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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武装起义

辛亥革命的记述,始于革命党人。而关于武装起义,尤以孙中山的《有志竟成》及《中国革命史》、刘揆一的《黄兴传记》、陶成章的《浙案记略》以至冯自由的《中华民国开国前革命史》及《革命逸史》、邹鲁的《中国国民党史稿》等著作,记述最多。

一、武装起义的概述

上述各人对辛亥时期革命活动的记述,当以孙中山、冯自由及邹鲁三者最为重要。据三人所述之武装起义,从起义地点而言,约可分为三区。

其一,广东:包括兴中会时期之1895年乙未广州之役,1900年庚子惠州之役,1903年壬寅广州之役;同盟会时期之1907年丁未年潮州之役,汕尾之役,黄冈之役,七女湖之役,1908年戊申广州保亚票之役,1910年庚戌广州新军之役,1911年辛亥年广州三二九之役及光复之役。其中汕尾之役,乃接械失败,不属武装起义,合计10次。

其二,广东西南部、广西及云南(粤、桂、滇):1903年周云祥云南临安之役,同盟会时期之1907年丁未钦州防城之役,镇南关之役,1908年戊申钦廉上思之役及云南河口之役,合计5次。

其三,长江各省:1904年长沙之役,1906年萍浏醴之役,1907年徐锡麟安庆之役、秋瑾绍兴之役,1907至1910年四川之五次起事,1908年熊成基安庆之役,及最重要之辛亥武昌起义,合计10次起事。

就此而论,孙中山更指出上述武装起义,以乙未广州之役为“中国革命军举义之始” ,此役乃“欲袭取(广州)以为根据,遂于……香港为干部” 。及至庚子惠州之役后,“革命风潮遂由广东渐及于全国” 。1905年同盟会成立,革命风潮鼓荡全国。1907年清廷向日本政府交涉驱逐孙中山出境,孙中山遂与胡汉民、汪精卫二人至越南,“设机关部于河内” ,策动西南三省粤、桂、滇之边区革命。与此同时,“徐锡麟、秋瑾、熊成基举事于长江,亦与两广遥相辉映焉”,继而有3月29日广州一役,更使“革命党之气势,遂昭著于世界” ,促成辛亥武昌革命之成功。由此可见,香港、河内及长江流域之武汉三镇,成为辛亥革命武装起义的重要策源地,从而形成清季武装起义之香港、河内及武汉三种模式。

二、香港模式

1901年冯自由与孙中山相见于横滨时,谈及孙氏《伦敦蒙难记》一文,内谓孙中山于澳门投身主张君主立宪之少年中国党,并向清廷请愿,且谓兴中会设于上海,深觉诧异,因而向孙中山请示。据孙中山之答复,其革命始于香港,但因英人保守,不喜革命,且香港为英人管治,不能坦白陈述,妨碍在香港策动革命,并明确说:“吾党每次向粤进攻之出发点,始终不能离开香港。” 至于以广东为其武装起义地点,乃因“广东为最善,因人地合宜也”,而更重要则为广东具备“易于聚人”,“利于接济”,“快于进取”的优势,具有发动革命的优越条件。 而密迩广东,不受清政府管辖,即为香港与澳门两地,其中香港最为重要。

上述广东之起义,包括乙未广州之役、惠州之役、壬寅广州之役、潮州之役、黄冈之役、七女湖之役、广州新军之役、黄花岗之役、广州光复之役“皆利用香港为出发点”,香港遂成为“革命军大本营之所在地”。 故广东之历次武装起义,关键在于香港此一基地。

