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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早期教育

丁文江的父亲丁臻,又名祯祺,字吉庵,是丁椿这一支的长房长孙。按照中国传统,长房长孙在家族中的地位非同小可,吉庵先生虽然没有科举功名,但继承了丁椿创下的偌大家业,也是丁氏义庄的主要管理者。丁文江出生时,丁臻既要打理自家生意,作为地方绅士和长房长孙,也要处理地方和族中的事务,非常繁忙,因此抚养和教育孩子的任务主要落在了丁文江的母亲单夫人肩上。

单夫人出身书香之家,通文墨,思想开明,对子女的管教约束也很严格。据丁文江的大哥丁文涛回忆,母亲对自己和弟弟虽然“爱护周至”,但并不溺爱,“起居动止,肃然一准以法:衣服有制,饮食有节,作息有定程。一钱之费,必使无妄耗”。虽然是富绅之家,僮仆成群,但只要自己能做的事,单夫人一定不会假手仆人。即使要差仆人做事,她也会和颜悦色,绝不会颐指气使。她不仅自己坚持这样做,也要求孩子们这样做。更为难得的是,单夫人不是一个一味地谨小慎微的家庭妇女,她经常鼓励孩子们树立远大志向,不能庸碌无为、目光短浅。丁文涛认为,弟弟文江在年少时就敢于“去家万里”、游学异邦,后来在长途地质旅行时不畏艰难困苦,凡事亲力亲为,乃至养成节俭、宽仁等良好品格,都是童年时期母亲家庭教育奠定的基础。

丁文江天资很好,记忆力强,悟性高。还在襁褓中时,母亲就开始教他识字,外出时看到街边的牌匾、楹联,母亲常常会指着上面的字教他辨认,有时去药店,就让他认药名。据丁文涛回忆,到了五岁(虚龄)进入私塾读书时,丁文江已经认识很多字,以至很快就能“寓目成诵”了。母亲在教他认字时,还会随时加以解释,所以当私塾里的老师给丁文江讲授《千字文》等书时,他不仅能认识书上的字,还能理解其中的意义。

丁文江的父亲自己没有走科举仕进这条路,但非常希望儿子们能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为此,他特地请来一位很有声望的贡生,为他掌管家塾。通常家境富裕又重视子弟教育的乡绅,会请秀才担任塾师,而“贡生”是秀才中的佼佼者,延请贡生做塾师,需要更高的费用。然而,丁文江对父亲郑重请来的这位贡生老师,却不大佩服,他晚年曾撰文说:“教我书的先生是一位名贡生,但是他写封普通信札,还不如现在的高中毕业生写得流畅。”对于私塾生活,丁文江也觉得枯燥无味,他的同时代人鲁迅回忆起自己在私塾度过的时光,至少还有《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种种童年乐趣,而丁文江却只有抱怨:“中国的士大夫阶级,有一部分向来是反对运动,反对娱乐的。所以我们在私塾读书的时候,一步不准出书房,终年没有假期。”几十年后,他还在为朋友之子的遗著所作的序中说:

他的遗著很可以代表目前优秀青年的知识和志趣。七篇中文、五篇英文之中,一篇是他毕业的论文,是讲物理的,此外六篇讲航空,一篇讲医学史,一篇讲新闻史,两篇讲外交,一篇小说。许多腐化的人动辄骂现代青年不如从前。请问三十年前,哪一位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有这种知识,能写这种文章?就是他的死也足以代表时代的进步。三十年前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还饱受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教训,路且不会走,何况游水?喜欢运动,不怕冒险,现在的青年比三十年前高明何止十倍!所以我看了汤晋遗著,一面为朋友和社会可惜这一个优秀的青年,一面觉得这是三十年来青年进步的证据。

