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同质相吸”,和我处久的朋友都会像染了病毒一样,不可抑制地对黑白灰无彩色“感冒”着。
记不清自己几时患上“感冒”的。记忆中,除了无彩色,似乎就没有大面积穿过其他颜色,除了最初接触形象业为色而色外。那时候刚入行,又经世界级专家做了色彩测试,那种豁然知道除了无彩色,还有偏冷的上百种有彩色也适合自己的感觉,不亚于阿里巴巴获取芝麻开门口诀般令人眩晕。就像没钱的人往往更喜欢摆阔,没料的人常常更注重声势一样,半瓶还不满的我当时就特想表现出肚满肠肥的架势,特想从花花绿绿的衣着中证明自己。于是登时便如吸血鬼嗜血般嗜色,不是“日出山花红胜火”,就是“春来江水绿如蓝”。
实际上,被“嗜色迷雾”笼罩着或笼罩过的大有人在。曾几何时,“江湖”上出现中国人不适合穿黑的说法。一时间黑色不适合国人肤色,黑色阻止好运等“霉色论”铺天盖地,令人对黑唯恐避之不及。于是有人在接受顾问诊断后痛下杀手,将衣橱内所有的黑统统问斩,并从此与黑恩断义绝。也有人为了显示年轻而刻意与黑、灰老死不相往来,并顽强坚信只要沾染黑、灰就变得“灰头土脸”。还有人像曾经的我一样断章取义,认为随处可见的黑、灰太草根,彰显不出个人的独特与高超。
不可否认,世界因为色彩而缤纷妖娆,丰富多姿。然而,缤纷多彩并不意味着着装上的披红挂绿、姹紫嫣红或五彩斑斓。即便五彩纷呈确可令人瞬间出彩,究其质最多也不过是着装的初阶“漂亮”罢了。况且,忽略内在性格、外在职业和周边环境,即使出彩也多是博了倒彩。记得歌德曾将色彩与人的品行连结,说“优雅的人不穿有彩色”,不知他老人家真是先知还是体悟,政界、学术界、时尚界还真是不约而同为此话震慑,就连说不出所以然的普通人,也都不知不觉身体力行着“想优雅,黑白灰”。不过,若是真论起来,我们的老祖宗其实远比西人更早对“色”有感悟。例如早歌德100多年,清代艺术家李渔就说:“红紫深艳之色,违时失尚,反不若浅淡之合宜,所谓贵雅不贵丽也。”而圣人老子更是在几千年前就清晰地告诫过:“五色令人目盲”。
说起来,另一位老祖宗孔子也曾在《论语》中曰:“绘事后素”,意思是说绘画先要铺一块白绢为素地,然后再施彩描绘。寓意任何美的魅力,都是在素净基础上产生的。着装上,我一贯坚持 “要出色,先无色”的主张,在还不会用色、调色、配色的时候,先别急着穿色。即使发现自己可用的色彩范畴骤然扩增,也避免不加深思机械用色。我们经常赞叹艺术家的画作或欣赏设计师的技巧,殊不知,艺术家、设计师都是经过专业训练,脑子里装着调色盘的用色高手。得心应手、出神入化的用色背后其实是数年苦练摸索尝试的底蕴浓缩。而现实生活中,快餐社会里,有多少色可以让我们用错?难道那些经常被别人以揶揄的口吻谈论成圣诞树或信号灯还茫然不觉的“笑话”;那些原本满腹经纶却因花枝招展被误认内秀不足而怀才不遇的 “悲剧”,还不说明点什么吗?当然,对于就是不介意的人,您可以可着性子想咋来就咋来。
说到这儿,有人也许忍不住要问:究竟该如何出色呢?就像中国人讲究关系,色彩也是一门关系学,根据亲疏远近而组合搭配的方法多达十几种(例如:单色调和、邻近色调和、相似色调和、对比色调和、补色调和、三角色配色、四色配色、分裂补色等)。在作品《童言无忌》里,深谙着装艺术的张爱玲曾精辟地总结道:“色泽的调和,中国人新从西洋学到了‘对照’与‘和谐’两条规矩——用粗浅的看法,对照便是红与绿,和谐便是绿与绿”。理论上,色彩搭配关系和原理都可以应用到包括衣着打扮的实践中。然而,日常着装毕竟不是与世隔绝的桃花源,那些诸如肤色发色、身高体重、性格特点、职业身份、场合目标和社会习俗等因素还是要逐一考量的。例如个头矮小的人想显高最好多用单色着装,即从头到脚用一种色彩进行装扮,避免出现泾渭分明的分水岭等。同时色彩婉妙繁复,若非细致揣摩,单纯识得浅显理论也不足以恰到好处。张爱玲就说:“殊不知两种不同的绿,其冲突倾轧是非常显著的;两种绿越是只推扳(差)一点点,看了越使人不安。红绿对照,就像圣诞树似的,缺少回昧。”
★穿衣用色需要学问和技巧,更需要头脑和智慧;
★新手上路,低调用色。骤然穿色像使用三聚氰胺,表面上看似乎立竿见影,实质隐患多多;
★相对安全的用色方法为无彩色(黑白灰)主导,有彩色(除黑白灰以外的颜色)点缀;
★“出色”需要循序渐进的理智。掌握了初级方法,再向高级段位高调进军。
另外,地域位置、气候状况和文化习俗对用色也有一定影响。通常,居住在乡村、远离城镇的地方更适合有颜色的服装,因为这样更容易体现出亲近自然、天人合一的感觉。而对于城镇都市,则因为快节奏而多喜低调的无彩色。
古人云:“青之为色,其妙多端,不能悉数”。我虽不绝对参照古人,也虔诚至信:无色乃高境界之有色,无色之色,方是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