就此而论,香港基地在上述的历次武装起义中,提供了策划、宣传、筹款、购械、输送及接收党人的作用。其中自1895年乙未广州之役起,香港基地已显露出其作用及特质。孙中山、杨衢云、黄咏商、尢列、陈少白、郑土良、陆皓东、谢缵泰等人,于2月21日成立香港兴中会总会后,3月13日商议广州起义计划。众议由孙中山等驻广州,专任军务,联络、招募广州及附近地区的革命同志;而杨衢云则于香港专任后勤、财务。与此同时,透过寓港日人梅屋庄吉,结识日本驻港领事中川恒次郎,寻求军火援助。继而在何启策划下,于香港英文报章《德臣西报》( China Mail )发表对清政府弊政的批判。并由何启匿名投书,要求清政府以西方体制作为政治改革蓝图。至于革命经费,除由孙中山及其兄孙眉、党人邓荫南三人筹措外,继由香港方面之黄咏商及富商余育之共同捐献,充实起义经费。透过杨衢云于沙宣洋行(Messrs Sasson&Co.)任职买办之便,一方面购买军火,另一方面交由在港之三合会,以募勇名义,招募起义队伍。并计划于同年九月初九日重阳节,运送起义队伍至广州。及至起义前夕,遂安排起义队伍及所需军火,搭乘夜班省港轮保安号(S.S.Pawan),由香港出发至省城。然起义结果流产,以失败告终。孙中山、陈少白、郑士良先后逃归香港避难。 其后之兴中会及同盟会对广东,包括广州、三洲田、潮汕、惠州诸役之武装起义,基本上沿用乙未广州之役之模式,借助香港作为基地,拟订策略,进行宣传,募捐革命经费,寻求外援,购买军火,输送起义队伍入粤,然失败后皆退返香港避难。 [3]

由此可见,香港一地,在清季兴中会及同盟会时期,于广东省内策动的武装起义中,扮演至为重要之角色。故上述广东一系列的武装起义,皆以香港为其“出发点”而后得以成事,故以“香港模式”之武装起义命名之。

三、河内模式

孙中山以香港为基地所策动之广东“武装起义”,随着兴中会时期于广州、惠州等地的相继失败,开始转移革命目标。众所周知,孙中山为求革命,不但以海内外华人为其吸纳及团结之对象,并且重视寻找外援,谋求助力,其中英、日、法、美诸国皆为其对象。 [4]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自1900年起孙中山始与法国官方、政界联系,从而获取法方的支持,得到在法属越南活动的默许,至1908年始被法方禁止。期间先后开展了粤西、广西、云南三省边界的四次革命,即1907年钦州防城之役、广西镇南关之役、1908年钦廉上思之役及云南河口之役。 [5]

孙中山对于越南的关注,始于1900年庚子拳变时,计划起义,谋求于华南建立一新共和国之构思。 遂于日本接触法国驻日公使阿尔芒(Franois JulésHarmand),请求协助,要求函介法属越南总督韬美(Paul Doumer),并寻求军火及顾问军官的协助。表示革命成功,将给予若干特许权。遂有西贡之旅,虽获韬美属员接见,然未取得支持。事实上,法国外交部得讯,亦未表赞同。与此同时,孙氏在当地活动,得识侨商李竹痴、曾锡周及马培生等,遂与越南华侨建立关系。

1907年3月,由于清廷施压,日本政府不容孙中山留日,孙中山遂与胡汉民、汪精卫等前赴河内发展。时越南华侨早在孙中山影响下,1905年已经在西贡及堤岸成立同盟会分会,由刘易初任会长,李卓峰副之。孙中山等人抵达后,遂将原河内兴中会改组为河内同盟会分会,设机关于甘必达街61号,继而又于海防之台湾街32号万新楼设分会,以刘岐山为会长,隶属河内同盟会。 遂以河内为基地,以香港同盟会分会为河内、东京及起义部队联络站,策动粤、桂、滇三省四府的六次武装起义,分别为潮、惠之黄冈与惠州二役,钦廉两府防城与上思二役,广西镇南关、云南河口二役,实行声东击西,两面发难,共同起义,藉以牵制清军。 然起义重点在于钦廉两府及中越边界,分别为防城、镇南关、上思及河口四役。

