向
来引导它,那么道不可能传达。
如果心中那真正的中心不能够
向外发散,就无法在外有所得。
可即便圣人也无法将它引出来。
如果那从外面进入内心的事物
在真正的中心不被欢迎,那么
就算圣人也不能就放手不管了。”
……
孔子去拜见老子,跟他谈论仁义。老子说:“如果你簸扬糠皮时眼睛里进去了沙砾,天地和四方都要变得混乱了。蚊虻叮咬会让你整晚无法入睡。仁义呢,如果强加给我们,会扰乱我们的内心,造成极大的不安。先生,你如果想让天下万物免于丧失其最初的质朴,你必须随风而行,坚定地立于道德之上。你为何如此用力,如同敲着大鼓去寻找丢失的孩子?那雪白色的鹅无须天天洗澡去保持洁白,那乌鸦也不必天天染色来保持乌黑。黑与白源自天然的质朴,而不是靠争辩。名声和财富,即便得到了,也不能让人们更伟大。当水域干涸时,鱼儿搁浅在陆地上,它们挤在一起,尽量通过吐沫打湿彼此来保持湿润。但是,如果它们能安全地待在江湖之中而忘记彼此,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拜见完老子后,孔子回到家中,整整三天一句话不说。他的弟子问他:“先生,您见过老子了,请问您如何看待他呢?”
孔子说:“我终于见到了龙!龙盘绕以现形,伸展以展示力量。它驾着云气,在阴阳之中滋养。我只有张大了嘴不能合拢。关于老子我又能说什么呢?”
……
古人虽然谈论得志,但他们并不是指官家马车和职位徽章。他们仅仅是指幸福是如此完满,无须增加任何东西。今天所谓得志是指拥有官家马车和职位徽章。马车和徽章作用于身体,它们不能碰触到内在的天性。这样的好事可能会不时地出现。当它们发生时,你无力阻拦,就像你也不能制止它们会再次离开一样。所以,拥有马车和徽章,我们也没有理由骄傲自大,同样,痛苦和穷困也不是我们沦于世俗的理由。将这两种情形看作是一样的,那么你就能够免于焦虑、顺其自然了。因此,如果那给你带来幸福的事物在消逝时给你带来烦恼,现在你就能明白这样的幸福是毫无价值的。所以说,那些在物质的欲望中迷失自己的人也会因为世俗而丧失内在的天性。他们被称为本末倒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