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一个哲学家只思一事,甚至说,千古哲人,所思皆为一事。我们问,有没有一个中国传统?孝道在孔子那时和在今天还是不是同一个孝道?你说孝道或孝这个概念发生了很大改变,他说孝道还是那个孝道只是表现不同了,孰是孰非?
若问题停在这里,我们无法回答,我们等你继续说下去。
那么,真正的同一者是不可言说的了?“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然而,“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 〔《庄子·齐物论》〕 关于同一者的不可言说,我们已经说得太多;而这往往是由于我们仍然把它理解成某种现成物,希望通过绝对的方式来言说它。非要定于一言,定于命题才为可说,那就只能是不可说了。所以释迦在《金刚经》里,动辄随说随扫。而因缘方便,则譬喻言辞,皆可成说。“于一法之中,持一切法;于一文之中,持一切文;于一义之中,持一切义。” 〔《佛地经论》卷五〕
道理有它特定从属的领域。打仗有打仗的道理,治理企业有治理企业的道理,立二拆三,逢断必长,这些是围棋里的道理。
然而,我们从一件事情悟出道理,这个道理总不只限于此一事;道理总是超出具体事例的,一个领域里的道理,总多多少少相通于另一个领域里的道理。我们说,无论什么企业,其治理之道总有相通之处;也常听人进一步说,绘画的道理与音乐的道理是相通的;下棋的道理与做企业的道理是相通的,治理企业和打仗的道理也有相通之处。只要有两个眼,一片棋就活了,这个道理是专属于围棋的,眼、活棋这些在这里都是围棋的术语;但论者不妨用这个道理来讲军事、讲政治。“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可以是解牛的道理,也可以是养生的道理。就此而言,任何道理都可说无远弗届,烹小鲜的道理也是治大国的道理。我们了解了人体的构造,便可由此议论国家的构造、宇宙的构造。事情可以差得十万八千里,可 道理相同 。灯火辉煌的豪华商厦里,大老板一掷千金给小美人买了个钻石戒指,阴湿幽暗的丛林里,公蜘蛛给母蜘蛛送来一点营养品,也许这两件事情背后有同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