钦州防城之役(1907年9月4日)。广东西部之钦州、廉州两府,与广西之东南及越南之北部邻接,为孙中山计划起义之地,以其地接近越南,方便输送党人军械进入。其时适值钦州县三那墟(那黎、那彭、那思)地区,由于清吏苛征重捐,乡绅刘思裕等组织“万人会”,聚族抗捐,求援于同盟会,故孙中山拟发动钦、廉二府起义,策应粤东之潮、惠二府。 粤督周馥派遣郭人漳、赵声所部进驻防城,镇压抗捐。郭、赵二人,为黄兴故旧,被策动加入革命战线,然未知三那与革命党之联合,竟然出兵进攻三那,致使刘思裕及乡民惨被屠杀。孙中山于河内,委任王和顺为南军都督,专任钦廉军务,拟定攻取桂南边城南宁之起义计划,遂至三那联络当地乡团,梁少廷、梁建葵、刘思裕之侄显明等数百人来会,并再次获郭人漳、赵声二人应允相助。时防城清军亦有反正之意,然萱野长知购械运送,至汕尾接收,因许雪湫误事未成,是为丁未汕尾之役,未能供应军火。然王和顺以运动成熟,机不可失,遂率众起事,从三那王光山袭攻防城,清军响应。继而进兵钦州府城,以府城有备,改攻灵山,目标进入广西,爆发灵山之战,然久攻不下,党员损折甚多。时郭、赵二人以革命军势弱,并未响应。而清军援兵又至,终以弹药告缺,撤退至三那,下令解散,退入十万大山,王和顺转返河内,遂告失败,是为钦州防城之役。

镇南关之役(1907年12月2日)。防城之役虽败,然孙中山并不气馁,继续于河内结集会党,游勇头目王和顺、黄明堂、关仁甫策动西南边省武装起义,由黄明堂率领游勇攻击桂、越边界的镇南关,攻取镇南、镇中、镇北三炮台。孙中山、黄兴、胡汉民与法国军官亲临镇南关,终因后援不继,为清军龙济光、陆荣廷部增援,猛攻炮台,历经七日苦战,撤回越南边界,是为镇南关之役。

钦廉上思之役(1908年3月27日)。镇南关之役后,由于清廷向法方抗议,孙中山乃利用越南策动武装起义,法方遂决定驱逐孙中山出境。孙中山被迫离开越南,将河内机关交由胡汉民负责。离开之前,孙中山一方面命黄兴筹备再入钦廉,另一方面派黄明堂窥取河口。 黄兴遂于河内购买枪械,并由香港冯自由购取子弹,私运至海防,送入中越边界,并与郭人漳商约支援,于3月27日,率领游勇由越界进入粤境,转战钦廉,却误与郭人漳部交战,终因弹药不足而败退。是为钦廉上思之役。

云南河口之役(1908年4月30日)。正当黄兴再次潜入钦廉,胡汉民亦计划于云南起事,遂由黄明堂、王和顺、关仁甫进入云南活动,策动中越边界战略要地河口之军警反正。他们于4月30日起事,攻占河口,分兵进攻蛮耗、蒙自等地,深入云南境内300余里,全省震动。孙中山委任黄兴为云南国民军总司令入滇,然经老街时,法国警察疑其为日人,将其拘留于河内。河口革命党遂无人指挥,而云贵总督锡良则部署兵力,采取全面反攻,重夺河口等地,国民军亦因经费缺乏,最终失败,撤入越南。

至此,同盟会以河内为中心,于粤桂滇三省所策动之钦州防城、镇南关、钦廉上思、河口四役,均告失败。参与起事者,相继为法属越南当局驱逐出境,分别被遣送至新加坡及香港两地。而同盟会的武装起义目标,遂由西南边省转回广州,回复到以香港为基地的“香港模式”起义,此即广州新军之役及3月29日广州之役之产生。

河内机关,即在孙中山、胡汉民等指挥下,拟订策略、筹款、结集起义人员,以至购买军火,再透过中越边界的铁路、河运,输送起义人士及物资至粤、桂、滇,策动武装起义。 由此可见,此皆以河内为革命之起点,宜将上述粤、桂、滇四次武装起义,列属为“河内模式”之武装起义。

四、武汉模式

孙中山倡导革命于香港,早期同志以广东人为主,故其武装起义,仍以两广、云南边省为目标,此即其所说之“人地合宜”也,上述“香港模式”及“河内模式”,皆由此而生。然首都北京、长江省份之武汉及南京亦为其所关注。及至以香港及河内为武装起义之模式相继失利后,同盟会内部逐渐产生不同的主张。就华南边省的起义策略而言,在1910年广州新军失败后,黄兴、赵声一度建议“弃粤而图滇”,主张云南起义,依违于香港及河内模式之间。然孙中山提出“云南辽远……不利于进取”,认为“广东可战可守”,且广东起义,具有经验,“而可驾轻就熟”。 故有辛亥3月29日广州之役,最终失败。至此党人遂谋新的武装起义地点,其中长江各省市即为最主要之选项,此即中部革命之所由起。

