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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论“存在”的生存意蕴与辩证性质》给我的启示

杨洋

摘要: “存在”问题是西方哲学史讨论的核心问题。从古希腊哲学到近代西方哲学,对“存在”的思考从感性个别推进到理性一般,再由形而上学之理路跃进至抽象理念;至现代西方哲学那里,理性和抽象重返感性和具体,“直面事实本身”,以生存释存在,但是在本体问题的讨论上仍加以回避。比较来看,介于近代西方哲学和现代西方哲学之间的马克思哲学,有别于抽象人本主义和具体人本主义,具有辩证的认识起点,引入“生存实践”这一个动态的“存在”理念,关注“当下”社会生活及社会历史,以历史唯物主义方法展开形而上之思,因而是具有更高层次的存在论哲学。

关键词: 存在;感性经验;理性思维;生存实践

张曙光教授在《论“存在”的生存意蕴与辩证性质》一文中以西方哲学的最高范畴和追问的对象的“存在”为研究主体,沿着从古希腊哲学到近代西方哲学到现代西方哲学再到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本体”及“存在”的讨论的线索,本着对当下以及对人的终极关怀的心态阐明了他的立场: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存在”的研究是较其他几种更为合理和科学的。阅读此文受到很大启发,同时也产生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本文也试图沿着时代发展的线索对哲学本体论研究阐述一些自己的看法。

在荡开历史线索这一笔前,让我们先回到“存在”的基本意蕴和特征上来。其实,无论谁都无法给“存在”下一个完美的定义,历代的哲学家也只是从不同的角度去充实它的意蕴,希望贴近它的本义。张教授把西方哲学中的最高范畴“存在”和中国哲学中的最高范畴“道”做了类比,确实让我们体会到作为 “being”(或是“on”)的那种韵味。似乎是“道可道非常道”,可以意会不可言传。存在的生成性和不可穷尽性实际上任一概念都不可能充分体现它,甚至“存在”这个词汇的采用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人类在发展的过程中,产生了理性思维。于是他们便开始了对自然、万物及人自身存在及本原的思索。由这些思索而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传说和神话。从神话脱胎而来的西方哲学最早的形态是带有自然发生论印痕的本原论。本原论即最初的存在论。古希腊的哲人将早先信奉的“神”悬置起来,凭借它们的理性思维和感性的想象统一来把握自身及生活中的世界。他们用生动的形象来进行普遍的规定。于是,世界是由“气”“火”“水”等构成的说法也跃跃而出,丰富多彩而富有生机。哲人对整个世界的认识是朴素的,整体上的范式印象。受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和文化发展水平的局限,人们获得的往往是经验而不是本质,是偶然而不是整体,是主观判断而不是科学客观判断。

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人们总是能从他们的生产生活中找到一些有别于经验和现象的规律性的东西,哲人开始认识到人生毕竟不能成为漫漫无际,转瞬即逝的河水或火焰,对于人们认识的东西有所确定,有所分殊。人们想获得真知,建立规范,形成明确的自身认同,独立自主的生存。由此,哲学家们把感性经验和理性思维做了区分,认为感觉只能带来混乱,“思维”才能把握真实产生真理并与“存在”同一。后来“本体”与“现象”的分离便越来越远。西方哲学与中国哲学也渐行渐远。在经由对存在的实体性理解上,西方哲学走上了本体论哲学即超验形而上学之路。伽利略第一个推动了科学理性的觉醒,即数学理性的觉醒,但问题在于哲人把科学理性的模式普遍化了,这是走向主体形而上学认识论的根源。对于抽象和形而上了的这个世界,马克思对近代西方哲学的本体论及认识论的揭露极为精辟。他认为整个本体论哲学即形而上学是从感性个别走向理性一般,反转来又用理性取代一般。否定感性个别的实体主义思维方法,这种形而上学的思维方法是不可能得到内容丰富的规定,更说明不了“实体”这个一般的抽象概念是如何创造并表现为各种个别的具体事物的。张教授文中举了马克思的关于“苹果、梨、桃”这些实体的水果变成抽象“样态”的例子。

