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 言

企业出口，一方面可以在宏观层面促进经济发展，另一方面，企业出口行为在微观层面可以促进企业改善生产结构，提升生产率以及产品质量(Aw等,2000； De Locker, 2007；张杰等,2009；钱学锋等,2011；戴觅和余淼杰,2012；田巍和于淼杰,2014)。而企业生产结构的改善、生产率的提高、产品质量的升级将有助于企业提高利润，保持财务健康。在信息不完全市场中，这些积极信号有助于企业获得外部融资。 Firth等(2009)发现，在中国，国有银行更愿意将贷款发放给市场业绩更好的企业。这意味着，企业当期出口行为不仅影响自身当期生产结构和生产率等因素，还通过影响企业面临的融资约束，从而影响到企业将来的生产及出口表现。这主要是因为企业开拓新出口市场将面临高昂的固定成本和前期研发成本(Morales等,2011； Berman and Hericout,2010)。 Morales等(2011)估算发现，国际市场进入成本在347549~538986美元之间。高昂的出口固定成本使得外部融资约束成为制约企业开拓新出口市场的重要因素。

一般而言，发展中国家金融市场体系发展不够完善，信息不完全导致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和私营企业向银行融资时，银行需要根据企业的营运表现、业绩以及出口情况决定是否向其贷款。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金融市场不完善以及信息不对称导致不同企业面临着不同程度的融资约束。企业面临的融资约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企业的市场进入、研发投入、产品开发等行为（Chaney,2005；Aw等,2011；黄玖立和冼国明,2010；于洪霞等,2011；郭丽虹和马文杰,2009）。现有文献研究融资约束与企业出口间的关系主要集中于融资约束对企业出口行为的影响（Chaney, 2005； Berman and Hericout, 2010；Manova,2013；Manova等,2015），而反向检验企业出口如何影响企业所受融资约束的研究相对较少。Campa and Shaver （2002）指出，企业出口行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本国经济周期对企业的影响，从而使得企业具有更平稳的现金流，这会降低企业面临的外部融资约束。Greenaway等（2007）通过研究英国出口企业发现，连续出口的企业较之于不出口的企业具有更好的财务状况，受到较小的融资约束。Firth等（2009）则发现，在中国，国有银行更倾向于将贷款发放给那些参与出口的企业，即出口企业面临更小融资约束。余子良、佟家栋（2016）研究了企业出口对其所受融资约束的影响，并识别了影响渠道，还采用融资约束的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考虑了内生性问题。周世民等（2013）利用基于匹配的倍差法消除融资约束对企业出口决策的影响，发现出口的民营企业较之非出口民营企业较少受到融资约束。然而，利用基于匹配的倍差法只能比较出口与非出口企业的融资约束差异，不能分析出口规模的差异对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本文也将关注企业出口对自身融资约束的影响。相比现有研究，本文将在内生性问题（即融资约束对企业出口的反向影响）处理上进行改进。按照ManovaandYu（2015）的方法，利用2005年人民币汇率改革所导致的汇率变动作为企业出口量的工具变量进行回归。

2016年，中国资本市场资金规模与年度GDP的比例是58.5%，而同期该比例在美国达到了180.8%。这个差距意味着，一方面中国企业较发达国家企业更难获得外部融资，另一方面，由于资本市场不完善和外部资金短缺，有外部融资需求的企业在区域集聚时，容易产生对外部融资的竞争效应：在出口企业聚集度更高的地区，对于外部资金需求更大，从而增加了每个企业的融资难度。这表明，如果不考虑出口企业区域集聚程度不同导致各区域内部融资资金需求的差异，则无法明晰位于不同地区企业的出口行为对该企业融资约束的异质性影响。Topalova （2010）、 Autor等（2013）和An等（2017）都指出，由于区域发展的不平衡，以及产业区域分布的不均衡，企业在各区域不同程度的集聚会造成竞争效应，即对区域内可用融资资金的竞争。这种竞争效应使得企业在出口快速增长的地区可能面临更严重的融资约束。由于出口企业更需要外部融资来进行固定资产投资或研发（Aw等,2012），那么出口集聚会造成区域内有超额融资需求，从而增加该区域企业的融资成本，加剧其融资约束。因此，传统文献中关于集聚带来的利益很可能被高估了。而现有研究基本上忽视了地区出口集聚对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本文拟在此方面进行研究。

本文利用中国海关数据库以及工业企业数据库来分析企业自身出口和所在地区出口集聚对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一方面，企业出口有助于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使得出口表现好的企业融资更容易，从而降低对企业自身流动性的需求，增加企业短期负债；另一方面，企业所处地区出口集聚会加剧企业的融资约束。由于融资竞争效应，企业融资更难，从而使其提高自身流动性，减少短期负债。更进一步，我们将企业按所有权性质以及贸易方式划分成不同子样本来进一步分析。结果显示：外资企业以及国有企业融资约束状况受到自身出口以及出口集聚的影响不显著；而对于民营企业而言，其融资约束显著依赖于自身出口规模以及所处地区出口集聚程度。这表明，一方面，外资和国有企业受到了政府的政策扶持，或者能更好地利用FDI以及通过企业间关系对金融资源再配置，从而其面临的融资约束较少受到自身和其他企业出口的影响（罗长远和陈琳,2011；盛丹和王永进,2014；Poncet等,2010）；另一方面，民营企业更多地依赖国内金融市场进行融资，但由于信息的不对称，金融机构更愿意对出口表现好的民营企业进行融资。

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接下来第二部分给出基本估计模型、变量构建与选取以及样本描述。第三部分详细考察企业自身出口以及出口集聚对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同时，对不同所有制以及不同贸易方式的企业分别进行研究。第四部分对区域出口集聚的影响进行稳健性检验。第五部分为全文的总结。 AxK/9tKFlJ8De1G2tUDil7h58wAelNJnyUIBTJem3HO8XotRvI8FsDqaLJPHOak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