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14省之起义(不包括山东取消独立),就“肇事者”及其手段比较,除江苏省上海一地由革命党人与商绅阶层联合发动武装起义为个别例子外 [11] ,其余各省独立大体可分为三大类型:
第一种类型乃由新军发动武装起义,再由立宪派或会党协同建立革命政权。始见于湖北,故可称为“湖北型”,包括湖北、湖南、陕西、山西及云南五省,均属起义第一梯次。其中鄂省新军发动起义,政权其后由新军及立宪派主持。湘省则同样以新军起事,会党响应,惟政权落入立宪派手中。陕西省党人结合在新军内具有势力之哥老会起事,新政权亦操于二者手中。山西省反正,纯由新军策动,事成后由咨议局支持建立政权。滇省情况与山西省相若,推素与立宪派有渊源的蔡锷任都督,故该省亦被视为新军与立宪派合作而成事之省份。
第二种为立宪派提出“和平独立”,脱离清廷统治,获地方督抚同意接纳。其建立之革命政权,主要由立宪派与地方官僚把持。此一类型最初见于江苏,又可称为“江苏型”,包括江苏、广西、安徽、广东及四川,皆属独立之第二梯次。上述各省之立宪派,因革命党策动群众起义,兵临城下,为维持和平及秩序,被迫采取此一策略应变。 江苏省最早发动地在上海,首府苏州士绅大为震动,民团董绅潘祖谦、商会总理尤朱申等联合要求巡抚程德全宣布反正,完成苏省光复。广西党人在全省各地发动起义,惟咨议局议长秦步衢与巡抚沈秉堃、藩司王芝祥顺应民意,让桂省独立。安徽省内革命党人于各地发动起义,咨议局宝以珏等催促皖抚朱家宝反正。四川情况亦相差无几,总督赵尔丰坐困成都,即联合咨议局蒲殿俊表示愿交出政权。以上各省于独立后均推督抚为领导。广东省则稍有例外,两广总督张鸣岐突然离去,同盟会胡汉民接任都督,新政权由革命派掌握。
第三种为立宪派提出“和平独立”,不为地方督抚接纳,终由革命党人与新军发动武装起义,建立以革命党为主的政权。此一类型自江西始,或可称为“江西型”,包括江西、贵州、浙江及福建四省。江西巡抚冯汝骙于九江反正后,拒绝南昌绅学界的独立要求,城内新军起义光复省城。赣省其后三易都督,终由同盟会李烈钧接任,稳定局面。贵州自治学社 张百麟、立宪派任可澄,未能说服巡抚沈庆瑜,自治学社即令新军当晚行动,又以革命派军人杨荩诚出任都督。浙江自上海光复后,巡抚增韫不允咨议局所求,终引发党人起事兵败被擒。都督虽由立宪派汤寿潜出任,然军政府内起主导作用的则为革命派,且同盟会蒋尊簋于次年一月接任汤氏。整个辛亥革命时期,浙江政权都由革命派掌握。 福建省亦然,总督松寿、将军朴寿拒绝立宪派斡旋,党人发动于山战役,以“流血革命” 方式结束清政府在闽省之统治,并以刚加入同盟会之新军统制孙道仁任都督。
[1] 李侃:《对宣统政局的若干考察》,《中国近代史散论》,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250—274页。本文重点缕述统治阶层对于清皇室之离心以至清亡之原因。参见Edward J.M.Rhoads, China Republican Revolution:The Case of Hong Kong 1895-1913 ,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5,p.206.
[2] 王聿均:《中部同盟会与辛亥革命》,《辛亥革命研讨会论文集》,台北,1983年,第231—243页,并参见K.S.Liew, Struggle for Democracy:Sung Chiao-jen and the 1911 Chinese Revolution ,Berkeley and Los Angeles: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1,pp.91-101.
[3] 张玉法:《清季的革命团体》,台北,1982年,第617—655页。Edmund S.K.Fung,“The Kong-chin-hu:A Late Ch'ing Revolutionary Society”, Journal of Oriental Studies ,Xl:2(1973),pp.193-206.
[4] 王聿钧:《中部同盟会与辛亥革命》,《辛亥革命研讨会论文集》,台北,1983年,第236—238页。又参见K.S.Liew, Struggle for Democracy:Sung Chiao-jen and the 1911 Chinese Revolution ,pp.91-101.
[5] Joseph W.Esherick, Reform and Revolution in China:The 1911 Revolution in Hunan and Hubei ,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6,p.186.又参见[美]周锡瑞著、杨慎之译《改良与革命:辛亥革命在两湖》,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224页。
[6] Joseph W.Esherick, Reform and Revolution in China:The 1911 Revolution in Hunan and Hubei ,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6,p.210.又参见[美]周锡瑞著、杨慎之译《改良与革命:辛亥革命在两湖》,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253页。
[7] 彭程万:《江西光复和光复后的政局》,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辛亥革命回忆录》第4集,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61年,第306—309页。Samuel Y.Kupper, Revolution in China:Kiangsi Province 1905—1923 ,PhD Thesis,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1973,pp.166-172,215-217.江西宣布独立后,政局不稳,都督先后更换三次,直至李烈钧出任都督,建立以革命党人为主之政权,始告稳定。
[8] 李鸿祥:《增补云南辛亥革命回忆录》,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辛亥革命回忆录》第6集,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61年,第137—147页。又参见Donald S.Sutton, Provincial Militarism and the Chinese Republic:The Yunnan Army 1905-25 ,Ann Arbor: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1980,pp.90-96.
[9] 郭孝成:《江苏光复纪事》,中国史学会主编《辛亥革命》(七),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第4—6页。又参见Wong Yong-tsu, The Revolution of 1911 in Kiansuo,In Rejuvenating a Tradition:Reform and Revolution in Modern China ,New York:Peter Lang Publishing Inc.,1990,p.161.
[10] 褚辅成:《浙江辛亥革命纪实》,中国史学会主编《辛亥革命》(七),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第153—157页。又参见Mary B.Rankin, Early Chinese Revolutionaries:Radical Intellectuals in Shanghai and Chekiang 1902-1911 ,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1,pp.214-218,然新政权仍以革命党为主导。
[11] Mark Elvin, The Revolution of 1911 in Shanghai,in Papers on Far Eastern History ,vol.29(1984),pp.151-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