这让我又想起了一则笑话,更有利于我们理解马克思对近代西方哲学的认识。这个笑话是这样的:一天,在学校里学哲学的儿子回到了家中,父亲烧了两只鸡。吃饭的时候,一家三口坐在一块儿聊天。父亲让儿子把在学校里学的东西讲给他和母亲听。儿子便指着盘子中的两只鸡说:“用具体实例来说吧。好比这儿有两只鸡,由他们,你们可以形成关于‘烧鸡’的抽象观念,那么这儿就不是两只鸡,而是三只鸡了。”父亲听后,感到哭笑不得。于是他对儿子说:“那我和你妈妈吃这盘中的两只鸡,你去吃那只多出来的吧!”这就是近代西方哲学的存在论、本质论认识。虽然科学和神学从这种理性主义本体论哲学中受惠,但是它构造出了类似于最高造物主的抽象的非人格的绝对理念。这样就和人们感性的生存对立了起来,成了教条和独断论。人们的生存方式因此而模式化、齐一化、外在化。

但哲学总是向前发展着的。二战之后,西方工业国家由于社会矛盾的尖锐化导致了人的价值观念的混乱和道德的失范,人与人关系更加疏远化。发生了人的生存危机和“人”的失落。另外,在社会主义国家,受“左”的思潮的影响,法制不健全,践踏人权,破坏社会主义和人道主义原则的事不断发生。于是,哲学的研究重点转移向人,进行以人本关怀为主题的哲学研究。胡塞尔立足于“现象学”,提出“直面事实本身”的口号。他和黑格尔一样,都是把关注的焦点集中在主体性上,并且因此集中在事物的呈现上。黑格尔认为存在等同于“纯无”的“纯有”,认为“存在”总是与个人相遇并处于个人生命活动中。而后克尔凯郭尔对“存在”又给予了个体性“生存”理解。海德格尔对于存在的看法,在他的《存在与时间》中有表述“必须得寻找一条道路并走上这条路,去照明存在论的基础问题。这条路是不是唯一的路乃至是不是正确的道路,那要待走上以后才能断定”。其实他所说的就是“存在”是自明的概念。存在的意义必定已经以一种确定的方式可以为我们所得,即完全没有必要重新追问存在的意义。对于现象学的真谛,他也是这样看的:现象学关心的是事情是如何被切近的,而不是像神学研究上帝,心理学研究人的心灵那样告诉我们它所研究的是什么。其实海德格尔与胡塞尔采取的是不同的方法研究现象学。胡塞尔关注现象,关注具体。而海德格尔却是立足于现象学,主张对传统的形而上学和一般哲学进行改变。在我看来,海德格尔比胡塞尔的观点更有可取之处。他是以生存释存在,以人生在世的原初整体性解释基础存在论的思路和观点,超越了整个传统本体论哲学而且破除主客二分的知识论的形而上学,同时,我们还应认识到海德格尔对存在的理解最终到头来还是要吁求上帝的拯救。因为他未能将实践的否定精神和社会维度注入人生在世之“存在”中。

让我们立足于一定的高度去对现代西方哲学对于“存在”的研究做一个评判。在这个阶段,哲人从形式上摆脱了对抽象的终极绝对理念的追求,而转入了人们具体的现实的生存处境,从人们实际面临的生存条件和人自身的切身感受出发,提供给了人们展开并能把握自身命运与生活世界本性的,经过理论论证的自觉意识。这在二战之后人的失落的社会背景下,必定给人们带来了一种新鲜而清新的空气,但是现代西方哲学回避了“认识存在”这个问题,提出“人的主观性悖论”和“无根的本体论”,不愿去理解和探究这个个人亲身卷入的现实。这样,用不去思考的方式去回避思维带来的误区。这只是完成了否定,却没有达到事物的否定之否定。在我看来,回避抽象,回避思辨,哲学就不能称其为哲学。哲学本身就是形而上之学。人和动物相比,本质上就是形而上的,抽象和思辨是理论形式的问题,脱离不脱离实际是理论的内容的问题。否定、反对形而上,便走向了科学实证主义,那哲学无异于披着哲学外衣的科学。如果要求把形而上的内容,还原为感觉经验上的具体性,这不就是取消哲学了吗?因此现代西方的某些哲人在抛开了近代主体形而上学的同时,又抛开了对知识的追求和对世界的说明,这样就更难对世界进行改造,重蹈了小孩和洗澡水一起倒掉的覆辙,同时也使这种哲学陷入了一种只限于精英文化的窘境。是的,人可以从中找到心灵的契合点,却无法从中找到它的有用之处;它成了一种安慰剂,却只是一纸空谈,和近代西方哲学认识的存在论一样——悬在了空中。

