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潮州商人的道德伦理价值观中,“信义”始终占据着核心地位。象征着忠义的关羽是潮商普遍信仰的财神,也是重信守义的商业道德的化身。潮州人深知,信誉是商人的品牌价值。在早期的潮商中,很少有成文的合同,多数都是口头协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经口头应诺,即使市情突变,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履行承诺,绝不食言。因此,尽管很多人明知潮商精明,还是愿意与潮商做生意。
古时候,有一个潮州商人叫钱青光,一生忠厚老实,童叟无欺。有一个江西的商人把布匹交给钱青光代卖,后来这位江西商人暴毙在外,没有人知道他生前与钱青光之间的“代销合同”。10年后,钱青光偶然遇到那个江西商人的儿子,当即对他道明原委,并把10年前代卖布匹的利润分成全部交给他。
成功的潮汕企业家都很看重“诚信”二字。泰国大银行家陈弼臣在创立盘谷银行初期,做生意的方式就是“签个字,握握手”,全靠诚信。那时,泰国是外资银行的天下,银行要求客户开保证函,并要收取100%的保证金,令很多客户无法承受。为此,陈弼臣改变行规,只收取一成保证金,甚至可以货到付款。于是大批华人客户把资金投往盘谷银行,不少泰国国营机构也将生意挪到盘谷。
陈弼臣的儿子陈有庆也秉承父训,以坚守诚信巩固人脉资源。他创立的亚洲金融集团在香港得到快速发展,他旗下的公司亚洲保险,一直遵照与客户的协议,投保的货物一旦出现承保范围内的损失,会在第一时间对货主予以赔偿,从不推诿、拖延。凭着这份诚信,很多客户在几次金融危机期间仍对亚洲金融集团不离不弃。陈有庆说:“企业步入国际化,诚信更加重要,这是我们永远坚持的准则。”
华人首富李嘉诚也以恪守诚信著称。李嘉诚早期靠卖塑胶花起家,创业初期资金并不多,想扩大再生产,但苦于资金匮乏。有一天,一位外商看中他的产品质量,一次就下了大量订单。如果照当时某些人的做法,要么包出去,要么偷工减料,钱很容易赚到。而李嘉诚将自己的困难坦诚告诉了这位外商,同时根据客户的需要,连夜召集设计人员设计了8个款式让客户挑选。这位外商被他的诚信所打动,欣然与他签订合同,并提前交付货款。李嘉诚及时得到了周转资金,接连做成了更大的生意。
当时市场竞争很激烈,所有厂家都处处节省来降低成本,但李嘉诚给客户的货物,每一箱都多放了一支塑料花,生怕偶尔出差错少放一支塑料花而让客户吃亏。回忆这段经历,李嘉诚说:“资金,是企业的血液,是企业生命的源泉;而诚信的口碑,同样是企业的生命。”
马来西亚早年的华侨领袖林连登,出生于惠来一个贫寒的家庭。1895年,时年28岁的林连登向人借了十担红糖,卖了做盘缠下了南洋,在南洋,他当过洗碗工,做过脚夫、车夫、屠夫,后来他弄了一辆牛车帮人拉货。多年来,他诚实厚道,吃苦耐劳,收费又低,得到一位农场主的信任和赏识,后来农场主雇他帮忙管理橡胶园。农场主死后,他对雇主的遗孀毫无欺骗,每一笔账目都清清楚楚。这位遗孀非常感谢他,出钱资助他经营锡矿,十几年后,林连登成为当地最大的矿主,富甲一方。
潮商诚信经营、诚实做人的故事数不胜数,他们注重信誉的传统由来已久,从早期的“侨批”中可见一斑。潮州人早期只身下南洋的人很多,他们省吃俭用,攒下一点钱就想法捎回家乡。他们从最初的水客逐渐扩大为集体组织,有了客头,再扩大为民间企业“侨批馆”、“侨批局”。不管哪个阶段,他们都以信用作为无形的资本。明清时代只有穷人才肯乘木船往来于潮州与东南亚各地,这份工作既辛苦又危险,一无所有只有一个“信”字。他们身上有家乡父老的重托,也承担着在外打务工者的全部血汗。人在钱在,人亡财亡。后来发展到汇兑性质的“侨批”形式,这个行业逐渐兴旺发达,谁的信誉好,大家就信任谁,于是竞争中出现了带有保险性质的侨批,也就是说,我替你往家乡邮钱,即使在海上被海盗抢了或整个船沉了导致款项损失的,我也照样赔你钱,损失都算侨批局的,就算老板变卖家产支付汇款也在所不惜。而且侨批局不需要抵押或担保就可垫款,潮州人只需向侨批局口头说明汇款金额,侨批局就会马上办理,潮州人也很守信用,事后还款从不拖欠。
后来出现的七兑票使潮汕商人信用合作关系发展到了高峰。七兑票是汕头第一种地方信用货币,依靠潮汕商人对银庄的信用以及银庄相互间的信用关系,是建立在潮商金融业群体合作基础之上的,不需国家强制力的监督执行。潮汕商界能独立形成七兑票制度,足见潮商群体信用的优良了。
在揭阳市老洪祥珠宝玉器有限公司总经理洪荣辉的“赌石”经历里,既有一夜暴富的传奇,也有一刀砍下去几百万元血本无归的无奈。在公司成立不久,洪荣辉和几个朋友合伙买下了一块1000万元的原石,一刀切下去后,1000万元变成了200万元。分摊下来,洪荣辉瞬间就亏损了180万元。这时,他并没有足够的钱去交付,但是为了履行承诺,他向亲朋好友筹集钱款,3天内就把款付清了。洪荣辉说:“做这么多年的生意,只有被别人赖账,从没赖过别人的账。”
在潮商眼里,笃诚守信是一种最有远见的人脉储蓄,许多海内外潮州人如中国香港爱国实业家陈伟南、法国的陈克威兄弟等都恪守“人无信不立、业无诚不兴”的古训。他们深刻意识到,只有诚信才能获得别人的信赖,才有事业发展的基础。
有一位潮汕人在泰国开面厂,他开始是贷款开的厂,不到两个月米价上涨,有人要高价收购他的米,但是被他拒绝了,他把这些米按原价卖给了原先预定买米的那个人。宁可让利三分,也要讲信誉,结果许多商家纷纷来和这位潮汕人做生意,他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在交易中,潮商可以为了赢得顾客的好感,慷慨大方地让出小利,实际上这是一种朴素的“放长线钓大鱼”的营销哲学。慷慨大方与精于计算并举是潮汕人善于做生意的诀窍之一,比如国美电器的前任老板黄光裕在北京开家电零售商场时,把地址选择在郊区,凭借价格的低廉吸引顾客,他按拿货的批发价原价卖出,得以赢利的就是卖配件和辅助品的高差价,而这些高价格却是无形的,消费者也不会去计较这些产品的价格。而对于商家来说,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气以此提高销售份额,从而赢得厂家的广告支持和入场赞助费,借此大大赢利,这便是潮商独特的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