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委实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多年苦修得来的清心寡欲百花不侵,竟一夕便轻易丧于未来的‘革命伴侣’之手,连炮灰渣子都没留下。
呆呆地望着早已习惯用他的厨房,喂他的狗,逗他的猫,相信不久的将来便要睡他的床打他的孩子……的辛阔,沈佑唯有无语问苍天。
“快过来帮把手!”
“噢……”
沈佑像个‘召唤兽’一样瞬间应声到位,在院子里把新洗的被单搭到晾衣杆上,又帮着辛阔一起将皱了的地方一处一处拽平。
初冬的正午,有暖阳有微风而少了入骨的寒意。
风吹过,被单随之浮动,散发出丝丝刚洗完的衣物清香,混着小院中花草的芬芳,竟像是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魅惑。
辛阔有一褛散发被吹到了颊边,她手上有水,便只能用挽起衣袖的小臂去弄,却几次均告失败。
沈佑看不下去,遂抬手为她理顺,卷曲的发梢所带来的不同于垂顺直发的特殊触感,让他微微有些愣怔,一时竟忘了放。
阳光下,她的面容越加分明,较之曾经无论何时都沉沉压于眉眼间的茫茫然和惶惶然,现在的她,已只余了对未来的明朗确定。
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人,很多事。
当初她离开,他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以为她的选择,打从开始就是林木森,最后自然也是。至于中间,充其量只能算作是他乘虚而入的小插曲。
否则,又怎会林木森每次只要一出现,哪怕只是一通电话,她便那般心神不属,甚至犹豫动摇;
否则,又怎会他刚回北京没几天,她的态度便毫无缘由地骤然冷淡,到了后来,竟骗他过年要与母亲一起,实则却为了和林木森一起在雪中浪漫为己庆生;
否则,又怎会明明是她与林木森在云南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近半年,却反过来指责一切皆因他与许许莫须有的不清不楚;
否则,又怎会他只是不小心摔坏了林木森送她的一支发簪,从小到大没有留过短发的她便将长发尽皆剪去,似乎是在向他昭告,曾经他与她之间关于马尾辫,关于一辈子洗头工的戏言也好诺言也罢,就此一并断了个彻底……
既如此,又何须再强求,不如洒然放手,让她和真心喜欢的人,海阔天空。
好歹,这样总还能多少保留几分一起长大的情意吧?或许很多年后再度偶然重逢,她会让玉雪可爱的孩子喊他一声‘佑佑叔叔’……
本已心灰意冷,然而心底深处尚残留的那一点点不甘,却在住进这儿后,住在这个完全按照他曾亲手绘制的那副设计图来装修陈列,甚至种的花,养的猫狗也一模一样全无二致的,他与她梦想中的家之后,越扩越大。
没错,她是喜欢林木森的,毕竟那是三年的苦苦暗恋,怎可能短短几个月便忘了个一干二净。
但他相信,她对自己,却也并非仅仅只是感动而全无心动,更加不会是虚情假意。因为他了解她,知道以她对感情一贯的被动态度,能那样一而再去态度激烈地争取与他在一起,已是难能可贵的极限。
所以就算在她的心中,林木森与他……当真平分秋色,也没理由会眨眼间便换了交往对象。在感情上,她虽有时难免心存犹疑,却在做出择一方的决定后便必会忠诚,即便要另觅旁人,也定会先了断个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晚的最后一顿饭时,她问他的那番话,还有她当时的神情……
待他终于辗转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却已然太迟,他早就亲手将她推向了别人。
其实这几年来,他去过美国好几次,却永远只敢站在远处,看着开朗自信的她与那个日渐温润包容的男人并肩而行,在校园的林荫大道留下两个交融的身影。
他用自以为是的莽撞,莫名其妙的骄傲,给充满了不信和猜疑的年轻冲动,买了个覆水难收的教训。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过高昂。
然而现在,她竟回来了,独自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
她变得如此主动果敢,变得让他那颗早已绝望死寂的心,终于再也无法压抑来自骨血中的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