我们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得好,就需要去认识自身以及自身所处的这个世界。在认识和说明的基础上去改造这个世界,让它为人服务。马克思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扬弃了抽象人本主义和具体人本主义,形成了历史唯物主义。并且在认识“存在”这个问题上引入了实践的概念,这样就把原来的两个认识对象(外在世界、人的世界)统一了起来,形成了新的领域,即社会生活过程领域。海德格尔的存在论在马克思那儿只是一个基本的出发点。马克思认为认识的起点不能归结为感觉经验,也不能归结为理性,而是感觉和理性互为中介的圆圈,而且这不是一个封闭的圆圈,是个不成为起点的起点。从这样的不成起点的起点出发,马克思积极面对“认识”与认识存在这个问题。采取了一种否定之否定的态度,走了一条感性—理性—感性,具体—抽象—具体之路。而理清这条思路的突破口就在于贯穿其中的社会实践。马克思以一种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论述:“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从来就已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自然界对于人来说是什么,取决于人的实践活动,因为人不同于动物的存在与发展。张教授在他的论文中更加清晰地揭示了这种凭借“生存实践”认识存在论的奥妙——是动态性的和动词化的,即“存在”指的是“去存在”,即人们用“筹划”“组建”“生产”“创造”“转化”等活动。

我们说马克思哲学的存在论是科学的,是在理论和现实双重维度中不断确证的过程。它既具有生存意蕴,又具有辩证的性质。它立足于当下,以人与自然的人化即实践地生成与展开的社会历史,来说明人的现实的生存并非“现成地直接呈现”人面前的自在存在,这本身就体现了马克思哲学生存论、存在论的形而上或超越维度,这种形而上或超越维度寓于人们感性多样而又是普遍统一的社会历史活动之中的。因此,我们说,马克思哲学的存在论优于西方现代哲学的存在论就在于他没有放弃对形上之思,同时又立足于社会生活。

综上,从古希腊哲学到近代西方哲学到现代西方哲学,最后到马克思哲学,人们对存在的认识是不断向前发展的。每个时期的存在论也都有它的合理之处。但在我看来,我更偏向于马哲的存在。因为,首先,他有一个辩证的认识起点,为他认识“存在”打下了科学的基础,使他既不像古希腊哲学的存在论偏向于感性与具体,又不像近代西方哲学的偏向于理性和抽象,也不像现代西方哲学的本体论在这个问题上的回避。其次,他立足于“当下”社会生活及社会历史,引入了“生存实践”这么一个动态的“存在”理念,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最后,我觉得马克思始终抱着一种想去认识世界、说明世界和改造世界的积极的态度,是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度对人本的关怀。这有别于抽象人本主义和具体人本主义,而是更高的一种层次。

当然,这也仅仅是我的看法和态度。但我们讨论了这个“存在”问题的目的却是明确的。也正像张曙光教授所说的那样:“敞开中西哲学的内在相通之路,打破各种人为地球历史造成的‘楚河汉界’,共同探索和应对所有困扰着人类的难题。”同时,在我看来,更为重要的是,解决这一难题是为了人更好的生存,人和自然更好的和谐发展。

作者简介: 杨洋(1983— ),女,江苏连云港人。南京大学哲学系本科、硕士、博士毕业。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主持在研或完成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江苏省教育厅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等课题。出版专著《道教医世思想溯源》(儒释道博士论文丛书)。2017获颁东南大学“全校最受学生欢迎的十佳老师”。

南哲感悟: 此文是我16年前本科二年级时的一篇习作,差点忘记自己曾经写过这篇论文。现在看来用笔青涩,算不得正式的论文,仅仅是学习札记,却是自己过往成长的印记。我的本科、硕士、博士的时光都是在南京大学哲学系度过的,与这里结下了不解之缘。每年,天南地北的学子走进南大再从这里毕业离开;每日,奇幻迷离的光影在北大楼爬满绿叶的墙上变换游走。四季与昼夜,就在这既吵闹又静谧的校园中不断更迭。虽然天空不留痕迹,鸟儿却已飞过。空中飞鸟勿忘空是家乡;水中游鱼勿忘水是性命。岁月会让人慢慢地远离过往、遗忘过去,但是成长的印记总会留在那里,不时地提醒你天空还在,水也在,提醒你那些已经融化在我们生命中的东西。就像这篇小文,碰巧地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带来欢喜。 bR2N/DKHHVfEEQwMGQqkO7ZYOknskP1pXsC/7c3cuqFPJ9ChXuFCCWHkbfl8xp4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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