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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有名无实的地质调查所

接到张轶欧的邀请,不明就里的丁文江还以为终于能用上自己平生所学,好好干一番地质事业了。结果,他到了北京一看,地质科里除了自己这个“佥事”外,只有两个科员,并且这两个人还不是学地质的。原来,所谓“科”,非科学之“科”,而是办公文的机关,与清朝的衙门没有多大区别。没过几天,他进一步发现,“地质科”不仅做不了地质实事,连公文也没多少可办。既然如此清闲,丁文江打算自己看看书,做点研究,然而这个一穷二白的科室,既没有地质学书籍,也没有地质标本,他只好掏出自己带的李希霍芬所著的地质学书来看。当丁文江看到书中提到北京西边某斋堂时,他问那两个科员是否知道这个斋堂,结果两人一脸茫然。如是过了一段时间,丁文江觉得这种坐机关的日子实在是百无聊赖,虚耗生命。

他向部里要求进行地质旅行,报告打了好几次,工商部都告诉他“没有经费”。只有两次,在向工商部提出要求并提供经费的情况下,进行过为期很短的地质调查。部里没钱,这也是事实,并不是官老爷们有意为难丁文江。当时,不仅工商部没钱,整个北京政府都没钱,财政既困难又紊乱。“大总统”袁世凯本人曾在1913年7月亲自发文抱怨:“自前清之末叶,久岁入之不敷。一年以来,原有赋税,地方节节截留,中央征解无几,而善后之费日增,旧债之期更迫。乃或利用感情之弱点,倡为无责之游谈。国税则屡征而屡抗,外债则旋赞而旋否,借风作浪,节外生枝。”因为财政困难,袁世凯想方设法节省开支,推行“减政”,各部的行政经费一再被削减。丁文江来到工商部不久,时任工商部总长的刘揆一就因中央决定减少工商部经费、部务无法开展,愤而辞职。所以,当丁文江要求进行地质旅行时,工商部确实拿不出钱来进行支持。

然而,对于地质研究来说,枯坐办公室是出不了成果的,地质旅行和实地考察实在太重要。此前,在中国进行长期、系统地质考察的大有人在,但都是外国人:1863至1865年,美国地质学者庞佩利( R. Pumpelly,1837—1923)首次在中国开展了地质考察,他对我国东北、华北和长江下游一带进行考察后,于1866年发表了考察报告《1862—1865年在中国、蒙古、日本的地质调查》。德国地质学家李希霍芬(F. P. S. von Richthofen,1833—1905)于1860年和1868至1871年两度来华,走过了中国的十几个省市,回国后出版了5卷本的《中国,亲身旅行和据此所作的研究成果》。瑞典地理学家斯文赫定(S. A. Hedin, 1865—1952)于1885至1930年期间,先后六次在中国考察,收集了大量的资料,回国后陆续出版了相关研究著作。大规模调查中国地质的不是中国人,而是外国人,外人对中国的了解比中国人自己要详细得多,这不仅是一种耻辱,而且相当危险。章鸿钊在《六六自述》中,叙述了他在日本学习地质时,对于这种情况的忧虑:

于尔时弟知外人之调查中国地质者大有人在,顾未闻国人有注意及此者,夫以国人之众,竟无一人焉得详神州一块土之地质,一任外人之深入吾腹地而不之知也,已可耻矣!且以我国幅员之大,凡矿也、工也、农也、地文地理也,无一不与地质相需。地质不明,则弃利于地亦必多。……地质学者有体有用,仅就其用言之,所系之巨已如此,他何论焉。予之初志于斯也,不虑其后,不顾其先,弟执意以赴之,以为他日必有继予而起者,则不患无同志焉,不患无披荆棘、辟草莱者焉,惟愿身任前躯之提倡之责而已。

为了撰写毕业论文,1910年,章鸿钊在故乡杭州及周围的富阳、临安、天目山一带,进行地质调查研究,次年完成学士学位论文《浙江杭属一带地质》,这篇论文被认为是我国近代区域地质调查与研究的范本。而丁文江于1911年在云贵一带的地质旅行,也可算初步的地质调查。然而,这些屈指可数的中国人对中国地质进行的考察,无论时间、设备、方法还是所出的成果,与在中国考察的外国地质学家相比都是远远不够的。章鸿钊、丁文江等中国近代地质学先驱,都深以此为忧,立志要改变这种情况。

没有经费,无法进行远途地质旅行,待在办公室里一坐就是一整天,而且无所事事,丁文江哪里受得了这样虚度光阴。有一天下班后,他去找好友兼上司张轶欧抱怨,张轶欧乘机拿出章鸿钊在地质科任职时所写的《中华地质调查私议》,告诉丁文江,自己与章鸿钊早就想设立地质调查所和研究所了,但是因人才及资金缺乏、时机不合适等原因,至今还没有付诸实施。丁文江看了这份计划后,很是赞同,立即鼓动张轶欧向工商部打报告,要求将地质科改为“地质调查所”,变行政机构为学术研究机构。

地质调查是专业性很强的工作,成立地质调查所,须有一批经过正规科学训练的专门人才。而当时国内地质调查专业人员奇缺,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地质专业人才极少,要等国内大学培养一批合用的地质调查人员,不仅在时间上来不及,实际工作能力也不一定符合地质调查所的要求。丁文江认为,地质教育本来应该由大学来办,不应由政府部门来办,但在现实状况下,地质调查所除了自办地质专业高等教育,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他在向工商部申请改地质科为地质调查所的同时,一并请求设立地质研究所,培养地质人才。在《工商部试办地质调查说明书》中,丁文江对此有清晰的阐述:

调查地质著手之难,难于经费与人才。然试办期中不期大举,则经费鸩集尚不甚难;惟经验之才、技术之士,非作育于前,难收效于后。北京大学虽有地质一科,然不足以供地质调查之用者,其故有三:(一)缓不济急……(二)学生太少……(三)学生过于文弱,不耐劳苦……今若必俟大学办有成效而后着手调查,则此数年中将彷徨掇拾补苴之末技而无一事之进行……

工商部批准了地质调查所和地质研究所的设立,并在张轶欧的举荐下,任命丁文江为这两个所的所长。看到自己制定多时却无法实现的计划,竟然在丁文江手里变成现实,章鸿钊大为佩服。他后来说:“丁先生是偏于实行的,往往鸿钊想到的还没有做到,丁先生便把这件事轻轻的做起来了。这不单是鸿钊要感激他,在初办地质事业的时候,这样勇于任事的人,实在是少不得的。”

章鸿钊对丁文江的行动力十分赞赏,但成立和经营地质调查所、地质研究所,这件事可不是能够“轻轻的做起来”的。此时是1913年夏秋之际,讨伐袁世凯的“二次革命”正如火如荼,北洋政府本来就深陷财政困难的泥潭,为镇压各地的“讨袁军”,军费开支大大增加,更是缺钱缺得焦头烂额,没有多余的经费拨给新成立的地质调查所和研究所。虽然困难重重,丁文江却没有因此退缩。 Er8OFL56jUSCfmE4SB25ijxA8FZwy7SJynC+sWdaS66AHapS1TudKerTZnoFtJ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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