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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乡寻活路,铜钱出苦坑

“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宋代词人柳永笔下的一幕伤别离曾经在潮汕大地一次次上演。一只竹篮,一块甜粿,一条水布,这就是当年到海外谋生的潮汕人的全部家当。他们泪洒乡土,告别白发老娘,坐上红头船,从此浪迹天涯。

潮汕地区地处“省尾国角”,北部的凤凰山区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西部的莲花山脉从揭西到普宁、惠来,横亘在潮汕地区与珠江之间;东部的闽粤交界处又有博平岭相隔;只有南部濒临大海,但在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还不发达的年月,海洋依然不可逾越。因此,潮汕地区便处在一个开口的“大盆”里,其地理走势为西北高而东南低,形成一个依山傍海的地理环境。

自有人类以来,潮汕人便与大海结下了不解之缘。远古时代这里是一片汪洋,后来虽然经历多次的海陆变迁,到了唐代,海潮还曾漫到潮州城下,我们通过贾岛《寄潮州府》中“海浸城根老树秋”的诗句,便可想象当时的情景。潮汕地区虽然四季常青、土地富饶、草木旺盛,但自然灾害频繁发生。

据记载,有一次台风伴着海啸,把海岸的大船吹到了山上;连续几天的倾盆大雨又造成山洪暴发,潮州府和澄海、饶平、揭阳、潮阳等城市都浸泡在洪水里。聪明的潮州人,就把自家门板拆下来作舟楫陆地行舟。另外,旱灾、虫灾、瘟疫、地震等自然灾害也经常出现。明崇祯十四年(1641年)的一次大地震从十月二十四日开始,大大小小的余震一直持续到十一月十九日。

特别是那时潮汕地区人口密集,社会动荡不安,再加上苛捐杂税的重负,使得潮汕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无奈之下,走投无路的潮汕民众只得向海外移民。

明初和清初,政府都实行过严厉的“海禁”政策,顺治皇帝甚至下令“迁界”,强迫沿海百姓撤退30里~50里,并将临海村镇夷为平地。

怒海狂澜都没能阻止潮汕民众远涉重洋,“海禁”和“迁界”的朝廷王法,也挡不住时代的洪流。一代代潮州人在波涛怒吼的大海上扬帆远航,面向世界寻找自己的梦想,形成潮汕人半在本土、半在他乡的格局。

汕头的开埠,开始了近代轮船交通的发展,为潮汕大规模移民提供了便利。

很多潮汕人家境贫寒,根本买不起船票,有些人东拼西凑,卖房子卖地才凑够船票钱。还有的人借都没地方借,亲戚比自己还穷,没办法只能逃票,用砸锅卖铁换来的几个钱买通水手躲在货舱里,潮汕俗称“店船”。人货混杂,气味难闻,货舱里漆黑一片,生命毫无保障。等查票开船时,还要提心吊胆,躲躲闪闪,或者藏到厕所,或者藏到货物底下,躲过一劫后,还要帮助水手打杂。

这些潮州儿郎远赴异地他乡,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更没有任何“关系资源”,甚至连语言交流都很困难,一切只能靠自己打拼,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生存是他们的燃眉之急。他们做苦力、当雇工、做小贩,受尽辛酸与磨难,甚至冒着很大的危险。很多潮州人在种植园做苦力,他们在烈日下开垦荒山,种植烟草和橡胶,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随时都可能遭受监工的皮鞭,过的是牛马不如的生活。很多种植园里的劳工都衣着褴褛,三餐不继,甚至无故被罚坐牢,还有一些人被毒打致死。在此困境下,潮汕人始终坚信“铜钱出苦坑”的古训,忍辱负重努力工作,一点一点地攒钱,只为有朝一日自己经商当老板,不再受制于人。

如今到潮州市旅游,我们在韩江东岸可以看到一座风光旖旎的慧如公园和充满异国情调的泰佛殿,在市区西马路边上还有一座洁白宁静的慧如图书馆,这些公益建筑都是旅泰侨领、大慈善家谢慧如先生捐资所建。而当年谢慧如就是早期潮汕移民中的一员。

1913年,谢慧如出身于潮安县官塘镇一个贫苦农家,14岁时被迫辍学,随后只身下南洋到暹罗谋生。临上轮船时,父亲叮嘱他:好好干,争取有一天能出人头地。谢慧如将父亲的叮嘱谨记在心,到了暹罗后,他先后在东北部的坤敬、万沛、换贲等地区辗转打工,当过店员,做过苦力,历尽种种磨难。这期间,他每天给店主干完活后,坚持学习泰文,并潜心揣摩经营之道,而且长年节衣缩食积攒钱财。几十年之后,他从一个打工仔、小店员成长为一位享誉泰国乃至亚洲商界的知名企业家。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很多享誉世界的潮商大亨,都是在海外从最下层最艰苦的行业起步,逐渐自立门户,做大做强。

名震东南亚的潮商巨富蚁光炎,也是个普通的农家子弟,早年家境贫困不堪,17岁时被迫离开家园,到国外谋生。他起初在越南做了6年苦力,饱尝辛酸,23岁那年他来到暹罗打工,几年后,他依靠自己多年来攒下的血汗钱,在曼谷湄南河上买了一条小船,独自一人起早贪黑地驾驶小船替人运输货物,同时做一些贩运生意。慢慢地,他拥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先后涉足航运业和粮油业,通过赤手空拳的打拼终于成为一代名商。

在新加坡,华联银行创办人连瀛洲起初是当杂工,进而经营杂货,以此逐渐积累了创业的第一桶金。在越南的胡志明市,著名富商郭琰早年以小本生意起家。在香港,全球华人首富李嘉诚年轻时当过学徒和店员;丽新集团的创始人林百欣,从推销员逐步成为企业家;牛仔裤大王马介璋当过裁缝店学徒;皮革大王林世铿在塑胶厂打过工;抽纱大王翁锦通怀揣5块港元只身闯香港。他们多年来蹈险履艰,开拓进取,白手起家,终于取得了突出的成就。

权与钱向来密不可分,有钱了谋个一官半职过把官瘾,在很多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都可谓根深蒂固,但大多数潮商却另有自己的志向。 DCIUk98gyAVSClwjf/uDZt5EbyasvKZyyb6hgh38nRkekb5ZnWzZfa3E0f2T2Y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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