由贡生执掌的家塾,所传授的当然是千百年来不变的“圣人之言”。在这里,丁文江不可能像几十年后的青年那样学到物理、航空、医学、新闻、外交等现代知识。虽然当时西风东渐,国内的维新派已开始提倡“新学”,各地陆续开办了同文馆、船政学堂、水师学堂、武备学堂等,但八股取士的旧科举制度尚未废除,读圣贤书、做八股文,仍然是私塾里的“正业”,科举出身仍然是人们心目中的“正途”,除非家境困苦,一般家庭不会送孩子上新学堂。为了吸引学生上新学堂、培养出国家需要的掌握新知识新技能的人才,新式学堂大多不仅免除学费,还会提供生活补贴。与丁文江同龄、日后“科玄论战”的另一著名主角张君劢,就是由于家道中落,12岁时奉母命入读上海江南制造局“广方言馆”,这在当时是不得已的出路。

家境富裕的丁文江当然不会被送进这种新兴学堂。15岁之前,丁文江都在家塾里读“圣贤之书”,他用四年的时间完成了《四书》和《五经》的学习,日常主要功课是做八股文和“试帖诗”,这都是当时科举考试的必考科目。他不喜欢八股文,认为讲究套路的八股文就像演戏一样造作,但他也能把八股文写得很好,乃至“偶一文成,师必称善”。至于“试帖诗”,这是丁文江的拿手好戏,他在这方面极具天赋。据说,有一次老师出上联“愿闻子志”,丁文江应声答“还读我书”。老师为此大为高兴,认为这个学生资质不凡,有“宿慧”。

在完成课业之余,丁文江喜欢读诗,他喜欢那些有真情实感、洒脱自由的诗,不喜欢拘泥于格律、工整呆板的诗。丁文江的挚友傅斯年曾说,他非常厌恶“选学派”的诗,喜欢杜甫的诗,这与他的性格和为人是一致的。苏轼的诗,丁文江也很欣赏,直到晚年他还能背出很多首。同样喜爱苏诗的傅斯年说:“苏诗真是气象万千,没有人像他这样多方面。”丁文江说:“惟其如此,专就一格论诗是不当的。”

在古文方面,丁文江“既不喜那些小品风趣,也不爱排架子的古文。他很不佩服韩退之,说韩文‘蛮不讲理’;他很崇拜柳子厚”。他还喜欢顾炎武的《日知录》、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王夫之的《读通鉴论》,据丁文涛说,丁文江之所以喜欢这些文章,是因为钦佩顾炎武等人的民族气节。他对史书很感兴趣,六七岁就开始读《纲鉴易知录》,后来又读了《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资治通鉴》等。课余时,他常常与最要好的朋友顾甸青一起谈论历朝历代的政治、军事情况,分析其中的因由,评判其利弊得失,有时也会评鉴各个朝代有名的人物。虽然只是两个小小少年,却颇有指点江山的气概。

读小说也是丁文江的业余爱好之一,他特别爱读《三国演义》,并且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比如对于人人钦佩的关羽“关圣人”,他却不以为然,更口出豪言:关云长就是个刚愎自用的匹夫,怎么能被尊成“圣人”呢?他敬佩的古代人物是唐代的陆贽和明末抗清名将史可法。就在距离他家乡不远的扬州城,清军南下时,史可法曾经在此坚守,最终殉难,这位民族英雄一直是丁文江的偶像。

11岁那年,丁文江作了一篇《汉高祖明太祖优劣论》,洋洋洒洒数千字,老师称赞不已,“神童”的名声自此传开。一些亲朋好友便劝丁文江的父亲送他去考秀才。丁文江当时实足年龄只有十岁,但清代江浙地区教育水平很高,幼童考中秀才的先例不少,甚至有九岁的小秀才,所以他的父亲当时也动了心。然而,丁文江的母亲单夫人却坚决反对,她认为文江年龄太小,如果现在就考中秀才,难免骄傲,反而对他将来的发展不利。既然孩子的资质好,就更得好好雕琢才能成大器,不能急于求成。父亲觉得母亲说得很有道理,就让丁文江继续在私塾坐了两年的冷板凳。 f7ViACNwjaV1h5yO+ycmwTch0NnU0tu/wMYuSnbkd0y6g5w4aB44twD34HprEoz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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