至于中部革命,乃指于长江诸省,包括四川、湖南、湖北、安徽、江西、江苏、浙江等省所策动之革命。事实上,1900年原属维新派之毕永年、唐才常与孙中山建交时,已有此着,计划使长江各省与闽粤合作,至有庚子唐才常组织自立军谋起义于汉口之失败,实为中部革命之滥觞。 而中部革命始受关注,乃因居长江省份之两湖华兴会及江浙皖光复会有以致之。

1903年黄兴创设华兴会,被推为会长,提出“雄据一省,与各省纷起”之起义策略,而其方法则是策动湖南之会党及新军作为革命武力。黄兴遂结交哥老会会首马福益,获其支持,进而联系两湖、江西、四川之会党、防营、新军,计划起事。至于经费则由黄兴、刘揆一及该会会员捐献,遂设机关于长沙、上海,部署起义,并获光复会同意于江浙响应。然最终于长沙事泄而告失败,揆一之弟道一及马福益均被捕杀,是为1904年长沙之役。 黄兴、刘揆一、宋教仁等相继逃亡日本,得以结识孙中山,遂合组同盟会,稍后光复会亦告加入,共同推动全国革命。新成立之同盟会成员,中部各省会员比例大增,会员遂有“南部派”(以粤闽两省为主)及“中部派”(两湖、江浙、四川等省)的地缘分划,而此后武装起义,遂见所属乡土的特色。中部派成员力主于长江各省起义,有异于南部派的华南边省起义。同盟会内部,渐见两种相异的起义策略,孙中山倡导之华南边省起义,被称为“外起内应模式”;而中部革命则被视为“内地即时发动起义模式”,此即长江模式之诞生。

事实上,自同盟会成立以来,华中地区党人已先后策动1906年萍浏醴之役,1907年徐锡麟安庆之役、秋瑾绍兴之役,1908年熊成基安庆新军之役,然皆告失败。长江地区的革命力量遭受打击,转告沉寂。此即黄兴南下支持孙中山所策动两广、云南革命之因由。 然华中成员对于中部革命,仍然锲而不舍。

时共进会及文学社两大革命团体在谭人凤活动下,于1911年9月联合,准备由所属新军策动武昌大举。领导人物为共进会的孙武及文学社的蒋翊武,并获长沙焦达峰同意响应。至10月9日,由于孙武于汉口租界制造炸弹,意外爆炸,引起武昌当局注意,并捕杀新军党人刘复基、彭楚藩及杨宏胜三人。新军人人自危,遂于10月10日晚7时,由工程营熊秉坤率领同志起义,打出第一枪,继而攻占军械局,取得军火,攻陷湖广总督衙门,瑞澂出逃。新军统领黎元洪及湖北咨议局局长汤化龙,被推举为湖北军政府的都督和民政长,武昌起义遂告成功,全国各省蜂起响应,计共15省宣布独立。

至于上海方面,由擅长组织及工于谋略的陈其美进行活动,联络江浙党人,终于促成辛亥武昌起义后上海之光复,孙中山誉称陈其美光复上海为“影响于全国最大者”,此因上海光复,遂得进取南京,使革命大局得以维持。

武昌起义成功,证实宋教仁主张于长江流域发动中部革命策略的正确,相对于孙中山所策动华南边区起义的香港模式及河内模式,宜将其称之为武汉模式。

综上可见,辛亥革命时期所策动之武装起义多以城市为基地,为起义地点。此因城市为新知识群体接受新式教育所在地。故本文缕述兴中会、同盟会时期之武装起义,以城市革命视角观之。就革命领导层所讨论之起义策略而言,遂有首都北京发难之中央革命,起事长江之中部革命,举兵两广、云南之边省革命。结果上策难行,下策失败,而最终中策成功,促成清朝败亡,而中华民国亦由此而诞生。 xIlRi8GJOa9s/9SDA1YVMuDzRkfsCIzvSYr935sbkI+c274ed4w7wzMkzmazn1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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